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屋子里的人才回过神来。
喜娘赶紧盖上了红盖头,将唐轻惹拉了出去。
相府门口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还有府上的亲朋好友,瞧着新郎驾着高头大马,后头跟着抬轿的八人,穿着喜庆的缎子马褂,好不威武。
待新娘子走出来时,围观的人都一阵唏嘘。
这嫁衣实在华贵精细,面料看着就极为尊贵,上面掐丝的绣纹流光溢彩的,看得出花了许多心思准备。
少女纤腰盈盈气质淑华,看着虽是体态纤瘦,却能瞧的出大家姿态来。
男人风度翩翩矜贵清冷,一身红意张扬邪肆,倒也有几分风流倜傥。
两人站在一起,便是瞧的出一对璧人,地设天造。
而唐轻惹一路上视线受阻,看的并不是太清,只桑绿牵着她,她还心安些有些依托。
可是到了门口人多喧闹,桑绿却突然松了手,唐轻惹有片刻的心慌,只一瞬过后,一只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
她心思静了静,盖头下的红唇微扬。
一阵礼炮齐鸣之后,唐轻惹坐上了花轿。
红绸高挂,唢呐高扬,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一路上满是看热闹的人。
早听说了相府嫡女嫁了商贾之人,可是如今的场面堪比红妆十里好不张扬,这新郎出手阔绰哪里有什么商人的市侩之气。
喜庆的奏乐声越行越远,相府门前才来了些平日里熟络的宾客。
唐致盛安排下人分了些许碎银作为女儿出嫁的喜钱,便抹了抹眼角回了屋。
……
“大胆刁民,你踩着小爷的鞋了!”
陆若轩从一众人的脚底下拽出了自己的靴子,看着上面的黑脚印,很是嫌弃。
他是寻些人多的地方来看热闹的,却没想到竟被人群挤到了相府门口。
门口人多到处都是挂着的红绸,视线被遮看得也不是很清楚,耳边吵的不行,他更是被挤的有些狼狈。
他来得有些迟了,接亲没看着,新娘子也没瞧见,只余下个喜轿的屁.股尖,消失在了不远处的街角。
热闹怕是看不成了,陆若轩没了兴致,而且看着自己全身灰扑扑的很是糟心。
后头赶过来的桐然也是有些狼狈,“公子,您没事儿吧?”
先才看热闹的人实在太多,两人都被人群给挤散了,这会子散开了些,他才找到人。
陆若轩是没好气的数落了他几句,可是两人都灰头土脸的,他无奈道:“算了算了,先回去吧!”
两人行至街角,糟心的陆若轩一路叽叽喳喳的边数落边抱怨着,好在桐然也是习惯了,只低着头听着。
主仆二人就这般走着,眼前却突然黑了。
陆若轩和桐然迟钝的抬了抬头,傻眼了。
瞧着一群人,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没多点功夫就把他们围得严实。
陆若轩有些害怕的躲到了桐然背后,然后缩着头大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桐然也是有些怵得慌,他是会些拳脚功夫,可是这一群人对付起来肯定是比较吃力。
他咽了咽口水,谄媚的笑了笑:“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
桐然话音刚落,几人就驾着他们的胳膊和拎小.鸡儿似的把他们拖到了偏僻的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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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没什么人,可是依旧装扮的喜庆万分。
陆羡更没什么高堂亲友,喜轿到了之后更是不讲究的将一身喜服的小姑娘抱了出来。
只简单拜了天地便将人送进了洞房。
这拜堂虽简单,可是总归有许多杂事要处理,陆羡也是怕着时辰太早,不想太过折腾,便留了空儿让小姑娘自己待一会儿。
而唐轻惹入了这洞房,才觉得一颗心更加焦躁不安了。
桑绿瞧着少女乖巧的坐着,一双小手正绞着喜服很是不自在,她笑了笑,走了过去。
“姑娘可要吃些什么?”桑绿关切问道。
这今日起得早,也是折腾了好几个时辰,怕是早该饿了。
唐轻惹满心的紧张,哪里会觉得饿,她摇了摇头,满头的珠翠响个不停,“我还不饿。”
她声音细弱,像是极为无措。
桑绿也看的出来,便不再多问,她寻了个红色的苹果塞进了少女手心,低声吩咐道:“姑娘若是饿了便先吃些垫垫,奴婢先退下了。”
唐轻惹手捧着苹果,乖巧的说:“好”。
待这一屋子的人走个干净,静悄悄的,唐轻惹心思才有些沉静下来。
透过盖头上流苏的空隙,她左右瞧了瞧,只满眼喜庆的红也瞧不出旁的颜色,她这才收了心思。
先才不觉得有什么,待平静下来后,唐轻惹这才觉得全身疲惫,饿得心慌。
无奈,她只得捧着手里的苹果,细细的啃了好几口。
府上的热闹劲儿过去了,便没那么嘈杂,屋子也就安静了许多,唐轻惹等了许久有些累了,便往一旁靠了靠。
她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哈欠,想休息一会儿。
谁知阖了眼,这一整日的倦怠席卷全身,就这么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26章 陆不行 保准你会喜欢
陆羡从外面回来时, 轻轻推开了门。
本想着少女性子乖巧应当是端着姿态在屋里等着,没想到进了屋儿,才瞧见一身红艳嫁衣的少女, 此时正枕着小手睡得极为香甜。
屋内地龙烧的很旺, 烛火也是长明。
红绸微微摆动时蛊惑人心,似是撩拨骚.弄, 让人心神荡漾。
陆羡走至榻边,熟睡的少女丝毫没有察觉。
那喜庆的红盖头遮住了少女清丽绝尘的小脸,只余一截小巧白嫩的下巴。
而那平日里水润的红唇,今日也是涂了嫣红的口脂,唇瓣一翕一合, 呼吸浅淡间,露出一排洁白的贝齿。
瞧着是累得不轻的模样,陆羡却是被这个小没良心的给气笑了。
她是当真不怕他。
前几日他明着暗着威胁警告,她竟还是极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他倒是不知道,自己年岁能有那么大, 竟都能有陆若轩这个十八岁大的“儿子”了。
陆羡站着费力, 索性撩袍坐到了一边。
看着少女此时侧卧在榻上睡得有些不踏实, 那掌心捏着被咬了几口的苹果, 边缘留下了极浅的红色口脂。
他指尖动了动,将苹果拿了过来。
闲来无事, 竟也觉得有些饿了, 便是丝毫不嫌弃的将少女吃了一小半的苹果轻咬慢嚼的给吃完了。
就这不小的动静, 唐轻惹竟丝毫未察觉,陆羡拧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他侧首盯着少女那纤细的腰肢看了许久,才探出其中微弱的起伏, 却仍有些不放心的屈指,在少女鼻翼处探了探。
许久后他才放了心,慢条斯理的起身走进了一旁的屏风后。
……
唐轻惹这一觉睡了不少的功夫,不仅是补足了昨夜里没睡的觉,更是把今天夜里的都睡了回来。
若不是脖子上的凤冠霞帔珠翠钗環压的她有些疼,怕是要睡到第二日才能醒的。
此时醒了,她迟缓了的反应了许久,才想起来自己今日是出嫁了,她扶着床沿起身,整个人都是酸软的没力气。
盖头上的流苏晃了晃,她这才瞧见不远处的桌子旁,男人正略显慵懒的坐着。
他手肘弯曲,冷白的手掌撑在侧脸处,红色镂空的细纱之下,男人清隽俊美,可是那双邪肆的眸子,却泛着极深沉晦暗的幽光。
陆羡勾唇一笑,狂狷又邪魅,“醒了?”
他将杯盏中最后一口茶喝尽,这才起身。
男人身上的气势斗转突变,像是瞧中了猎物的恶狼猛虎,给人莫名的压迫感。
唐轻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怔怔的仰头不知动作。
男人渐渐走至她身旁,视线突然开朗,眼前没了遮拦,她傻傻的凝望着他。
唐轻惹从未见他穿过如此张扬艳丽的红色,而如今男人虽只穿了着轻便的红色长衫,可是这样显眼的颜色,对上男人的邪肆,无疑是如虎添翼。
那种入眼就是极惊艳的感觉,比平日里清冷的他还要夺人心魄。
可是,男人那双眸子里盛着满满的她。
唐轻惹别开眼,眸底柔情泛滥,她咬了咬舌尖,问道:“先生,我睡了许久吗?”
陆羡挑眉,薄唇带起一丝弧度,他觉得她这话问得非常“不合时宜”。
“你约莫睡了一个半时辰。”
当然,若是从他进门的那刻开始算起的话。
唐轻惹一张小脸羞得通红,柔着声细细的的抱怨,“你怎么不叫醒我呀?”
陆羡有些语塞。
他该怎么说。
瞧着少女睡得香甜,他耐着性子等了许久,却终究是舍不得。
男人深思,眸色变得晦暗难懂。
半晌,他幽幽开口,“既是醒了,就过来。”
唐轻惹见他转了话锋,便没再多问,乖乖的同他一起坐到了喜桌旁。
桌子上摆满了吃食,琉璃色的盘子都是贴着红色的喜字,一旁还放着个极漂亮的酒壶。
她知道按着习俗应当是要喝合卺酒的,可是男人却指了指一桌子的饭菜,说:“先用些饭菜。”
如今陆羡还惦记着少女未养好的身子,若不是婚嫁所需,这合卺酒估计也不会让她喝。
唐轻惹自是乖巧的吃了些,可是许是饿过了劲儿,她吃的并不多,只吃一会儿,便放下筷子。
旁边的男人懒懒掀了掀眸子,把倒满果酒的杯子递了过去,“合卺酒该怎么喝,应该不用我教你吧?”
唐轻惹自然知道如何喝,她心尖处颤了颤,声音埋在喉结处,“知道。”
说着,就举起了酒盏。
喝酒时两人靠的很近,没了白日里喧闹紧张的气氛,男人身上独有的佛香浓郁,渐渐侵蚀了唐轻惹的感官。
酒是极香甜的桃花酿,入喉有几分甘甜,还有些淡淡的桃花香。
不知是两人靠的太近,还是这酒有些醉人,一时间,唐轻惹竟觉得男人的眼神犀利了许多。
“真是漂亮啊。”
男人幽幽喟叹,那嗓音哑的有几分酥麻感。
唐轻惹朦胧着一双水眸,抬眼看去时,被腰间突入起来的力道扯得向前。
“扑通”一声,酒盏落到了地上。
她还来不及惊,男人便极霸道的挤进她的唇齿之间,放肆掠夺。
腰间脑后的力道让她无法挣脱,她只能将双手抵在男人心口处,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衫。
烛火摇曳,一旁的铜镜内少女被迫仰头,凝脂一般的玉颈高抬,承受着男人极强势的亲吻。
镜面中景色旖旎,而男人眼中晦暗的神情,是藏不住的占有欲。
.
亥时七刻,已经靠近子时。
屏风后的热汤池内水声窸窣,不停的拨弄着男人的心神。
方才陆羡只微微讨了些“薄利”,便把人吓得不轻。
少女眼波潋滟含着一汪秋水,却是个胆子极小的。
她身子未好,他并未打算碰她,可是软玉温香在怀,他那自诩不错的自制力便成了虚无。
只消一眼,他都想的全身发疼。
陆羡目光幽幽,薄唇间吐露一丝长叹,无奈只能寻些旁的转移心思。
他将视线落在那满是桃花的屏风上,眉间微皱,自己都不觉唏嘘。
他这屋子只让青山装点了一番,却不知何时给弄成了女儿家闺房的模样。
妆奁绣凳铜镜屏风都一应俱全,好在各个都合了少女的心意,他也未多说。
没一会儿,屏风后的少女莲步浅浅的走了出来。
地龙烧的火热,屋内也热气腾腾的,唐轻惹只随意披了外衫就出来了。
屋内的喜榻之上,陆羡略显慵懒的支手侧卧,一双晦暗的眸子紧跟着眼前少女的身影移动。
浑身浸染了水汽的少女,如出水芙蓉,面色莹润容颜倾城,尤其那张水润的红唇有些微肿,才更叫男人心驰。
如今褪了那满头的珠翠,一头柔顺的青丝,发尾微微湿濡散在腰后,身姿羸弱模样乖巧。
只那截红色的中衣之下,隐隐绰绰的腰肢,晃得男人的眼尾泛红。
唐轻惹并无所觉,此时她正坐在铜镜跟前,细细的绞干了发,然后拿着剪刀走到了床前。
那剪子的刀口锋利,还泛着冷光,陆羡瞧得仔细,少女的手指捏得紧,倒像是有些紧张。
他却是担心她弄伤了自己。
“怎么了?”
他所幸坐起了身,长腿微曲,将人小心的拉坐到身旁。
唐轻惹耳尖淡粉,羞赧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递出了剪刀,
“画本子里说,新婚夫妇需‘结发同心’,往后才能美满幸福。”
她说的很认真,声音轻轻的,而那水眸氤氲着涩然的羞意,像是存了很多期许。
陆羡勾唇,他自然是不信这些虚妄不实在的东西。
可是想想自己寻着由头让小姑娘绣盖头时,他好像也是这么说的。
他心里一阵吃瘪,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他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反驳,也不好拂了少女的心意,只凑近了些,让她方便下手些,“剪吧。”
男人声音低哑,无奈极了。
可是瞧着少女满脸欣喜时,他便也觉得没那么憋闷了。
唐轻惹浅浅笑着,拿着剪刀凑近了他时,柔声说道,“先生,我只剪一点点的。”
少女说话轻柔,总是像在哄人似的,可是陆羡却极为受用,只心底有些傲娇的不愿承认,问道:“你这是从哪个画本子上瞧得?”
这般没根没据胡说,不过都是骗些不更事的小姑娘的。
唐轻惹细声解释道,“是桑绿给我寻的画本子。”
她没细说,桑绿寻的那些画本子多是坊间传闻的一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跌宕起伏的情节,让人记忆深刻。
她说着,又把剪刀递到了男人手里,眸色里的一汪秋水映着男人的身影,“先生,你剪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