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他看到里面的清冷,便知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可笑。
李胤又重回了外间,她在这里住了有小半月,俨然已经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地方,屋中摆置书籍与之前全都变了样。他最喜的兵书史籍都被她堆到不起眼的架子,明面上放的是她喜欢看的山川异事和话本子。
他扫了一眼,丝毫不感兴趣。
重回到案后,下面的抽匣松动,李胤拉了下,竟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来。他捡起看了眼,嘴角抽了抽。
里面是一幅画,画中是个男子,容貌分辨不出,但从腰间的玉佩来看这人是他。
很好,李胤笑了下,没三心二意地画别的男人,勉强算她过关,偷画他的事暂且不予追究。再一看那容貌,不禁嫌弃地咂咂嘴,这画工着实低劣,李胤照了照案头的西洋镜,自己面相哪有这样丑陋。
也不知慕凌是怎么做到的,把大女儿教导地这般优秀,再到小女儿,性子看似温顺实则一靠近便知她娇纵任性,爱哭鼻子,偶尔还刁蛮无理。明明已是妇人却和未及笄的小姑娘一样。
自己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然还以为她是个乖顺好拿捏的软性子。她那点温婉都放在了求人的时候,真是被家里娇惯的。除了她那张脸,简直是身无长物,李胤不知就是这样一个女人,怎就叫他开始挂念起来。
随后,他把这一切缘由都归结为男人的劣性,与她行合欢之事确实要比其他的女人都要畅快。他极为喜欢,甚至不自觉地迷恋其中。
李胤自认为不是一个克制欲望的男人,见慕氏的第一面,他就知这个女人是个祸水,后慢慢诱着她上了自己的床榻。第一夜他便知这个女人确实与别人不同,每一块肉都恰到好处,每一声娇啼都只会让他更恶劣地想去侵占,把她据为己有。
这夜,李胤开始想,有时候金屋藏娇,把她一直藏在这,只让她见到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也并无坏处。
他放下画,竟一时起了坏心思。拿出一张干净的宣纸在那上面另做了幅画。
雨后滚落的山石很快被人处理,一匹马从山上飞快而过,匆匆一行,很快到了长安。
李胤收到那封密信已是两日后。
如慕晚晚所想,李胤确实在安排人跟着她。因他之前提过一次,被她撒娇拒绝后,李胤便再也没在明面上提过这事。他想着长安多是他的眼线,量这个女人也闹不出什么风波来。但没想到自己的掉以轻心竟让她从眼皮子底下离了长安。是以,李胤那夜走时就留了人。
如今她的信没等来,倒是把她的消息等来了。
信中将慕晚晚几日的行程交代的事无巨细。几时用饭,几时休息,在船上晕了水又吐了许久,上了岸几日依旧在吐,李胤看到这没多在意,晕水的人并不少见,更何况她那么娇气。再看到下面的事时,李胤的面色瞬间黑了下来。
信上写她到了柳州驿站歇脚,柳香去了几条街买柑凝露,听到那些妇人的话又把柑凝露全都放了回去。
柑凝露何物他怎会不知,早年他在后宫多有宠幸其他嫔妃,但从无皇子。闹得最大的一次就是偶然间一个嫔妃有了身孕,陆凤仪趁他不在,堂而皇之喂给她的就是柑凝露。后来他问了太医,柑凝露里面有大量红花。
这女人,是想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
李胤攥紧手中的信笺,臂上的青筋都凸了起来。
他眼里目光冷的慎人,启唇嗤笑,慕晚晚,你可真是好得很,你可真是叫朕刮目相看!
慕晚晚还不知长安发生的事,外面有李胤的眼线,里面又有父亲在,她不敢光明正大地请郎中来诊病。近日父亲身子大好,慕晚晚劝了许久父亲就是不愿请郎中再来看看。
她想请郎中,一是为了看看父亲的病,二就是为了能趁此让郎中给她好好诊断一番,自己究竟有没有孕,是否能悄无声息地落下这个孩子。
然则,父亲偏偏不能如她所愿。以自己已经好了为由头果断拒绝。
慕晚晚愁眉苦脸地回了屋,又感到一阵恶心,被柳香服侍着吐了一会儿。
柳香扶她坐下,心疼地想,夫人本就不容易有孕,然第一次竟还是在这种时候,若是没顾好身子,怕是日后受孕就更难了。
她如此想,慕晚晚何尝不是。但日后再有没有孕她并不在乎,左右她就没想着再嫁人。
腹中的恶心之意下去,她定定神。想到此次来柳州不仅为了照顾父亲,还有就是为了裴泫。如今得见父亲身体尚好,她便开始想着裴泫的事。
听闻裴泫最近一直很宠爱一个舞姬,或许她可以就此下手。
翌日慕晚晚感觉自己精神好些,和父亲说了自己要去街上买些东西。
慕凌知她来时匆忙,又自小娇气惯了,去置办点东西算不得什么大事。没多怀疑让她去了。
慕晚晚出门先去了街上,很快转了路,到了裴泫经常去的那座舞坊。
说是舞坊,实则就是官宦子弟经常到了愉乐之地,与花楼无异。
慕晚晚坐在舞坊对面,终于等到裴泫,随后一个红衣舞姬出了来,也不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贴到了他身上。
如今裴泫远离长安,再不似从前约束,更加放荡开来。慕晚晚冷眼看着身体相贴的两人慢慢进了舞坊。
到了午时,两人又一同出来,上了马车。
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这日,慕晚晚没在茶楼上,反而挑着裴泫不在的时间去了舞坊。因着里面也有伺候女人的男倡,女子孤身前去不足为奇。
慕晚晚以前偷偷去过花楼,柳州花楼与长安里大同小异,她在那坐了会儿,就有不少面相阴柔的男子过来找她搭话。慕晚晚不接受,也没推拒,但她出手大方,更是引得不少人过来。
“夫人,奴观您很是不开心?”一人先道。
慕晚晚遮着围幔,但不难见她那一双妩媚含情眼,“夫君长日处理生意上的事,不在府中,我一人自是寂寞无趣。”
原是独守空房的美貌少妇。这可比伺候那些丰.乳.肥.臀的妇人好了不少。
她身边的男倡们个个都开始跃跃欲试,谄媚奉承,即使得不到钱财,与这般丰韵的美人共度一夜也是极好的。
慕晚晚忧伤了下,“听说这里的头牌花娘柳姬很是貌美,我想着能不能打听些她留人的秘诀,也好留住我的夫君。”
头牌花娘柳姬就是裴泫身边那个花娘。慕晚晚听说这个花娘容貌算不上艳丽,多是伺候男人的技艺是一绝。前来打听的妇人并不少。慕晚晚在这问他们也不算是怪事。
这个要求容易得很,很快慕晚晚就从这些七嘴八舌的人声里打听出了消息。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慕晚晚起身离开,那些人恋恋不舍地送她出了去。
此次消息收货颇丰,慕晚晚心里已经有了成算。只需改日再来一趟寻上那个花娘,给她些钱财为自己办事即可。柳州离长安近,多是贵族子弟。裴泫一个贬谪的低品官吏在这些人面前不过是跳梁小丑,倚仗她的嫁妆才能混至此,若是没了她手里的钱财,裴泫也不过一无是处,花楼的头牌怎会跟了他。这一次她定要叫裴泫付出代价。
慕晚晚上了马车,准备换身衣裳再回去见父亲,以免被父亲察觉出什么。她刚脱了外衣,忽地,马车停了一下,车帘拉开,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人影。
她还来不及反应就被勾到一个火热的怀里,随后唇畔被堵紧,男人冷冽的气息把她围住,慕晚晚被吻得晕晕乎乎,随后又被他狠打了下臀瓣,不禁哽咽出声,疼得泪珠子掉了下来。耳边是他震怒低哑的声音,“寂寞无趣?”
他凉笑了下,“慕晚晚,仗着朕不在这,你就敢这么放肆?”
第49章
慕晚晚多少猜得出来李胤这句话是因为知道方才她从舞坊里出来, 还被一群男倡围着的事。但她没想到李胤会突然出现在这。
“您怎么会在柳州?”慕晚晚愣愣地开口,她唇还红着,娇艳欲滴, 李胤已有半月没见她,此刻再也忍不住心口的烦闷,没回她话,又一次吻了上去。
掌下也不安分,惹得慕晚晚耳根生了绯色薄雾,她小声推拒, “皇上, 这还是在外面…”
衣衫凌乱褶皱,慕晚晚顾不得体面, 抬手连忙阻止住面前素了半月的人。
李胤念着她有了身孕, 没敢太多动作, 与她紧身贴着,呼吸灼灼。
看着她羞红的脸,脖颈还有方才弄出的痕迹,水眸潋滟,睫羽如蝶翅扑朔, 心尖微动, 一手探入她的衣摆, 又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就这么不想朕来?”
他眼漆黑如利, 就这么盯着她,让慕晚晚不禁想起他欺负自己狠了时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
慕晚晚转了转眼, 看向一旁,“臣女心里自然也是记挂着皇上的。”
没直面说想或不想。
李胤嗤笑了下, 狠捏了一把她的软肉,显然不信。
慕晚晚吃痛,还没等反应他的手就拿了出来。
他落座在她身旁,一手环住她的腰,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了她平坦的小腹上,开口,“先去医馆找个郎中看看。”
听此,慕晚晚身子一僵,心里还有几分侥幸,想着这件事他应该不知道,眨了双无辜的眼看他,“要去看郎中,是您病了吗?”
李胤搂她腰的手收紧,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眼里是戏谑嘲讽,好似在说朕就静静地看你编下去。
见她还是不肯实话实说,李胤含住她的耳珠,低声道“小狐狸,您还想在朕面前装多久。”
“这个孩子,你不想留也得把他给朕留下来。”
慕晚晚面色一点一点白了下去,她僵硬地弯了弯唇,按住李胤搭在她腰间的大掌,“臣女怎会不想留下这个孩子,您误会了。”
倏的,李胤抬手钳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对视自己的眼,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要穿透她的眼看到她的心里。他薄唇抿了抿才开口,“是朕误会就好。”
他指腹磨了磨她下颌的一片滑腻,眼光慑人,极具压迫性,慕晚晚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撇开眼不去看他。
李胤也没揪着这事不放,过会儿就放下了手。
慕晚晚眼动了动,透出车帘的缝隙望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里慢慢生出一股委屈之意。原本她可以好好处理完裴泫的事,等到朝廷的调令过来送父亲回淮州,她再独自处理掉这个孩子,回到长安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然天总不如人意,没想到李胤亲自到了柳州,还知道她腹中孩子的事,硬生生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
“想什么呢?”李胤掰过她的脸,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慕晚晚被强迫着,不愿意也得靠过去。她声很小,闷闷的,听着还有点鼻音,“臣女没想什么。”
李胤看出她的心思,没点破,左右这个孩子说什么他都要留下来。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可李胤总觉得这个孩子对自己很重要。
他摸了摸她鬓角的软发,垂眸看到她眼下的剪影,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好似更瘦了,忽地不知为什么脱口而出,“这半个月有想朕吗?”
说完他便后了悔。这女人都不想要他们的孩子,哪里会有心想着他。他自嘲地勾了勾唇,碍于面子,这话说出去了,自然不好收回来。李胤面色淡淡,好似真是不经意地说出口。
慕晚晚以为自己听错了,这话怎会从李胤的口中说出来。她抬了抬眼,刚巧这人也在看他。
慕晚晚被抓个现行,眼神飘忽不定,唇畔张了张,想到他怒气未消,此时还不宜耍脾气,定下心睁着眼睛说瞎话,“臣女夜里总有梦到您的,一直算着回长安的日子,好到行宫里见您。”
她见李胤眼睛沉沉的看了她一会,也不知信没信,很快收回了视线。心里松下一口气,这下算是过关了吧。
殊不知,李胤抬眼后,嘴角有些许上扬的弧度,倒是没叫她瞧见。
这小狐狸,还算会说话。不论是真是假,李胤心里来时的气终归消了大半。
到了医馆,二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慕晚晚想要踩住马凳时,忽地被李胤环住了腰,大大方方地抱了下来。
慕晚晚环视了眼周围,好在这家医馆清静,周边没有人,要不然她真想在夏日里穿上一件外裳,包裹得严严的,不露一根头发才好。
进了医馆,慕晚晚还是有些不情愿,说不上是为什么,或许她心里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委身于李胤,做了他见不得光的外室的事实。在行宫里可以肆无忌惮,而到了外面她心底里终究还是不愿意承认。
长姐从小就教导她,慕家的女儿即便无才无德,也要有一身傲骨。而慕晚晚这下是生生把这骨气给丢的一干二净。若是被长姐知道,怕是要打断她的腿。
医馆的郎中是柳州本地人士,姓柳,名华。
见外面马车里下来的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高大,气宇不凡,女郎衣着华贵,姿容艳丽。柳华当即猜出二人非富即贵的身份,不敢多加怠慢,带着二人上了雅间。这是独立的一间,专招待休养的贵人。
慕晚晚坐在木凳上,李胤就站在她身侧。
柳华给她诊脉,眼眯了眯,捋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须,额头都沁了汗,好一会,才放下手,战战兢兢地道“贵夫人只是近日忧思过重,又连夜赶路受了风寒暑热,才致使有呕吐之感,并未有孕,待老夫开了两个方子服下便好。”
慕晚晚听了,那被千斤巨石压迫的心口终于松了下来,她连忙笑道,“多谢郎中,还请郎中开了药,我拿回府上再自行煎服。”
柳华眼瞄了下身侧脸色沉着的男人,拱手道不敢,遂很快退了出去。
取药本不用他,但他总觉得屋里的气氛不大对劲,还是避开为妙。
慕晚晚脸上的笑还没落下,又被人抱了起来,天旋地转之间,李胤把她放到案上,两人的姿势可谓是极其微妙。
慕晚晚看了眼没关严的门,面上羞愤,“皇上,您快放开臣女。”
李胤嗤笑一声,“没有身孕就这么高兴?”
慕晚晚看着眼前好似炸了毛又摆着一副臭脸的人,她连忙讨好求饶,“臣女只是想着,臣女才跟了您不久,这么短的时间就有了身孕定是不能好好服侍您,孩子咱们以后还会有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呀。”
她极为真诚地眨眨眼,为表诚意,还凑近他,贴了贴他的唇瓣。像是一只为了讨好主人扮乖的猫。
李胤神色不动,挑眉问她,“想好好服侍朕?”
慕晚晚见他回应,立即点头。
李胤笑道“可,朕如你所愿。”
随即李胤含住她的唇,很快又转到了她的下颌。她今日的齐胸襦裙可甚是合他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