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卜顾莘莘每天都收到卜镜的各种预告,他们今天搜这个地,她就去另一个地,再搜一个地,她再转一个地,像玩躲猫猫般耍着人跑。
而谢家全副武装的家丁们满全城搜的累死,硬是连她的一根汗毛都没摸到!
顾莘莘每每抱着卜镜都能笑到肚痛!
第一次发现卜镜的作用如此强大!
但顾莘莘也有纳闷。
最近除了卜算谢家外,她也有卜算另两个人。
一个是秦勉,自二房被抓后,他见二房再无依附价值,收拾了家当就要走,谢柳柳这时候倒是记得挽留穷酸表哥。
如今二房成了这样,估计除了表哥,其他男人看不上她,是以她不许秦勉走,秦勉却狠狠将她的外貌奚落一顿,夺门而去,气得谢柳柳又大哭一顿,追着将秦勉一顿暴打,秦勉这时候有骨气了,哪怕被打成猪头,头也不回的走掉,还发誓一定要找一个容貌钱财均有的大家千金做媳妇!如此坚定执着的吃软饭志向,令人望尘莫及。
这两人落到这般局面,顾莘莘猜中了,毕竟性格如此。
她诧异的是秦絮,在她眼里,秦絮是依附秦勉而来的,虽然目的顾莘莘暂时不知,但秦絮绝非普通人,这是肯定的。
顾莘莘原先担心秦絮会在二房倒台后依附大房,比如卜出自己的行踪,告之大房抓捕,但秦絮没有。
实际上,秦絮不是没有,她的确去找过大房,但以大房陈氏对二房的厌恶,哪里相信这个曾依附二房的女子,只觉得对方来历不明,邪里邪气,直接将人赶走了!
这点顾莘莘并不知晓,但她曾在卜镜里看出秦絮抱着婴孩的诡异画面,后来她在跟谢府躲猫猫的过程中,无意听到隔壁县的一件奇案,说是上个月,好几家的孩童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皆只有几个月大,至今没有任何人见过凶手的模样……
顾莘莘后背发毛,立马联想到秦絮,那女人狠毒又诡异,天晓得跟她有没有关系,于是她马上托人把消息辗转到邻县县衙,多的也没说,只说谢府寄居了一个懂蛊术、神神叨叨的女人,会用新生儿精血祭祀妖术……总之理由瞎掰,就是为了引起当地县衙的重视。至于到底是不是秦絮做的,拿下查查便知。
放出消息后顾莘莘等着秦絮被查呢,结果这节骨眼上,秦絮不见了。
跑了!
难道她是算出自己被抓吗?
或者,那些孩子真是她害死的,她心虚跑路了?
无论如何,另一个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占卜者的离开,对顾莘莘来说是件好事。
起码她少了一个暗处的威胁,可以专心卜算接下来更重要的事。
谢栩!
这一次他可是帮了自己大忙,她自然得回报他。
她笑嘻嘻盯紧卜镜,说:“镜子镜子,这次一定要帮权臣大人看好场子哦!”
盛夏,刚入八月。
经历一番狂风暴雨的谢府,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残留动荡离去的颓靡。
大老爷谢守德不在家,谢府经过这番磋磨,赈灾款的事虽与他无关,但他作为犯案者的兄长,免不了在钦差面前留个差评,毕竟都是一个家的,弟弟是这样的人,焉知哥哥不是,况且,这些年谢守德的风评也不怎样。
谢守德急啊,担心二房的事影响自己的前路,少不了要去打点关系,是以这些天他都在外面忙活。
陈氏也没好到哪去,为了给丈夫博点好形象,她佯装善心,带着嬷嬷出门救灾施粥去了。
屋里就留了谢文龙谢文麟两兄弟,谢文麟依旧外头风雨再大,他完全不懂的性子,开开心心在院子里玩。
谢文龙则坐在书屋,拿着书卷烦躁,为了前途。
时下是有举荐制的,族里有官者,便可举荐子弟入仕,可看父母现下的光景,多半是不能给自己博个好前程了,谢文龙只能靠自己,多加用心,看能不能恩考博个名次。
想那恩考的学子何止千千万,若没有过硬的家族关系支撑,他如何冲出重围?
谢文龙很是苦恼。
这时,突听小厮来报,“少爷少爷,有客上门,来找您的!”
“找我?”谢文龙微怔,上门多是找自己的爹,他一个十几岁还未出仕的少年,朋友不多,最近忙于恩考,更是回绝了与同龄人的热闹,怎么会有人找自己?
可小厮说的郑重其事,“真的,那人还说是专程来拜会!”
专程拜会?
因着对这四个字的好奇,谢文龙最终放下书本,去了前厅。
他还以为是何等的“贵客”,去了一见,竟是个小厮般的下人,衣衫不整,面有菜色,形容狼狈,不堪至极。
谢文龙顿时大怒,吼左右,“这种人放进来,当我谢家招待叫花子的嘛!”
那来客还拼命喊:“我不是叫花子,公子,我们姓季,是来报答您当年大恩的!”手里拿着个物什,想要递过来。
而谢文龙见那叫花子缠过来,更是大怒,嚷来家丁将“叫花子”丢出了府。
据说那叫花子还颇为坚定,还想进来,差点被家丁拿大棒打了一顿。
这一插曲,就此结束。
谢文龙继续看书去了,不想等到傍晚,谢守德听了这事,却是脸色一变,怒气冲冲找过来。
“蠢货,你今天赶走了谁!”
谢文龙不知父亲何故发火,谢守德气得坐到太师椅上,“那……那可是季总兵的亲卫啊!”
在本朝,总兵是位居四品的戍守大员,跟谢府里八.九品的芝麻官天上地下,谢文龙震惊道:“总……总兵大人怎么突然来找我?”
谢守德哪知道!但无事不登三宝殿,总兵大人前来,便是芝麻大的事,也是谢府顶天的事。
所幸那亲卫被赶出府后,心有不甘,独自在外面徘徊叨念很久,谢府有个好心的守卫大哥便多问了几句,这才弄清情况。只不过当时他对那亲卫的话不敢当真,便没有来报。
谢家父子将他喊来,将那亲卫的话交代清楚。
这事说来就远了,乃十几年前边关发生的事。
季总兵名为季威远,那会他还不是总兵,只是个区区从事,有一年大陈朝与突厥作战,突厥以诡计突袭营地,大陈大败,季总兵受了重伤,为保存实力,慌忙中躲进某边关小镇。
突厥人大肆搜捕镇内,就为了抓到他,季总兵以为性命休矣,不想到关键时刻竟得一孩童机智掩护,逃出生天。
那孩童看着不过五六岁,突厥人走后,为感谢孩童救命之恩,季威远问了孩子姓名,立下日后来报的诺言,就此离开。
十年以后,季威远不仅大败突厥,血洗前耻,更是从区区从事升至了总兵,如今圣上又将他召回京城,约摸着是要再进一步,升为京官。
而季总兵一直挂念着当年的孩童之恩,此番从边疆回来,总算能报当年救命大恩。
只是时间过太久,当年孩童的信息差不多忘了,只记得那孩童自称姓谢,说祖上是林城谢氏,如此谢总兵才一路找过来。
要怪就怪林城跟戍边气候差异太远,镇守边疆数十年的总兵大人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硬是在离林城还有最后十几里路时病倒,只能要自己的亲卫带着话上了谢家门。
可这一路来,亲卫风吹日晒,衣衫不整,加之水土不服,脸色如菜,乍看之下跟那城外的难民没两样,是以谢文龙直接将人当做叫花子,赶走了!
如今谢家父子得知真相后,肠子都悔青了!
除了悔,还有震惊与巨大的猜忌。
总兵要找的那谢姓孩童,绝不可能是谢文龙,谢文龙从未去过边疆,而这硕大的林城谢氏,十年前身在边疆的,只有谢栩。
事情捋完,谢家父子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
总兵身居高位,若真是前来报恩,哪怕微微提拔一下,未来也绝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对刚遭大创,仕业待兴的谢家来说。
谢守德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但谢文龙还年轻,若是总兵肯引路,日后必定前途无量光宗耀祖。
可惜,这机会竟是谢栩的!
谢家父子咬牙切齿。
末了谢守德下定狠心,一拍儿子肩膀,道:“随我去见总兵大人。”
谢文龙怔了几秒,父亲这是要他……冒充谢栩?
他眸里闪过犹豫,就听谢守德冷道:“没机会磨蹭了!再不去,总兵大得走了!”
“那事情年代久远,真真假假,有的是空间运作。”
谢文龙深吸一口气,对,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他跟紧了父亲:“是。”
作者有话要说: ps:
总兵一职在历史各朝代品阶不等。
但本文乃架空文,剧情需要定为四品,大家无需考据,关注剧情吧o(* ̄︶ ̄*)o再次开启评论有赏小红包福利走起……
第30章 Chapter30 寻恩
此时,谢栩尚不知情。
这些天他约摸着总兵快到,一直在府上候着,不想突发急事,让他独独今日不在谢府,去了老叔公那。
老叔公住在邻镇,马车快也得有两三个时辰,来去得有一天时间,突然前去,只因老叔公病了。
过去叔公年过花甲,但身体硬朗,鲜少有恙,此番生病纯粹是被谢家二房气的。二房夫妻一个挪用赈灾款被钦差关了牢,一个被摘了乌纱降了职,成了谢家好些年没出的丑闻,作为族长,老叔公面上无光,还得腆着脸皮为侄子上下跑路,也是辛苦。
这一怒一累,人便病倒了。谢栩得了消息,想着老叔公是谢家唯一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便备马前去探望。
不料,谢家父子就在此时钻了个空。
那边,谢家父子什么也顾不得,骑上马车就往外奔。
据来报的消息,说是季总兵认恩不成,便以为那谢家小恩公不在了,失望之余,只能继续赶路回京城。
而谢家父子纵马狂追,赶上季总兵已是深夜。
哒哒的马蹄声停下,谢家父子看向半夜在野外露宿扎营的将士们,自报了家门。
两人俱是奸猾的,一路已想好了对策,得批入营后,谢文龙径直激动地扑过去,喊了一声从事大人。
他没有跪,他如今顶的是少年恩公的身份,哪有恩人像被施恩者下跪的,另外,他喊的不是总兵大人,而是从事,季威远被救当年,便只是个区区从事。谢文龙这一声叫喊就为了让季总兵勾起回忆,生出认可之心。
季总兵果然愣住,谢家父子忙趁这时候解释,说是白日里出了误会,谢文龙的确是当年救了总兵的人,又为怠慢亲卫的事再三告罪。
恩人失而复得,季总兵的情绪不平静,但防着有人冒认,还是问了下当年情况。例如如何认识的,当时情景又何如……
实际上这些问题白日里亲卫被赶出谢府后,已经告诉了旁人,谢家父子早就得知,自然是答得滴水不漏。
季总兵见言辞都对得上,再看看眼前少年十五六岁,想起当年孩童救自己不过五六岁,十年过后,差不多就是这个年龄,再看看少年的面容,记忆里那孩童虽总拧着眉,但五官看得出日后的清俊,眼前少年谈不上俊朗,但脸型削瘦,眉眼尚可,与记忆里有几分相似。
这一点季总兵并不能料到,同为一个家族的人,同龄人间有几分相似,乃是常事。
而季总兵核对了一系列情况后发现均是吻合,心里已有几分欣慰,便继续追问一个更隐私的,“那你还记得当日我送了你怎样的印章?”
为了日后找到恩公,当年季总兵离开之时,曾将随身印章留下做了信物。
谢文龙一蒙,他哪知道还有印章!这点那亲卫没有说啊,所幸,季总兵问得是什么样的印章,而不是要把印章拿出来看看。
要拿,他是没有的,但若是问印章情况,他还可以周旋,于是他说:“记得,大人给了我一个玉质的印章。”
大陈朝一直流行用玉质品刻章,季总兵应该也不例外。
果然,季总兵点点头。
谢文龙松了口气,季大人又问:“那印章上刻的字,你可还有印象?”
谢文龙又是一蒙……印章材质好猜,可刻字千千万,怎么个猜法?他忙用眼神向父亲求助,却见谢守德也皱起了眉,不过谢守德反应很快,道:“回大人,下官惭愧,那会文龙还小,下官忙于公务,虽给他请过先生,但对他的学业不够重视,是以……”
谢文龙立马接口,“对,文龙惭愧,那会还小,识字不多。”
五六岁的孩子,便是已请过先生,多是读三字经之类的简单学识,那印章上的繁复字体,不认得也不奇怪。
这种坦白诚恳的态度甚至引来了季总兵的好感,季总兵心里大概信了,但本着谨慎起见,还是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内容不记得无妨,那你可还记得有几个字。”
谢家父子的脸再次垮下去。
字年纪太小不认识说的过,但有几个数总数的清吧。这问题简单,前提是你看过那个印章,可问题是谢文龙没见过啊。
谢文龙心里将这多心多疑的季总兵骂了好些遍,可成败在此一举,他不答不行。
而立在一旁的谢守德同样紧张,奈何一时想不到法子,就听自家儿子微闭了双目,赌一把般说:“五个字。”
一般人印章喜刻四个字,格局对称美观,也朗朗上口,但季总兵偏挑这个问题,多半不寻常,于是谢文龙便剑走偏锋,回答了一个五。
不想季总兵猛地起身,哈哈大笑:“对了。”
主要事件都对得上,他拍拍谢文龙的肩,“小子,就是你了!”
……
谢家父子紧提的心总算算松了下来,跟着便是大喜。
总兵大人相信了!
两人便同时向总兵行礼,以表激动之心,上位总兵也亢奋的很,这恩情他记了十年,终于能得报,于是他不顾近来水土不服的身体,豪迈地说:“来来来,今晚不醉不归!”
他挥手便要叫人拎酒,这时营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幽静的夜,哒哒哒一片马蹄声过来,竟是谢家妇陈氏来了!马车后还带了不少人!
说起来,陈氏可是激动不已。
今儿她施粥回家后见丈夫儿子都不在,正好奇,便听到总兵大人派人上府的事,找下人仔细问清情况后,既忐忑又亢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