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温宴往里扫了一眼,仇羡醉倒在桌上,两个小厮正扶他起身。
  仇羡站都站不直了,还与温子甫喊:“还喝、还喝!”
  仇家的管事不住与温子甫赔礼:“让您见笑了。”
  回到自家船上,温子甫让温婧先走,这才按着眉心与温宴道:“他知道我是去接任顺天同知的,就说他和毕大人有些关系,只是因为误会,毕大人很讨厌他。
  你说得对,他自负又放诞,话题全绕着毕大人展开,甚至直言毕大人质疑他杀妻。”
  更夸张的是,仇羡不晓得是不是太醉了,竟然摇头晃脑地问温子甫:“温大人,你看我这人,像是个会杀害发妻的吗?”
  只是,温子甫也喝不动了,他酒量就这么些,再喝,也许失言的就是他了。
  温宴道:“仇苒很单纯,对初初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防备心,当年旧事,从她的描述里,就是一场意外。”
  温子甫颔首:“不早了,宴姐儿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说。”
  一夜无话。
  温宴在第二日天明时被惊醒,她冲上甲板,看着仇家的船上,仇羡又是痛哭又是大叫。
  “你明知道她有夜游症,你怎么能不关好门!”仇羡喊得撕心裂肺,从甲板上抱起一人,“阿苒、阿苒!”
  温宴怔在了原地。
  她看到,那个被抱起来、一动也不会动的人,是仇苒。
  仇苒死了。
 
 
第123章 兄妹
  被惊动的不仅仅是温宴,温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到甲板上。
  堵在这条河道上的其他船只,亦有人循声出来,指着仇家的船交头接耳。
  温婧下意识地握住了温宴的胳膊:“三姐姐,那是仇姐姐?”
  温宴轻轻应了声。
  曹氏听说是两人昨儿才结交的姑娘,合掌连声念着“阿弥陀佛”。
  仇羡瘫坐在甲板上,整个人失魂落魄,一个小丫鬟抱着厚厚的锦被出来,他才醒过神来,一把将被子夺过去,把仇苒裹得紧紧的。
  温宴抬头看向边上的温子甫。
  温子甫微微摇了摇头,让人搭了木板,走了过去。
  “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温子甫长叹一口气,“知会衙门了吗?”
  仇羡木然抬起头,看着温子甫,愣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我不知道,好像报了。”
  温子甫又看向管事。
  “报了,”管事苦笑着道,“清早上,船夫起来方便,瞧见有样东西勾在绳索上,看着像是个人,喊大伙儿救人。我们都以为是别家有人落水了,捞起来一看,是我们家姑娘……真是……”
  那时候天阴蒙蒙的,看不清楚也不稀奇。
  温子甫问:“刚听说,仇姑娘有夜游症?”
  管事点了点头:“一直有这病,请好些大夫看过,时好时不好,无法根治,爷和姑娘都说算了,守夜的注意些就好了。
  没想到,昨儿晚上,妈妈忘了锁门了,姑娘又正好犯病,走出船舱摔下水去。
  大半夜的,谁都不知道,等捞起来了早没气了……”
  照顾仇苒的冯妈妈痛哭不已。
  温宴也踏着木板过来,与仇羡道:“仇姐姐走得突然,甲板上冷,给她换一身干净衣裳吧。”
  仇羡如梦方醒,松开了仇苒,与那妈妈道:“你替她换身好看的,梳个头。”
  冯妈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温宴拽着起身。
  她左右开弓,打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整个人看着才清醒些。
  而后,抱起仇苒,回了舱室。
  温宴跟了进去。
  冯妈妈把仇苒安置在榻子上,绞了帕子要给她擦脸。
  温宴忙道:“妈妈,得等衙门的人查过了,才好收拾,你先把要换的衣裳备好吧。”
  冯妈妈一愣,看了眼手上的帕子,应了一声,照温宴说的做。
  温宴看她又是开箱笼、又是翻妆匣,来回了几遍,都没有什么进展,就知道冯妈妈是彻底乱了心神了的。
  她缺少了主心骨。
  好些事情想做,又不知道从何做起,分不清轻重缓急。
  边上的小丫鬟见冯妈妈乱,更不敢做什么,跟着转到东又转到西。
  黄嬷嬷陪着温宴一块过来的,见温宴冲她递了个眼神,她便与冯妈妈搭话:“老姐姐,你们姑娘日常最喜欢的是哪一身衣裳?她喜欢什么颜色的?”
  “哎!”冯妈妈道,“喜欢素色些的,打小就喜欢,太太说她不像个小孩子,人家小孩子是什么鲜艳就喜欢什么,我们姑娘不是,她就喜欢淡的。
  后来,还是老爷说的,荷花不止是盛开时最动人,小荷尖尖也好看,姑娘喜欢素净的,那就随她喜欢,往后多给她配些青玉、白玉首饰,一样合宜。”
  黄嬷嬷心念一动,从这番话语里寻到些许不寻常,她看了眼温宴,见自家姑娘也是若有所思。
  她没有立刻问,看着被冯妈妈从箱笼里抱出来的衣裳,道:“这身呢?很素雅,再戴上那只玉镯子。”
  冯妈妈点头:“姑娘很喜欢这身的,年前才做好的。”
  有黄嬷嬷引着,冯妈妈做事流畅多了,没过多久,就把之后要给仇苒换的东西都备好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双手用力揉了揉脸:“亏得有老姐姐在,不然我这都乱了。”
  “谁能不乱呢,”黄嬷嬷道,“一手照顾大的姑娘出事了,厥过去都不稀奇。”
  冯妈妈笑了笑,比哭还难看,与温宴道:“旁人家遇上这种事情,避都避不及,姑娘心善。”
  温宴道:“虽是萍水相逢,但和仇姐姐很是投缘。”
  结交仇苒,温宴确实抱有目的,可昨日短短接触后,只觉得仇苒是个很和气、天真的姑娘。
  如果她的哥哥不是仇羡,温宴能和仇苒做长久朋友。
  没想到,一夜过去,仇苒丢了性命。
  温宴此刻还难以断言仇苒的死是不是意外。
  也许是先入为主,前世仇羡两任妻子的死让温宴怀疑仇羡,哪怕甲板上,仇羡痛不欲生的表情是那么真切。
  若真有隐情,温宴想多了解些状况,不让仇苒死得不明不白。
  若是意外,让冯妈妈定下心来,也好过叫仇苒一直在甲板上躺着。
  “仇姐姐与仇公子感情很好吧?”温宴柔声问道,“昨儿姐姐说,他们只有彼此这么一个亲人了,现在姐姐走了,那她哥哥……”
  冯妈妈听温宴问了,便道:“是啊,兄妹两人关系很好,我们爷是个好哥哥,对姑娘很是照顾,虽然不是一个娘……”
  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冯妈妈赶忙停了下来,冲温宴尴尬地笑了笑。
  黄嬷嬷试探着问:“我刚听老姐姐唤姑娘的母亲为‘太太’……”
  仇珉是知府,又不是一大家子、好几代人、几房人一块生活,寻常而言,家里下人会称他的妻子为“夫人”。
  冯妈妈叹息了一声,许是心里憋得慌,特别想与人说话,她压着声道:“我们爷是老爷的原配夫人所出,夫人的事情,我都不了解。
  听说是夫人不习惯袁州水土,带着爷一直北方生活,在爷娶妻之前,夫人就过世了。
  我们太太是老爷在袁州的外室,夫人没了之后,太太也没有进门,我不知道是老爷不愿还是太太不愿。
  老爷走了后,爷和奶奶来袁州,兄妹两人才头一回见。
  我当时很担心,没有一道长大的感情,又是外室女,爷也许会不管姑娘。
  没想到,爷待姑娘很好,爷自己说的,在这世上就这么一个血亲了,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但妾生的还是外室生的,也没有什么区别,总归是一个爹。
  现在,爷又孤家寡人一个了……”
  外头传来脚步声,冯妈妈也就不再往下说了。
  很快,管事引着衙门的人进来了。
 
 
第124章 烧了
  这段河道属于镇江府。
  镇江知府程少豫带着人手上船,衙役们一一确认船上人的身份。
  仇羡此时已经平复了许多,衙门问什么,他也就答什么。
  听说他是仇珉的儿子,程少豫宽慰了几句,又看向温子甫。
  温子甫道:“在下是原临安同知温子甫,进京赴任顺天同知,昨日结识仇公子,今早在船上听见动静,就过来看看。”
  程少豫打量着温子甫,问:“温子谅是你什么人?”
  温子甫答道:“是家兄。”
  程少豫扬了扬眉,让底下人做事,只从脸上观察,看不出他和温子谅到底有没有交情。
  事情经过,仇羡说得很简单。
  “昨夜喝多了,醉得云里雾里,和温大人一道喝的,温大人可以作证。”仇羡道。
  温子甫点头:“我离开的时候,仇公子看起来醉得不轻。”
  仇羡笑了笑,无奈极了:“不愧是衙门做事的,说话真是谨慎。我不是看起来醉得不轻,是真的醉得不轻。
  我一直在睡觉,直到管事冲进来说阿苒出事了,我才被吓醒。
  我急匆匆赶上来,阿苒她……”
  管事在一旁作证:“一开始只发现有东西勾在绳索上了,仔细看了才觉得那似是个人,就赶紧打捞。捞起来发现是我们姑娘,才去报给我们爷了。”
  听起来并无不妥,管事带人到仇苒的房间。
  一位女仵作替仇苒检查完,道:“溺水而亡,里衣这一块是被绳索勾破的,要不是正好勾着了,人沉下水去就找不着了。”
  冯妈妈红着眼睛,道:“姑娘有夜游症,我每天都很仔细锁门的,昨儿竟然疏忽了……”
  程少豫总合了各人说辞,拍了拍仇羡的肩膀,道:“令妹意外落水,节哀吧。”
  温子甫摸了摸胡子。
  确实,眼下看来,这就是一起意外了。
  仇羡刚才说了仇苒是外室所出,但这不影响他们兄妹的关系。
  仇家所有下人都说,仇羡对妹妹很好。
  仇苒房间里的衣裳、首饰、用具,亦看得出来,仇羡不曾亏待她分毫,甚至不乏贵重之物。
  也许是他先入为主了吧。
  亲人的感情就是如此。
  毕之安姐弟突闻噩耗,一时无法接受,就怀疑仇羡,人之常情。
  温宴把毕之安的举动告诉他,他信温宴,来试探仇羡,这也很正常。
  而仇羡在妹妹落水而亡后的表现,也看不出任何不妥。
  程少豫准备带人离开。
  临走前,他与温子甫道:“这一段拥堵,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缓缓前行了。
  不过,最远也只能到临清,再往北去,河道还冻着。
  你进京赴任,还是早做准备,以免耽搁。”
  温子甫道了声谢,又道:“现在走官道还快些,只是家母年纪大了,吃不消马车颠簸,才想水路安稳些,多行一段是一段。”
  “侯夫人亦北上了?”程少豫惊讶,“那我去给侯夫人问个安,以前在京里,受过子谅兄不少提点。”
  温子甫念了声“客气”,与仇羡告别,要引程少豫过去。
  仇羡疑惑地问:“侯夫人?”
  温子甫答道:“在下母亲是定安侯夫人。”
  仇羡越发不解了:“温大人先前怎么不提?”
  “到我父亲就已经到头了,”温子甫道,“也就没有什么好提的了。”
  仇羡道:“温大人豁达。”
  正说着,温宴从走道上进来,与仇羡道:“冯妈妈已经提仇姐姐收拾好了,换了她很喜欢的一身衣裳,梳了头,戴好了首饰,姐姐跟睡着了一样。”
  仇羡听了,站起身来,郑重道谢。
  温宴在温子甫的引见下,与程少豫见了礼,几人就打算回温家船上去了。
  仇羡一路送他们到甲板上。
  温宴走在最后头,踏上木板时,转头看向仇羡。
  已经出太阳了,光线有些刺目,仇羡侧着身子,望着船边,管事说那是仇苒落水的位置。
  “仇公子,”温宴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仇姐姐说,你们是预备进京的,现在姐姐出了意外,公子要回袁州安葬姐姐吗?”
  仇羡的目光落在温宴身上,似乎是没有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温宴道:“虽是元月,但南方渐渐入春,此去袁州路远,还请仇公子早做准备。镇江也是大城,定有好的棺木铺子,公子若是人生地不熟,可以向程大人打听。”
  程少豫已经站在温家船上了,听见这番对话,转眼看过来。
  温宴见仇羡不出声,追着问:“仇公子?”
  仇羡这才醒神,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答应带阿苒进京,就肯定会带她到京城。”
  “可这天气……”温宴宛转质疑。
  仇羡笑了笑,道:“我会安排好的,阿苒是我妹妹,我不会亏待她。”
  如此,温宴不能再多试探,踏过了木板,回到自家甲板上。
  温子甫自然听出了温宴那番对话的用意。
  在程少豫拜见了桂老夫人之后,温子甫把人请到一旁,道:“有一事要麻烦程大人。”
  程少豫示意温子甫开口。
  “能否请程大人派人手看住仇公子,”温子甫道,“在下怀疑,他说的安排是把仇姑娘的遗体烧成骨灰。”
  程少豫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合适吧?仇羡是哥哥,后事如何办,他说了算,火葬又不违背律法,衙门管不找。”
  “袁州不兴火葬。”温子甫道。
  “仇家自己不介意,就好了。”程少豫道。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