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多多少少的,她会给对方留一份余地。
  可这事儿不一般。
  鸢姐儿的那门亲事,已经让桂老夫人老眼昏花、一失足成千古恨,这次轮到婧姐儿,她说什么也得看得细致些。
  江绪只感觉浑身都烧得慌。
  他确实是这个想法,但老夫人这么一说,他自己也觉得厚颜了些。
  不过,他能理解桂老夫人的谨慎。
  他是头一回亲身接触这些,但是,人情世故,并非一窍不通。
  正儿八经的好人家,谁家嫁姑娘不是斟酌又斟酌,就怕看走眼,误了姑娘一辈子?
  若他江绪有一个妹妹要说亲,他肯定也会这样。
  江绪思考着桂老夫人的立场,虽然很尴尬,他还是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坦白地说出来。
  桂老夫人没有打断江绪的话语,她坐直了身子,听得很认真。
  听江绪说他对故土的担忧,说他做了一个梦,说他为何会有这些犹豫……
  桂老夫人缓缓放平了心。
  她在江绪身上看到了坦诚。
  而很多人,一辈子花言巧语,说的比唱的好听,事实上,不真诚。
  当然,人生在世,需要圆滑。
  官场与后宅,从来都“容不下”天真如一张白纸的人,要立足其中,还想胜过别人,那就需要学会一样事情:分辨。
  分辨人与事。
  知道和什么人该打马虎眼,什么人该说实话;知道在什么事情上装糊涂,又在什么事情上坦率直白。
  分不清、辨不明,弄错了,路走窄了不说,指不定就把路走断了。
  如此来看,桂老夫人还是挺满意江绪的。
  同时,她也越发了解江绪的性子了,这个后生,是个做事目标很明确的人。
  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又要如何去做,每一步清清楚楚。
  说得不好听一些,或许可以称为“功利”,但说得好听些,这叫做事有规划、行事知目的。
  况且,真正的功利之人,在侯府抛出橄榄枝时,根本不会犹豫,更别提在她跟前,坦言自己的困惑和思考了。
  待江绪说完,桂老夫人便道:“你的想法,老婆子都明白了,婚姻大事,想得多些、周全些,这是应该的。再说了,你还有长辈,议亲之事,你也得与他们禀告。
  老婆子丑话说在前头,作为长辈,老婆子希望孙女儿嫁在眼前,好坏不过一座城,她想回娘家散心、就能回来。
  当然,真要远嫁,家里舍不得归舍不得,也不会硬拦着。
  不过这需得看姐儿自己的想法,她愿不愿意远嫁,愿不愿意去个没有娘家人,没有手帕交的地方。
  她要不愿意,老婆子只好歇了有个状元郎姑爷的心了。”
  江绪道:“您说得很有道理。”
  桂老夫人又问了江绪些状况,这才让刘嬷嬷送客。
  江绪与老夫人行礼,退出了正屋,往厢房外一看,廊下已经没有温婧的身影了。
  一直到走出了月洞门,江绪回头看去,都没有再看到温婧。
  不得不说,他心里盘旋着一种情绪,他想,大抵是“遗憾”,遗憾没有再看到她,再看到她浅浅笑起来时的梨涡。
  是了,她先前应当是抹了胭脂的,好像是彤色,映得皮肤很白……
  温婧在她自己屋里。
  廊下见了一面后,她就没有半分空闲。
  先是曹氏关切地问她看法,她还没有整理出语言,就被边上挤眉弄眼的温慧给分了神,弄得笑个不停。
  曹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把添乱的慧姐儿赶去练字,这才从温婧口中得了几句真切想法。
  嫡母问了,费姨娘那儿也关心着。
  怕贸贸然的举动坏事,费姨娘只好让人半开着主院与跨院间的门,隔得老远,往这厢张望,如此看到了江绪的半侧身影。
  她的眼力一般,五官自然是看不清楚,只能瞧个轮廓。
  个子不矮,也没有驼背,是个书生。
  这点儿印象,让她不止没有放下心来,反倒是越发好奇,想立刻听温婧说一说。
  温婧回了跨院后,就给费姨娘形容,又怕说得不够贴切,干脆拿手指蘸了些水,在干净的桌面上勾画。
  两人说了一会儿,曹氏使人来找,温婧又往主院去。
  留下费姨娘,一瞬不瞬看着勾画出来的线条。
  这么优秀的姑爷,婧姐儿也愿意,希望后续都能顺顺利利。
  曹氏刚从桂老夫人那儿过来。
  老夫人把江绪的想法都与她说了一遍,曹氏一面理解万分,一面又极其犯愁。
  万一江绪思前想后,还是要回蜀地,那婧姐儿到底是应好、还是不应好?
  曹氏柔声与温婧道:“这是大事,我不能随随便便给你拿主意,你也认真想一想。姑娘家远嫁的好好坏坏,你是聪颖孩子,自己就能想清楚。倒不是说,一辈子都在爹娘跟前,但嫁出去的最初几年,能有娘家人倚靠,总会好很多……”
  说的是让温婧自己想,可事实上,曹氏有点管不住嘴。
  以前,她自诩不是什么婆婆妈妈之人,可能是儿女都大了,都到了要说亲时,她都控制不住自己了。
  曹氏冲温婧笑了笑,让她先回跨院,免得自个儿絮絮叨叨、吓得姐儿不敢远嫁了。
  温慧是听不进去这些的,曹氏跟她说,不仅自讨没趣,指不定还要添堵,至于桂老夫人那儿,越发不合适说了。
  思前想后,曹氏换了身衣裳,催着胡嬷嬷出门。
  她去找宴姐儿。
  宴姐儿是个贴心人,懂事,有眼光,能体会她这份心!
 
 
第614章 穷操心
  温宴刚醒。
  昨晚睡得不好,早上便歇了个回笼觉。
  这一觉十分香甜,等醒来时,已经临近中午了。
  听说曹氏来访,温宴便让黄嬷嬷把人请了进来。
  曹氏不止自己来了,还带来了些好吃的给黑檀儿:“乌嬷嬷上午刚做的,听说我过来,赶紧让我捎上。”
  黑檀儿已经闻到味儿了,绕着胡嬷嬷转了一圈。
  胡嬷嬷打开食盒,里头摆着几块鱼饼。
  敲打好的鱼泥摊平,两面煎一煎,只要鱼新鲜,火候到位了,这味道就错不了。
  黑檀儿满意极了。
  曹氏落座,上下打量温宴。
  她进来时候,宴姐儿正梳头,这说明什么?说明刚起床!
  曹氏心中感慨极了。
  这就是小夫妻独门独户住的好处了。
  虽然,平日慧姐儿躲懒,曹氏见着了也会说她两句“懒姑娘”、“不像话”,可作为母亲,谁不希望姑娘嫁了人之后,能过得自在舒心?
  若是与长辈同住,哪里还能这么随心所欲?
  当别人媳妇儿,从来都不是什么轻松事情。
  再好的婆母,也不会纵容“懒媳妇”,就算早起无事可做,睡一上午都不合适。
  曹氏自己有婆母,以后也要当婆母,眼下是要嫁姑娘,不同身份、不同想法,其实都没有错,就是实在操心,弄得她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
  温宴给她添茶,笑着道:“我听骁爷说,状元郎想回蜀地去?”
  “可不是嘛!”曹氏精神起来,打开了话匣子,把这两日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真要是互相看不上眼,就当是没有缘分,我再慢慢给她们姐妹相看。
  只是,真相中了,婧姐儿有这意思,江绪也觉得好,就生生卡在他回不回蜀地上。
  我都快愁死了,一肚子的话,家里没人说,就来找你说道说道,让你给我拿主意。”
  温宴听了,笑意更浓,不得不说,二叔母这又愁又喜的模样,格外可爱。
  她没有立刻给曹氏拿主意,她知道,曹氏眼下最需要的是先把肚子里的话都说出来。
  曹氏抿了一口茶,道:“有些话,我没有跟婧姐儿说,我怕吓着她。
  挑姑爷,再是擦亮眼睛,也难免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倒不是说人品不好,而是,婚前就看了个模样,晓得个大概,婚后房门一关上,性格合不来。
  男人不怕,女人就倒大霉了!
  碰到个好相与的,多磨合些时日,说不定能慢慢地、日子过顺畅了,可万一这时候,婆母挑剔、姑子搅和,能磨合的都被折腾坏了。
  我们只认得江绪,对他家里人知之甚少。
  鸢姐儿婚事吃亏,但嫁得近,她能回家来告状,家里给她撑腰。
  若婧姐儿直接就去了蜀地,我是真的担心,万一有个什么事儿,她是能飞呢还是我能飞?”
  飞不起来啊!
  马车能颠掉她们半条命!
  温宴对曹氏说的事情,深有体会。
  磨合是成亲后必须要面对的,她现在和骁爷处得极好,是因为上辈子,她用心磨合了很久,她知道该如何去和骁爷相处。
  最开始时候,他们夫妻之间,一样有很多不理解、不适应。
  万幸的是,当时没有旁人挑剔、搅和,霍太妃总是耐心地劝说她多处、多想,也会听她的想法,替她解惑。
  而且,温宴生于京中、长于京中,她适应这里,不似温婧远去蜀地,还要考虑水土服不服。
  这么多未知,二叔母岂会不担心?
  曹氏又道:“若有磕碰,我和她姨娘都会开解她,有你和慧姐儿陪她说话,熬过最初那一两年,夫妻处好了之后,再返蜀地,问题就能少很多了。”
  “是这个道理,”温宴附和着,“为了四妹,您考量得真周到。”
  曹氏苦笑。
  叫了她十几年的“母亲”,又怎么舍得不替她想周到。
  “说起来,我也有私心,”曹氏叹息着道,“我们自家人知道,这状元郎姑爷,是一家千挑万选出来的。
  可要是一成亲就回蜀地去,那些长舌的,恐是要说我容不下她,把她赶得远远的。
  江家底子不好,都要被那群红眼的说成是我故意苛待她了。
  我呢,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对婧姐儿好不好,家里上下都知道,外头那些话,挑拨不了。
  可我好端端的,作甚要被那群见不得人好的家伙骂两句?
  要是跟之前一样,骂我,能给我们家业添砖加瓦,我笑嘻嘻给她们骂呢!”
  温宴被曹氏说得啼笑皆非:“叔母高瞻远瞩,江绪自己都没有想好回去或不回去,您就什么事儿都想到了。”
  “伶牙俐齿笑话我,”曹氏嗔她,“穷操心,也好过没心眼,跟慧姐儿似的,天天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早晚吃亏。”
  温宴又是一通笑。
  笑归笑,她亦是很认真地想着曹氏的话。
  上一辈子,定安侯府一直在临安生活,温婧自然也没有遇上江绪,温宴回临安时听说过她的状况,她嫁得不好不坏,日子过得去。
  那么,上一辈子的江绪呢?
  今生的春闱与前世变化颇多。
  不仅是霍以暄参与了,沈家也出了状况,对普通考生而言,最大的改变是备考。
  朝廷承担了他们的衣食住行,哪怕家境贫寒,也不用省炭火、省馒头,日常不至于只啃干粮碰不到荤腥,这让他们能全身心的投入考试之中。
  也因此,最后的殿试排名,与现在的并不相同。
  温宴记不了那么清楚,但她知道,上辈子这一科的状元郎并不是江绪。
  那么,江绪是没有考中、三年后再战?
  温宴想了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您刚才说,江绪是涪州武隆人,他想回蜀地是因为先帝年间的武隆大水对他的家乡造成的危害,至今还没有解决?”
  曹氏颔首:“他说得隐晦,但大体就是这个意思。”
  温宴抿了抿唇。
  她想起来了。
  前世,她成亲后的第三年,蜀地洪灾。
  灾情之中,涪州同知遇难,那位同知是瑞雍十一年的探花郎。
  救灾不利,骁爷和朱桓奉旨去蜀中,调查之下,涪州那么些年,问题很多,连探花郎的死,恐怕都不是遇难这么简单。
  那位探花郎,应当就是不愿入翰林、坚持回蜀地的江绪吧……
 
 
第615章 意见
  都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蜀中居于西南,远离朝堂,说一句“山高皇帝远”,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温宴从未到过蜀地,上辈子倒也从霍以骁口中知道些状况。
  蜀地的官场并不简单。
  温宴看了眼左右为难的曹氏,端起茶抿了一口。
  江绪想回蜀地,其实对涪州官员不满意,他想以一己之力去改变那个状况,对故土做出贡献。
  这种想法没有错,但从上辈子的结果看,江绪的抉择并没有得到好的回报。
  当然,那不能说是江绪错了,只能说,涪州官场太过黑暗,一个没有背景、没有资历的探花郎,不仅翻不出水花,反而还丢了性命。
  这一辈子,江绪从探花成了状元,可若他坚持那条老路,恐怕结局一样让人遗憾。
  甚至,温宴想,他真成了定安侯府的姑爷,与温婧一块回了蜀地,他在涪州的处境也只会比上辈子好一些,仅此而已了,想要有大变化,大抵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江绪一心改变当地局面,势必会得罪原先的官老爷们,他们会让他举步维艰。
  到最后,正是“山高皇帝远”,应了曹氏的那句“她能飞还是我能飞”。
  谁都飞不起来,京城与涪州,太远了。
  只是,那一结果,温宴无法直接与曹氏言明。
  斟酌了一番说法,她开口道:“江绪一腔热血,他有追求有想法,这是好事,可他到底缺了官场经验,需得有人多加指点。
  我想,叔父高看他,是欣赏他的为人,哪怕当不成翁婿,也不会冷眼看着江绪吃亏。
  既如此,不如再好好帮他理一理,若是可以,也请周侍郎、李大人当当说客。
  尤其是李大人,同样是寒门出身,靠着自己得了今儿的成就,他早年一定也吃了许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他说话,应是比我们说话更有力量。”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