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桂老夫人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性情,宁死不屈,是她家大郎会做的事儿。
  皖阳郡主听桂老夫人反反复复提及长公主,本就混乱的思绪越发理不顺,只能下意识道:“跟我母亲没有关系!”
  “那也与小蝠胡同的考生、百姓没有任何关系!”桂老夫人泪流满面,恳切道,“郡主,您与我们侯府有什么仇怨,那也就是您和定安侯府的事情。
  您要吵、要闹,老婆子听您吵、听您闹。
  您不要把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他们是朝廷的百姓,他们之中有那么多寒窗苦读多年的学子,好不容易中了举人,就等着春闱更晋一步了。
  科举是朝廷选人之根本,您不该造谣秋闱有不公之事,更不该去放火搅乱春闱,这耽搁的,是朝廷啊!”
  说完这些,桂老夫人力竭,整个人摇摇晃晃,连曹氏和温宴都险些没有架住她。
  皖阳郡主被盖了一顶大帽子,正欲反驳,前头那“苦口婆心”的老夫人就支撑不住了,弄得她不上不下。
  “说了不是我!”郡主大声道,“你们说我造谣、说我放火,证据呢!有本事让毕之安来抓我啊!”
  毕之安出现了。
  与温子甫、李三揭等人一块,由几位衙役开路,挤开了围观的百姓,冲进了中心。
  大冷的天,几人都跑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他们本在衙门里,听说前街这儿僵持住了,立刻就赶过来了。
  温子甫从曹氏手中接过桂老夫人:“母亲、母亲!我先扶您上车,您缓缓气、缓缓气!”
  毕之安绷着脸给皖阳郡主问安。
  池嬷嬷这时候才从黄嬷嬷手里脱身,挡在郡主跟前,道:“毕大人,郡主是受皇上召见,御书房里还等着。”
  毕之安大手一挥,交代衙役们道:“还不请郡主上车!”
  衙役们劝着百姓散场。
  池嬷嬷逮着皖阳郡主就走,她气过头了,已经气不动了。
  她青着脸,连拖带拽把郡主带走。
  怪她自己,就不该对郡主客气,早一手刀打昏,总好过在这么多人面前,被定安侯府将得死死的。
  不管郡主在皇上那儿会得什么惩治,等长公主回来,头一个倒大霉的就是她池嬷嬷。
  李三揭帮着毕之安维持秩序。
  耳边,全是百姓们议论的声音。
  他们赶到时,只听到了桂老夫人最后几句话,借由百姓讨论,李三揭把前头那些也弄清楚了。
  还是那么熟悉的套路。
  从老百姓最“喜闻乐见”的男女关系切入,挖出了一个坑,倏地拔高,再追打。
  于情于理,定安侯府站得稳稳当当。
 
 
第450章 后怕
  马车里。
  温子甫扶着桂老夫人躺下。
  为了让老夫人舒服一些,车上铺了又厚实又暖和。
  替老夫人调整了一下背后引枕的位置,温子甫又为老母掖了掖毯子。
  “辛苦你了。”温子甫与曹氏说了一句,又从车上下来。
  毕之安一瞬不瞬留心着皖阳郡主的状况。
  见池嬷嬷能制住郡主,他也就不另外插手了。
  眼下状况,怎么断怎么定,皆有皇上说了算。
  他们顺天府,管不了这桩既是家务事、又是朝堂事的麻烦,真正需要他们做的,是安抚好百姓、考生。
  瞧见温子甫动静,毕之安问道:“怎得不随老夫人回府?老夫人病着,离不了人。”
  “我那位夫人,处理家事一把好手,府里也还有其他人能给她搭把手,不缺我一个,”温子甫深吸了一口气,“母亲的性情,我知道的,比起在她跟前端茶伺疾,她更希望我做好衙门里的事。
  春闱,已经因为我和辞哥儿添了这么多麻烦了,现在是补救之时,我在衙门里认真做事,让春闱有序进行,这对母亲来说,是对大的孝顺。”
  各家有各家的相处之道,有人喜欢儿子、儿媳都在病床前围着,也有人不想为了自己身体耽误晚辈。
  毕之安对桂老夫人没有那么熟悉。
  可既然当儿子的都得这么诚恳了,毕之安当然也就不劝了。
  顺天府管不了郡主,但他们依旧忙碌。
  春闱之前,不能再出小蝠胡同那样的事儿。
  所有衙役都不得闲,安顿考生的胡同,必须有人守着,尤其是夜里,断不能再被人闷声不响浇几桶菜油下去。
  先前,他们就在商量怎么安排人手,还要与京卫指挥使司那儿协调。
  要不是被前街这里的状况打断了,早使人去请徐其润了。
  由官差们配合,堵在路中央的马车总算可以通行了。
  隔着帘子,温宴看着皖阳郡主的马车离开。
  郡主似乎还没有冷静下来,在车里闹腾个不停,可惜被左右的人手钳制住,除了咒骂声从里头传出来,她也闹不出新鲜花样。
  车把式面不改色,直直往皇城方向去。
  温宴琢磨着,既然是吴公公安排的人,那前街的这一段也会一五一十、完完本本地传到他耳朵里,再转述给皇上。
  皇上不会错失这么一个对付沈家的机会的。
  尤其是,永寿长公主不在京中。
  皇上能趁机,名正言顺地让沈家吐一口大血。
  而让沈家伤了元气,不仅可以让朱茂、朱钰失去仰仗,后续温宴替平西侯府翻案之时,也能少很多阻力。
  墙倒众人推。
  若沈家还是一座山,要动摇它,从它手里达成自己想要的成果,这很难。
  那么艰难的路,温宴前世走过一回。
  她侥幸走到了最后,但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今世,温宴要抓住一切机会把这座山变成一堵墙,还是漏风的墙。
  哪怕是贼喊抓贼。
  这也是这一回,温宴和霍以骁只盯着沈家做文章的原因。
  朱茂和朱钰,让他们难受是皇上的事儿,温宴只要在旁推一把就好了。
  哪怕,温宴明明白白地顺着褚东家,找到了他背后的朱茂、或者朱钰,难道就能让皇上把儿子给废了吗?
  不可能的。
  这点儿小事,不足以把一位皇子打趴下。
  既然不可能,温宴直接放弃,走一条走得通的路。
  与皇上的利益一致的路。
  也就是沈家。
  温宴放下了帘子。
  在皖阳郡主的马车离开之后,定安侯府的马车也要动了。
  围观的百姓不再堵着路,却也没有各自散开,站在前街两侧,议论纷纷。
  “温大人真是个负责的好官,母亲病倒了,他还坚持做好衙门里的事。”
  “侯夫人为了这场风波过意不去,温大人这样才是尽孝。”
  “郡主坚持说她没有让人放火,却没人信她……”
  “凶巴巴的,谁会信她。”
  “万一她说的是真的?”
  “怎么可能!你没有看到侯夫人都病成什么样子了吗?郡主对她毫不客气,这种脾气,做什么恶事都不奇怪。”
  “是啊,侯夫人真不容易,勋贵人家最要脸面了,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谁会把这些去衙门、在大街上说道。”
  “我听说,是在长公主府吃了闭门羹,才不得不去衙门。”
  ……
  议论声,陆陆续续传进了马车里。
  上车前还力竭地站不住的桂老夫人睁开了双眼。
  她没有脱力,却也不轻松,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疲乏。
  曹氏倒水给老夫人润嗓子:“您辛苦了。”
  桂老夫人喝了,轻哼了一声:“关键时候,还是得老婆子亲自出马。”
  温宴道:“您说得是。”
  皖阳再胡搅蛮缠,她也是个姑娘家。
  比口舌,温宴断断不会输给皖阳。
  可是,气盛了,显得温宴盛气凌人,气弱了,哪个看热闹的会喜欢被小姑娘欺负得抬不起头的、唯唯诺诺的小媳妇?
  这是身份带来的天然差距。
  上辈子,温宴吃过这种亏,事后,她剖析、反思又总结,最终的答案是无解。
  她的年龄与身份,短时间内无法改变。
  什么人做什么事儿,讲究一个合适。
  要与一位姑娘家论高下,要么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小娃儿,要么得是位老人家。
  还有什么比老人家还厉害的?
  那当然是生着病、隐忍、克制又不得不认真讲道理的老太太。
  这戏,桂老夫人最是合适。
  马车进了燕子胡同。
  桂老夫人唱戏唱全套,无精打采地躺在车内,全靠黄嬷嬷、胡嬷嬷一并使劲儿,把人挪下来。
  再靠一把美人榻,前后四人一块,抬回了正屋。
  温冯家的也来帮忙,见温冯站在一旁,紧张兮兮的,她问:“怎么了?”
  温冯看着自己的双手,哽道:“后怕。”
  从衙门出发前,温冯听黄嬷嬷讲过,经过前街时,速度放慢,会有人冲出来,他要当心别真的撞了人。
  温冯控制得很好。
  可他被郡主吓到了,本不该脱手的马鞭落到了郡主手里。
  若那一鞭子抽在马背上……
  温冯不敢再想下去,低声喃喃:“老婆子,我怎么这么没用?”
  “那你下回有用些!”温冯家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顾不上细说,帮忙抬美人榻去了。
 
 
第451章 扩大
  温冯用力搓着手。
  说不好是因为天冷还是自责,一双手冰冷麻木。
  他还不能歇着,得把这一身车衣给换下来。
  一抬头,黑猫趴在车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
  温冯赶忙与它行礼,口中絮絮叨叨:“得亏今儿有你,若不然,真出了大事了。不愧是校尉,当官的就是不一样,那么有本事。”
  黑檀儿从车上下来,落到温冯脚边。
  想了想,它甩了甩尾巴。
  啪嗒啪嗒,尾巴落在温冯的鞋面上。
  多少鼓励一下他。
  马鞭脱手确实不应该,反应也不够快,显得迟钝,但,最起码,眼光很不错。
  非常得不错。
  好好学一学、练一练,还是有希望的。
  反正比浑然不觉、从头到尾被瞒在鼓里的温二叔强。
  温冯好歹还听了黄嬷嬷几句指点呢。
  黑檀儿鼓励过了温冯,迈着步子走了,也不管温冯懂不懂。
  温冯不太懂,他只是个老实人,目送黑猫消失在夜色里,他便动手拆起了车衣。
  这是老夫人的宝贝。
  今儿沾了雪,得赶紧收起来,好好打理。
  马儿也得喂草,再检查检查车架子,黄嬷嬷那一下撞得可不轻……
  正屋里,桂老夫人睡着了。
  青珠放下幔帐,轻手轻脚地,又吹了灯。
  曹氏送温宴出门,一面走,一面叹:“老夫人累着了。”
  桂老夫人的养生之道是一切都有规矩。
  每天何时起、何时睡,三餐何时用、用多少,都有定数。
  此时未到桂老夫人睡觉的时间,但她撑不住了。
  “睡一觉,能缓过来的。”温宴宽慰曹氏。
  毕竟是按戏本唱戏,情绪再是激荡,桂老夫人也心里有底,不至于真被笼罩在温辞身上的风言风语和小蝠胡同的险情给牵着鼻子走。
  要是毫不知情,再一激动,恐怕真会昏过去。
  老夫人只是身体累了,心态还很稳,温宴相信,桂老夫人挺得住。
  温宴把曹氏拉到一旁,压着声儿与她道:“明后日,我也许会进宫,不一定能来看望祖母。
  叔母,您等祖母醒了,多给她提一提沈家。
  郡主如此不得章法,皇上肯定会借机惩治沈家,沈家势弱,平西侯府的案子就好办多了。
  祖母再坚持坚持,就能等到翻案,能等到我父母沉冤昭雪,她现在往外头说,还只能说父亲的死是对岳父妻子的不离不弃,将来,她能说,那是舍生取义,是读书人的正道,是坚持与气节。
  祖母不等着骁爷认祖归宗吗?等沈家倒了,骁爷就是四皇子了。”
  霍以骁与皇上之间的根本矛盾,其实不在沈家。
  可桂老夫人与曹氏都不知道,温宴信口开河,瞎说得没有丝毫负担。
  曹氏忙不迭点头,她晓得婆母最看重的是什么,这些话便是个饼,也是最香、最甜、最合老夫人胃口的饼。
  她得喂到桂老夫人的嘴里去。
  要不是怕犯了忌讳,曹氏都想让温婧画一副霍以骁与温宴的《皇子与皇子妃冠服图》挂到桂老夫人的床头去,让老夫人一睁眼就能看到。
  多香啊!
  保准让桂老夫人每天精神奕奕,腰不酸、腿不疼,吃什么都有胃口!
  御书房外。
  皇上没有让皖阳郡主进去,直接让她跪在小广场上。
  皖阳哪里吃过这种亏?
  短短一个多时辰,她被诬陷,被桂老夫人和温宴骂到脑袋上,现在,又罚跪……
  从小到大,哪怕是去年被永寿长公主打巴掌时,都没有这样一波三折,还折折受屈。
  皖阳气急败坏,跳了起来。
  她不跪!
  不是她做的事,凭什么?
  池嬷嬷二话不说,一抬膝盖,顶在皖阳的腿上,迫的她跪倒在地。
  “不想长公主回来就给您收尸,您就老实些!”池嬷嬷凑到郡主耳朵边上,咬牙切齿道。
  皖阳被她唬了,一时愣怔。
  池嬷嬷气得头顶冒青烟。
  长公主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女儿呢?
  不仅没有任何助力,还回回坏事。
  她被派来管教郡主,没有管好不说,还出了这样的变故。
  郡主是死不了,但她池嬷嬷的命,肯定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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