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媛但笑不语。面前王子面上的神色,便突然变作忌惮。“你说要送宝石回去,可身上看来并没带着。”图特摩斯低声道,好像野心的美梦突然被戳破,他很快地恢复了理智,变回沉默顺从的王子。“是在你的那位侍从,舍普瑞的身上。”图特摩斯看了她好一会儿,他终于是放弃了。
“女神想要什么呢?”
姜媛从善如流地接口:“女神想要一艘船,沿着尼罗河驶向孟斐斯,在恰当的时候,我就会离开,船便可返航。”
图特摩斯说:“我会给予您想要的。”
=============
图特摩斯问姜媛什么时候要船,姜媛回答越快越好。船是现成的,再重新休整一下,就可上路。他将她送到码头,命令船只的归属权移交。但并没有像姜媛所说的那样令其返航,而是嘱咐卫队长:“到了地方后,杀死奴隶,凿沉船只,为梅瑞□□女神献上祭品。”
姜媛没有说话。图特摩斯站在她面前,他其实还只是个孩子,肩上便已担上这样的重任,政治、筹谋、暗杀与性命之忧。而他已学会使用诸多手段,熟练地运用规则达成己愿。姜媛不很记得他是否有成为法老,他在最出名的那群法老中并不很显声名。历史上是否有叫做图特摩斯的法老?姜媛说:“我说过您是法老。”
“被牵拽的木偶,也是法老。王太后的摄政永远不会归还。”他低声说,神色甚至有些愤怒:“我不想要涅弗鲁利的孩子。”
“不会永远如此的。”她微笑道:“您只需要耐心等待。”
她希望有。因此哪怕是做一场这样的戏,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那么,”姜媛在他脚边跪下,牵起他的手,轻轻吻了一下戒指。她再真切不过地认识到,自己所做的,都将成为历史。哪怕它已湮没在尼罗河中,再也无人知晓。
“我以梅瑞兹格之名祝福您。”
“您会成为法老,您将统治埃及。”
图特摩斯将神杖举在胸前,接受她的行礼。他抿着嘴微微扬了一下,眼神中闪烁的是野心。
“愿拉神使土地肥沃丰饶,愿他使每天日出东方。愿他使尼罗河水激荡,世代湍流不息。愿你的祝愿与护佑实现为真,梅瑞兹格。”年轻的法老说:“而我将让埃及永垂不朽。”
※※※※※※※※※※※※※※※※※※※※
我已经不知道我在写什么了!
====
撸一下历史上的图特摩斯三世生平。他和他继母哈特谢普苏特简直是一出励志大戏。其实整个埃及第十八王朝都是大戏,第十九王朝最著名的拉美西斯其实在我眼里,狗血戏码真是不值一提……
这要从阿蒙霍□□一世【他的曾祖父】说起。
阿蒙霍□□一世打下了第十八王朝,但是悲催的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于是他把女儿嫁给军事首领图特摩斯,让其继位,即是图特摩斯一世。
图特摩斯一世和正妻生下了哈特谢普苏特,但是悲催的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于是他让小妾的儿子【血统毕竟不够纯正】和哈特谢普苏特结婚【也就是姐弟结合】继位,即为图特摩斯二世
图特摩斯二世只是为了延续埃及王朝的存在。虽然他也是努力当法老,镇压了努比亚人的起义,但是体弱多病,没段时间就让老婆控制了朝政,也就是哈特谢普苏特王后执政。很悲催的,他们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涅弗鲁利。他死的太快,来不及再播种,哈特谢普苏特只好让小妾的儿子【血统毕竟也不够纯正】和涅弗鲁利结婚,即为图特摩斯三世【本番外重要男配】
如果很绕看不懂的话可以类比一下刘彻和陈阿娇,总结是正妻生不出儿子误了大事。
===
图特摩斯三世十岁的时候和姐姐结婚,成为埃及法老,但实际上由哈特谢普苏特执政。没几年他就被赶到神庙里去当祭司,没几年又被赶去边远的军队。差点被踢去镇压努比亚人。甚至哈特谢普苏特还在此期间穿上男子的衣服和胡须,戴上埃及法老王冠,自称法老,成为世界上有史记载的第一个女帝王【武则天比她差个血统】
历史记载,图特摩斯三世忍耐了22年,哈特谢普苏特突然暴毙。【并不知道怎么死的】随后他毁掉了这位继母和岳母在埃及中的诸多雕像和痕迹,正式开始自己的统治生涯。
他是古埃及史上最骁勇善战的法老之一,有生之年远征了17次,曾经将埃及的疆土扩展到叙利亚。第十八王朝的埃及帝国由他奠基。他甚至打到了米坦尼和赫梯。在天是红河岸中强盛的埃及帝国,正是由他一手打下的根基。那个时期的埃及法老是十八王朝末期法老,就是他的子孙。然后其实在当代时,赫梯的国力已经比不上埃及了。并不是像漫画中这样还能旗鼓相当一下
====
如果看过天是红河岸的话,那位只有一个黑曜石眼睛的尼菲尔提提【正史称尼斐尔泰悌反正译名很多】王太后的生涯也非常狗血。和图特摩斯三世的励志狗血不同,这位太后的一生泼满了八卦狗血。有兴趣的话,我们明天的更新再讲
====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sigh 20瓶;叶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番外·出埃及记(十五)
但临出发前姜媛还得知了新的消息, 或许要多谢鳄鱼为他们耽搁。有追来的小船向图特摩斯传递了情报, 看来这位弱势的王子在底比斯也并非是全然没有人手。毕竟论正统,哈特谢普苏特女王并不是众望所归的君王。图特摩斯道:“王太后传达了调动孟斐斯军队的命令。”
他们去的正是孟斐斯, 图特摩斯那天生的敏锐又一次派上了用场。“您说过您去的是下埃及的尽头, ”他问:“为什么您的船也只需要去孟斐斯?”
“停在孟斐斯是女神的旨意。”姜媛问:“是什么让你这样联想?”
图特摩斯道:“据说王太后身边也有了一名神使,他向她进言,要前往孟斐斯。”
姜媛一直到上了船都还在想这个问题。图特摩斯安排自己的亲信送他们北下。尼罗河从非洲中南部隆起的高原与山脉北流入海,他们坐船顺着风,速度很快。即使如此,也要一夜的时间才能到达。河流宽阔得望不到边,船与人在水上, 飘摇得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姜媛让奴隶退下,不必侍奉, 过了一会儿, 阿巴尔静悄悄地从她身边坐起来, 握了握她的手。
他们的噩梦一日比一日深, 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虽然胡夫金字塔的轮廓和雕像一样已经出现在梦中, 但或许只是因为离诅咒越来越近。阿巴尔看不见,姜媛不得不一直握着他的手, 好在关键时刻将他叫醒, 替换她睡觉。毕竟她是个还存在的活人,所以白天睡觉就只好偏劳阿巴尔了。
他知道他们想的是一样的事, 看起来这不像是巧合。他们都想到当初图特摩斯去追踪宝石和女神叛徒时那奇怪的事, 王子回报说:“只有衣服和血迹和宝石, 人消失了。”那时他们以为这就是诅咒最终的结局,莫非还没有完,就像姜媛现在这样,还有个透明人苟延残喘地待在她的身边,拼尽全力要最后一搏。
阿巴尔轻声道:“那个人叫霍森,是盗墓贼的首领。”
他有双奇大的手和奇大的力气,可以扭断狮子的脖子。不过在看不见的奇迹下,估计没人会注意到力气这种小事吧。阿巴尔懒洋洋道:“估计就是他。”
他们没有十分深入讨论这件事情。反正哪怕是多出来这个该死的透明人,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地去孟斐斯送菜。宝石在阿巴尔身上,透明人应该彼此都看不见,姜媛就放心踏实地当这个诱饵就好。
“赶紧睡。”姜媛说:“我不想在这里一动不动一下午。”
“我看你很想。”空气笑着说,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躺回去了。
到夜晚时轮到姜媛睡觉,她躺在床上,靠着柔软的丝绸。阿巴尔不知道哪里去了,反正她也不用别人拉着手确定位置。她闭上眼睛睡着了,但似乎是很浅的睡眠,没有一会儿又醒来。梦中不仅有无言俯视她的雕像,还有满天星斗。姜媛站起身走到甲板上凭栏观景的时候,天上的星星和梦中的一样。
光看星星,并不知道是怎样的时间。四千年前与四千年后,好像河流永远这样湍流不息。姜媛站着看了一会儿,身后有无声的脚步。“亲爱的贾南,”阿巴尔问:“你在想什么?”
姜媛说:“没想什么。”
阿巴尔道:“你想将宝石送回去确实能让我们回到鬼城吗?”
“也有可能在那时候的孟斐斯吧。”
公元8世纪的孟斐斯好像也已经不存在了,只余废墟,还有伫立在沙漠之中,时不时会有人去仰望神迹的宏伟的金字塔。“是吗?”阿巴尔问:“是在我那时候,还是你那时候呢?”
姜媛侧头找了找他的方向,看不到她也能想象到他的表情。姜媛才刚刚想到这个问题,在今天,在上船前,可是看样子,强盗头子早就知道。她在这方面脑子还是没有他转得快,兴许因为在公元8世纪待了许多年,她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自己来自的那个时代,没有想到若将宝石送回,她兴许有可能重归开始。
“在底比斯时你就知道?”她冷静地问。阿巴尔说:“横竖我没有什么损失。”
损失大了,如果真的带他回到21世纪,她得去哪儿给他办身份证。不过想来以他的能耐,在黑市混开不过是小菜一碟。他不像她遵纪守法,有的是办法存身未来。想到阿巴尔玩手机抽烟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好笑。姜媛抿了抿唇。
“若我们各自回到自己的时间呢?”
阿巴尔说:“那就让这条尼罗河,从两千年后流到四千年后。”他说:“没有你,只不过是再回到原轨。”
当然是这样的。强盗头子倒是意外的豁达,和想得开。确实如此,及时行乐不就是他的信条。姜媛笑了起来。“你说得对。”“难道不是如此?”阿巴尔懒洋洋道:“读过书的人,看来都有点傻气。”
那一晚的入睡仍旧忐忑,是为了游移不定的未来,不过姜媛知道,船到桥头总会自然直的。第二天阿巴尔把她弄醒,船到了孟斐斯。在停船靠岸时姜媛吩咐亲信:“将船凿沉,但奴隶不能杀。”她已经和阿巴尔沟通过了,说话时蒙着面巾,连口型都不用对。抖抖索索的奴隶们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跪在地上,沉默地以脊背承接太阳。
阿巴尔在她身边道:“告诉图特摩斯,这是我送给他的军队。”
“是。”亲信也跪在地上,欣喜若狂地迎接神谕:“谨遵您的吩咐。”
一名亲信带着奴隶凿船后赶回神庙,另一名随同他们进入孟斐斯。码头上没有城墙,连找都不用找,抬头就能看到远处绵延在地平线上的尖顶。金字塔伫立在视线尽头,姜媛恨不得插上翅膀直飞过去。但远处同样弥漫着烟尘,嘈杂的大喊和四处跑动的脚步,王太后的命令已经到了,孟斐斯到处都是调动的士兵,搅得整座城市不得安生。阿巴尔道:“看来我们不能像商议的那样直奔胡夫,要实行第二个计划了。那个你怎么说的来着?”
姜媛直视前方,看都不看他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B计划。”
“在哪儿见?”
“你问问孟斐斯的神庙在哪儿吧。”
他们分头行动。阿巴尔悄然无声地离开了,一头扎进城市深处,而姜媛将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并以卡纳克神庙大祭司,兼未来的法老,图特摩斯三世的亲信身份拜见了孟斐斯的神庙祭司,传达问候。哪怕对方对她不太以为然,对她送的祭品倒是高高兴兴地笑纳了【先打图特摩斯的欠条】。坐下来一起聊聊天的时候就能问问发生什么事。索□□先打听过大祭司都有王族血统,省了她许多事。
“是王太后下令看守金字塔的吗?”
“据说会有可怕的魔鬼在那儿降临,”大祭司说这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不满。这个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命令将整座城市搅得一团糟,对比送来大批金银珠宝的视察祭司,让她看见孟斐斯这样难堪,简直就是一种打脸。哈特谢普苏特毕竟还没敢真正地登基称王,又专注王室贸易,缩减神庙财产和奴隶,祭司们私下都颇有微词。“士兵们被命令聚集起来围住它们。每一座都要围起,维齐尔竟然照办!……他就没想过,带走了那些人手,修陵墓的事情……”
姜媛突然精神大振,面带同情和他一起唉声叹气一会儿,这才动问他修陵墓的人手怎么会就短缺。原来孟斐斯的步兵不足,城对面的金字塔、神庙和石像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派遣不齐人手。维齐尔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将为此地贵族修建陵墓的奴隶一起拉了去。哪怕说好数天就归还,这也令当地大贵族有了十分不满,只是为了王室命令,不敢说话。——不过,姜媛毕竟是自己人嘛,再者,谁不想向未来的法老卖好呢?等图特摩斯王子与涅弗鲁利公主结婚后即位法老,王太后毕竟只是个女人,能拿三世怎么办?
姜媛满面愤慨:“所以说,他们把您的私兵和奴隶都拉走了?怎么能这样呢?大祭司的颜面何存!一定是维齐尔故意误解王太后陛下的命令,故意要为难神庙一番……他怎么敢!”
大祭司怒气冲冲。和姜媛一起骂了维齐尔一顿。不过他也知道分寸,过一会儿就送姜媛回房歇息。姜媛指派侍女在门口画了个三角形的符号:“这是最近底比斯流行的风尚,在门口画上这个符号,证明我心中虔诚地侍奉荷鲁斯神。”她遣走侍女,叫来丰盛的膳食,开始用餐。
因为奉命要为王子写一篇亡灵书,她吃的很慢,她吃两口,就会突然想到灵感,在一地的石板和纸莎草卷上奋笔疾书。过一会儿,她又嫌弃肉和面包凉了,要求侍女撤下重做。厨房抱怨了一会儿,不过她许诺将赏赐自己的金手环,也就没什么事。等姜媛慢吞吞将时间磨蹭到入夜前,总算看到烤鹌鹑凌空浮了起来,三口两口露出个缺。酒杯也浮起来,里面的啤酒哗地少了好大一口。
在姜媛面前,一个布袋子因为离开了主人身上而浮现出轮廓。姜媛打开看了看,硫磺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然后更浓烈的一股尿骚味儿也扑面而来。
“可真难找。”阿巴尔抱怨:“你的要求怎么都这么稀奇古怪。你看看东西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