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太妃娘娘亦上了岁数,我若追着她问郁皇子妃的模样,您觉得她看得出来吗?
  我舍不得让娘娘操心难过,想来这一点上,皇上与我一样。”
  皇上深吸了一口气,无奈摇了摇头:“以骁,你这一将军啊,朕……”
  他是意外的,他根本没有想到,以骁会知道自己的身世,虽然有很多疑惑,但生母的身份,已经浮在了水面上。
  同时,他心里又是欣喜的。
  这个儿子,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是一抹晨光。
  只要以骁愿意,就会在东方迸发,在一瞬间撕开黑夜的笼罩,直晃晃地撒下来。
  刺眼、却也耀眼。
  谁会不被这样的晨曦抓住心神?
 
 
第732章 她葬在江陵
  皇上久久没有说话。
  霍以骁没有催促,他想,兴许皇上是在斟酌从哪里开始说起吧。
  时间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开口之时可能都有些恍惚。
  这让霍以骁想起了温宴。
  那场前后跨越了十三年的梦,即便温宴是主动向他讲述,说的时候都有很多艰涩。
  最容易说的,其实是一些细碎小事。
  日常生活里的点点滴滴,对主人公而言,那些点滴可能就是一盏茶的工夫,但却是回忆时最适宜说的。
  温宴与他讲过太多的点滴,那些点滴串起了梦里的十三年,让它们变得生动起来。
  而最难去讲的,是那些“大事”。
  《春秋》编年、《史记》记传,梳理前事有各种方式,但也并不是掌握了方法,就能顺利叙述的。
  因为,他们成了“前事”里的人。
  那是他们感受过的往事,再是提炼,也有心境。
  那些喜怒哀乐夹杂在其中,又岂是能毫无波澜地、说开口就开口的呢?
  霍以骁在心里哼笑了一声。
  皇上得感谢温宴。
  若不是有阿宴的讲述经历在前,让他知晓其中起伏,霍以骁大抵是没有这等好耐心的。
  皇上靠着椅背。
  他其实没有在思量如何开口,他依旧在想这个儿子。
  半晌,他才说了第一句:“你的五官是像你舅舅多些,不过你的性子,像你母亲。”
  见霍以骁抬眼看过来,皇上又道:“知道怎么气朕,只要她想,能气得朕头昏脑胀。”
  霍以骁微微挑眉。
  他就把这句话当夸奖了。
  许是想起了曾经的片段,皇上轻笑了声。
  很能气人,却也十分耀眼。
  “她在江陵,”皇上说到这里哽了一下,“她葬在江陵。”
  霍以骁微怔:“她怎么会去江陵?”
  离开京郊,若一心往西,出西关、奔赴牙城,按说是不会途径江陵的。
  “算是阴差阳错吧,朕……”皇上顿了顿,摇了摇头,道,“朕不是从何说起,这样吧,你来问,朕答。”
  霍以骁没有异议。
  这也不失为一个讲述旧事的法子。
  “我娘她、她真的是难产走的?”霍以骁问。
  皇上颔首:“这个问题,你以前问过,朕现在还是这个答案,对,她是难产走的。”
  霍以骁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她当初小产之后,身子一直不好?那她还怀了我?”
  “当时,朕是京里最早知道消息的那一批,你母亲孕中,我怎么敢告诉她!起码,也要斟酌下说辞,慢慢让她接受,朕瞒了她差不多半个月……”皇上叹着摇头,“后来,京里消息陆陆续续传开了,她还是知道了。
  受了刺激,小产了,失血过多,只能静养。
  沈氏以朕身边不能无人伺候为由,把德妃送进府。
  德妃彼时做事小心,不敢招惹你母亲,可朕左思右想着不能这么下去。
  就好比老太太院子里出了个盏儿,朕也担心皇子府里有居心叵测之人,便与你母亲商议让她去梅庄。
  她在那儿养了小两年,有好转,但比之前肯定不如。
  而你,是朕没有控制住……”
  霍以骁问:“她的’病故‘呢?”
  “朕被她瞒得彻底,”皇上清了清嗓子,“那段时日,她的身体忽然’急转直下‘,朕去看过她两次,她状况不好,朕以为她是真病了,噩耗传来时,朕也信了。
  这事儿怪朕,朕太伤心了,没有发现她闭气了。
  她收服了平日给他看诊的太医、医婆,他们确认了她的死,最后收殓的又都是她身边的人,朕根本不知道被摆进棺木里的根本不是她。”
  霍以骁继续问:“那您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没有死?”
  “冬末,”皇上道,“孔大儒给朕捎信,说在江陵城遇上和你娘极其相像的人,还是个双身子的。
  朕一听就知道事情不对了,孔大儒如此谨慎,若没有九成九的把握,是不会写这么一封信的。
  朕当时不能离开京城,只能悄悄让几个亲随南下寻人。
  也亏得是去了,要不然……”
  要不然,他连以骁都救不回来。
  “沈氏不知道从哪儿得了消息,派了人手一路追寻你母亲……”皇上深吸了一口气,嗓子喑哑着,他伸手去拿茶盏,再一看,里头空了。
  这时候,自是不能叫吴公公进来伺候茶水。
  霍以骁起身,提着茶壶给皇上续了一盏。
  这时候也顾不上讲究什么凉的热的,能喝就行了。
  皇上一饮而尽,道:“这期间的事情,朕都是听孔大儒说的。
  沈氏猜疑得更早,太后只知道你母亲兴许没有死,却不知道她有身孕。
  朕当时已经续娶了,太后可能是想拿你母亲来让朕更听话、让朕投鼠忌器。
  你母亲察觉到了有人在找她,这才把路线改了再改,一路向南,偏偏遇上南方水患,被困在了江陵。
  水退去后,她月份大了,身体吃不消,便没有继续上路,留在江陵养胎。
  孔大儒云游到江陵,发现了她。”
  霍以骁的眉头紧蹙:“沈氏的人找到她了?”
  “是,”皇上道,“在你出生前。
  孔大儒没有打搅你母亲,只悄悄地安排了人,你母亲又十分小心,这其中麻烦,孔大儒没有细说,但朕想得到。
  没敢惊动她,朕派去的亲随也想方设法给沈家的人布迷魂阵,想让他们觉得你母亲真的已经病故,赶紧回京交代就行了。
  偏沈家那几个愣头青,最后还是找到你母亲了。
  将要临盆的肚子曝光了。”
  霍以骁一面听皇上说,一面整理着思绪,问道:“可沈氏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我的出身,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娘,皇太后不会想不到被养在霍家的孩子是谁生的。”
  “因为没有活口了,”皇上看着霍以骁,“沈家派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江陵,朕的那些亲随,将他们灭口了。”
  霍以骁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那些亲随呢?”
  下意识地,皇上想回避这个问题。
  可现在不说,似乎也无法应对。
  他缓缓吐出两个字:“战死。”
  霍以骁的心倏地沉了下去。
 
 
第733章 那该由谁负责?
  有那么一瞬,霍以骁怀疑这个答案。
  可他看到了皇上眼底浓浓的痛。
  所有的怀疑,全部消散了。
  对当时在皇权争斗里步步为营、如履薄冰的八皇子而言,亲随是他最能信任、最能放心的人,那都是他的左膀右臂。
  那些人对八皇子,一如隐雷对于他一样。
  温宴说过,不论是漱玉宫里伺候的内侍,还是他们在大丰街陆续添的人手,他会信任的,只有最早在霍家大宅里照顾他的人。
  比如隐雷、比如邢妈妈。
  其他人,再是机敏,也不及旧人心安。
  因此,皇上此时的回避,并不是因为说谎,而是因为真相残酷。
  这个答案,会让霍以骁意识到,他这个儿子的命,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的牺牲保下来的。
  皇上似是不想让霍以骁想太多,清了清嗓子、继续道:“去江陵的人手不多,多了容易会让京里察觉。
  本以为真就瞒天过海了,谁知功亏一篑,不得已出杀招。
  只是,他们与沈家的人数比起来是弱势,伤亡惨重。
  你母亲难产,已是强弩之末,孔大儒无法事事顾忌周全,只能把你抱走,以免落在沈家手中。
  藏了三天,沈家的人全部灭口,孔大儒想救朕伤重的亲随,没救回来。
  孔大儒带着你一路北上,又递消息给朕、问朕怎么安排你,要是无法妥善安置,他带着你走,应能护你长大。
  朕犹豫过,刚巧孔大儒又得了霍怀任的状况,朕觉得是机会,请孔大儒说服霍怀任。
  因着太妃娘娘养育了朕,朕与霍家亲厚,霍怀任答应了。”
  霍以骁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真相吗?知道我是谁生的吗?”
  “他不知道,”皇上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太妃娘娘不知道,霍怀定也不知道。朕只说你是熙嫔所出。”
  再是他的眼皮子底下,也必须小心再小心。
  沈家派出去的人手都死在了江陵,但沈家迟迟等不到回报、疑惑未消,许会再派人手。
  这一次,郁薇死了,沈家不可能再找到人了。
  可他们毕竟起疑过,只是不知郁薇生了孩子,他得给霍以骁的出身再施一层障眼法。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熙嫔娘娘呢?”霍以骁问。
  “病故,”皇上道,“她父亲走得突然,太后要彰显仁慈,让她出宫奔丧,等她父亲百日后再回。她当时苦恼和朕的关系,又逢父亲离世,她前路未卜,郁郁寡欢,一病不起。”
  病着的人,自不会让她回宫来。
  这也是太妃娘娘信了他的谎话的缘由,因为熙嫔走在宫外,很多事情容易操办,悄悄生下个孩子并非不可能。
  霍以骁垂着眼帘,自己添了一盏凉茶,一口饮了。
  与他的出生有关的事情,大致都问明白了。
  而这之前的事,才是一切的结症。
  “牙城,”霍以骁看着皇上,“牙城破城,是平西侯的责任吗?”
  “你怎么会这么想?”皇上下意识反问,问完了才想起来,现在是规则是以骁问、他来答,便道,“不是平西侯的责任,平西侯府上下,对牙城破城,没有任何责任。”
  霍以骁问:“那该由谁负责?郁家?”
  皇上这回没有立刻答,只是沉沉看了霍以骁一会儿:“郁家、他们战到了最后一刻,他们拼尽了全力。以骁,你为何一定要说是谁的责任呢?你认为当时城破,一定要有一方来担当吗?”
  霍以骁沉默。
  皇上见状,了然般叹道:“你认为责任在朕?朕害了郁家,所以你母亲与朕反目,她假死离开是为了亲自去找真相,是吗?”
  霍以骁的喉头滚了滚。
  皇上又道:“朕答了很多,现在朕问你一条,你觉得朕会害郁家吗?”
  霍以骁的眸色倏地一沉。
  这个问题,温宴、定安侯夫人、还有他自己,他们都思考了很多遍。
  答案一直都在霍以骁的心里。
  不会。
  八皇子不可能去害郁家。
  这才是符合所有常理的答案,可它和现在的一些状况对不上了。
  饶是如此,霍以骁还是答道:“不会。”
  “朕不会,”皇上重复了一遍,“郁家曾是朕最大的仰仗,沈家挑中朕,又何尝不是挑中了郁家?”
  沈皇后的两个儿子接连早逝,沈家不得不在众皇子之中挑选一人来扶持。
  八皇子没有那么一骑绝尘,但他身后有兵,郁家以及与郁家亲厚的平西侯府,是八皇子争太子之位的助力。
  沈家选其他皇子,倾尽全力,却未必能胜过手握兵权的他们。
  既没有必胜的把握,不如加入,在加入时占据上风。
  “朕和沈家,从头至尾,互相利用,”皇上道,“沈家想在朕的登基路上居首功,朕不愿意,朕真正相信的是郁家,是霍家。”
  这一次,霍以骁没有质疑皇上的话,从中找漏洞,而是顺着皇上的话,去设想各种可能。
  一个念头闪过,霍以骁的呼吸一紧。
  “您,”霍以骁一字一字道,“平西侯府毕竟隔着一层,唯有郁家与您同舟共济,您得让郁家有更多的战功、更显赫的背景,所以才有了当时暗度陈仓、声东击西的计策?”
  皇上的下颌绷得紧紧的,良久,沉沉颔首。
  “你现在听着,因着心向郁家,你觉得当时的排兵布阵太过凶险,可彼时,那场仗,朝廷已经很难打了,”皇上道,“西域各部落被打得结盟,成了联军,我们无法各个击破,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必须去撕出一个突破口了,奇袭牙城、吸引联军兵力,让大军有突袭王庭的机会,这是那时候所有人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郁将军主动请缨,不止是为了战功,也是他们作为朝廷的将士,想要抵抗外敌、想要破敌致胜。
  结果证明,策略是成功的。
  奇袭牙城得手,牵制了联军,平西侯率骑兵突袭王庭,抄了西域人的老家,瓦解了联军,最后大胜而归。
  牙城的失守,是意料之外。
  是、是错估了西域联军回救牙城的兵力。”
 
 
第734章 您火上浇油了?
  帘子外,吴公公悬着的心落下来了。
  虽然,皇上与四公子谈论的内容惊天动地,险些让他真一口气接不上来,但是,这会儿的气氛是平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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