偏执沉迷——城下烟
时间:2021-02-09 09:12:23

  “走了。”简珩笑得懒散,故意摁了摁她脑袋。
  “为什么就不做了呀?”得了便宜又卖乖的语气,“我都准备好了啊。不做了跟你刚刚的凑不成配套的怎么办?”
  小姑娘不说还好,一想到自己身上的那片图案,简珩的脸色,就泛起被质疑技术的陈梁还难看的黑意。
  看着嘴里说着要做,身体却非常诚实赶紧爬坐起来,生怕他反悔似的女孩儿,简珩勾着她的后脑勺俯身,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慢条斯理地说:“以后,我自己看着脑补,行了吗?”
  ……
  “下来。”洛橙看着他眼里的混沌逐渐清明,收着她脑后头发的力道也松开,已经能感受到热度的烟尾,也从她肩胛骨那儿挪开,然后开口,凉声对她说。
  洛橙动了动被他迫着仰起,因为维持那一个姿势有些僵硬的脖颈。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到底是后脑勺的头皮更疼,还是蝴蝶骨上就起了个头,还没完成的割线更疼。
  陈梁赶紧把机器收起来,又对她说:“洛小姐,虽然就纹了一点点,但是基本的护理还是得做,不然容易发炎。”
  “好,谢谢。”洛橙收了心思,客气道谢。
  只是被迫看戏的观众而已,这屋子里的人,又有谁能逆了这位简总的意。
  陈梁看了一眼她蝴蝶骨那儿的图案。幸好,那条割线也不难看,像在残翅上生出了触角,虽然依旧残缺,倒是更像只蝴蝶了。
  这回没再问简珩什么,陈梁替她覆上保鲜膜,又关照了她多久伤口才能碰水清洁。这才问简珩,“珩哥,那个……我能收起来了吧?”
  真怕他一会儿一个想法,待会儿又要让洛橙继续。
  空气里响起一声轻呵,像洛橙第一天看见他时那样,简珩用指腹捻灭烟尾的火星,睨了她一眼,对着陈梁慢声轻嗤道,“又不是她,没意思。”
  完全不需要简珩这种回答的陈梁:“……”
  看在眼前的人是简珩的份上,忍住没把人摁在纹身床上画一整幅工笔关公。
  洛橙起身穿好风衣,站到简珩斜后方,仿佛两个人正在讨论的话题中心人物不是她。认真整理腰线衣摆,唇角还勾着笑意。
  “对了珩哥,顾泽说,就月末出来聚。”陈梁努力转了话题问,“你有空吗?那个……洛小姐一起,有时间吗?”
  “好啊。”简珩闻言,低低笑起来,一把拽过站在斜后方整理衣服的洛橙,对着陈梁说,“顺便,还能叫她唱歌给你们听。”
  “你们大概不知道,”简珩抬手揽过她的肩,指节顺着她垂落到侧颊的长发细细轻捋,又屈指替她拢到耳后,动作温柔又亲和,仿佛手心里攥着的,是多心爱的宝贝,只是话音里却是拖腔带调的讥诮,“夜莺都没她唱得好听。”
  “……??”陈梁尴尬得想开机器突突他,又想好好缓和下气氛,努力尬笑了两声,用他在几个人里垫底的文学素养憋了一句,“洛小姐真是又漂亮又优秀啊。”
  像是根本听不懂简珩话里的意思,洛橙弯起笑眼,尾音绵甜,捧场道:“谢谢啊。要是简总需要,我一定去。要是有什么想听的歌,也可以提前让我准备。”
  在陈梁的怔愣下,洛橙又似笑得没心没肺,“我都听他安排。”
  -
  昏暗的室内,投屏里放着那场引起热议的《喜剧演员》。
  画面不知道循环了多少遍。
  画面外,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光照,只靠着投屏里那点舞台的光映衬,唇色浅到泛白的男人斜支着侧颊,神色漠然地盯着舞台上的演员。
  男人右手边,是两张景物久远的相片。
  朦胧可见相片里两个靠得极近的身影。
  指腹在相片上轻轻摩.挲、停顿,指节抠住相片的边缘,又像是极想把它牢牢攥在掌心里,即便皱缩成团也没关系。
  “演员”的歌声一遍遍灌进他耳膜,指节终究像痉挛似的松开。
  虽然即使蜷了一张也没关系。毕竟这间屋子里,像徒劳又机械地复制黏贴,挂着一整墙尺寸各异的,相同的两张相片。
  最大的那两幅,倒是隐约可以看清相片里的两位主角。
  同一场景,同样的少年和女孩儿。
  女孩儿的表情相差无几,笑容明媚又恣意,眼里还带着得逞后的一点小惊喜小得意。
  左边的少年一脸惊讶,又仿佛在下一秒发现是她,笑眼里露出不经意的的无奈和宠溺。
  投屏画面再次暂停,空气凝滞。
  安静幽蓝的室内,发出相片纸被倒扣上桌面的轻响。男人站起来,踱到阴阴沉沉的乌木门后,拉开、落锁。
  -
  三楼那间阳台临海的房门微敞,简珩站在门边,半身的影子没在黑暗里。
  看着侧脸埋在枕头里,侧身避开有胎记那侧的蝴蝶骨,睡得安安稳稳,仿佛只要在他身边,就不用心生防备的女孩儿。
  身体里不可抑制的那股想靠近她的冲动,被在这个房里发生过的那句“有点犯恶心”圈禁。
  身形像被定住,又被光影切割分裂开。
  轻扯了瞬唇角,男人无声自嘲。
  她不是毫无防备。而是,对这些都没有所谓。
  -
  洛橙侧首对着镜子,反手摸到左肩蝴蝶骨那儿,替自己抹了点药膏。
  虽说就那么小指指节长的勾线,她也没敢大意。万一发炎了,说不定还影响她舞台发挥,得不偿失。
  抹好药膏,洛橙扣好宽松的棉质白衬衣扣子,下楼吃早饭。
  《不只是歌手》第三场的录演就在下周,她先前准备的曲目,还有要润色的混音和完善舞台的地方。
  她总不能因为昨晚那点小插曲,耽误了正事。
  大约是听到了她下楼的声音,还没到客厅餐桌边,张婶就替她摆好了早点。
  洛橙同先前那回打火机惨遭调戏的事故一样,见了简珩,依旧同往常一样坐下,即使那个男人根本没看她,还是弯着笑对他说:“简总,早。”
  像是对她从简先生到简总,从你到您,尊敬级别越发高的称呼已经无感,男人垂着眼睫,捏了片什么也没涂抹的全麦面包,面无表情地吃着。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冷嘲热讽和讥诮轻哂,男人倒像个被人摁下按钮,严格执行主人操作的智能AI。洛橙看着他比餐桌上白瓷盘深不了几个度的唇色,愣了愣。
  男人的脸色,更是苍白到病态。“扔”了她火机的第二天,似乎也是如此。那只捏着面包片的手,手背血管的青筋,仿佛都要从稀薄惨白的皮肉里透出来。
  洛橙似乎又总能从他这副样子里,看出点在他身上并不存在的柔软和脆弱来。
  虽然这种病态的白,并不规律。
  就像他喜怒无常的心情。
  俩人无言地吃着这顿早饭,洛橙也并没有因为他早就吃好,却没立刻离席走掉的举动停下手里进食的动作。
  客厅里只剩食物在口腔里细微咀嚼的声响。
  直到喝光玻璃杯里最后一口牛奶,简珩才淡声开口,“第三场录制是下周。”
  洛橙捏着玻璃杯的手还没来得及松开,闻言,反倒是更不敢松了。
  笑容终于有些勉强地看向他,洛橙说:“嗯。”
  何必为了那点不值钱的自尊逆了他的意。自己那点命门,还捏在别人手里。
  洛橙丝毫不怀疑,如果简珩说一句“不许去”,那个节目还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当真是悲哀。
  “简先生你……”心跳不可自抑地快起来,洛橙盯着他的眼睛,努力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他此刻到底是什么情绪的痕迹。
  内心也再一次告诫自己:洛橙,认清自己的位置。
  简珩没错漏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洛橙眼里那一瞬下意识的后悔、急切,想压着性子收敛气性的样子,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像是气音,极轻地笑了一声,似是带着不屑的讥诮。最后,男人敛了长睫,漠然地说:“有什么需要的,还是找韩彻。”
  那颗吊到喉管的心,又一寸一寸咽下去,洛橙看着他。
  不知道是因为他没有因为昨天那些插曲,同旁人一样,轻易抹了她想走的路。
  还是因为他此刻漠然到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表情,嵌在那张凌厉俊朗、此刻却白到病态的脸上。
  那神情就像是……终于明白,那点投射到她身上的感情,不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象。
  那阵隐隐的异样的刺麻,刺激着胸腔里被她重新咽下去的那颗心脏。
  捧着玻璃杯的指节,攥得更紧了些,仿佛还能攥到已经消失的那最后一点点余温。
  “谢谢,”长睫轻颤着撇开视线,洛橙轻声说,“简先生。”
  -
  第三场录演,洛橙并没有打算立刻现身。像她这样没有任何粉丝基础的素人选手,不如利用规则,把观众的好奇心再往上吊一个台阶。洛橙笃定,一点点揭开面纱的效果,绝对要比她直接露脸来得有话题度。
  这一场,她自然也需要好好利用道具,让舞台更适合曲目。
  洛橙托韩彻帮忙,找人收了一台二手雅马哈DX7。又同节目舞美负责人沟通,确认了秦城卫视的演出舞台可以达到的技术效果,这才安心。
  韩彻帮忙送东西过来的时候,洛橙听着他说话时懒散的音色,眼神发亮,一把抓住这个壮丁。
  那日清早过后,和简珩之间的相处,就仿佛坐着没有音乐和灯光加持的旋转木马,维持着默片童话一般平静又诡异的和平局面。对她的那声“简先生,早”,他也会淡然地嗯上一声,仿佛他们之间只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租室友。
  偶尔,也能在饭桌上无意间撞见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怔愣。像是所有的龃龉都不曾发生过,这依旧是个靠着她这张脸,怀念昔日恋人的男人而已。
  倒是那日清早过后,那种病态的白,再没出现在他脸上。
  其实,只要简珩别像个……像个情绪总走向极端的人一样,摁着她的痛脚给她难堪,他们之间的相处,也并不是非得那么剑拔弩张。
  更何况,拿人家的手短。
  所以当简珩这么多天来,头一回对她说出一句超过一个字的话的时候——
  “明晚录演?”
  洛橙稍愣,倒是有些讶异他记得那么清楚。回神之后,下意识地带着笑意回他,“嗯,简先生也感兴趣吗?”
  结果,简珩居然盯着她的眼睛说:“嗯。”
  洛橙:“……”
  嗯。还不是从前那种无所谓到漠然,或者轻嘲淡讽似的嗯。而是确定的认真的,一声嗯。
  “那你……”洛橙揣度,轻声又不确定地问,“要来现场看吗?”
  虽然她没有演出的入场券。不过凭他自己,要随意入场应该不难。
  简珩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她,只说:“手机。”
  “?”洛橙微挑了挑眉眼,接着见他视线略偏,指了指她放在手边的手机。洛橙会意,解了密码锁,递给他。
  男人的视线,不可自抑地看向她在锁屏上大致摁下的位置。才看她摁了两下,便清楚不是他想知道的那串数字。扯了扯唇角,撇开视线不再去看。
  眼前这个人自己说过的话,果然能忘得一干二净。简珩自嘲地想。
  接过洛橙的手机,简珩点开拨号键盘,摁下一串数字。指尖悬停在添加号码备注那一栏时顿了顿,又挪开,重新递给她,淡声道:“要是开场前我还没到,记得提醒我。”
  “啊……好。”洛橙接过手机,看着那串电话号码,有些懵。
  所以她这算不算是,在俩人同住一个屋檐下月余之后,不用再辗转韩彻联系他——虽然也没联系过,终于被赏了金主爸爸的电话号码?
  -
  录演当天晚上,洛橙的节目排得比较靠后。在她前面演出的,是一位早年出名,又因为某些负面新闻隐退的女歌手,擅长悲伤情歌,配合穿透力极强的高音,在舞台上也很能拉动氛围。
  看过她今天上报的曲目,和以前的风格变化不大,洛橙倒是有些庆幸。即便对自己的舞台再自信,两个风格相近的节目排在一起,后面的那个总要吃亏一些。观众的疲劳,就同许多男性对另一半的审美,么得感情,说来就来。
  只是两次往那几张位置极佳,私.密性也颇好的观演区看时,都没见到有人来。
  就凭这一个月的相处,简珩给人的那股子别扭劲,洛橙也不以为他会放弃vip专区,坐进乌泱泱的人堆里。
  手指头在标注了“J先生”的号码上转了几圈,听着舞台上已经进入副歌高.潮的高音,洛橙摁下了号码。
  电话那头像是数好了次数,在第三声结束时,不紧不慢地接起,极浅的呼吸声传过来。
  洛橙愣了愣。隔着电话的轻微电流声,仿佛对面那个男人的气息,又同往日里的有些不同。
  怔愣片刻,洛橙听着前台又一次想起的主歌,不再耽误时间,还是问他,“简先生,你……在忙吗?”
  “嗯。”电话那头,淡淡嗯了一声。
  这简单的一个字,约摸是混杂了前台歌手那撕心裂肺的唱腔,竟让洛橙生出些——莫名其妙的失望来。
  惹得她自己都差点失笑。正当心情在一个微秒间就调节好,想告诉他“那你先忙,那我就先去准备候场,挂电话了”,就听见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在等你电话。”他说。
  那声音像被人压在近岸的海面底下浮潜,只需要一点风,就能掀着浪翻滚。透绿浮浪底下一尾尾斑斓的热带鱼,顺着电流,扑进她耳膜里。
  他仿佛在说:我在忙着——等你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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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珩哥,哥,这里这里,赶紧坐。”韩彻拉着简珩坐到空着的那几张观演区位置上,像个电影都开场好久只剩个高.潮了才来的迟到观众,忍不住小声埋怨同伴,“早点进来不好吗?干嘛非得在车里坐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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