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她戏多嘴甜——玖拾陆
时间:2021-07-21 09:47:48

  “话是如此,”温子甫想了想,道,“程大人有所不知,仇羡的原配夫人,几年前意外死在袁州,仇羡带给岳家的就是一瓷罐骨灰,岳家至今无法接受,觉得死因存疑。”
  “家人不接受的多了,”程少豫说是这么说,还是认真想了想,道,“岳家是谁?”
  温子甫道:“他的妻子是顺天府毕大人的外甥女。”
  “原来如此,”程少豫轻笑了一声,“这是温大人要给毕大人的投名状?也行,我让人盯着他,看他是埋是烧。”
  温子甫拱手要道谢。
  “不用谢,你要不是人手不足、又急着入京,你自己就让人盯去了,”程少豫道,“我也是为了自己,仇姑娘的死表面上没有问题,可将来万一发现了些什么,我查案不利、指不定得倒霉,我还是出份力、尽份心,往后也有个说辞。”
  下午时,河道能缓慢同行了。
  仇家的船还在他们边上,等到翌日,就消失在视野之中了。
  船道时堵时顺畅,三天后,程少豫让人带话给温子甫,仇羡在那天夜里登岸,在镇江下辖的一座县城,把仇苒烧了。
  他亲手点的火,在熊熊大火旁嚎啕大哭。
 
 
第125章 抵达
  如程少豫说的那般,水路行船,进了东昌府后,越靠近临清,船就越少。
  河面上还结着冰,凿出来些位置通船,两岸聚了不少人,都是做采冰生意的。
  定安侯府一行人在临清渡口登岸,歇了一晚,换好了车马,走官道入京。
  这一段的景致与江南已然是天差地别。
  温慧时不时把帘子撩开一条缝,悄悄看沿途风貌。
  二月下旬,他们到了京城脚下。
  高大的城墙下,进出城的百姓排着长队。
  温冯两口子得了信,就候在城外,欢欢喜喜把主子们引到了燕子胡同的新宅。
  “这几个月,胡同里转手宅子的就几家,占地都不大,最后谈下来这一户,”温冯家的扶着桂老夫人下车,道,“前后两进,跟侯府比不了,老夫人将就将就。”
  桂老夫人决意来京城,图的也不是住得宽敞舒适。
  况且,自家就出这么些银子,难道还能异想天开不成?
  “辛苦了。”桂老夫人坐马车坐乏了,示意曹氏安排好家事,便先进去歇了。
  曹氏和温子甫商量了一番。
  第一进院子,中厅会客,东厢给了温辞,西厢为温子甫的书房。
  二进的正屋自是给桂老夫人居住,温子甫和曹氏夫妻住东厢房,袁姨娘与温婧住东跨院。
  温慧挽着温宴,商量着道:“西厢与西跨院,阿宴你喜欢哪一处?
  西厢房这儿,离祖母她们近一些,平日进出都方便,西跨院胜在安静。
  我厢房和跨院都可以,你来选。”
  温宴笑着道:“我还是住跨院吧,我带着黑檀儿,祖母不喜欢猫,黑檀儿天天在她眼皮子跟前上蹿下跳,她会气得把猫扔出去。”
  温慧乐不可支:“行吧,你住跨院。”
  温宴应了声,抱着黑檀儿往西跨院去。
  黑檀儿咕噜咕噜着叫了两声,显然是不满意被当作借口。
  温宴听出来了,揉着它的脖子,道:“行吧行吧,是我想住跨院。”
  这宅子就这么大了,若是住二进西厢,她想溜出去都不可能。
  一身翻墙的本事,也唯有西跨院才能勉勉强强不辜负,温宴怎么会去住厢房?
  定安侯府从临安带来的人手不算多,配院、后罩房各处分了,差不多也就住下了。
  温子甫刮干净了胡子,换上官服,由温冯引着去顺天府报到。
  温冯在京城带了一阵了,打听了不少状况。
  “元月时,顺平伯进宫告御状,听说是惹恼皇上了,”温冯道,“皇上给定了斩立决,顺平伯没办法,急匆匆就往临安赶。”
  温子甫颔首:“三司的裁定和我调任的文书一块送到的临安。”
  他们都到了京城了,季究必然也已经行刑。
  顺平伯赶回去,也来不及送孙子最后一程。
  说起来,季究也算是温子甫看着长大的,最后人头落地的结果,还是叫人唏嘘不已。
  可这人是罪有应得!
  伤的还是温家人。
  温子甫一点也不同情他。
  顺天府离燕子胡同不算远,温子甫递了文书,跟着衙役入内。
  毕之安出去办案子了,小吏给温子甫送了茶,让他暂且等候。
  候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茶换了又换,毕之安才行色匆匆地回来,把温子甫请进了书房。
  毕之安也不知道是去哪个泥巴地里查的案子,衣摆沾了不少印子,手上亦有不少污渍。
  跟着他一块去的官员也都整洁不到哪儿去,一个个灰头土脸的,还不住讨论案情。
  毕之安打住了众人的商议,上下打量了温子甫一眼,而后,一面就着水盆清理,一面道:“温子甫是吧?
  我不管令尊是什么公候伯爷,也不管令兄卷入了什么案子,更不管你是因着什么门路来的顺天府。
  在我手下做事,说来很简单,你把公务踏踏实实办妥了,别出岔子,尽心尽责,对得起朝廷,就行了。”
  温子甫拱手应下。
  毕之安如此直白,比想象中的更容易相处。
  “还有什么话要说?”毕之安问。
  温子甫看了眼左右。
  毕之安虽然不清楚温子甫要做什么,但还是给了几分面子,让众人都先下去收拾一番,等下再议。
  官员们鱼贯而出,带上了房门,站在廊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新来的这位打的什么主意?
  听说是沾了霍大人的光。
  温子谅的亲弟弟,竟然还能入京城为官,啧……
  老实做事也就算了,要是想不开给毕大人塞银子,就毕大人那直脾气,才不管霍大人怎么想,直接去吏部骂人了吧……
  书房里,温子甫上前一步,低声道:“下官进京途中,在镇江水路,遇上了仇羡。”
  毕之安抬眼,沉沉看着温子甫,道:“温大人知道的还挺多。”
  “不瞒大人,听下官的侄女说了两句。”温子甫道。
  毕之安恍然:“温子谅的女儿?难怪。”
  温子甫又道:“那天夜里,仇羡的妹妹仇苒夜游症落水,天亮了才捞起来,没气了。”
  话音落下,毕之安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哪里来的妹妹?”
  “说是仇珉大人在任上生的外室女,仇大人故去后,仇羡把妹妹认回来了,”温子甫想了想,道,“毕大人没有听说过仇苒,当年您查仇羡的时候,他没有带仇苒回京?”
  “我不知道他有个妹妹,”毕之安似是不太愿意说那年旧事,转而提问,“仇苒死得蹊跷了?”
  “衙门现场没有发现蹊跷,就是一桩意外,”温子甫道,“不过,下官请镇江知府帮忙盯着仇羡,他说,事发三天后,仇羡亲手把仇苒烧了。”
  啪——
  毕之安重重拍了书案。
  没有蹊跷的意外,仇羡一把火烧了。
  和那年他外甥女方娆的离去一模一样。
  如果说,以前他怀疑仇羡,更多的是作为亲人的不谅解,那么现在,多年的办案经验在提醒他,仇羡这个人肯定不对劲。
  “你确定?”毕之安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字问温子甫,“你把事情经过都说一遍。”
  温子甫原原本本的,说了来龙去脉。
 
 
第126章 不是单单记仇的
  毕之安脸色铁青。
  沉默了一阵,他问道:“温大人也怀疑仇羡?若不然,你不会让镇江那儿盯着他。”
  “下官其实看不透仇羡。”温子甫答得很坦白。
  明明他的岁数比仇羡大不少,官场上历练了这么些年,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但温子甫看仇羡,还是一头雾水。
  进京路上,温子甫和温宴几次谈及仇羡。
  两人有数个想法,只是,他们对仇羡的接触和了解还是太少了些。
  毕之安扶着额头,道:“我也看不穿仇羡,他当了我几年的外甥女婿,都在京中住,走动也多。
  热情、外向,待长辈尊敬、待下人亲厚,其实挑不出什么错来。
  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错怪他了……
  娆儿的死真的就是意外,只是后事安排上,仇羡做得不够好。
  现在,我还得再查查他,他这几年到底干了些什么,我得弄明白。”
  温子甫道:“有什么事儿需要办的,大人尽管吩咐下官。”
  毕之安颔首,没有对这案子立刻交代什么,只让他先把顺天同知的活儿给做顺手了。
  温子甫推门出来,寻人接手事务。
  在外头侯着的官员,有眼睛尖的,透过那一开一关的门看到了毕之安的面色,不由咋舌。
  毕大人的脸跟六月雷雨天似的,刚才又重重拍了桌子,这两人只怕谈得不妙。
  温子甫之后要是做错了什么事儿,毕大人肯定不会给他留颜面。
  别以为走了霍大人的门路,就能在顺天府顺风顺水了。
  另一厢,温宴与曹氏说了一声,叫了顶轿子,离开了燕子胡同。
  轿子走得平稳,外头传进来的是熟悉的京城口音,温宴一时之间,感慨不已。
  这些大街,她走过很多回。
  年幼未进宫前,夏太傅得空时,就会带她出来,糖葫芦、糖画、面人,她喜欢什么就买什么。
  进宫后,出门的机会少了,随成安公主出宫时,也是坐在马车里,匆匆而过。
  嫁给霍以骁之后,她倒是自由很多,可两边的店家有不少与小时候的不同了,看着陌生。
  一如,看惯了十几年后京城街景的她,看现在热火朝天做生意的铺子,也有些陌生。
  待轿子停稳,岁娘撩开了帘子,温宴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宅子上没有挂匾额,大门贴了封条,雕花灯笼坏了,悬在门上,要掉不掉的。
  这里,是温宴以前的家。
  温宴鼻酸,封条拆不得,她和岁娘绕着外墙走了半圈,寻了个不招眼的位子,先后翻身,跳进了宅子。
  家中人少,宅子不大,总共就一进,但母亲布置得很是温馨。
  天井里有一只半人高的水缸,养了几尾鱼,支了个葡萄架,夏日乘凉再是舒服不过,又摆了七八种花卉,母亲擅长养花,很是好看。
  而现在,温宴的眼前,水缸破了一个洞,里头的水和鱼都不见了,葡萄架倒了,只余枯叶,花盆碎裂,没有一只完整,只青石板缝里冒出了青苔。
  不过一年半而已,就成了这幅破败样子。
  岁娘红着双眼,从厢房里翻出来两把小杌子,拿帕子使劲擦了擦。
  温宴在葡萄架旁坐下,手里拿着跟细枝,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地上划着。
  天色暗了。
  岁娘一直没有打搅温宴,直到夜风嗖嗖,她轻声劝道:“姑娘,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温宴摇了摇头。
  岁娘又问:“那姑娘坐在这儿,是在琢磨什么?”
  “在想,”温宴顿了顿,道,“在想我有多少仇人,我要怎么报仇,得有个顺序。”
  岁娘愣了愣,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温宴是说真的,还是她刚才问了,随口想个答案出来糊弄她的。
  报仇,姑娘肯定是想报的,但坐在这儿想,能想明白?
  黑暗之中,一道身影越过院墙,轻巧落在院子里。
  岁娘惊呼一声,指着那身影,瞪大了双眼。
  温宴亦看了过去。
  啪嗒。
  来人点了火折子,火光映亮了五官,是霍以骁。
  岁娘长舒了一口气。
  温宴站起身来,道:“这个时辰,骁爷从宫里过来的?”
  霍以骁睨了温宴一眼,反问道:“你知道时辰?”
  他看温宴就压根没想过时辰。
  夜里云厚,没有星月,乌起码黑的,竟然还在这儿待着,亏她做的出来。
  在江南的冬天里受不住寒,京城还未开春,都不知道哪天会下雪,温宴竟然就敢在室外坐着。
  霍以骁上下打量了两眼。
  亏得裹得严实!
  也是裹得太严实了,真穿少了知道冷,早灰溜溜地回家去了,哪里还会在这儿。
  温宴自知理亏,也不嘴硬,东张西望,一副你要是揪着不放我就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
  霍以骁看在眼里,哼笑了声。
  小狐狸还是小狐狸,贼精贼精的。
  他干脆坐下了,问:“想明白有多少仇人没有?排了个怎么样的顺序?”
  温宴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她刚才和岁娘的对话叫霍以骁听见了,干脆半是正经半是打趣着道:“我怕说出来吓着骁爷,太多了,长长一串呢。”
  霍以骁嗤之以鼻。
  有什么能吓着他的。
  左不过就是那么些人,朝堂重臣、朱家兄弟,权势跟前,谁还能是个“好人”?
  “那你准备先朝谁动手?”霍以骁又道,“方启川?惠康伯?”
  这两家,是温宴曾向霍以暄打听过的。
  温宴摇头,道:“仇羡。”
  霍以骁:“谁?”
  “仇羡,”温宴重复了一遍,“毕之安大人的前外甥女婿,毕大人至今都对外甥女的死耿耿于怀。”
  霍以骁对这事没有什么印象,更不知道仇羡此人,提起仇珉,还勉强有个“能臣”的记忆。
  温宴将进京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霍以骁不禁皱眉:“你怀疑仇羡,还主动去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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