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前街正是热闹时候,左右好几家酒肆,生意兴隆。
  皖阳郡主坐在马车里,脸色铁青。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能出府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府。
  皇上使人来传她,说了她一堆罪名,听得皖阳云里雾里。
  她被拘在府里,外头的消息一概都不清楚,她不知道温辞被质疑,也不知道宝安苑茶会,更不清楚小蝠胡同,以至于,她一时半会儿没听懂,连气都没有生起来。
  直到坐在马车上,皖阳才把事情弄清楚,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回府!”皖阳喊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关我什么事儿?还得我进宫去回话?回府!”
  池嬷嬷按住她的肩膀:“郡主,皇上召见,没有不去的道理。问话而已,只管答就是了。”
  “笑话!”皖阳道,“莫须有的罪名,我答什么?”
  池嬷嬷绷着脸,心里暗暗叹气。
  她当然知道一切莫须有,也清楚皇上跟前,除非能自证清白,否则,不是郡主也是郡主了。
  偏偏,长公主不在京中。
  那劳什子的侯府,也就是仗着长公主不在,才会发难。
  胡搅蛮缠一顿,皇上会向着谁,还用问吗?
  只是这个亏,眼前必须吃,皇上召见都不理会,那事儿就越发难办了。
  “郡主且忍一忍,”池嬷嬷道,“已经给长公主去消息了,她会立刻赶回来的,有长公主在,想那温家,也不敢造次了。”
  皖阳瞪了池嬷嬷一眼。
  老虔婆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一年,她被这老虔婆收拾得够呛,她身边的人手全换了,新来的只听老虔婆的,根本不认她这个郡主。
  母亲远在皇陵,便是紧赶慢赶回来,为的也是母亲自己与沈家,而不是她这个女儿。
  温家不敢造次?
  去年,她算计温辞,母亲打她的那一巴掌,皖阳记得清清楚楚。
  “我不管!”皖阳叫道,“你逼我进宫,就不怕我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吗?”
  池嬷嬷压着火气要说话,忽然间,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池嬷嬷问。
  车把式道:“前头有人冲出来,险些被对侧来的一辆马车撞上,摔在路中间了,得等等。”
  皖阳趁她不注意,迅速往前,想要跳车。
  池嬷嬷反应过来,伸手抓她,两人角力之时,外头传来对话声。
  “没有撞着吧?突然冲出来,可太危险了,还好我们行得慢,车把式拉住车了。我们是定安侯府的,小哥儿你活动活动,若有哪儿磕着了,只管来说,我们会赔的。”
  皖阳的眼睛倏地瞪大了。
  定安侯府?
  冤家路窄!
  她脾气上来了,一口咬在池嬷嬷的手上。
  池嬷嬷吃痛,松了些劲儿,皖阳趁机从车上跳下,冲到了定安侯府的马车前。
 
 
第448章 扶我起来
  因为险些撞着人,黄嬷嬷从车上下来,正与那横冲直撞的小哥说道理。
  “放心,该赔的肯定赔,人千万别伤着……”黄嬷嬷道,“下回可别这么着急了,雪天路滑,万一马儿没停住,你可得吃大苦头。”
  边上,好些人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听黄嬷嬷语气诚恳,也纷纷劝那小哥。
  “我刚看你冲出去,魂都吓没了。”
  “亏得冬天衣裳厚。”
  “这家人不错,肯赔银子,有些横的,遇上这种乱跑的,撞伤了都不理。”
  皖阳郡主一眼就看到了黄嬷嬷。
  黄嬷嬷在这里,温宴肯定在车上。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皖阳抬声道:“温宴,你滚下来!什么乌七八糟的事儿都往我头上扣!”
  黄嬷嬷拍了拍小哥的肩膀。
  小哥功成身退。
  黄嬷嬷再没有任何柔声细语,沉着脸对上皖阳郡主:“郡主,您即便是郡主,也没有当街拦人车驾的道理。”
  皖阳抬手,重重推黄嬷嬷。
  她这一年,被刻板、冷漠的池嬷嬷教训得够呛,看见这些宫里出来的老嬷嬷就烦。
  “狗奴才!滚一边去!”皖阳骂道。
  黄嬷嬷踉跄着退了两步,重重撞在了车架子上。
  后头,池嬷嬷从车上下来,一看这场面,就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定安侯府在前街上挖了一个大坑,就等着郡主跳,郡主不仅跳了,还跳得十分激动。
  就黄嬷嬷那身板,能是郡主推两下就推得动的?
  黄嬷嬷以前练过拳脚,哪怕现在打人不顶用了,下盘的力量绝对不差。
  还往车架子上撞?
  撞得咚咚响?
  池嬷嬷气得不行。
  她必须拦住郡主。
  要过招,也得是她去和黄嬷嬷过招。
  没得让那妖婆跟郡主来阴的。
  “郡主,”池嬷嬷快步上前,一把扣住了皖阳郡主的手腕,压着声儿道,“御书房里还候着呢,别与她们一般见识。”
  若是肯乖乖听话,那就不是皖阳郡主了。
  她对着车上,骂道:“温宴!你不是嘴巴厉害吗?在顺天府里大放厥词,说我搅乱春闱,枉顾朝廷根基?你现在怎么不说话?”
  这话一出,周围议论纷纷。
  先前因撞车引来的人还未散开,后续热闹,又引了不少人围观。
  两边酒肆,不说大堂的客人出来看看,楼上雅间临街的窗户也都打开了。
  起先看得不甚明白,不晓得两方各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瓜葛,现在,大半的都听懂了。
  要还有不知前情、跟不上的,边上人嘴巴上下,立刻就把事情给说了。
  “污蔑温公子秋闱舞弊,昨日宝安苑,温公子对答如流。”
  “我也去听了,温公子才学极好。”
  “要烧小蝠胡同的是不是就这个郡主?”
  “没错,就是她!”
  皖阳郡主正在气头上,这些议论,无异于火上浇油。
  没错个鬼!
  她什么时候要烧小蝠胡同了?
  全是温宴,温宴在污蔑她!
  皖阳郡主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见马车里的人迟迟没有动静,她急得伸手去抓车把式。
  今日驾车的是温冯。
  他被郡主的突然发难吓了一跳,手一抖,马鞭脱手了。
  皖阳眼疾手快,抓住了马鞭,反手就要往马儿身上抽去。
  所有人皆被突来的状况惊得回不过神来。
  黄嬷嬷只觉不好,这一鞭子下去,马儿受惊,冲撞起来,车上的人、边上的人,都得受伤。
  池嬷嬷险些一口气上不来,那些罪名,御书房里本就不好说明白,再生出这样的事端,更加难以收尾,哪怕长公主回来,都不好摆平了。
  电光石火之间,蹲在马车顶上的黑檀儿飞扑下来。
  郡主只觉得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而来,根本不等她看清楚,那东西就砸在了她的脸上。
  冲力大,皖阳没有站住,被撞得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鞭子也没有抽出去,掉在了她的身侧。
  黑檀儿一个跃身,轻轻巧巧又跳到了马背上,舔了舔爪子。
  皖阳郡主难以置信地看着黑檀儿。
  她竟然被一只猫给撞倒了?
  这猫现在还居高临下看着她,黑乎乎的眼珠子里,仿佛还有不屑与嘲讽?
  猫不会说话,但边上围着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
  “吓死我了,这一鞭子要是抽严实了,一条街都不够马车撞的。”
  “可、可不是,我就站在这里,马车撞过来,我肯定完蛋了!”
  “车上还有人呢,也是危险。”
  “这位郡主,怎么这么不讲理呢?马是能乱抽的?”
  “讲理还会去烧小蝠胡同?”
  “也是,大街上能蛮横抽马,眼里没有人命,放火又有什么稀奇的。”
  池嬷嬷回过神来,厉声与后头车上下来的两个侍女道:“傻站着做什么?郡主摔着了,赶紧扶郡主上车!”
  说的是扶,实则是架走。
  再不把郡主弄上车去,天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黄嬷嬷一把将池嬷嬷拉住,皱着眉道:“老姐姐慢些、慢些,扶我一把,我刚那一下撞得够呛,腰背痛,站不起来。”
  池嬷嬷气得恨不能翻白眼。
  谁是她的老姐姐?
  还撞得够呛?
  现在抓着她胳膊的手,劲儿十足,她根本甩都甩不开。
  池嬷嬷直跺脚,竟然有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这厢,池嬷嬷被黄嬷嬷拦住了,那厢,两个侍女哪里是皖阳郡主的对手。
  她们不敢跟郡主来硬的。
  皖阳气急,顾不上痛不痛,她简直讨厌死这猫了!
  跟它的主人一样讨厌!
  “温宴!”皖阳大叫,“你当哪门子缩头乌龟?猫都比你能耐!你有本事在衙门告我,你有本事下来说!还是你心虚?”
  车厢里,温宴脸上无比平静,看了眼桂老夫人。
  老夫人拍了拍她的胳膊,轻声道:“差不多了。”
  温宴这才掀起了车帘子。
  “我怎么会心虚?”温宴没有下车,就这么隔着帘子,一脸愤怒地与皖阳郡主道,“你难道是头一次陷害我兄长吗?我祖母在车上,她老人家病着,我先送她回府,你要说道,就在这儿等我,待我送完了祖母,我好好跟你说道!”
  这么一说,边上人才晓得,原来那位在顺天府外昏过去的老夫人也在车里。
  难怪郡主大呼小叫,车上也没有人下来。
  人家得顾着自家祖母呢。
  下一瞬,车里传来另一人的声音。
  沙哑、疲惫。
  “二郎媳妇,宴姐儿,扶我起来。”
 
 
第449章 黑的也说成白的
  温宴的手还搭在帘子上,转过头去,担忧道:“您身体要紧,外头不妨事的,您不要担心。”
  “听话。”话出口,桂老夫人喘了喘,搭着曹氏的手,终是坐了起来。
  温宴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与曹氏一块,不仅把老夫人扶起来了,还扶下了车。
  此时,众人才看清了桂老夫人的模样。
  夜色里,年迈的老夫人面色灰白,有气无力,被她身后光鲜亮丽的车衣一衬,越发显得病怏怏的。
  她全靠她左右的儿媳妇、孙女支撑着,但努力地,让自己站得更直。
  这股气劲,遇事克制、隐忍又不失骨气,符合众人心中,勋贵人家出身的老夫人的形象。
  与她比起来,面前那位年轻气盛的郡主,更加显得跋扈、不讲理了。
  桂老夫人看着皖阳郡主,道:“郡主,定安侯府上上下下,没有哪一个心虚。老婆子既然上了衙门,哪怕到了皇上跟前,还是这么说。您和您那位长公主母亲,老婆子活着的时候,你们进不了温家大门,老婆子死了,也绝对不会让你们进门一步!”
  皖阳郡主目瞪口呆。
  她们要说的,难道不是温辞舞弊、小蝠胡同险些着火吗?
  怎么就扯起进不进门来了?
  这话题怎么不对劲啊……
  再说了,她什么时候想进门了?
  温家配吗?
  皖阳郡主下意识想反驳,但她的嘴,比不过桂老夫人。
  桂老夫人道:“当年长公主想让我长子为驸马,甚至以定安侯府的爵位相逼,我们不愿意。
  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么多年过去了,按说也是个井水不犯河水。
  郡主,老婆子不管您是真的看上老婆子的孙儿,还是为了替长公主找回场子,您去年设局陷害我孙儿,事情败露了,我们不跟您计较,可您差不多也就行了吧?
  一而再、再而三的,这回到处传我孙儿秋闱舞弊,又想放火,置我次子一个管理不利……
  是不是再过十几年,您也生个女儿,继续来祸害我的曾孙子?
  你们母女是不是就跟我们定安侯府过不去了?”
  池嬷嬷一看桂老夫人登场,就知道今儿是彻底不能善了了。
  桂老夫人开口,黑的也说成白的。
  当年确实以爵位商谈婚事,可从老夫人嘴里出来,落到旁人耳朵里,因果大变,意思全倒。
  可池嬷嬷能站出来,指责桂老夫人误导他人吗?
  她要真去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才落入桂老夫人的下怀了。
  此时此刻,最要紧的,是赶紧捂住郡主的嘴!
  池嬷嬷知道,但她捂不住,她被黄嬷嬷控制住了。
  皖阳郡主一听事情转回到小蝠胡同,当即就道:“谁说那火是我要放的?谁知道你们定安侯府得罪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了吧?温辞舞弊大概也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曹氏扶着老夫人,一脸激愤:“我儿怎么可能舞弊?”
  旁人纷纷点头。
  宝安苑茶会,不管他们听得懂、听不懂,但所有人都在说,温辞好文采、好学识。
  我才疏学浅,难道整个宝安苑里,就没有一个会念书的?
  “定安侯府得罪了什么人,郡主不妨明说,”桂老夫人哀哀叹了一声,“还是当年大牢之中,我那有骨子的儿子,宁可赴死也不愿在长公主跟前苟且求生,把您母亲得罪狠了?”
  泪水,随着颤抖的声音,从老夫人的眼角滚落。
  宴姐儿告诉过她,温子谅行刑前,长公主曾去过牢中。
  彼时说了些什么,没有其他人知道,宴姐儿也不知道。
  但是没有关系,反正谁都不晓得,桂老夫人完全可以信口开河,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话是瞎编的,可悲痛的感情是真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