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便挣扎着想要自他怀里起身,奈何身上没什么力道, 这一动弹,非但没能将身子挪到大迎枕上去,反倒让盖在身上的大红描金锦被滑落了寸许,露出了大片凝脂般的肌肤,与那落在雪地里的红梅一般,斑斑驳驳的暧昧痕迹。
棠音的面上立时烧了起来,忙抬手扯过锦被盖住自己赤露的身子,又想起了李容徽方才衣冠整齐地在床榻边笑望着她的模样,愈发赧然地抬不起头来,只紧紧抓着锦被,慌乱地低声开口:“你怎么醒了也不顺道叫醒我,还——”
还只穿了自个的衣服。
真是让人又羞又气。
“我原本是想唤你用些早膳的。”李容徽轻瞬了瞬目,轻声道:“可是你睡得颇沉,想是昨夜里——”
他笑着点了一句,见小姑娘面上已红得看不出本色来,这才轻笑着转过话茬道:“想是倦极了,我便没舍得唤你起来,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棠音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是红得见不得人了,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便索性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小声道:“那我现在醒了,你,你替我将白芷与檀香唤进来,让她们服侍我更衣吧。”
她话音未落,便觉得身子一轻,却是连人带锦被地被李容徽横抱而起,大步便往室内的浴房里走,他的语声低低响在头顶,带着一点笑意:“不必麻烦了,我来伺候,也是一样的。”
他说着,笑意愈发深浓了几分,又将小姑娘落在锦被外手指轻轻拢进掌心里,贴近了她的耳畔,低声道:“总得让棠音知道,我也是会伺候人的。”
棠音的身子软得没什么力气,思绪却还是清晰的。他这句话一落下,棠音便品出好几层意思来,只是这每一层,却都是让她面红耳赤的。因而她即便是听出来,也只好假装不知道,只将红透的小脸又往锦被里埋了一埋,闭着眼睛,任由李容徽将自己抱进了浴房里,伺候她洗漱。
她想,就只当是新换了个新来的侍女罢了。
即便是这般想着,当身上的锦被落下时,棠音还是一阵慌乱,忙抬手去推正俯身吻过她身上留下的痕迹的李容徽,放轻了嗓音慌道:“李容徽,这可是白日里——”
李容徽顺势握住了她柔白的皓腕,吻了吻小姑娘玉葱般的指尖,低声笑道:“没有人看见,是不是白日里,都是一样的。”
棠音一听他这话,便觉得刚好了些的身子又开始酸疼起来,忙伸手拉起锦被遮住自己的身子,小声道:“檀香与白芷都还在外头等着呢,这像什么样子——”
“那我令她们等到廊下去。”李容徽仍旧握着她的皓腕不放,语声里带了几分别样的味道:“总不能让棠音觉得,我是个不会伺候人的。以至于,去窥视王府外的野花野草。”
棠音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记着当日里花楼的仇呢。一时间拿他也没有办法,只能一壁紧紧攥着锦被,一壁有些心虚地小声开口道:“花楼里的事情,我与你和昭华都分别,解释过了,只是一场误会,你怎么还记着呢?”
她说着,却也顺着这段记忆,想起花楼里纤月含情脉脉的模样来,一时便是微微一愣,珊瑚色的红唇紧抿了,只蹙眉反问道:“你那日这么快便寻着了我,想是花楼里的常客了。伺……伺候人的本事,是不是也是在那里学来的?”
“昭华的马车那般显眼,随便差几个人差下去,还能有什么问不出来的。至于伺候人——”李容徽俯身轻咬了咬小姑娘圆润的耳珠,低声道:“难道棠音嫁人之前,没有看过小册子?”
“什么小册子?”棠音微微一愣。
旋即却也想起来,自己嫁人之前,母亲身边的墨兰是来过一趟的,确实是转交给了自己一本锦册,还红着脸,千叮咛万嘱咐地说,让她出嫁之前记得翻看一二。
只是那时她没有多想,嫁期也挨得近,成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很快便将这本锦册忘到了脑后,似乎是——
似乎是随手放在了一大堆话本子里,之后,又将这一堆话本子统统送给了昭华。
棠音心里倏然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只伸手攥住了李容徽的袖口,不安道:“你说的那种小册子,我没看过。你能拿一本过来给我看看吗?”
李容徽闻言,唇角微微抬起,只轻应了一声,便自一旁一大堆书册底下,寻出一本锦册来。
棠音伸手去接,却被李容徽轻轻让开了。
他自棠音身旁坐落,隔着一层厚厚的锦被环着她,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柔声开口:“棠音想看哪一页?”
棠音迟疑一下,还是蚊呐一般低声开口:“从第一页看起吧。”
随着李容徽笑应了一声,锦册于她眼前展开。
棠音只将视线往上一落,一双杏花眸立时微微睁大了,旋即刚褪下热度的面上,也立时染上绯意,烫得惊人。
这锦册似乎是出自宫廷画师之手,画工精湛,色泽绮丽,哪怕是一些细枝末节之处,亦是纤毫毕现。
但令人难以启齿的是,这锦册里画的全是男女之间的旖旎事儿。配上这精湛的画工,便简直像是在现场看了一场活/春/宫一般。
棠音立时便想起了昨夜里的事来,赶紧拿手捂了眼睛,不敢再看。
李容徽却于她耳畔轻轻笑了一声,低声哄道:“这一页可看完了?可要再翻下一页?”
他说着,将小姑娘又往怀里带了一带,放低了嗓音轻笑道:“还是,我们亲自试一次?”
就当他以为小姑娘会羞得开不了口的时候,棠音却已经自最初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只将一双素手自面上放下,慌乱地攥了他的衣角,连声道:“快,快去备车,我们得去一趟宫里——”
“父皇近日在寻仙殿中闭关,不喜旁人打扰。”李容徽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轻笑道:“棠音便不必急着去宫中请安了。”
有这个时辰,倒不如及时行乐。
“是去一趟玉璋宫里。”棠音自他掌心里抽回了指尖,慌乱地寻着自己的衣裳,一张芙蓉面上,已红得看不出本色。
“我出嫁前几日里,将母亲给我的锦册当做话本子送给昭华了!”
第126章 讨回锦册 看来音音心里,装得还是我……
李容徽听了也微微一愣, 半晌终于低低地笑出声来。
只一垂首,却对上了小姑娘一双水光盈盈的杏花眸,又是焦急又是嗔怪, 像是随时皆要落下泪来, 他这才敛了笑意, 轻轻将小姑娘扶起身来,为她穿好了干净的衣衫,又将她抱到了妆奁前, 一壁为她绾着发,一壁让外头等着的檀香与白芷将热好的午膳拿进房来。
随着槅扇一启, 外头的日光彻底涌入,棠音这才发觉时已过了午后, 忙微红着小脸, 转首去问檀香:“檀香,我睡了多久?怎么都不叫我起身?”
檀香一壁将食盒里的饭菜放在妆奁边的案几上, 一壁抬首望向她, 见到棠音颈上的印记,秀脸也是倏然一红, 忙低下脸去,小声道:“小……王妃, 您睡了有六个多时辰了,奴婢与白芷本来是想唤您起身洗漱的, 但是王爷说……”
她迟疑一下,还是红着脸小声开口道:“说您昨夜里劳累了, 让我们别叫醒您,好让您多睡一会。”
棠音原本看见饭菜,也觉得腹中空空, 正伸了筷子去挟一道松鼠桂鱼,听檀香这般一说,指尖一颤,险些将筷子都掉到案几底下,只红着一张小脸,嗔怪地看了李容徽一眼。
李容徽只唇角微抬,自妆奁里去了一支红珊瑚簪子给她戴上,这才空出手来,从善如流地接过了她手里的银筷子,亲自挟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又给她细细地挑去了里头的长刺,这才放到她的唇边,轻笑道:“棠音昨夜里果然是劳累了,如今连筷子都拿不稳。还是由我来吧。”
棠音面色愈红,带着檀香与白芷也纷纷红着脸低下头去,只快手快脚地将东西放好,又将榻上收拾了,便又走出门去,掩了槅扇。
随着槅扇外的珠帘轻微一响,斗室中便又归于宁静。
棠音低头就这李容徽的筷子吃了一口松鼠桂鱼,还未咽下,一杯果子酒便已经递到了唇边。
“哪有饮酒作乐的功夫?”棠音咽下了桂鱼,试图去拿李容徽手里的筷子,只焦急道:“随意吃几口便好,还得入宫去寻昭华呢。”
“棠音也说了,这小册子都送出去好几日了,若是昭华想看的话,早已看了,不差这一时半会。”李容徽搁下了玉杯,又挟了一筷子素炒山珍喂她:“先将午膳用了,我陪你一过块去。”
棠音又就这他的筷子吃了一口素炒山珍,过了一会才低声开口道:“只是去一趟玉璋宫,不用如此兴师动众吧?”
自然是要的。
若是不跟着,指不定又被昭华带去见了什么外男。
李容徽眸色微深,手中却仍旧斯条慢理地为她剥着栗子,只轻笑着道:“就你我二人,又没有外人、旁人。如何就兴师动众了?”
他说着,又将剥好的栗子喂到她的唇边,眸光轻落在她柔白的颈间那一枚红梅般的印记上,低声道:“况且我们才刚结发,按祖宗规矩,就是该形影不离的才好。”
棠音微愣一愣,有些迟疑地轻声道:“大盛朝何时有这等规矩了,我怎么不知道?”
毕竟她可是听闻,有些奔于前程的朝臣们,成婚次日,便照常上朝、点卯,生怕错过了什么大事,连三日的休沐都不要。
李容徽只低垂下眼去,轻声道:“我听说,是鲜卑那边的规矩。”
“众人皆言我的母妃是鲜卑人,那鲜卑那边的规矩,也是该守一守的。”
棠音听他这般一说,又想起了他早逝的母妃,生怕带起了他什么伤心事,便也没有反驳,只轻轻点头,柔声道:“既然是有这样的规矩,那还是守一守吧。”
“等用完膳后,我们一齐进宫便是。”
李容徽鸦羽般的长睫轻颤了一颤,却未曾抬起,只仍旧低低垂着,掩住了眸底细碎的光芒:“棠音要守鲜卑那的规矩吗?鲜卑那还说,无论男女,若是交换过信物,又许诺过永不相负,便是定下了宿世的缘分,此生此世,眼里,心里,都不能再容下旁人了。”
交换过信物——
棠音略想了一想,一瞬间便想了许多自己与李容徽互赠过的礼物来,便也轻轻颔首,小声开口:“那是自然。”
毕竟这世上,谁又会不想,自己真心相待之人,能够回以真心呢?
只是这世上,守诺的人太少。却也正因如此,方显珍贵。
李容徽见她答应了,生怕说得多了,小姑娘渐渐回过味来,便只笑着不再开口,又取了一双筷子来,与她一道用了午膳。
午膳后,便令盛安去备了车辇。
而棠音则坐在铜镜前,微红着脸,指尖上捻了些脂粉,试着去盖脖颈上的红印。
若脂粉轻薄,无论盖了几次,都无法掩住,棠音便只能带了一条厚实的围领,将脖颈严严实实地挡住了,这才敢随着李容徽出了府门,一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待他们赶到玉璋宫的时候,昭华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看着棠音送给自己的话本子,甫一听宝珠禀报,说是‘瑞王夫妇来了’,一时半刻地,还回不过神来。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棠音与李容徽,立时眸光一亮,只说了一句‘还不快让他们进来’,便迅速自榻上起了身,紧步往外间走去。
刚绕过一座花鸟屏风,便与棠音与李容徽打了个照面。
昭华绕过李容徽,只拉着棠音的袖口笑道:“这才成婚第一日,还没回门呢,就想着入宫来看我了——”她说着,微挑了挑眉,看了李容徽一眼,得意道:“看来音音心里,装得还是我。”
棠音的心思却尽数放在那令人面红耳赤的锦册上,只轻轻应了一声,便也攀了她的袖口,小声问她:“昭华,前几日里送过来的话本子,你可看了?”
“这不正看着呢——”昭华笑了一声,将棠音往贵妃榻边上引:“怎么,今日是起了兴致,想与我一起看几本?”
棠音见她这般作答,心中也猜到了她大抵是没看到那本,便也微微松下一口气来,自那堆话本子边上半蹲下身来,小声道:“有一本旁的书册混在里头了,我今日来,是想将它带回去。”
她说着,见昭华没有拒绝,便也轻轻翻找了过去。
而昭华见她如此,便也自一旁半蹲下身来,随手拿了几本过去:“是什么书册那么要紧,我帮你找找?”
棠音一抬眼,却见她拿过去的几本里,正巧有一本与旁的不同,是锦缎面的,也没写书名,一颗心立时高悬了起来,只慌忙伸出手去:“就,就那本锦缎面的,你将它递给我便好。”
“找到了便好。”昭华并未多想,随手自一大堆书籍里抽出了这本,便转手给棠音递了过去,只是将要递到跟前了,视线却倏然落在棠音颈上那支与时节有些不符的兔毛围领上,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碰,讶异道:“这还没入冬呢,怎么就用上围领了?还是这样厚实的一件。”
棠音自然知道围领底下是什么,被昭华这样一说,顿时便是红云上脸,下意识地收回手来,就像护住自己的围领:“没,没什么。就是这几日风大,怕着了——”
她急着掩住自己的围领,手上的动作没曾留意,一不留神,便将昭华递过来的锦册碰落。
那锦缎面的小册子书脊向下砸在地面上,软塌塌地一声,继而,从中翻开,露出里头旖旎的画面。
一时间,玉璋宫内静得针落可闻。
第127章 八方风雨 你的意思是,父皇已经吃了南……
偌大的宫殿中静谧无声, 唯有一旁玉瓶中供着的金茶花香气悠悠而来,愈发给锦册添了几分旖旎颜色。
正当棠音窘迫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双肤色冷白的手捡起了地上的锦册, 轻掸了掸上头的灰尘, 便姿态随意地其卷起, 收进了袖袋之中。
两道目光同时落了过去,李容徽却只轻瞬了瞬目,面不改色地平静笑道:“既然书册找到了, 那我在宫中也还有事务,得先出去个小半个时辰。就不挡着你们说小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