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太可能了。
  这位四公子,毕竟是御书房里跟皇上顶嘴的第一名。
  父皇恼得脑壳疼、缓过来让吴公公追着来训,也挺正常。
  一碟点心,朱桓用了大半,才让亲随配了茶。
  甜点后再饮茶,不止解腻,茶香在口齿之中都越发浓郁。
  朱桓笑着道:“我有好些时日没有去诚皇叔府上了,皇叔那儿,茶好、点心好,他平日里就捣鼓这些。”
  诚王向来闲散。
  先帝晚年,诚王半大不小,也就没有被卷入太子之位的争夺中。
  皇上继位之后,诚王就是个闲散王爷。
  诚王从不对朝事指手画脚,他的爱好是丹青、碑铭,在这些事情上颇有一番造诣。
  除了收罗些拓印书画,平日的消遣也不过就是茶点了。
  朱桓前些年倒是时常会去诚王府上与他探讨书画,在朱晟出事后,就不再去了。
  当时,那齐美人把下毒害朱晟的祸事推给了诚王。
  皇上固然不会信,但多少也会犯嘀咕。
  朱桓为此事曾十分苦恼,怕有心人挑拨,让父皇疑心他,好在,父皇没有疏远他们母子,也没有为此为难诚王。
  可他却不方便再与诚王有过多往来,这是给自己惹麻烦,也是不想给让远离朝事、醉心书画的诚王惹麻烦。
  朱桓十分喜欢丹青,不再去欣赏诚王的收藏,对他而来是一种损失。
  却也不得不如此。
  两害相较取其轻而已。
  霍以骁知道朱桓性子,便道:“二殿下中毒之事,长公主都一并认了,与诚王爷没有任何干系,殿下倒也不用刻意疏远,只是去看看书画而已。”
  朱桓摇了摇头:“不了,得安生些。”
  给父皇省点儿心,也省的母妃念叨。
  话是这么说,霍以骁还是从朱桓的神情里,读到了几分落寞与无奈。
  朱桓舒了一口气,不再想他的画卷、笔法,重新捧起文书,认真看起来。
  霍以骁见状,也不多劝他了。
  这事儿,光劝他可以继续与诚王爷往来,也没有用。
  倒不如之后有机会时,收些前朝大家孤品送他,能有效果。
  待到了下衙后,霍以骁回大丰街。
  温宴正在房里念书,黑檀儿趴在她身边,听得津津有味。
  霍以骁一看这一人一猫的状况,就晓得那不是什么正经书,正经的东西,黑檀儿可不会听得这么全神贯注。
  八成是话本子。
  温宴见他回来,笑着唤他。
  霍以骁问:“成亲时候,皇上给了对玉佩,你收在哪儿了?”
  温宴见他问起,略一回忆,起身往里间走:“我去拿来。”
  霍以骁跟了上去,经过榻子旁,看了眼被温宴倒扣着的书册。
  果不其然,书局新出的话本子,看书名,与“四公子”无关,是另一个畅销的倒霉蛋的新奇遇。
  霍以骁勾了勾唇。
  有一个新的倒霉蛋出现,挺好。
  黑檀儿啪嗒啪嗒甩着尾巴,瞪着霍以骁,被打断了故事,它很不满意。
  霍以骁笑出了声。
  这也是一个“倒霉蛋”。
  没有理会黑檀儿的不满,霍以骁走进了寝间。
  温宴从梳妆台上取出个三层檀木匣子,拉开了最底下那层,从中取出两枚玉佩,捧在手上,转身问霍以骁:“是这对吧?”
  霍以骁上前接过来,细细看这对玉。
  玉质很好,造型简单古朴,很是耐看。
  看得出来,它们曾经被人好好养过,只是近些年,缺了人随身戴着把玩,不似贴身的玉那般润了。
  坠玉的络子是新打的,温宴在婚后不久就打好,只是霍以骁没有戴这玉的意思,她也就收起来了。
  温宴想,霍以骁定然不是心血来潮,尤其是,他看这对玉的时候,眼神温和又怀念。
  “往后戴这个?”温宴柔声问他。
  霍以骁应了声。
  温宴又问:“我也要戴吗?”
  “戴着吧,”霍以骁道,“婆母给儿媳的传家宝。”
  温宴微微一愣,抬头定定看着霍以骁,有些难以置信:“骁爷是说……”
  “说是我母亲留下来的。”霍以骁道。
  温宴抚着手中另一半玉。
  这个母亲,自然是指郁皇子妃了。
  而这么说的,是皇上。
  前世今生并一块,温宴知道,皇上很少与霍以骁提“母亲”。
  这话题并不让人愉悦,又有很多内情,说不上几句就要不欢而散。
  可是,皇上虽然总共没有说过几句,但整理下来,他只要说出口的,都不是在说熙嫔娘娘。
  皇上瞒下了真相,也让他们先入为主、信以为真,以至于听的每一句都是“熙嫔”。
  如今回头看,才发现,除非是迫不得已时,其他时候,皇上在说的是郁皇子妃。
  在一个滔天的谎言里,那些与“母亲”有关的性情、模样、琐事,其实是真的。
  那么,玉佩也该是真的。
  温宴略一思量,转过身去,从匣子里又取了个青玉镯子。
  正是她母亲的那一个。
  母亲让她长大后给心上人戴上。
  温宴那日从库房里寻到它,给霍以骁戴了,说笑之下,温宴其实也察觉到了,骁爷是有些落寞的。
  别家婆母都给儿媳备礼,温宴没有。
  他的母亲不止没有留下东西给十几年后的儿媳妇,也没有给儿子留下睹物思人的念想。
  “现在,”温宴笑了起来,“都有了。”
  她收到了婆母留给她的传家宝,骁爷收到了母亲的遗物。
  霍以骁看着温宴的笑容,不由也笑了笑,笑容浅浅,却是暖的。
  他伸手把温宴抱入怀里,久久,叹道:“都有了。”
 
 
第703章 具体说说
  这年秋老虎不盛。
  热意渐渐退了,秋意随之而来。
  城门刚开,温宴就坐着马车,候在了那儿。
  若无意外,夏家那几位发配边关的表嫂与小外甥,今日就能抵京了。
  等到将将中午,霍以骁从千步廊过来,上了马车。
  “还没有到?”他问。
  温宴耐性好,道:“路上难免耽搁,兴许下午就到了。”
  正说着话,岁娘隔着帘子唤道:“骁爷、夫人,到了、他们到了!”
  温宴一听,忙从车上下来。
  那厢,马车也靠边停了。
  两厢照面,心潮翻滚。
  当年,温宴有两位嫂嫂远行,带着两个小外甥与一个小外甥女。
  最小的外甥儿夏勉,彼时还未断奶。
  发配路上,自然没法子再给他供足够的奶水,米糊糊都有一顿没一顿的,夏勉十分体弱。
  上辈子,案子翻得迟,夏勉回到京城时已然是一身的病。
  如今,温宴看着车子里怯生生的夏勉,冲他笑了笑。
  毕竟襁褓中还是受了罪,夏勉身量不及同龄人,但精神还算不错,只是一路颠簸、难免疲惫。
  夏刘氏垂着泪,夏程氏抱着温宴,大哭起来,
  温宴与两位表嫂的关系不错,尤其是夏程氏,这位在成为她的表嫂之前,与她闺中就有来往。
  虽是温宴小上三四岁,但原先也能算是同辈人,现在,嫂嫂们边关吃苦几年,模样一下子仿佛就差出了快十岁的感觉。
  “这几年受苦了。”温宴拍着夏程氏的肩膀,安慰她。
  夏刘氏认得霍以骁,带着孩子们行了礼,又与温宴道:“这不是苦到头了吗?我们回来了,这京城好像也没有变多少。”
  温宴握住了她的手。
  夏刘氏又安慰夏程氏:“我在街上不敢痛快哭,你行行好,我们先回家去,待关上大门,也让我放开了哭。”
  这话说得讨巧趣味,夏程氏哭着哭着忍俊不禁,应了她。
  各自上马车,熟门熟路进了胡同,停在夏家大宅外头。
  霍以骁把人送进去,就先回千步廊了,也省得她们女眷说话不自在。
  不说年幼的夏勉,大了两岁的两个也没有着大宅的记忆了,一迈进来,左右张望。
  两个嫂嫂感慨又激动,待到花厅里安顿下,都已经哭花了脸。
  黄嬷嬷与岁娘领着孩子去歇息,留她们三人说话。
  夏刘氏勉强稳着情绪,与温宴说他们的经历。
  平反的消息传进耳朵里时,她们是不敢相信的,直到那儿安排他们回京,才一点点有了实感。
  因着温宴先前捎了银子过去,他们在边关的日子没有一开始那么辛苦了,也能想法子让孩子们吃些好的,长些身子。
  回京路上,除了路远疲惫,倒是一切安稳。
  说直白些,是家里翻案了,有个能办事儿、能在朝里说话的姻亲,也就无人怠慢他们。
  至于将来,两个嫂嫂想得也很简单。
  守住这大宅子,养大孩子们,让他们念好书,不坠了太傅大人的名声,对得起先行一步的亲人们。
  “等安顿好了,”夏刘氏道,“我们去给侯夫人问个安。”
  这些都是规矩、礼数。
  不止是定安侯府,其他为了自家案子出了力的,都得感谢一番。
  还有她们两人各自的娘家,彼时力量不足,无法帮上姻亲,也顾不上女儿,这两年私下想法子贴补。
  在最难的时候,那些贴补改变不了状况,却也是心灵的慰藉。
  就像是寒冬腊月的北风里,多换一块炭,虽热不了,还一吹就灭,但比没有好。
  温宴与嫂嫂们说了会儿话,起身告辞。
  刚回京中,不止是人疲惫,事情也很多,需得样样从头上手。
  边关生活的历练带给她们的不止是辛苦,还有历练,两人都能独当一面,行事顺畅。
  两天后,温宴引着嫂嫂与孩子们去燕子胡同。
  桂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亲切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两地路远,总想着以后兴许有机会,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做了那么多年姻亲,老婆子连亲家的面都没见过,”老夫人叹道,“我现在是进京了,却也……”
  叹了蒙难的姻亲,又抱了抱孩子们,老夫人道:“往后都在京中,若有什么难处,只管开口。”
  一切周全了,曹氏送他们离开。
  温宴被桂老夫人留了下来。
  桂老夫人眼睛尖,早琢磨着温宴挂着的玉佩了。
  “眼生,以前没有见你戴过,”老夫人道,“看着是块好玉。”
  温宴道:“成亲时赏的,一直没有戴过,这两天才拿出来。”
  桂老夫人召她近前,捧在手里仔细看:“是一对的吧?还有一块在四公子那里?”
  “是。”
  老夫人顺着又问:“有什么来历?”
  温宴抿了抿唇,答道:“皇上赏的,问了为何不戴。”
  桂老夫人啧了声。
  皇上一年到头赏出去的东西多了去了,他日理万机,自己能记得的恐怕不多。
  隔了小一年了,还问为何不戴,可见皇上还是记挂着这个儿子的。
  尤其是,在意外死了一个儿子之后。
  这一点,桂老夫人特别能体会。
  温子谅多年不在她身边,她原也觉得没什么,跟前还有两个小的,再说了,长子是进京走仕途,多正常的事儿。
  再后来,温子谅出事了。
  眼前那两个儿子,在桂老夫人眼里一下子变得金贵起来,不敢错开眼。
  这种心态得自己调整,但是,人都会有这个过程。
  思及此处,桂老夫人轻声问温宴:“皇上没有提恢复身份?四公子依旧不愿意?”
  温宴微微一顿,没有立刻答。
  “怎么?有转机?”桂老夫人一下子品出味来了,“宴姐儿,我们祖孙两个得携手并进,你可不能瞒着老婆子,前回说好的,该老婆子出马的时候,你别拦着。”
  大戏开场,把她的戏份删了,这可不行。
  温宴忍俊不禁。
  “没有拦着祖母,”温宴道,“是一些状况与原先想的有点出入,还在琢磨着,收集新线索。”
  桂老夫人对这个答案不怎么满意:“具体说说?”
 
 
第704章 锃亮
  温宴压着声儿,道:“还是卡在骁爷母亲的身份上。”
  “哦?”桂老夫人兴趣十足,微微倾着身子,示意温宴说下去。
  “我们之前是想岔了,那位不是熙嫔娘娘。”温宴道。
  桂老夫人讶异极了。
  一时间,只觉得满脑袋都是问号,各个问题来回转,愣是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
  她摆了摆手,示意温宴先缓缓。
  不服老不行啊。
  她桂氏果然是老了,这么复杂的事儿,一下子跟不上了。
  桂老夫人靠着引枕,努力整理思绪。
  四公子的生母,不是熙嫔。
  生死大事,连是谁生的,这都能弄错了?
  不、也不能这么说。
  四公子才三个月就被抱到了霍家抚养,这么小一孩子,落下来后有没有睁开眼睛看过生母都难说。
  哪怕他睁眼了,他能看明白什么?记得什么?
  他从未怀疑自己的身世,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直到进宫后流言四起才知道自己爹娘都是假的,亲爹在龙椅上坐着。
  这真是……
  桂老夫人叹了一声。
  家里说什么就是什么,“熙嫔”这个生母身份,又是哪个告诉四公子的?
  要不是长辈如此说、如此认,十几岁的少年郎在身世存疑时,会好端端去怀疑亲爹和“小奶奶”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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