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也不知道温宴拿什么泡过了,比普通青梅更酸爽,简直一言难尽。
  霍以骁下意识就想吐出来,却见温宴苦着脸冲他摇了摇头。
  “骁爷若要跟着我进去,一定得含着,”温宴挨了过去,一面倒吸凉气,一面压着声说话,“不然你也倒在里头,我还得让隐雷来拖你。”
  霍以骁硬忍住了,冲温宴摆了摆手示意。
  温宴亦忍过了最难受的那一刻,又拿个两块湿帕子,两人各自捂了口鼻,进了屋子。
  药粉燃烧没有什么气味,让人无法察觉,但效果显著,饶是帕子挡住了一部分,还是无法全部滤去,尤其是温宴还要说话。
  好在有嘴里那奇怪的酸味一阵阵刺激着神智,才不至于让人厥过去。
  黑檀儿亦小跑着进来,跃上床,一屁股压在了淮山的胸口上。
  淮山唉的叫了声。
  他似是醒了,又没有醒,一条腿不耐烦地蹬了蹬,嘴里含含糊糊念叨了什么。
  “淮山!淮山!”
  他听见有人叫他,声音有些耳熟,再仔细一听,好像是那衙门里的黄通判。
  “你这臭小子害我!你说是季究要给侯府赔礼,我才把侯府上香的安排告诉你,结果呢!你们哪里是道歉,分明是去索命!不止索那对婆媳的命,还索我的命!我勤勤恳恳当了这么多年官,不求高升,只图平稳!现在什么都没了、都没了!不仅是我的乌纱帽,我儿子的前程也被连累了!我告诉你淮山,我活不下去了,你也别想捞着好!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黄通判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凶气,极其吓人。
  淮山想说话,他想稳住黄通判,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可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来。
  黄通判还在絮絮叨叨控诉,反反复复都是要死大家一起死。
  淮山急得想睁开眼睛,却使不上劲儿,想坐起来,四肢亦无法动弹。
  床边上,霍以骁抱着双臂,看温宴吓唬淮山,前一刻还是杀气腾腾的“你死定了”,下一刻,那些杀气散去,小狐狸一副倒牙神色,把地上烧过药粉的痕迹给收拾了。
  她动作快,收拾得也很仔细,一点儿差池不显,瞧着不像是头一回干这等事儿。
  霍以骁也是倒牙,说不清是被梅子酸的,还是被温宴这熟门熟路的样子给整无语的。
  温宴最后再检查了一遍,和霍以骁一块退出了屋子,等黑檀儿不疾不徐出来,把门窗复原,原路离开。
 
 
第51章 鱼汤
  天蒙蒙亮。
  淮山才惊叫了声,从床上坐了起来。
  胸口起伏着,他反手抹了把后脖颈,湿漉漉的,全是汗。
  在这深秋的夜里,他竟然叫噩梦惊出了这么多汗。
  淮山爬下床,顾不上冷不冷的,提起桌上的茶壶,对着嘴咕噜咕噜喝。
  那壶中本就只有一半水,他全喝了,尤觉不够,又不愿意去厨房,只能作罢。
  重新躺倒,淮山满脑子都是那个梦。
  黄通判跟疯了似的,一遍遍咒骂他,要跟他同归于尽。
  那样子,实在有些唬人。
  他揉了揉胸口,还记得梦里那个浑身发软、使不出劲儿来的滋味,知是梦,又醒不过来……
  仿佛有什么压住了他……
  是了!
  婆子们把这种状况,叫做鬼压床!
  想到这儿,淮山赶紧骂了两声“晦气”。
  辗转反侧着又睡了会儿,到底不踏实,待外头有些人声动静了,他便起身了。
  隔壁住的那户也起了,那家的婆子与淮山的老娘熟悉,算是半个姨,见他出来梳洗,不由眯着眼道:“你小子昨夜干什么了,脸色怎的这么差?”
  淮山对着盆里的水照了照,看不太清,含糊回道:“没睡好,好像有人进我屋子骂我嘞。姨半夜没听见什么吧?”
  “浑说什么呀,什么动静都没有,”那婆子笑了起来,“大半夜的,哪个不睡觉来骂你?你昨晚上吃醉了?能由着别人骂还不还嘴?”
  “也是,”淮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扔了帕子,凑过去说了自己情况,“我浑身骨头都有些酸痛,是不是真叫鬼压床了?”
  婆子忙不迭道:“就是!”
  淮山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他今儿不当值,胡乱塞了两口早饭,就出门去了。
  顺平伯府的院墙上,黑檀儿抬起了头,稳健着小跑了几步,跟了上去。
  熙园中。
  温宴眯着眼,在床上缓了好一阵。
  闻了那药粉就是如此,青梅只能用来醒神,帕子挡不了全部,一旦沾床睡下,也是昏昏沉沉,手脚发软。
  岁娘进来伺候,见温宴疲惫,只当是昨夜歇得太晚了。
  她是个急性子,昨晚离开小巷后,就忙追问进展,想知道姑娘有没有撬开那淮山的嘴。
  温宴却是卖了个关子,让她耐心等一日再看。
  坐在梳妆台前,温宴闭目养神,让岁娘随意给她打理了头发,再睁眼时,透过镜子瞧见小丫鬟那想问又犹豫的样子,她不由笑了起来。
  “行了,别急,”温宴道,“那淮山按说早醒了,我让黑檀儿盯着他。”
  岁娘这才想起来,昨夜跟着他们去伯府的那只黑猫,一整夜都没有回来。
  这猫儿自由惯了,时常不见影子,所以她没瞧见它,起先也没有在意。
  原来,黑檀儿是给姑娘交代了事儿。
  不过,跟踪个大活人……
  应该不成问题吧。
  黑檀儿那么精。
  岁娘便道:“奴婢去厨房里再给它讨两条鱼,犒劳犒劳。”
  温宴想了想,道:“我去吧。”
  大厨房的灶上炖着鱼汤,这是给桂老夫人补身子的。
  见温宴来要鱼,乌嬷嬷便道:“等把汤盛了,余下的鱼骨、鱼头,奴婢都给姑娘留着。”
  温宴道了声谢,又道:“我这就要过去长寿堂,鱼汤就由我送过去吧。”
  乌嬷嬷连声赞温宴孝顺,赶紧把东西都备好,交到了岁娘手里。
  行到半途,温宴迎面遇上来取鱼汤的小丫鬟,笑着问了老夫人状况。
  到了长寿堂,青珠挑了帘子引温宴进去。
  桂老夫人靠坐在床上,闻声,睨了温宴一眼。
  温宴在床沿落下,亲手给老夫人喂鱼汤:“跟您说几样事情。”
  刘嬷嬷给温宴打下手,听她如此开口,小声道:“姑娘,老夫人看着安静,其实还糊涂着,您说事情,她恐怕……”
  “我说我的,不妨事。”温宴道。
  刘嬷嬷见状,自然也不劝了。
  温宴慢悠悠的,跟老夫人话家常:“您看这鱼汤,奶白奶白的,我听厨房说,鱼都是明州送来的海鱼,现在天气冷的,路上不易坏,送到府里都还很新鲜。
  您最是喜欢吃鱼了,可惜,您病着,万一叫鱼刺扎着,就麻烦了。
  这些天都只能给您送鱼汤,鱼肉都滤干净了,和鱼骨、鱼头一块,给我养的那只黑猫了。
  就是前回去天竺上香,您遇险时,一爪子撕了凶手衣袖的那只黑猫。
  它是大功臣呢,赏几口鱼肉,不过分的哦。
  我现在跟您说好了的,回头您说我自作主张,我可不依啊。”
  刘嬷嬷听着,强忍了笑。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趁着老夫人不清醒来讨价还价,偏偏娇娇柔柔的,撒娇撒得不叫人反感,反倒是觉得可爱。
  温宴又道:“凶手虽然没抓着,但有些进展了,想来二叔父很快就能拘着人。
  只是过了那么多天,又没有人赃俱获,若凶手咬死不认……
  唉,还是得靠祖母您,若您不犯糊涂了,衙门里让您认人,您准能把凶手指出来!
  可惜,您糊涂了那么些天,真清醒过来了,衙门不知道信不信您……”
  温宴说完了,老夫人一碗鱼汤也用完了。
  搁下碗,温宴起身告辞。
  刘嬷嬷送温宴出去,再回到里间时,桂老夫人已经躺下了,身子朝着里头,被子全被踢去了床尾。
  她赶紧替老夫人整理锦被,刚盖上来,又被老夫人一脚踢开。
  重复了三次,刘嬷嬷也没辙了,只能将将给老夫人盖住了腰腹,轻手轻脚放下了床幔。
  光线叫幔帐遮挡了大半,桂老夫人才睁开了眼,抿着嘴,一脸的气愤。
  宴姐儿乖巧、聪明、心细。
  连刘嬷嬷和青珠都没有看出来她装疯卖傻,温宴早就知道了。
  可这孩子想气人的时候,是真能把她气着,一张口就是稀里糊涂的人不给吃鱼,鱼都给猫了。
  哎呦她老婆子,堂堂侯夫人,难道还要跟只猫去夺鱼吃?
  还说她再装下去,之后突然醒过来,衙门不采信她的证词。
  哼!
  她倒要看看,她真开口说案子,谁敢不信她!
  午后,曹氏派胡嬷嬷去了趟府衙。
  胡嬷嬷欢欢喜喜地给温子甫报信:“老夫人歇了午觉起来,瞧着是清明多了,能认得人了呢,夫人知道老爷惦记,让奴婢赶紧给您来报一声。”
  温子甫激动:“当真?”
  “当真当真!”胡嬷嬷道,“三老爷去探望老夫人,还说了好一阵话呢,三老爷讲,老夫人对近两年的事情有些模糊,反倒是陈年旧事都记得,大夫说,一天会比一天好,说不定明后日,就什么都记清楚了。”
 
 
第52章 牙痛(小摟子万币打赏+)
  长寿堂的内室里,桂老夫人应付完一拨拨来探望她的晚辈,才稍稍歇了会儿。
  她没有瞧见温宴。
  早上还上下嘴皮子一碰、激她别装傻装过了的温宴,下午压根没有露面。
  曹氏说,温宴出门去了。
  她有心替温宴隐瞒,自不会在老夫人跟前说“宴姐儿翻墙”,只捡能说的提了。
  这几日时常出门,为了能抓到凶手,宴姐儿帮了老爷不少忙,去了几次衙门,也去过顺平伯府,巡按大人同行去做了个见证……
  桂老夫人准备了好些戏要与温宴掰扯,可温宴不来,她也就只能暂且作罢。
  曹氏说不清温宴去向,桂老夫人猜到了七七八八。
  自从霍怀定进城,温宴就经常不在府里,定是和霍以骁在一块。
  前回温宴不还跟她说,两人一道游湖去了嘛。
  桂老夫人默念了几遍霍以骁的名字,描绘了一番前景,总算是气顺了些。
  温子甫带着两位师爷赶回了定安侯府,取了老夫人的证词,又回到了衙门里。
  桂老夫人谨记着今日状况,她现在远事清楚、近事模糊,因而不提细节,只说是歹人闯进来,自己和安氏都是受害人,旁的还需回忆回忆。
  霍怀定听温子甫禀了,颔首道:“让老夫人慢慢想,这个急不来。若是我们能寻到凶手,也好让她辨认辨认。”
  温子甫恭谨应下。
  李知府按着眉心,眼中难掩忧愁。
  黄通判说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淮山是伯府家生子,从他身上查出来什么,就全指着顺平伯府去了。
  霍怀定还在临安,自有这位大老爷出面,尚方剑一出,管他这个伯那个伯的,都能处置了。
  可一旦霍怀定离开了,由他李知府直面伯府……
  不敢想象。
  别的地方衙门,恨不能巡按来了就走、行个过场,怎么到了他临安府,他得盼着霍怀定多待上一段时日呢。
  他恨不能直接问问淮山,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凶徒?
  淮山也在找那人。
  他清早上出了伯府,就往黄通判家去。
  黄通判家大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个衙役。
  淮山没有靠近,在街口附近打听,才知道前儿半夜,府衙突然来人,把黄通判给带走了,黄家其他人都被关在家中。
  “听说是犯事了!”光顾片儿川摊子的都是近邻,一面吃,一面交谈。
  “最近不是朝廷来了巡按嘛,他叫人抓着了!”
  “就是胡乱给人行方便,行出事儿了呗!”
  “具体什么事情,那我们小老百姓怎么知道,我刚巧起夜,看见他被带走,就一直没回来。”
  淮山越听,心里越虚。
  他想安慰自己,定然是黄通判坏事做多了才被抓了,跟他们这一桩没有干系,可昨晚上梦里听见的黄通判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一遍一遍地转,被鬼压床的窒息感席卷而来……
  淮山重重捶了捶胸口,一口气才缓过来。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两刻钟,淮山终于下定决心,从渡口搭渡船到了茅家埠,又撒开腿往山上跑……
  傍晚。
  夕阳西沉,余晖落在西子湖上,与粼粼水波交融。
  一艘小舟从湖中过。
  温宴坐在其中,怀里抱着黑檀儿暖手,霍以骁躺在乌篷内,闭目养神。
  水声明显,小舟轻摇,许是不适应在舟上小憩,霍以骁睡得并不踏实,眉头一直皱着。
  温宴伸出手,指尖按在霍以骁的眉心,想轻轻抚一抚,又担心他觉浅,把人惊醒。
  犹豫着,温宴还是收回了手,轻声哼起了曲子。
  舒缓又轻柔。
  小时候,母亲哄温章时常常哼的。
  温宴撒娇,说母亲宠弟弟,她襁褓中就不曾听过。
  童言童语把母亲逗得大笑,搂着她说,她还是奶娃娃时也是这么哄着的,只是奶娃娃长成小娃娃,不记得了。
  后来,母亲教她哼这曲子,温宴那年换门牙,哼起来漏风,也就父母给面子,一个劲儿给她鼓掌。
  前世,她哼给霍以骁听过,得了个“还不错”的评价。
  温宴一边想着旧事,一面轻哼。
  霍以骁好似听见了,眉心展了些。
  小舟到了茅家埠靠岸。
  霍以骁睁开眼,对上唤他起身的温宴,一时有些愣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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