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远晟皱眉:“一个就够了,母亲知道我不喜身边里有太多女人。”
萧氏冷笑:“那就叫芷秋去,反正俞桃是去当丫鬟的,你不喜欢丫鬟近身伺候,正好我还舍不得俞桃。”
翟远晟歪了歪身子斜靠在软塌上,略带几分惫懒:“母亲不是知道了?俞桃那丫头身子都被我看了,您还指望叫她嫁给别人?”
萧氏也不着急,好整以暇喝茶:“反正若是你有通房,俞桃可以跟着去伺候,若是你不要通房,俞桃我自己留着,你想怎么样都随你,其他你就不用管了,我虽是个老太太,一个婢女还是能安排好的。”
翟远晟舌尖抵着上颚定定看了母亲一会儿,才轻笑着起身:“母亲别生气,儿子听您安排就是了。”
萧氏瞧着只有在自己面前才这般懒洋洋的儿子,心里莫名有些微妙,她细细品了品,刚才儿子用了嫁字,这叫她有些担心。
“我明日就安排人送芷秋和俞桃去你院子里。”见儿子起身要走,萧氏喊住他,“你要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不管多喜欢,都是伺候你的玩意儿,待得正妻进门,你可别给我犯了糊涂。”
翟远晟无奈笑了笑:“母亲还不清楚我?我心里再有数不过。”
等翟远晟走后,萧氏才无奈摇了摇头,若说有谁最像她死去的丈夫,也就是翟远晟了。
那个男人虽然是个心狠冷情的人,极为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可就是那般,当年他对翟远林的生母也存了不该存的纵容,连翟远晟都差点叫她给害了。
若非如此,她不会对那个妾室下狠手,也不会任由翟远林成为如今的模样。
好在她还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芷秋那里不说,俞桃是她看着长大的,她绝不敢有不该有的心思。
萧老太君不知道,洗完澡待得红梅出去后,将自己紧紧裹在被窝里的俞桃扯着嘴角,露出个无声的讽笑。
规矩本分些就能保住命吗?她上辈子谨小慎微,哪怕有六年多的时间里,武宁候身边就只她一个女人,常海等人对自己也越来越恭敬,她都从不曾恃宠而骄过。
武宁候床榻间不喜欢她喊叫,她但凡出声,那男人就要惩罚她,她每每疼得要晕过去都不敢出声。
武宁候不喜欢人多话,她贴身伺候五年,不曾多说过一句话。
除了老太君和武宁候的赏赐,她从没要过任何赏赐,避子汤七年如一日,她回回不落,规矩得叫人找不出丁点儿错来。
可又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杯毒酒就没了命。
萧老太君跟她说本分,红梅也跟她说本分,俞桃现在却觉得,只要能保住自己和小叔的命,让本分见鬼去吧!
第13章 叫俞桃过来伺候。
翌日一大早,乔嬷嬷将俞桃和芷秋叫到了萧老太君院子里。
芷秋知道这是要让自己去伺候侯爷了,本来正高兴着,便看见了俞桃。
瞧见俞桃脸上还未消下去的青肿,她讽刺道:“你若是想伺候侯爷,老太君自有安排,何必非要闹这么一出呢?真以为自己受些皮肉之苦,就能叫侯爷记在心里?”
俞桃垂着头没说话,乔嬷嬷蹙眉扫了俞桃一眼,才板着脸开口:“进了墨宁院少说话,好好伺候侯爷才是要紧事。”
芷秋压下不甘心,赶紧笑着点头:“嬷嬷说的是,奴婢记下了。”
等二人进了屋,萧老太君只赏了些首饰,便叫人带她们去墨宁院。
左右进了墨宁院,一切都有常海等人看着安排,萧氏等闲不会搭手儿子屋里的事情。
等二人出了门,乔嬷嬷才给萧老太君倒了杯热乎乎的杏仁茶,思忖着开口:“主子,老奴瞧着芷秋怕不是个安分的。”
萧氏笑出来:“我看你想说的是俞桃吧?她昨日跟晟儿一辆马车回来,还被送到荣威堂门口,叫你担心了?”
“还是瞒不过主子。”乔嬷嬷跟着笑,“好歹俞桃也是老奴看着长大的,她什么性子老奴自认也清楚些,只是这爷们的心思谁也说不准,她又是个讨喜的,怕只怕日子久了,侯爷那里不清明。”
萧氏叹了口气:“所以我才将芷秋也派过去。”
若是俞桃懂事,将来等侯府有了女主人,有她和武宁候护着,当个姨娘也不是不可以。只初心不改不是容易的事儿,若是俞桃被纵得不像样子,她顾着母子情不能自己脏了手,芷秋便能派上用场。
毕竟凭俞桃那容貌,芷秋如今想比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嫉恨这东西总是越压越深,倒是也是一把利剑。
只萧老太君没想到的是,俞桃压根儿就没想让自己走在芷秋前头。
虽然昨夜就说好了要送丫头进来,翟远晟早早上朝没放在心上,跟上辈子一样,是常源带着她们去后院。
“两位姑娘这边请。”常源笑眯眯道,还主动上前想帮俞桃提东西。
俞桃一看见常源就想起被灌下肚的那杯毒酒,见他伸手只不动声色退到芷秋身后,低着头不理会。
芷秋见俞桃识相,倒是很满意,笑着将东西递给常源,也顺手递过去一个荷包。
“劳烦常源小哥,我和俞桃可是住在一个院子里?”
常源捏了捏荷包,笑得更真诚了些:“后院正房是将来夫人的住处,西边偏院一直没人住,荒凉了些,东边偏院莲荷居正好有两间厢房,是给两位姑娘住的,姑娘请随我来。”
一个有心交好,一个希望对墨宁院了解更多,常源和芷秋没一会儿就亲近起来,分屋子的时候,芷秋顺理成章就占了更好些的东厢房。
俞桃默默将包袱放去西厢房,她上辈子住了半年多的地方,看起来还是那么阴仄。
装作不知道问清楚洗漱的东西在哪儿,她熟练的找到地方端了铜盆和棉帕,进东厢房打扫起来。
这下子不只是常源有些诧异,连芷秋都有些不明白俞桃在做什么。
她上前抢过俞桃手中的帕子:“这可是我先选好的屋子,有本事你就叫侯爷给你选更好的屋子,别光想着抢别人的东西。”
俞桃这才笑了笑,恭敬给芷秋行了个礼:“芷秋姐姐说笑了,老太君和侯爷都说过,姐姐是侯爷的通房,我是婢女,伺候姐姐,帮姐姐打扫屋子是应当的。”
常源和芷秋都愣住了,尤其是常源,这一个通房一个丫鬟是什么情况?
他们墨宁院从来也不用丫鬟伺候,也没人跟他说过,只说是要来两个姑娘伺候侯爷。
芷秋倒是心头一喜,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俞桃更漂亮又如何,瞧那脸儿肿的,说不准都要破相了,侯爷自然瞧不上她,不过是这贱人死皮赖脸要过来伺候,偏也得不着一个身份。
她将帕子扔进铜盆里,趾高气扬:“那你还楞着做什么?到处都是尘土,打扫干净些。”
“是。”俞桃垂着眸子乖顺屈膝,不等常源提出异议,便手脚麻利干起活儿来。
这头常源带着几分不解安顿好了二人,只等着主子爷回来再问,芷秋舒舒服服坐在打扫好的软榻上,一边指挥着俞桃干活儿,一边想着武宁候回来该怎么好好伺候。
被二人期盼着的武宁候却站在朝堂上,淡漠地看着朝堂上有些可笑的哗然。
“通州布政使李钊与当地按察司暗中勾结,买通德庆商行,任其在通州大肆搜刮民脂民膏,私下抓取壮丁出海。私贸所得,通过直津、扬州等地流通,并买通江南等地官员操控当地科举事宜,请圣人明察!”太子门下督察院左都御史陈文广,将武宁候将在通州那边查到的证据都交给御前总管梁久忠。
二皇子一脉的户部官员立马站出来:“武宁候此言甚微荒谬,圣人早就下过旨意,开放通州、直津、金杭、广东四地海贸,身为通州布政使,李大人与按察司合作,着人出海再正常不过。户部自乾丰七年开始,年年都有收到通州海贸税银,账本经户部查验绝无问题,何来私贸一说!”
户部尚书秦承允乃是乾丰十二年才上任,他是中立派,闻言并不出声。
倒是先前曾经带头参平清伯府李家私下收受贿赂的太子太傅赵景福站出来,举起笏板。
“启禀圣人,平清伯府此前与李钊大人曾多次私下往来,李钊大人身为平清伯府养子,数次从通州运大量财物回京,老臣已将部分礼单附在折子当中,其数量之多,绝非一个布政使可得……”
“圣人明鉴,平清伯府乃贵妃母家,有贵妃赏赐及伯府底蕴,托李大人采买有何不妥?”
“荒谬!布政司、按察司、都司三司各自为政乃是祖宗法制,如今通州除都司默不作声,已经成了李家的一言堂,还用得着采买?”
……
稳坐龙椅的圣人半阖着眸子,像是睡着一样,太子就站在龙椅下头的高台上,看着唇角微微哂笑的二弟,听着底下跟菜市场一样吵闹不休的大臣,只觉得无比荒谬。
证据确实已经很多,可他的父亲,一直如同此刻般对所有不想看的东西视而不见,只记得后宫里对着他宜笑宜嗔的贵妃。
可以说贵妃一滴眼泪,比所有板上钉钉的证据都重要,起码那眼泪能流进圣人的心里,而他这个太子已然被抛诸脑后。
见底下吵得差不多,圣人才捏了捏额角开口:“行了,既然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李钊在通州参与私贸,就不必拿到朝堂上来议了。此事交给通政司来查,查清楚后再跟朕禀报,退朝吧。”
众人跪地送走圣人,翟远晟只遥遥跟太子对视一眼,便转身出了大殿。
“武宁候请留步。”待得翟远晟出宫门前,突然听到二皇子殷明煦的声音。
他转过身,便见二皇子笑着走了过来。
殷明煦长了一双剑眉,剑眉下却随了李贵妃,长了双桃花眼,漾起笑容时,只叫人觉得他多情又纯真。
他便用这样多情的眸子笑眯眯看着翟远晟,声音听起来也很轻快:“叫侯爷白跑一趟通州,是明煦的不是。不如由我做东,请侯爷和太子哥哥去栾锦湖畔潇洒一下?”
翟远晟眼神中适时露出几分诧异:“白跑?我去通州为西北军物色辎重和药品,李大人给了我不小的方便,倒是不知二皇子何意。”
殷明煦眯了眯那双多情的眸子,笑得玩味:“原来是这样,那倒是我弄错了,不过我确实想请侯爷喝上几杯,不知侯爷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翟远晟跟着轻笑出声:“二皇子所请,不敢辞尔,请吧。”
他那双细长锐利的黑眸,不笑时只让人觉得若夜色中的鹰隼,傲气逼人,可若他那双削薄的唇微微勾起,丝毫不逊色殷明煦的多情,反而更添几分雅致和清隽,叫人不自觉就忘了,他是个武将。
殷明煦闻言笑得更灿烂了些,他自然不会忘。相反,他一直都想将武宁候和裴远拉入自己的阵营,圣人曾说过,大乾有此二人在,才固若金汤。
若是这二人都追随了他,那他也不稀罕太子的位子了,父皇那把椅子更诱人些。
待得武宁候自栾锦湖畔回府时,已经过了二更。
常源等在大门口,本来还想跟主子爷禀报一下俞桃和芷秋的事儿呢,瞧见武宁候冷着脸进了书房,常翰冲着他摇头,就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按下没敢开口。
倒是武宁候泡在浴桶里许久后,淡淡开口吩咐:“叫俞桃过来伺候。”
常海楞了一下,立马应下声来,叫常翰盯着门口,自己去廊子下头跟常源说:“把莲荷居那位喊过来。”
常源迟疑了一下,他本有心问一嘴,可他知道主子耳力过人,瞧出主子心情不好就不敢多话。
不过听常海那意思,能伺候的就一位?俞桃姑娘也说了她是丫鬟,那么……
当他走到莲荷居,发现西厢房已经灭了灯后,毫不犹豫将芷秋带去了前头。
第14章 浑身软得似面条一般
芷秋被常源请出去的时候,俞桃听见了。
她下意识紧了紧被褥,将半个脑袋都缩进被子里,碰到脸上的伤口,刺痛压下了她心底轻微的不安。
上辈子也是芷秋先伺候的,那时她还沉浸在红梅死去的悲伤里,虽然被芷秋针对,却一点都不想跟她争抢。
即便是这样,芷秋也没放过她,伺候武宁候的那夜,若不是他早回来了半个时辰发现了芷秋的所作所为,也许死的就是她。
她已经忘了芷秋为何非要她死不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重来一次,她没那么天真到以为武宁候会只让她做个丫鬟。
总要伺候他,只是什么时候伺候,这一回,她不想由着武宁候。
至于芷秋,上辈子她几乎等于亲手将自己送上了武宁候的床榻,她俞桃别的不敢说,知恩图报她向来做的很好。
强逼自己闭上眼睛,俞桃一点睡意都没有,只安静等着,等芷秋伺候完回来,亦或是常翰过来请她。
叫俞桃惊讶的是,她想到的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芷秋没一会儿就哭着回来了,显然是被撵了出来。
俞桃屏着呼吸心惊肉跳等了好久,也没见有人来叫,她蹙着眉脑子里胡思乱想好久,才慢慢睡过去。
与此同时,沐浴完的武宁候衣衫半敞斜躺在软榻上,垂着眸子冷冷看着常源。
常源将白日里安排芷秋和俞桃的经过说完,才将脑袋贴在地上:“奴才本想等主子回来再禀报,只刚才见主子吃多了酒,怕扰您清净才……都是奴才的错,请主子责罚!”
虽同是长随,可常源和负责侯府门下生意的常砚不如常海和常翰在武宁候身边得脸,因此他才更小心翼翼些,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犯了错。
这让常源止不住有些怨起俞桃,一个伺候主子爷床榻的玩意儿,糊弄他干啥?不省心的玩意儿,别叫他逮着机会,否则就别怪他把小鞋安排上。
翟远晟手里把玩着天青色鼻烟壶大小的瓷瓶,听常源说完,脸上也不辨喜怒,只淡淡道:“出去吧。”
等常源退出去以后,过了一会儿翟远晟才轻嗤出声,将瓷瓶扔到常海身上。
“主子?”常海手忙脚乱接住瓷瓶,小心翼翼问道。
翟远晟起身往卧房内走,声音淡漠中还有几分莫名的烦躁:“别再让我看见。”
昨日在马车上时,他怀里抱着娇软美人,只觉得哪里都叫他满意,唯独脸上的伤痕和血迹刺眼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