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人们为了更好地将热量聚集起来,便有了固定的烘烤位置,甚至将土窑或者烤炉都制成了半封闭型,能让食物更快地熟透。
意欢有些兴奋地看着这间古代的甜品厨房,心中生出几分期待来。
就在这时,她却听见楼下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意欢提起裙裾,款款下楼,却见一个黝黑壮硕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她们的铺面上,正在与阿苗分辨着什么。
阿苗道:“这位大哥,这里是我家的铺子,你为何要将铁器放在我们这边”
那男子一脸冷意,道:“你家铺子?这里从没见人来过,早已成了我们的仓库了!”
阿苗又道:“之前你们用了便用了,我也不与你讨什么,但是从今往后我们要用了,你还是快把你们的兵器搬走吧!”
那男子一脸不耐,道:“凭什么搬走?你说这铺子是你的,便拿出契据来。”
阿苗心中咯噔一声,如今相府被封了,契据根本拿不到……她只能色厉内荏道:“我为何要给你看?你占了别人的地方,就是你不对!”
汉子随手抄起一把铁器,恶狠狠道:“你再胡说,当心你的小命!”
意欢看了一会儿,便信步走上前来,她将阿苗拉到身后,问道:“这位大哥,这些铁器,可是一定要放在我们这里?”
那男子转头看她,这姑娘银钗素衣,却如韶光一般明媚,她神色淡淡,却令人不容忽视。
男子愣了一瞬,语气软了几分,却依旧不让:“是又如何!”
意欢圆眼微眯,不怒反笑:“很好……”
第3章 赔 茶里茶气
然而男子却看不懂这表情。
意欢不再理会他,男子便对阿苗道:“你去问问锦绣酒楼,是否要把酒坛搬走?若是他们想搬,便今日内搬完。”
阿苗有些疑虑,可还是按照吩咐去了。
男子杵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意欢瞥他一眼,道:“大哥如何称呼?”
那男子以为她已经接受了鹊巢鸠占的事实,便有些得意,他扬起胸脯,一脸骄傲:“鄙人姓鲁,单名一个石字,是隔壁铁器铺的二当家。”
意欢笑了笑,道:“铁器铺有多少伙计?”
男子道:“八位。”
意欢笑得眉眼轻弯,道:“能做二当家,真是好本事,想来是生意兴隆吧?”
鲁石全然听不出话语间的讽刺,居然佯装谦虚:“勉强糊口。”
意欢又与他寒暄了几句,便打发他走了。
过了一会儿,阿苗便愁眉苦脸地回来了。
意欢觑她:“锦绣酒楼是不是也不肯?”
阿苗噘着嘴,点了点头。少女娇颜,憨意更甚,倒是让意欢觉得有几分好笑。
意欢低声道:“阿苗,你过来……”
阿苗附耳过去,随后瞪大了细长的眼,道:“这!这样能行吗?”
意欢一笑,顾盼生姿:“有什么不行?今晚就去吧。”
阿苗忐忑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林意冉,肚子却咕咕叫了起来,如今临近中午,三人还滴米未进。
意欢道:“你先想办法烧点水,给阿冉喝点热的,我去找些吃的回来。”
如今她浑身上下,除了头上的银钗,便是耳朵上的白玉耳环了,可这两样都不是什么值钱物件,只能先拿去街头的当铺碰碰运气,解决燃眉之急再说。
说罢,她便拎起裙裾,出了自家铺面。
刚刚走到街上,便听到后方,有马蹄声急急传来——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一郎君,鲜衣怒马,身悬佩剑,从甜水巷中风驰电掣般赶来。
他生得俊美翩然,乌发迎风飘起,衣袍猎猎作响,引得不少人侧目。
意欢微怔一瞬,脑海中反应过来——
有!钱!人!
郎君驾马一路飞驰,两边的百姓都自觉让开,刚出了甜水巷,他却突然看到一个素衣姑娘,直愣愣立在了街道中央。
他一声怒喝:“让开!”
姑娘被这冷酷声音吓了一跳,一时间躲闪不及,慌乱中竟然绊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郎君急急勒马,骏马一声长嘶,抬蹄仰天。
他强制让骏马冷静下来,来回踱着马步,冷声道:“你没事吧?”
意欢躺在地上,抬眸看他,一双圆眼又大又亮,小巧琼鼻之下,樱唇亲启,颤声:“我……我心悸……”
她花颜失色,左脸又有些红肿,也不知是不是方才撞到了地上,一双美目清澈又无辜地看着他,楚楚可怜。
百姓最爱看热闹,瞬间便围了过来。
“这不是齐王家的柳世子吗?当街驾马撞了人啊……”
“齐王世子?那便不奇怪了……临近中午才从甜水巷出来,恐怕酒还没醒吧……”
“啧啧啧……”
柳何潇皱了皱眉,冷睿中带着几分烦躁,侧身下马。
他走到意欢面前,居高临下看她,沉默不语。
此时,阿苗和林意冉也闻声出了门,一看是意欢倒在地上,阿苗立即扑了过去:“小姐!你怎么样了?”
意欢见他们过来,便递了个眼色,道:“我心悸……老毛病又犯了……好疼……”
她轻抚胸口,娇柔无力,让人望而生怜。
阿苗还有些不知所措,林意冉却顿悟,他干着嗓子,却硬是带出了哭腔:“姐姐!姐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呜呜呜呜……”
此时,又有一匹马追了上来,那马上男子身着劲装,英气逼人,他见众人围着柳何潇,心下有些着急,便利索下马,赶到了他面前。
这男子是程凌伟,也是柳何潇的贴身护卫。
见众人都在指指点点,他便默默走到柳何潇身后:“世子,您这是?”
柳何潇没有说话。
林意冉一个孩子,本就嗓门大,他哭得百姓们同情心泛滥,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回头看向柳何潇,委屈又奶凶地:“你将我姐姐吓得心悸病都犯了!我姐姐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如何赔得起?”
柳何潇嗤笑一声:“我,赔不起?”他语气轻佻:“你姐姐,难道比那花魁娘子还金贵些?”
旁人听了这话,定要怒骂出声,可意欢却面色无波,不急不缓。
只见她被那丫鬟和男孩费力地扶起,对柳何潇清浅一笑,有些虚弱地开口道:“公子,小女子没什么事……你走吧。”
她一派不计前嫌的模样,引得人又心疼了几分,柳何潇也一愣,再次蹙了蹙眉。
周边的百姓忍不住了,低声议论道——
“这姑娘是怕得罪人吧……”
“是啊,都吓出病来了,敢怒不敢言呀……”
“谁让齐王府权势滔天呢!唉!”
程凌伟听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便道:“世子,不如我们给点银子打发这些人吧……若是被王爷知道了,您又要被罚跪……”
“闭嘴。”
柳何潇看了看面前的姑娘,她云鬓微乱,但花颜不改,皮肤细腻洁白,眼睛莹润如珍珠一般,柔弱中带着韧劲,一看就不是寻常女子。
谪仙般的人物,也不知怎的落到了这般境地,想来……应该不是骗人的吧。
柳何潇从怀中掏出一物,随手扔给了那男孩,冷淡道:“带你姐姐去看病吧。”
林意冉一把接过,看了一眼,面色微惊。
可他毕竟在相府长大,什么稀罕物没见过?便从容收下了。
意欢冲柳何潇微微一笑,道了句:“多谢公子……”
她声音又嗲又酥,连自己都觉得茶里茶气,几欲作呕。
柳何潇微怔,然后干咳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便翻身上了马,和程凌伟一起扬长而去……
百姓四散开去,意欢看了看柳何潇远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
阿苗关切道:“小姐,要不要去医馆?”
意欢嗔她一眼,笑道:“笨阿苗,我们要去饭馆才是。”
第4章 典当 一个鸡蛋就感动了?
阿苗眨眨眼,半懂不懂。
林意冉却掏出了怀中的玩意儿,递给意欢,道:“姐姐,这是方才那位公子给的。”
细白的小手中央,躺着一枚精巧的玉哨子。
意欢有些意外,她拿起来瞧了瞧,这玉哨外表圆润光滑,和一锭银子差不多大小,对着光一看,还有些通透。哨子里面的空间极小,却隐约能看到有雕花纹样,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
真是巧夺天工。
意欢心中觉得惊奇,她自小在相府也见过不少奇珍异宝,但将这样精巧的东西随意给人的,倒是少见……这反而让她不安起来。
看了看脸色发虚的弟弟,意欢道道:“我们去一趟当铺吧。”
阿苗和林意冉齐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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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街道路不算宽,约莫能同时过两辆马车,可它却是连通东市和西市的必经之路。
沿着长明街一路东行,走到尽头,就是东市了。
东市的物件大多价贵,都是些达官贵人喜欢的玩意儿,丝绸、茶叶、器乐、书行等应有尽有。
而长明街的西边,则连着甜水巷,穿过甜水巷,才是西市。
西市与东市不同,有许多平价的物件,例如衣行、杂物行、药行、酒肆等等,逛的大多都是平头百姓,需要用到的日常生活物件,都可以在西市买到。
阿苗带着意欢和林意冉沿着长明街,自西向东走去,因为当铺就开在东市和长明街的交接处,想来,也是为了方便做有钱人的生意。
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来到了当铺门口。
“小姐,到了。”
意欢抬头一看,红漆柱子之上,挂着个“典当”的牌匾,一看这铺子便有些年头了。
意欢道:“我们进去吧。”
入了当铺,意欢径直向柜台走去,掌柜的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他正眯着眼在看手中的账目,丝毫没有发觉有人进来了。
“掌柜的。”意欢缓缓开口。
那掌柜闻声抬眸,见来人是个俏丽无比的小姑娘,顿时有些好奇:“姑娘要当还是要赎?”
意欢甜甜一笑:“当。”
她拿出手中玉哨,隔着柜台递给掌柜的,道:“劳烦您估个价。”
那掌柜的一见这玉哨,顿时面色微变。
他将玉哨拿在手中端详了一番。
这玉哨剔透无暇,触手生温,看一眼,便知道是上成的宝玉。
而这雕刻的师傅也定是个能工巧匠,在如此狭窄的哨道中,还能细细刻出花纹来,实属罕见。
寻常的玉石行,是做不出来的。
莫非,这是宫里的物件?
老掌柜心中疑惑,又打量了一下意欢等三人,道:“敢问姑娘,这玉哨从何而来?”
意欢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家祖传的,因家道中落,无奈才拿出来典当,想换些银子糊口。”
老掌柜心领神会,见她谈吐样貌不凡,便不再多问了。
他道:“你是活当还是死当?”
意欢想了想,挑眉道:“价格差多少?”
老掌柜道:“若是活当,十两银子,月利十分;死当……”
他沉声道:“三十两银子。”
意欢微微一怔,身后的阿苗也十分惊愕,十两银子若是省着点花,够他们几个用上两三年了,更别说三十两了。
这小小的玉哨,居然如此值钱么?
意欢脑子转得飞快,她取回玉哨,道:“多谢掌柜,我再想想。”
此时,那掌柜却有些不舍,道:“姑娘可是觉得价格不满意?若是不满意……可以再谈嘛……”
他实在不愿意放弃这玉哨,一时有些后悔价格给得低了。
其实意欢本打算想办法筹点碎银子,先让弟弟吃上饭,可这玉哨太贵重,她若是当了换钱,反而有些过意不去了……不如当成当其他物件的铺垫,好让掌柜的高看自己一眼。
意欢道:“多谢掌柜。这玉哨毕竟是我传家之物,这价码我也需回去和家人商议一下才行。既然要典当,总得找个稳妥、公道的当铺才好,您说是吧?”
一席话说得滴水不漏,明明是拒绝了掌柜,却又叫人心生希望。
说罢,她从袖袋中掏出自己的白玉耳环,道:“不过这耳环是我能做主的,还请掌柜的,给报个公道价吧。”
她笑看老掌柜,落落大方。
老掌柜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接过白玉耳环看了看,他蹙了蹙眉,这玉的成色就比方才的玉哨子差多了,若是平时,就算是死当,他也顶多给个半钱银子。
可若是给她个好价格,兴许她下次还会来典当那个玉哨……玉哨若是拿到了手,恐怕上百个白玉耳环都赚回来了!
他脑海中算盘打得飞快,于是便一脸慈祥对意欢说道:“姑娘,这白玉耳环,死当的话……一钱银子吧。”
意欢满意一笑,没有任何迟疑的:“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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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带着玉哨和银子,一起出了典当行。
阿苗有些兴奋道:“都说开当铺的黑心肝,没想到,这掌柜给的价格还挺厚道。”
意欢微微一笑,并不说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