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姒恶狠了,也不理他,接过筷子慢条斯理的吃起了面前的馄饨。
待她将一碗馄饨吃完,十分满足的放下了筷子,这才扫了一眼眼前的齐云楚。只见他面前的馄饨还好好的一个未动。
“你,怎么不吃?”
“胃口不好。”他蔫蔫儿的看了她一眼。
他说完,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到了桌子上,起身将手递给她,“走吧。”
秦姒却没有将手递给他,假装没有瞧见他失望的神色,若无其事的掏出帕子擦擦嘴角,向来时的路走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了没多久,还隐约听见那个卖馄饨的店家看到银子后欣喜的声音。
秦姒心想他如今出门都知道带银子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袖袋,那里空无一物。若不是齐云楚带了银子,她都不知还有什么能够抵押给店家的。
她低头看着在地上拉得长长的影子,只见他越走越快。秦姒不自觉地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谁知他突然疾步走了过来,堵在了她前头 。
秦姒心中“咯噔”一下,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男子,强作镇定,“你做什么?”
“我寂寞,我空虚,我冷。”
秦姒顿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完全不相信这话是他从口中说出来的,且她觉得这些话十分的耳熟,好似在哪里听过一样。
“我想你了……”
眼前的男子偏偏将情话说的一本正经,多情的眼睛好似是映进了天上皎洁的月光,亮得吓人,鼻尖上的痣就好似她心口处曾经灼下的一枚朱砂,灼得她心口隐隐作痛。
她忍了一晚上,实在忍不住了,长叹一口气,“齐云楚你究竟想要干嘛?”
齐云楚一脸坦然,无辜的眨眨眼睛,“我真得冷。”
“所以呢?”
“我想抱抱你。”
秦姒:“……若是我不答应呢?”
齐云楚不说话,拿着一对湿漉漉的眼就这么看着她,直看得她心尖乱颤。
秦姒真是怕了他了。她硬起一颗心肠绕过他,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的走回了客栈。
谁知她才进屋子正打算关门,他又挤了进来,脱了身上的衣裳就往她被窝里钻。
秦姒瞧见他神色有些不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只觉得手心滚烫,吓了一跳。
“我去叫人将随行的太医叫过来。”
齐云楚一把捉住她的手,声音越发的绵软,“你不要走,我无事。”
秦姒瞧了他一眼,替他倒了一杯水。
齐云楚连续喝了两杯水神色看起来好些了,伸手拍拍旁边空下来的位置。
“我就是睡不着,想要跟你一起睡,你别赶我走。我明天乖乖吃药。”
秦姒瞧见他这个样子,顿时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好好的一个人被她糟蹋成了这个模样,饶是铁石心肠,也忍不住软了下来。
她解了衣裳熄灯躺到他旁边,拿起另一床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背对着他睡着了。
齐云楚兴许是累极了,一会儿的功夫便睡着了。
秦姒却不敢睡,见他睡着了,拿了一块帕子湿了水搭在他额头上。
一晚上她担心他烧坏了脑子,时不时的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好在齐云楚底子好,很快便退了热。她这才放下心,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大早,齐云楚便不在屋内。
秦姒伸手摸着空荡荡的床铺,长长叹了一口气。
红袖这时进来服侍她洗漱。
不等她开口,红袖便说起了昨晚的事情。
“齐世子瞧着是……唉,奴婢一时没忍住。”
“你待会儿叫随行的太医替他看一看,盯着他把药吃了。”她一想起他那个模样,明知道他是故意搏她心疼,却也是心软了。
红袖点点头,便出去了。
因为齐云楚风寒的缘故,他们在叶城多逗留了一日。好在这次齐云楚乖乖的吃了药,风寒也好了不少。
秦姒这才放下心来,立刻着人出发。
接下来好几日,一入夜齐云楚就往她马车里钻。真就如他所说,什么也不做,甚至手脚都十分的老实,
反倒是秦姒十分的不适应,只觉得他身上的那股气息实在是撩人。她只能尽量与他远一点,可无论头一天晚上她躲得如何远,第二日一早总是在他怀里醒来。
病好后的齐云楚少了那晚的可怜相,对着她神色极其淡然的表示:“是你自己钻进来得。”。
秦姒瞧着他冷漠的一张脸,一时被他堵得无话可说。因为这种事情她从前没少干,只能当作什么事情没发生。
如此又过了两日。
这天一入夜,齐云楚便钻进了秦姒的马车。
秦姒如往常一样没同他说话,正聚精会神的看兵书。
“我要走了。”他从她手里抽出书放到一旁,盘腿坐在那儿给她倒了一杯茶。
第82章 一身戎装的齐云楚好看极……
秦姒心中大骇,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你要回云都吗?”
她从没想到齐云楚有一I日会主动跟她说要走,顿时胸口爬进了亿万只虫蚁,不断蚕食着她的心。她只觉得心口处又酸又疼,就连嗓子都涩得厉害。
要留住他吗?怎样留住他?撕破脸皮吗?
还是说他有旁的打算,是打算将她绑到云都去吗?
那么,她要杀了他吗?
一想到那个字,秦姒心里疼得厉害。
齐云楚瞧着眼前低垂着眉眼,看似天真乖巧,实则一肚子坏水的女子,伸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温柔的拨到耳后,轻轻在她白皙的耳尖揉捏,自嘲一笑,“你放心,你大业未成,我必不会弃你而去,也不会绑你回云都。齐三留下来保护你,我三日后必回。”
秦姒被他拆穿,猛地抬头看他。明明还是那张脸,却不似前些日子那般装模作样的脆弱可怜。
这几日他们夜夜睡在一起,那么亲近的两个人,如今她倒是觉得,她不认识他一般。
他整个人散发着内敛的气息,眉宇之间越发的坚毅果决。
“我想抱抱你。”齐云楚凝视着她似乎被湿意浸润的眼,仿佛就连眼睫也变得格外的湿润清晰,透着被人抛弃的可怜相。
明明那个被抛弃的是他才对。
他微微叹息,这次不等秦姒回答,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了自己怀里,嗓子干哑,“你这个坏女人!”
秦姒只觉得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脖颈之处,心又酸又疼,眼睛也涩得厉害,仿佛就连推开他都好像成了一种十恶不作的罪过。
他的怀里既宽阔,又暖和,叫人一进去,便再也舍不得离开。
她最终什么没有说闭上了眼睛。
是的,我是坏女人。齐云楚,对不起。
齐云楚那一晚都抱着秦姒,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呼吸轻缓又漫长。
秦姒知道他一直都醒着。
可最终她一句话也不曾对他说。
翌日天还未亮,秦姒这时已经醒来,但是她没有睁开眼睛。她感觉到齐云楚略带余温的手指描摹着她的眉眼,捉着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
“我真是恨死你了……”他声音轻得微乎其微,如同一根羽毛轻轻拨弄着秦姒的心。
秦姒只觉得只要他再多说两句话,她便再也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睁开眼睛瞧瞧他。至少,问一问他去如果不是回云都,那是要去哪里?
可齐云楚再无一句话,起身开始穿衣裳。
秦姒听着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最终没有睁开眼睛。
很快他出去了。
秦姒这才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只余她一人的宽阔华丽的马车,旁边他睡过的地方还有一些折痕。
她伸手摸了摸,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不多时,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他又回来了。
秦姒立刻闭上了眼睛。
很快地,一具带着晨起时身上被野外的露水沾身略微有些冰凉的躯体又贴了过来,随即一只冰凉的手探进了她衣襟里,激得她打了个冷颤。
那双大手滑过她的肌肤,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她最是柔软的地方,湿热冰凉的吻落在她的眼睛上,额头上,唇上。他冰凉的唇贴在她唇上,湿热的带着刚刚洗漱完有些清冽的气息的舌尖试探性的滑入她的口中与她深吻。
秦姒一颗心简直要跳出嗓子眼了。
他知道她一直在装睡,他故意的!
也不知他亲吻了她多久,秦姒简直无法呼吸,就在她考虑要不要睁开眼睛推开他时,他突然喘息着松开了她,替她掖好被角转身向外走去。
秦姒听见他刻意放得很轻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阵冷风袭来,随即又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他走了。
秦姒立时重重的呼吸,将方才缺失的呼吸恶狠狠的补了回来。
走都走了,还非得撩拨她!
既然撩拨了她,为何不告诉她要去哪里!
这个男人越学越坏,她再也管不住他了!
秦姒越想越气,猛地掀开被子,一把伸手掀开了车帘寻找他的身影。
不多时,寂静无声的早晨突然响起了一阵马鸣嘶叫之声。
她赶紧趴在车窗看外面。只见野外重重密林之间的晨雾蒙蒙之中,身披玄色斗篷将自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齐云楚正低头正与齐三不知在交代什么。
齐三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朝她的方向看来,然后点了点头。
齐云楚这时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斗篷下露出他坐在马背上略显得有些局促的长腿。
秦姒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衣冠胜雪的坐在马背上,两鬓编好的发尾处戴着两粒金珠,端地上一副金质玉相的好面孔,鼻梁上那颗骚情的痣总有意无意勾着她的眼睛。
如今她这样看他,依旧是那副金质玉相的骄矜模样,下颌处的线条较之从前更加棱角分明。只是金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左耳处垂着的镶嵌了红宝石的耳坠,总在他耳侧晃来晃去,晃得她心痒痒。
她说喜欢他戴耳坠的模样,他便这么一直戴着。
也不知他是不是知道她在看他,正要走时 ,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姒这次没有躲起来。她看着他那对少了些情致脆弱,多了几分凌厉的细长上扬的凤眸,一颗心像似没了归处,只想要跟他走。
两人对视了片刻,秦姒始终一言不发,然后看着齐云楚调转马头头也不回的走了。
秦姒在那儿坐了许久,直到齐云楚的身影化成一个黑点儿再也消失不见,这才收回视线。
她乏力的坐到,马车的矮几旁,这才发现上面摆着几样东西,应是齐云楚留下来的。
她见其中是一幅画轴,打开一看,只见画上是一个女子。一个笑起来时眼如弯月,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的少女。也不知画这幅画的人在她身上倾注了多少的情义,画中少女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灵动。
画下角面还题着一行字:躲在乌龟壳里的狐狸。
署名是她曾经为他刻的那枚印章。
秦姒伸出手轻轻描摹着上面的字,忍不住笑了。
这个人,当真是小心眼地很。不过倒是跟她很像。
正在这时,红袖进来了。
她一眼就瞧见她手中的画,忍不住赞叹,“齐世子的丹青着实好!”
她说着看向一旁矮几,“啊呀”一声,“这荒山野岭哪里来的小乌龟啊。”
的
秦姒将手中的画递给她,伸手戳了戳躺在碧色琉璃盏,此刻正一动不动的缩在龟壳里睡觉,露出半截脑袋的乌龟壳又好气又好笑:“你瞧瞧他多小心眼,变着法的骂我是缩头乌龟。”
红袖笑了,“齐世子真是会哄殿下开心。”
秦姒没有反驳她的话,打开了旁边的一个檀木小匣子。
“金丝软甲?”红袖见到里面的东西一脸的惊讶。
莫说她惊讶,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秦姒也忍不住有些惊讶。
金丝软甲是无价之宝,穿在身上刀枪不入,普天之下不过只有三件。一件在皇宫,天子一直贴身穿着。一件在齐妃手里,据说是当年齐王求娶齐王妃的聘礼。至于另外一件,则流落江湖,不知其踪。
眼下这件应是齐王妃的那一件。
齐云楚心中极其敬爱他的母亲,不曾想竟然舍得将他母亲的遗物拿给给她。
秦姒伸手轻轻触摸那件柔软如丝,色泽如黄金的金丝软甲,心中感动至极。
这时一直隐藏在她附近的花蔷露了面。
“齐世子走了,可还要人跟着?”
秦姒伸手将那只小小的乌龟托在掌心,伸手又戳戳它的脑袋。
谁知它非但不肯出来,将剩下的半截脑袋也缩了回去。
“不必了,叫你的人回来。”
他说了会助她,那便是真的。这一次,她想活得轻松些。
自从齐云楚走了之后,才不过半日的功夫,秦姒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想念他。从前他在时,虽然两人闹脾气,可总归在一处,抬头不见低头见,眼里总有个着落处。
如今他走了,秦姒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有时候忍不住往后面的马车望去,只瞧见齐三眼神幽怨的望过来,再也不见了他的主子。
秦姒瞧着他那对眼睛实在不自在,想起从前在云都时,他总是笑得傻里傻气,将自己那些称不上秘密的秘密告诉她这个所谓的“好兄弟”,如今这样,反倒是恨极了她。
到了傍晚扎营时,她实在想极了齐云楚,忍不住走过去想要跟齐三说话。他不在,跟他的人说说话,心里总也觉得舒服。
齐三原本不想搭理她,后来又觉得自己的主子实在是一片真心喂了狗,忍不住替自己的主子委屈了几句。
“长公主殿下每次说走就走,每次说要与主子绝交就绝交,却全然不顾及旁人的感受。你可知,在你走后,主子整晚整晚的睡不着,时常抱着你留给他的东西一坐到天亮,最后更是哭了一场。我自幼跟在他身边,除了王妃过世,他便再没有掉过眼泪,却偏偏因你一二再再二三的伤心难过。后来得知你在燕京城,大冬天的非要往燕京城跑,谁也说不了。天寒地冻,他日夜不停的赶路,感染了风寒,途中差点去了半条命。可殿下在做什么呢?殿下或许觉得真心不可贵,又为何一开始不放了他,若是在燕京城的时候,殿下便告诉他,殿下不喜欢他,他当时说不定伤心一场,也就甘愿回了云都做他的世子。可殿下偏偏一边同他好,一边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