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俗童话——七宝酥
时间:2021-06-01 09:38:44

  似乎是一张截图。
  周谧点开来看了眼,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不知该哭该笑,该嘚瑟还是该憋屈。
  那是一张公司管理群的聊天记录,内容来自她的leader叶雁,她把她的邮件截图甩进群里,语气不可思议:
  你们敢信吗,我带的intern去做痔疮手术居然还给我整理了一份像模像样的竞品资料,我近一年都没遇到这么有account sense的实习生了。
  聊天框里死寂片刻,周谧心神俱灭,仍决定问清楚:不是阑尾手术吗?
  张敛的回复透着毫不真心的无奈:她口误我也爱莫能助。
 
 
第20章 
  周谧无言几秒, 选择性过滤当中那个让人羞愤至死的“病情”,自我安慰:这就是赞赏与肯定啊,不是吗?[可爱]
  聊天框里再无动静, 对方似乎完全没有要给她挽尊或捧场的打算。
  周谧等了一分钟,僵笑一下,退出对话界面。
  盯着张敛的微信名思忖片刻, 周谧将其置顶。
  毕竟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要打, 不可错过战友的任意一条重要情报。
  周谧摊回床上, 继续酝酿睡意, 无奈刚才的截图像是往她大脑注入了一针兴奋剂,思绪里有万马奔腾,台风过境。
  她索性爬起来坐回电脑前,登陆企业微信, 翻看起公司几个群的聊天记录, 看能不能再找点适合自己的活干。
  事实证明, 吸引力法则是存在的。
  没看几页,她的leader就主动来联系她了。
  叶雁:mi啊,在休息吗?
  周谧眼一亮, 飞速叩字:没有。
  叶雁说:身体怎么样了, 什么时候回公司?
  周谧回:好了,完全好了,目测下周一。
  叶雁夸:我看到你的邮件了, 很不错嘛。
  周谧耳根发烫:感觉一点都不专业,休息了这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 要能帮上忙最好了。
  叶雁不吝夸奖:真的蛮不错的了, 我很久没见过这么认真积极的小朋友了。拖你进群, 好吗?
  周谧讶然:什么群?
  叶雁回:恩美奶啊, 你不是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吗?
  狂喜让周谧的表达也变得直白生硬:真的吗,我好开心啊。
  叶雁以过来人的玩笑口吻泼她冷水:半年后看你还说不说得出这种话。
  周谧:……
  周谧:争取可以。
  叶雁失笑:那我拉你了啊。
  周谧求之不得:好。
  几秒后,周谧被邀请进一个名字叫“AMBY有机奶-奥星”的十人组群。
  好似一脚踏入云层,周谧近乎恍惚地目睹自己的ID跻身其中,直到叶雁@她叫她改名,她才像被敲醒一般产生实感。
  她赶紧去看了眼成员列表,模仿他们将自己群名修改为“奥星-minnie”。
  新备注堪比一张拜帖,让她飞速升段,有了几分华山论剑的参与感,哪怕还只是个站在擂台边鼓掌的无名小卒。
  周谧兴奋到失语,仰头盯了会天花板缓解心率,才仔细去看群聊内容。
  饭友陶子伊也在群内,发现周谧进来,热情欢迎。
  奥星-Zoe:mimi,你好。
  周谧回了个同样的问好。
  叶雁跟大家介绍起她:我实习生。
  里面有个叫Gin的创意组长回:长得很好看那个是吧。
  叶雁回:就是她。
  周谧面颊生热,默默挨夸。
  那个创意组长又说:注意她好几次了。
  叶雁说:还跟你是校友。
  Gin说:是嘛。
  叶雁:对啊,你们F大人才济济,美女如云。
  Gin问:你哪个专业的?
  周谧忙回:汉语言文学。
  Gin:我新传的。
  轻度社恐卷土重来,周谧手心轻微出汗,战战兢兢敲键盘:好专业啊。
  叶雁被她憨味十足的回复逗笑:哈哈,矜矜确实很专业。
  “……”周谧在桌前单手掩面。
  Gin贴来一张笑眯眯的猫脸表情,不再说话。
  周谧搓几下刘海,她似乎又搞砸了。
  不折不扣的冷场王,沟通链底层,话题终结者,如果她是个直男,怕是早在相亲市场上履遭白眼。
  幸而叶雁转头跟她私聊,提前布置了一些有关恩美奶的新任务给她,让她在家没事干可以顺带着做做,有不明白的地方尽管发问。
  周谧连声道谢。
  叶雁调侃:你也太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发奖呢。
  周谧有些害羞地抠了下脑门:没有啦,是真的休够了,想回去上班了。
  叶雁说:周一见。
  周谧:嗯!周一见。
  —
  整个下午,周谧都没有再休息,一直坐在桌前工作。恩美奶这次主做social,所以基本都是些微博与微信的数据整理。
  难倒是一点不难,只是相对琐碎冗杂,需要沉得住气,有足够耐性。
  完成得差不多的时候,周谧揉两下眼,才想起去看时间,居然都五点多了。
  她点开微信,最先注意到的是被自己高居首位的英文名。
  周谧凝视片刻,鼠标戳进去,给他发了个:谢谢。
  那边可能刚好在看微信,几乎是秒回:?
  周谧唇角不自觉抿高,得意洋洋分享好消息:我被Yan拉进恩美快消组了。
  张敛反应平平:哦。
  周谧笑意并未因此褪淡:所以谢谢你。
  张敛问:光道谢吗?
  周谧警惕地下巴后缩:你还要什么?
  张敛:我是说你。
  张敛:没学到什么吗?
  周谧回了个emoji小耳朵,表示虚心聆听。
  张敛:机会留给哪些人。
  周谧猜:有准备的人?
  张敛:不,是会见缝插针的人。
  周谧:受教了。那我可以见缝插针地请教您一点别的问题吗?
  张敛:我说不能你就不问了?
  周谧:就真的不问了,我很体贴的,不会强人所难。
  张敛:好,我没空回答。
  周谧:[微笑]打扰了,886。
  真是个狠心人,周谧轻呵一息,关闭聊天框。下一秒,键盘旁的手机嗡鸣出声。
  瞟见来电人名字,周谧视线像被烫到一样弹开,脑袋也莫名有点增温。她掰了几下十指,故意让它多响几秒,才贴来耳边。
  “哈罗,”她发出问候,不知是在给自己还是给他一道台阶:“你是不喜欢打字吗?”
  那边居然回得很认真:“嗯,文字无法准确表达情绪,容易造成误会。”
  周谧问:“那你跟客户说话都是打电话吗?”
  “大部分是。”
  “哇你好厉害,我连基本的文字沟通都不行,”羡慕之余,周谧又有点低落,低头用手指描画着自己牛仔裤上的橡果布贴:“今天进群后,有个创意姐姐跟我聊天,我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她才合适,浑身紧绷你知道吗,很怕说不好留下坏印象。”
  张敛的回答轻描淡写,同时也粗暴无情:“建议转文案,跟你专业对口,还能免去很多烦恼。”
  周谧拒绝:“……我不想。”
  “那就慢慢来,”张敛问:“你急着篡位么?”
  周谧扬声:“谁急着篡位了。”
  “那怎么一副恨不得明天就当上高级客户总监的样子。”
  “……”周谧徐徐叹口气,把那些焦虑一点点挤压出去:“好吧,我明白了。”
  张敛没有像上午那样很快挂电话,只问:“说点私事,这会方便吗?”
  周谧环顾四周:“嗯,我这会一个人在房间。”
  张敛说:“量一下无名指的指围给我。”
  周谧神思一滞:“什么?”
  他并无波澜地叙述:“下午荀逢知跟我通了电话,已经让我给你选钻戒了,看来我们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周谧一下挺直腰板:“不是吧。”
  “你有什么喜欢的品牌吗?”男人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在问她要叫什么外卖。
  “等一下!”周谧近乎低吼,又慢慢沉淀下来:“试婚而已,还要买钻戒吗?”
  “这是她许诺给你母亲的诚意之一,要我在周日前全部准备好。”
  周谧懵了片刻:“太夸张了,你买了我也不会戴的。”
  “我知道,”张敛声音已多出一些命令感:“量给我就好,我交个差。”
  周谧抓抓后脑勺:“这不是强迫人吗,物质形式的精神绑架?”
  张敛无视她的抗议,提出plan B:“或者你明天跟我出去选。”
  周谧简直快逆反了,抵触到极点:“我不去。”
  “我知道你不想去,所以你是自己量还是等我去你家接你。”他声线渐平,像是剥离了所有情绪,只给她不容反驳的单选题。
  周谧烦躁妥协:“我量行了吧。”
  “今天就给我,尽快。”
  估摸着他快结束通话,周谧吸一口气,叫住他:“要不我去跟我爸妈承认我跟你只是炮友吧,死就死了,弄成现在这副收不了场的样子真的好吗?”
  张敛回:“可以,你现在去说。”
  周谧想象了一下后果,又心生畏惧,撇下嘴轻声细语:“我还是不敢……”
  张敛不再说话。
  耳畔静到仿佛在与一个无风的冬夜对峙。
  周谧察觉到了他那些隐忍不发的怒意,所以她也闷在那里,呼吸都不敢用力。
  “周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了,一天一个主意,”张敛再度启齿,声音已是趋于极寒的平静:“从这件事发生到现在,基本都是我在配合你。”
  周谧情绪却跟岩浆一样烧起来,不服气道:“可你有损失什么吗?”
  张敛反问:“你认为我没有损失么?”
  她脖颈下方的青筋不自觉抻紧:“你的损失很严重吗?比我还严重?”
  他不假思索:“很严重。”
  “你意思是我害了你呗,”周谧门牙磕得下唇惨白,好一会才接着说:“你打心眼里没觉得有多对不起我过,反而认为自己是个受害者,是不是?”
  张敛不答,悄然无息。
  “行,我答应你,”周谧字句冷硬,从椅子上跳下去:“你等着,我现在就去找皮尺。”
  她在卧室里翻箱倒柜,故意把抽屉橱门拉扯出哐哐巨响,还怄气地狮子大开口:“我要起码六位数的钻戒,你买吗?”
  电话那头沉寂两秒,听不出意味地哼笑出声:“周日当天我会亲自为你戴上。”
  —
  话音刚落,周谧毫不犹豫地断掉通话。
  落地窗外高厦耸立,夜晚像研开的砚墨,在纸黄色的天空晕染开来。
  张敛把手机搁回办公桌上,倚那等了会,不多久,屏幕亮起。
  周谧还算高效地交来了指围,但只有数据,不带更多话语。
  张敛瞥了眼数字,眉心微拧,继而摊开自己左手回想判断。
  片刻,他颇感荒谬地问:你的戒指是要戴在手腕上吗?
  这行字似扔进枯井,并无涟漪。
  他勾勾唇,又发去一句:“下次想搞事请给个合理点的数据,不然导购会以为我要娶头小猪”,而后起身直接离开公司。
 
 
第21章 
  幽默感可真是怒气的天敌, 这两条消息直接浇灭了周谧心头攒聚的小火苗,甚至还逼出几分恶作剧失策的笑意。
  但她没有因此搭理张敛。
  张敛给她的感觉很微妙,同时也很模糊,谈不上憎恨或讨厌, 但要说喜欢和倾慕似乎也不够格。
  奇怪的是, 他身上总有股引人依赖的可靠感和容纳感, 像一件常年挂在椅背上的针织毛衣, 需要时总难以忽略。
  在他面前,她可以无所顾忌地释放出最真实的自己;许多在她看来天塌了没救了的糟心事, 也能被他四两拨千斤地转圜过去,以恰到好处的处理方式。
  难道这就是阅历碾压?
  周谧对此是服气的、钦佩的, 并妄图能跟在后面学两手。
  可惜他们经常话不投机。
  周谧呼出一口气,刚要坐回电脑前继续捋表, 妈妈又在外边大嗓门召唤,叫她出去帮忙看看礼拜天该穿什么衣服。
  周谧用力挤下眼皮, 认栽地离开座椅。
  门一开便是高举着两件长袖连衣裙的汤培丽, 一黄一红,乐颠颠地问她哪条更适合自己。
  周谧眼皮微掀, 黑眼珠跟摆钟似的来回转两遭, 抬手指指她左手那条。
  “红色?”汤培丽刚纹了没多久的细长眉毛扬了老高, 笑开来:“怎么搞得跟要去婚礼现场似的。”
  周谧无语凝噎。
  汤培丽在身上比划几下, 又抬头打量起她, 没个好眼色:“你也好好选下衣服, 正式一点,别整天还穿得跟个学生一样, 一点都不成熟稳重, 人家父母都大学教授, 你起码也要让自己看起来靠谱点,别被人轻看了。”
  周谧缓缓咽下一口气,甜声问:“好的,妈妈,您说我该穿什么呢。”
  汤培丽直接闯入卧室,敞开她衣橱,并在一览无余的衣裤面前嫌弃地嘴角抽搐:“嗐,明天还是跟我出去逛街吧。”
  有必要吗?周谧呜呼哀哉。
  —
  周日正午,父女两人都在汤培丽的勒令下盛装出席,准时应约。
  周父西装革履,周谧则穿了条近似小礼服的缎面连衣裙。
  裙子是米白色,长度及膝,束腰大摆,光感质地似贝母,款型虽简洁但不算日常,不知情的说不定还以为她年会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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