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战场自然有各种各样的状况,可他们真的是战死的吗?
  几年后的宫廷夜宴,徐其润护驾而亡,那里头还有什么真相?
  温宴猜了很多,却是无法得到答案。
  甚至,很难说,到底是她自己把事情想复杂了,还是其中当真还有秘密。
  那天,霍以骁与温宴说,她现在不可能从惠康伯嘴里挖出什么话来,最起码,在平西侯府翻案之前,惠康伯一个字都不会说。
  现在,离给平西侯府翻案越来越近,只要惠康伯和徐其则活下去,是与不是,终会有个答案。
  即便真的是他们想多的,也如温宴说的一样,救了人就好。
  他们是徐其润的父亲与兄长。
  霍以骁与他们的往来不多,但他知道,惠康伯是个很不错的长辈,徐其则面冷心热,是个能交心的朋友。
  更何况……
  霍以骁抬起眼皮子,看了皇上一眼。
  让永寿长公主在十年后无法再清晰掌握的证据与线索之中,是不是也有惠康伯父子的一环呢?
  他现在还不清楚,得走一步看一步,但首先,得把永寿长公主和小公子稳住。
  霍以骁的这一眼很直接,皇上自然发现了。
  “还有什么想法?”皇上问,“要是浑话就算了,朕已经一肚子气了。”
  霍以骁道:“是不是浑话,我说不好,您要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皇上:“……”
  都起了个头了,能不听吗?
  就跟看话本子一样,已经看了开头了,突然在其中发现“四公子如何如何”的内容,再合上也没用。
  只能训吴公公办事不仔细,然后一边糟心一边看,万一里头写得狠些,头晕脑花。
  毕竟,不看完,还得惦记。
  “你说。”皇上瞪了霍以骁一眼。
  霍以骁道:“至始至终,封口关的官员都没有见过正儿八经的沈家人,都是武安规说的。
  我在归德府时也问过卢弛,卢弛听了武安规的话,但武安规是怎么和沈家的人联系的,他不知道。
  也许,是武安规狐假虎威,也许是他也和卢弛他们一样,被别的人扯大旗给糊弄了。
  狄察妻子拿着自罪书去顺天府,自罪书里没有提过夹带铁器,她的供词亦没有其他证据去配合。
  说白了,现在这一些,太虚了。”
  话音落下,御书房里的气氛一下子紧绷了。
  陈正翰疑惑地看向霍以骁。
  这些内容,是他早就想出来、但没有办法当面与皇上说的。
  因为不符合皇上的心意。
  前一回他来御书房里劝谏,也只是虚虚点了几句,没有具体说。
  没想到,反倒是四公子,推动着沈家案子的四公子主动说了出来。
  皇上亦不解地看着霍以骁:“朕有点儿弄不明白你的想法了。”
  霍以骁面色不改,道:“又是夹带铁器,又是增固工程偷工减料,这跟一般的小小贪墨不一样。
  贪些许银子,您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水至清则无鱼,但贪多了不行,朝廷养不起硕鼠。
  沈家的行径,已经不是硕鼠了,他们就没把朝廷安危放在眼里。
  您气,气得恨不能立刻把人都退出去定罪,以儆效尤。
  但您必须再等等,现在铁器的出产还未明,等查了铁器的来去,大概能让证据实一些。”
  皇上摸着胡子没有说话。
  陈正翰心念一动,问霍以骁道:“若是,铁器查完了,还是虚呢?”
  霍以骁道:“见好就收,把沈府里头那几只硕鼠扒了,外头的,暂时别管了。”
  皇上的视线在霍以骁和陈正翰之间来回。
  陈正翰硬着头皮,只当没有发现。
  天地良心,他真的没和四公子商量过,进来之前,他都觉得四公子铁定和他唱反调。
  霍以骁依旧泰然:“只死沈家极其嫡系,弄些后续证据,差不多就能行了。
  您想把所有依附沈家的一块端了,他们为了活命,可就不缩着脖子了,要来跟您掰扯这些证据站不站得住脚。
  证据这么虚,到时候,互咬,互踩,人人自危。
  弄到最后,别说定沈家的罪,指不定一通乱拳,扔给您几只无足轻重的替罪羊,真把沈家给摘出去了。
  那您岂不是亏了?
  还是说,您希望我、陈大人、三司上上下下,再给您编出一些’实证‘来?
  我的想法是,您慢慢来,沈家没了,群龙无首,不成气候。”
  听完,皇上沉默着。
  他抿了一口茶,与陈正翰道:“爱卿先告退吧。”
  陈正翰应了,行礼退了出去。
  离开御书房,他才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
  看来,之前是他想错了。
  四公子肯忍一时了,和前几年那个与二殿下针锋相对的他不一样了。
  霍怀定前一阵和陈正翰说过,四公子想得很透。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四公子确实透彻。
  只是以前他孤身一人、行事莽撞,心里都明白,但做事不收着,在其他人看来,他张扬、胆大,甚至可以说,有些时候无法无天。
  而现在,成亲了,有了妻子,他就平稳多了。
  平稳些好。
  四公子在皇子之间处境尴尬,太过张扬,容易吃亏。
  而且,刚才那些话很有道理,与陈正翰不谋而合,他希望皇上听得进去。
 
 
第535章 决断
  御书房里,吴公公给皇上添了茶。
  没有了臣子,皇上靠着椅背,语气放松了些,问霍以骁道:“怎么?和陈大人商量好了来劝朕?”
  “陈大人也是这么想的?”霍以骁抬眉,“没有商量过,他应该也不敢跟我商量。”
  皇上气得瞪他。
  “您不信?”霍以骁不止没有看皇上的眼神,也不顾吴公公背在身后一个劲儿摆的手,道,“真话。陈大人吃不准我的想法,若是想到一块去了,倒也好说,万一他想稳,我一定要跟沈家拼个头破血流,那我不止不听他的,还会在您这儿跟他唱反调。
  唱反调还是轻的,我想想,恐怕出了宫门,我还得去都察院堵他。
  大伯父不在京里,千步廊那儿,我要脾气大一些,还真没能拖得住。”
  吴公公:“……”
  固然是真话,但四公子,这时候能不能说说假话?
  不对,其实那都是假话。
  四公子虽然也有过随心所欲的行为,甚至也有无法无天的时候,可再怎么样,也不是那样的纨绔。
  无论是动手还是动嘴,总归是占理的。
  明明就不是那等不顾身份、胡乱行事的人,在御书房里,偏要一张口就是胡话。
  这胡话说得再有模有样,四公子也不可能真去千步廊那儿耍威风。
  “还说得挺得意。”皇上又瞪了霍以骁一眼。
  他当然也知道霍以骁就是这么个性子。
  前些年更直接,现在这么几句气人的话,反倒还轻了。
  霍以骁会这么说,不过是激他的罢了。
  “激将就算了,”皇上把话题拽了回来,“你的想法定然不只是刚才说的那些,现在御书房里就三个人,你只管说。有理没理,先让朕听一听。”
  说起正经想法,霍以骁的态度端正了许多。
  “沈家耕耘了那么些年,朝中官员多多少少与他们有些关系,或近或远,您要把与沈家关系不错的一锅给端了,那空出来的官位太多了,”霍以骁语速不快,说得也很直接,这话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皇上也心知肚明,“确实有很多等缺的人,只是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官场经验,只有一小部分是丁忧结束后等着复职的。
  若都是些小官位,倒无事,新人肯干肯学,历练几年,由上峰带着学,总能上手。
  但是,与沈家紧密的那些人里,不少是高位。
  到时候,提拔上来的是没有历练到位的,底下空出来的再拿新人填充,整个衙门是年轻了,却也不够稳当。”
  皇上支着腮帮子,抿了抿唇,示意霍以骁继续说。
  霍以骁迎着皇上的视线,一针见血:“您确定,一时之间,您能找出那么多您属意的,还对您忠心耿耿的?”
  皇上的眉头微微一蹙。
  不得不说,很犀利。
  忠心的未必是他属意的,而他属意的,也未必是绝对忠心的。
  别看他坐着龙椅,朝堂上什么位子放什么人,不是他的一言堂,不可能一切都依着他的心思来。
  更何况,官场轮替,还要讲究个资历。
  皇上属意的、有能力的、忠心耿耿的,也许还是个后生,得再磨砺几年,一下子提上来,恐怕是拔苗助长。
  当然,有苗子抗得住拔,但拔一株两株就差不多了,拔多了,就如霍以骁所说,整个官场会显得不够稳当。
  霍以骁又道:“更何况,沈家那儿,我没有跟荣禄大夫、光禄大夫打到交道,只听少保讲过几个月的课,比起我,您更了解他们,他们现在老老实实等死,会没有后招?”
  皇上的眸色发沉。
  他当然不信沈家已经认命了。
  沈临和沈沣,绝对不是会束手就擒的性子。
  眼下沈家这么安静,很不寻常。
  分明,御书房里还在为证据不够结实而担心,没道理沈家在这个当口上就放弃了。
  之前相对顺利,大抵是雷厉风行、打了沈家一个措手不及。
  从霍以骁“置气”离京,到杀武安规,运铁器被发现,再到狄察妻子到顺天府,皇上清楚,是他们占了先机。
  而之后的这些时日,足以让沈临、沈沣回过神来了。
  那两个老家伙……
  皇上想,他们不会坐以待毙,在做好最坏的打算的同时,他们会自救。
  别看沈家宅子围得死死的,却也不是丝毫没有与外界往来的可能,前一阵子是永寿过去,那现在……
  这么一想,皇上猛得想起了“密道”。
  先前发现的错综复杂的密道自然已经毁去了,但那绝对不是朱晟一个人可以弄出来的大事!
  教唆朱晟参与到挖掘密道之中的到底是谁,先前一直没有定论。
  可不管是谁,那一片密道毁了,沈临会不会有样学样,也在自家地底下挖个密道出来?
  连夹带铁器的事儿都敢沾,挖密道又有什么稀奇。
  也许,沈家明面上是老实等着三司调查,实际上早已经有人在外头活动,把罪名一股脑儿全摔干净。
  现在的沉默,不过是还没有准备好。
  一番考量过后,皇上淡淡开口:“朕晓得你的想法了。”
  霍以骁起身告退。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知道皇上自有决断。
  毕竟,皇上最怕前功尽弃。
  这次若让沈临、沈沣找到了脱身的法子,之后几年,只怕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
  而对霍以骁而言,速战速决。
  只处置沈家,免得拖泥带水、弄得一塌糊涂,搅和进来一堆人物。
  一旦小公子的存在提前曝光,他和温宴无从得知长公主手中握着的“把柄”原貌,那事儿就麻烦大了。
  吴公公送霍以骁出去。
  皇上靠着椅背,垂着眼摩挲茶盏。
  他想,他和沈家的矛盾真的存在得太久了,以至于,他想连根带须全部拔起。
  他很急切,急切地等着前头的消息,想要一个合心意的结果……
  结果却不一定尽如人意。
  跟赌博似的,想要赢得多,赌注自然也大。
  这一回,他其实不用这样,占了上风是他,手握一定胜果的也是他。
  以骁说得是。
  “擒贼先擒王”,只处置沈家,风险就小,至于其他人,以后慢慢收拾就是了。
  茶盏递到嘴边,皇上抿了一口,眉头皱了起来。
  茶已经凉了。
 
 
第536章 烧了起来
  霍以骁出了宫。
  没有立刻回兵部,他先绕去了千步廊西侧的都察院。
  陈正翰正在交代底下人办事,见霍以骁身影,赶忙将人请到一旁,低声问:“皇上怎么说?”
  霍以骁道:“皇上问,陈大人是不是事先与我商量好了。”
  陈正翰一张脸瘫了。
  得亏四公子还就是四公子,皇上也没有立储之心,不然,“私下商量”被有心人夸张成了“结党营私”,那他多冤!
  毕竟,没有结党,更没有商量。
  要不是关心皇上到底怎么处置沈家,陈正翰都想把霍以骁赶出都察院衙门了。
  四公子透彻是透彻,就是嘴巴不讲究!
  等霍怀定回京,陈正翰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千万得让四公子注意着些用词,自己一把年纪等着告老了,实在经不住吓。
  陈正翰瞅了霍以骁两眼,问道:“皇上答应了吗?”
  这下,霍以骁老实答了:“皇上说知道了,他思量了好一阵,我听口气,不是敷衍。”
  陈正翰摸了摸胡子。
  他下意识想问问,霍以骁到底是怎么劝说皇上的。
  话到嘴边,猛得又咽了回去。
  四公子能说服皇上,那下得肯定都是猛药,而那些猛药,也只有当儿子的能跟老子说,外人开这个口……
  陈正翰当不了那个能开口的人。
  学不了,用不上,罢了,他还是别知道了。
  “不是敷衍就好,”陈正翰的心落了一半,拍了拍额头,道,“看我这记性!霍大人和折子一块送回来的,还有一份家书,我取来给你,你正好带回大丰街,我就不跑这一趟了。”
  霍以骁自是答应。
  待下衙后,霍以骁先去了趟霍家。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