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星球酥
时间:2021-02-12 00:49:55

  你妈的为什么,这么恐怖的尴尬难道还要翻倍吗,我今早终于见到了前男友的表哥现在我居然还要在这里和前男友进行小门拉锯战?沈昼叶觉得这不行,立刻暴力地一拽拉手。
  但是陈教授也往他的方向一拽——两股方向相反且N1>N2的力使门板门朝陈啸之的方向偏了下,然而效果并不显著,于是那玻璃门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陈啸之:“……”
  陆之鸣说:“…………”
  沈昼叶想起自己脑回路和陈啸之特别像,连开门时的动作思路都是一样的:先推再拉,拉不动再推。
  在门前僵持丢不丢人啊!
  我下一步的动作会是推门,沈昼叶想——陈啸之应该也是。
  沈昼叶心中充满窒息,决心打破这一系列动作魔咒,刚要往自己的方向拽门——可正是那一瞬间,陈教授就十分烦躁地,砰地将玻璃门拽向了他自己的方向。
  -
  沈小师姐从小没干过半点重活,娇生惯养得手无缚鸡之力,陈教授却是个力气蛮大的狗男人,两个人都用力拽门的结果显而易见——
  ——抱着咖啡的沈小师姐趔趄一下,措手不及地,狠狠摔在了地上。
  “……啊!”
  沈昼叶惨叫一声。
  “…………”
  “干嘛?”陈啸之怒道:“在一边等着会不会?”
  沈昼叶买的咖啡全洒了,晕头涨脑,又被陈啸之对着一顿尅,简直怀疑人生。咖啡馆里还有不少来吃早饭的学生与老师,甚至还有十年没见过面的陆之鸣学长,其中陈啸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就好像在打量一个傻逼。
  咖啡师甚至连咖啡都不磨了。
  明明骚乱是两个人造成的,可是大家都在看摔跤的人。
  摔了跤的沈昼叶:“……”
  陈啸之看了一下周围,冷冷地说:“进来。”
  沈昼叶抽噎一声:“不、不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来这个咖啡厅了……从今天开始就把这个咖啡厅从我的地图上抠掉……我先回办、办办办公室……”
  陈啸之语气冰冷如刀:“你傻逼吗?我让你进来。”
  沈昼叶:“……”
  陆之鸣道:“啸之你别这么凶……”
  陈啸之冷飕飕地说:“你边儿坐着去。”
  沈昼叶不知道陈啸之让自己进去干嘛,还把他哥骂一顿,但知道自己不能不听导师的话。她刚跟着在发脾气的边缘试探的的陈啸之走了两步,还没走到吧台前,就突然听见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她的身后传来。
  “April!”
  那个声音阳光灿烂地道:“你来这里买咖啡,是因为你呆得地方离这里比较近吗?”
  沈昼叶听了那声音一怔,一回头,看见了另一个熟悉的人。
  加勒特背着一个大包,蹭蹭跑到沈昼叶旁边,在灿烂的阳光中,对她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我还以为到上课才能见你呢,”
  这个天生多情的拉丁人笑着对她说。
 
 
第62章 陈啸之将粉笔一扔,极力忍……
  -
  “我还以为到上课才能见你呢。”
  沈昼叶想起自己敷衍过去的五六七八个来自加勒特的来电, 尴尬地挠了挠头。
  “……最近确实很忙,”沈昼叶十分无力地解释道:“……我昨天都不在这边,不过课我还是会去上。”
  她倒是没有刻意躲着加勒特——只是不觉得自己有时时刻刻回复他的义务, 因此将加勒特给她发的短信都糊弄过去了而已。沈昼叶对这群拉丁人到处乱撩的能力有着清晰的认知——而且沈小师姐扪心自问, 不是很想与这个天生浪漫多情的民族陪玩。
  沈昼叶从来不拿恋爱当必需品, 但更不会把它当做玩具。
  如果加勒特只是想和她做朋友,沈昼叶也许会和他来往得更热络一些——但是他从一开始的态度就相当暧昧,几乎是个‘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意思。
  然后沈昼叶又笑了下,道:“不过这地方确实离我的办公室比较近。”
  ——回答了加勒特的所有问题,但还是保持了应有的距离。
  然而加勒特却温和地笑了起来, 对沈昼叶说:“难怪你在这里吃早饭, 我很喜欢这里的三明治。你吃过饭了吗?”
  沈昼叶心想我旁边还有个大活人呢, 加勒特这么搭话是不是不太合适——她刚想把陈啸之介绍过来, 至少当个短暂的挡箭牌,可是她一回过头, 却发现陈啸之已经走远了。
  阳光如牛奶般泼在深红地砖上。
  嘈杂的咖啡馆里, 陈啸之高大的身影站在收银台前,没有看向沈昼叶。他们中间隔着数道光,像是阳光隔离开的天堑。
  沈昼叶:“……”
  “我给你买杯咖啡吧。”加勒特温和地说:“April,你喜欢喝什么?”
  “……,”沈昼叶怔怔地说:
  “我今早买了香草拿铁,只不过全部碰洒了。”
  -
  沈昼叶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楚。
  陈啸之确实已经离她远去了, 沈昼叶心里那个小小的声音说。
  ——而且在这地方度过的每一天,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她与陈啸之的距离。
  和她同岁的、互为初恋的陈啸之在她曾经赤子般地爱过的领域大展鸿图,闪耀犹如一颗出现在太阳系的新恒星,而沈昼叶苍白地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他可能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 可能已经结婚了,也可能像她国内实验室的师弟一样,早已有了孩子。
  沈昼叶有点好笑地想起她师弟在写毕业论文的时候媳妇工作忙,他只得一边写一边奶孩子,甚至被迫将婴儿抱到办公室来。沈小师姐在午休时抱起小小的一团小奶娃,婴儿还没断奶,而她在鼻尖闻到一股轻微的奶臭味。
  是,不知不觉到了这岁数。师弟都有孩子了。
  未曾重逢时,沈昼叶总觉得陈啸之是静止的。
  脑海中他的相貌停留在2009年的春天,总是个十五岁少年的模样。高而瘦,摸上去却十分结实,打球的时候会因为自己的一声“加油”而抢上去三步扣篮。扣上就会冲到她身边,用身体将她拢在阴影里,惬意地眯着眼睛,让小女朋友踮起脚尖儿。
  总是那样。
  ——不踮我就拧你耳朵。少年陈啸之恶劣又亲昵地对她说。踮起来要做什么你知道吧?你这个矮子。
  可是在重逢的那一刹那,薛定谔的盒子打开,十年切切实实地降临在了她的面前。叠加态被破除,波函数坍缩,鸿沟终于出现。
  她爱过的男孩站在她过去所梦想的地方,年轻且一直气盛,仿佛从不曾被磋磨过。这人有女朋友了吗,结婚了吗?会不会已经生儿育女了?沈昼叶没有问过,但每次想起,都有种难言的酸胀。
  可是这么多年的人生与磋蹂令她学会了无视这种酸胀的心——沈昼叶的人生已经有过许多酸胀难忍的时刻,她也曾在许多夜晚和白天,在熟悉的或是面目全非的世间想起陈啸之这个人。
  ——但是沈昼叶全挺了过来。
  这甚至都不是个新奇的事儿。
  ……
  “我朋友周六有个派对。”加勒特笑道:“音乐啊,饮料啊,还有一些很好吃的小点心——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人。你知道么,你应该和我一起去。April,你周六有时间吗?”
  沈昼叶坐在他对面,阳光落进她软软的头发里,她想了想,十分困惑地说:“那天我白天应该是有事的。”
  加勒特笑着以指尖在桌上一叩:“派对是在晚上,结束时间大概十一点左右,来参加的都是我的朋友,结束之后我会送你回去。”
  他的邀请太周全了,沈昼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晚上的话我应该是没什么事做的……”
  “不过你也太忙了。”加勒特笑道:“作为研究生而言,你们学物理的人都这么忙的吗?”
  沈昼叶说:“不是学物理的,是博士都是这样。”
  加勒特一愣,惊愕地说:“你是博士?”
  沈昼叶笑道:“……博士生,还没有拿到学位,大概明年冬天毕业。怎么,不像吗?”
  加勒特脸稍一红,无意识地捂了下脸道:“……你看上去太小了,我连你在读研究生这件事都有点冲击,没想到你博士都快毕业了。”
  沈昼叶有点羞耻道:“……我有点显小。”
  “可是你很厉害。”加勒特夸她:“你在课上的表现真的非常的令人印象深刻。”
  加勒特说:“不过我确实是在读硕士。”
  沈昼叶笑了下,腼腆地道:“谢谢。”
  “所以我们就这么定下来了,”加勒特在阳光中看着沈昼叶,温柔地道:“——周六晚上我去接你。”
  沈昼叶想了下,温和地点了点头。
  “好。”她说。
  她点了头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一点震惊的,究竟是什么让她说了这声‘好’?
  ——也许是心里那缕犹如渺茫海雾的酸痛,她想。
  而她也确实不该回头了,更不该在原地踏步。就像她妈妈、魏莱和她的舍友说的那样。
  然后紧接着沈昼叶就站了起来,去吧台旁拿做好的咖啡。
  “我去拿吧。”沈昼叶莞尔道:“谢谢你请客。”
  加勒特温和地说:“谢谢。”
  沈昼叶跑到出餐的吧台旁,拿起了两杯写着他们的编号的饮料,可是在灿烂的阳光中,沈昼叶看到加勒特给她买的饮料旁边,还有一杯——加了双份奶油的香草拿铁。
  那杯奶油几乎能溢出来的拿铁的杯身上,凝结着薄薄的水雾,就这么停留在了阳光之中。
  -
  ……
  「昼叶,我总觉得,你距离崩溃只有一步之遥。」
  这是与她住了两年的博士室友搬离宿舍时——也就是今年的四月末——对沈昼叶说的一句话。
  那时候她室友已经提交了退学申请——博士学位的要求并非普通的本科甚至硕士能够比拟的,退学对博士生来说,就像他们延期一样,是一件相当常见的事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学位。
  曾有人总结过,硕士学位好比导师告诉你远处有只兔子,你把兔子抓过来,就算毕业了。而博士学位是导师告诉你我想要一匹马,但是我不知道那匹马在哪里,现在我给你一根绳子,你去找吧——而你在找的过程中可能会发现那根本不是一匹马,可能是头老虎或者恐龙。
  因为硕士只是‘会了方法’就算满足了要求,毕业时证明‘我学会了方法’就可以。可是博士——博士研究生,在拿到世间最高的学位的时候,是要在世间留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的。
  这群饱受世人调侃甚至自己都在疯狂自黑的‘秃头怪’从来都不只是秃头而已。他们要拼尽全力地钻开人类迄今未知的领域,钻开已知与无知的壁垒,创造一条新的路——而他们在钻透的时候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能不能成功,我的血汗会不会是徒劳的。
  这甚至不是读博最痛苦的地方。
  最痛苦的地方在于同龄人大多已经干出了一番事业,可能已经世俗意义上地成功了,有车有房,女儿可能都能绕床跑——
  可这群切切实实地奔三了的博士研究生,领着每个月一千五的国家补助,有突发情况得要去问父母要资助,做着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结果的实验,等着不知何时才能来的期刊评审人的意见。
  啃老。一事无成。前途渺茫。就像他们所自嘲的那样,连头发都一天比一天少。
  能坚持下来的人不多——会有许多人在半路上疲惫地晃起白旗。
  而沈昼叶的室友就是晃白旗的人之一。
  万柳宿舍区的住宿一向紧张,在终于递交了退学申请后,她室友和导师协调了搬离宿舍的时间,以便让新同学住进来。沈昼叶提着她的行李送她下楼,与她送别。两年的时间中她和沈昼叶相依为命,两个人都彻夜不归,在办公室熬夜数着天明。
  「昼叶,你绷得太紧了,」她室友心疼地说:「可是又没人依靠。」
  万柳的春风吹过两个女孩的裙角,在阳春京城中,沈昼叶红着眼眶道:「胡说。我才不会崩溃呢。」
  「你过得太苦。」她室友难过地说:「但是你从来不说出来,只有和你特别近的人才知道这件事。」
  沈昼叶红着眼眶摇摇头。
  「——可是无论如何,我的朋友,我祝你快乐。」
  她室友说。
  那个女孩说完,放下提着的沉重行李,在无尽的春风中,与沈昼叶短暂地拥抱。
  时隔半年,沈昼叶想起那个拥抱都会觉得有种难言的酸楚,像是少年漫画里最后的托付。
  而她室友说的那开场白,沈昼叶当时否认了,可是她后来每次回想起那段对话,都会发现她那时的室友说得没有错。
  ——她身上的确压着太多的重担。
  距离崩溃,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的距离。
  只不过沈昼叶每次都忍了下来,将一切痛苦闷在了心中。
  ……
  午后的阳光如蝴蝶盈满房间,将满墙写满公式的黑板映得发光。黑板上擦掉了大半,光映着细微的粉笔灰。
  陈啸之手里捏着支粉笔,闲散地坐在,抬头看了正走进办公室的沈昼叶一眼,接着直接地冷冷地开口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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