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碗碟分食, 她吃多少, 定分定量就摆在面前。
  玉桑很识时务, 直接省了那些多余的询问和请示, 规规矩矩和他一起吃。
  可就在两人刚用完早膳时, 飞鹰来报, 韩大人登门了。
  他看了玉桑一眼,补充道:“还带了一车补物……说是给郎君的。”
  玉桑与太子对视一眼, 神情各异。
  ……
  韩唯登门, 明明白白是来找太子的。
  江古道不在府里,江夫人将客人迎进府后,连忙让人去传话,然后领着韩唯去太子下榻的院落。
  玉桑早已在院门口瞄着,韩唯过来后, 江夫人便离开了。
  她是太子身边唯一的婢子,主动上前作邀:“韩大人这边请。”
  韩唯一见她就露了笑:“稷夫人亲自领路,实在让韩某好生惶恐。”
  玉桑抿唇不语。
  昨日是在演戏,但凡会做人些,此刻都不会戳破。
  韩唯自然不是不会做人,只是不会对着她这种身份的人做人。
  可她也不是面皮捏的,微微一笑,四两拨千斤:“韩大人说笑了。”
  韩唯眯了眯眼,觉得她不是一星半点的能装。
  且不说她坑他那一段,单说昨日事发时那些反应和处理,都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行至房门口,韩唯顺利入内,玉桑却被拦住。
  又是飞鹰。
  他道:“郎君已交代,有要事同韩大人相商,旁人不可叨扰。”
  又来?
  昨日是与古道伯伯,今日是韩唯,他打什么算盘呢?
  而且,韩唯不是为了送补品来的吗?
  眼前这个阵仗,怎么像是借送礼为名,秘密议事为实呢?
  玉桑要咬咬牙,转身离开,不稍片刻就捧了洗净的茶具进来。
  她道:“过门便是客,纵然有再重要的事,也不能连茶水都不招待吧?”
  飞鹰拧眉,像是犹豫了一下。
  少顷,他指了指灶房:“有劳娘子在外面煮好了再送进去。”
  得了飞鹰松口,玉桑连连点头,麻利的去煮茶。
  能进去听一句半句也是好的。
  端着煮好的茶回来,飞鹰无奈的敲了一下门。听到太子那声“进”时,才推开左侧门扇,示意她动作麻利些。
  玉桑垂首入内,踩着小碎步朝茶座走去,其间,她谁也没看,慢吞吞的分茶布茶。
  韩唯这头没声音。
  玉桑的余光瞟见太子一条腿屈起,手掌搭在膝上,指尖轻轻点着,是闲适轻松的姿态。
  这场谈话谁占了优势,鲜明了然。
  玉桑觉得自己挨不到他们开口,只能端起茶盘,慢吞吞的挪向门口。
  这时,太子忽然笑了一声,对韩唯道:“我已说过,虽我抱恙,但治漕一事关乎国之昌隆百姓安居,韩大人有任何需要,我都可以鼎力相助。”
  “此事消息确凿,若韩大人不信,大可多方查证,只待揪出此人,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玉桑已行至茶座矮屏后。
  听到这话时,她猛地顿住,心头重重一声响。
  身后,太子无声抬眼,看着那抹定住的娇影,眼里划过一丝笑意。
  治漕,消息确凿,揪出一个人。
  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他说的是与河霸勾结的朝廷命官。
  出口就在几步之外,飞鹰站在门外,透过半开的门扇,冲她露出一个催促的表情。
  玉桑回过神,连忙走了出去。
  她一路走出小院,背上已经浮起一层汗。
  太子他……难道要将此事交给韩唯去做?
  他想让韩唯揪出这个人?
  玉桑是见识过韩唯的手段的。
  从他上过曹広的船来看,分明也是冲着治漕一事来的。
  眼下是上一世同时期的三年前,韩唯尚未位极人臣。
  换言之,这就是他积攒政绩的时候。
  玉桑相信上一世的太子光明磊落,也相信这一世的太子没什么不敢做。
  但对韩唯,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唯一能作保的是,落在他手里的人会很惨。
  如果太子一定要揪出奸细,且打定主意针对江家,那无论江家是否有罪,都会在韩唯接手此事后吃苦头。
  玉桑抱着茶盘在院门口踱步,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
  毫无头绪时,她甚至想过要与太子摊牌。
  一直以来,他们都在相互试探,各自演戏。如果他真的敢这样做,那这层薄薄的纸,不妨直接捅了,什么恩恩怨怨,一样一样摆到台面上来。
  “站在这里做什么,吹风?”男人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玉桑背脊一僵,抱着茶盘转过身。
  韩唯已出来了,见她背对院门直挺挺站着不动,活生一拦路虎,索性停步搭话。
  玉桑将他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还是没有从前的感觉。
  她拎拎神,笑道:“韩大人这就走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韩唯看一眼身后,无人出来,竟往前近了一步:“稷夫人舍不得我?”
  “稷夫人”三个字,仿佛成了他逗乐的方式。
  玉桑凝视着他的眼,声冷了些:“昨日事出有因才与郎君假扮身份,若郎君知道大人拿着个说趣,怕是要不高兴了。”
  硬的来完,又来软的:“妾身方才瞧见大人与郎君谈话,气氛有些凝重,怕是什么头疼的事情,这才多嘴问一句,若冒犯大人,妾身向大人赔个不是。”
  搬出太子来压他,倒是会得很。
  韩唯的笑一下就冷了,也懒得听她后面那些虚伪的话,“一个以色侍人的贱婢,还妄想做主君的左膀右臂不成?”
  玉桑轻轻抬眼,目光只及他手,意外的发现他今日没有握扇子。
  她并不知,韩唯脱口而出这番话后,既惊又悔。
  他身为男子,身份尊贵,是不该同一个婢子有口舌之争的。
  可他不仅说了,还含着一股莫可名状的恶气。
  许是因为她大胆的坑了他,许是在太子这里受了太多阻拦。
  可无论哪样,都是不该。这也不像他会做的事。
  韩唯脸上挂不住,直接端出冷厉态度,负手直身,呵斥道:“滚开,别挡路!”
  玉桑的眼光抬起,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她没有显露半分被羞辱的尴尬与委屈,反倒盈盈一笑,侧身让道:“韩大人请。”
  韩唯不再看她,袖子一甩,大步离开。
  玉桑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
  忽的,那双黝黑的眼眸里溢出几丝冷色与狠厉。
  左右上一世已得罪过你,还指望你能和善相待不成?
  如今再来一次,也无所谓,是不是?
  你再恨,也是一次就能把我杀死。
  还能杀两次?
  ……
  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女子时,太子蹙了蹙眉。
  刚才在房中,她还显出慌乱无主之态,在外转了一圈,反而镇定起来。
  玉桑在太子的眼皮子下收拾了茶座,回来时,顺手摸了几颗核桃往灶房去。
  太子原本在一旁看书,觉得她样子不对,悄悄跟了出去。
  灶房门口,她像上次一样坐着夹核桃,有条不紊,熟练漂亮。
  丝毫不为自己身上担着的事着急啊。
  太子微微眯眼,冷笑一下。
  如今的江玉桑,是他还没看懂的女人。
  一次两次看不懂,他还能耐着性子,可到了现在,他已经越老越没耐性了。
  如果装腔作势的演戏,反而给了她遮挡的工具。
  那这场戏,不唱也罢。
  ……
  韩唯走出刺史府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
  等他回到居所,得到手下送来的信报时,浑身上下都是寒意。
  江古道,难道真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化桑正在输入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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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对于益州官府中有奸细一事, 韩唯早已料到,是因中途受阻才被迫搁浅。
  而这个从中阻挠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太子。
  今日, 太子竟主动提及此事,言语间隐约暗示,这人或为益州刺史府里的大员。
  且不谈这人到底是谁,只看太子的态度, 分明是在告诉他,这件事能不能做, 全看他愿不愿意放手给他做。
  至此,韩唯已存了一股气。
  他来益州之后, 第一个接触的就是江古道, 当时并未发现异常。
  后来,江慈殷勤介入, 他便省了些心思, 将注意力更多的放在曹広那头。
  但对江古道其人, 他并未完全信任。
  现在, 事情兜兜转转, 竟又回到了江古道身上。
  凑巧的是, 就在太子提及此事后,他们刚刚安顿好的眼线传来消息——
  近来, 曹広终于瞄见苗头不对, 一直暗中与人传递书信,甚至秘密见面。
  他看到了来人的脸,就是益州刺史江古道。
  换言之,一直以来与曹広互递消息的,很有可能就是江古道。
  韩唯此行, 是为拿下顺利治理益州漕运的功劳,从而让三殿下得到治漕机会,以益州为始,直至诸道水域,进而掌控大夏漕运。
  一旦功成,便是集笼络人心,积攒功绩与提升实力为一体的好机会。
  江家与三殿下母族有亲,江家甚至想与三殿下联姻亲,若江古道是这个收受贿赂庇护私帮的幕后之人,三殿下必定受到波及,再想要争取治漕机会的动机,就会变成私相授受,从中牟利。
  圣人岂会再给他这个机会!?
  此事最糟在于,是太子透露出相关消息。
  他怀疑太子手里可能已经握住了什么证据,故意向他透露这些,甚至引导他去查,实为试探。
  太子知道江家和三殿下的关系,想借他对此事的处理态度,试探他是否会全力保三殿下。
  韩唯看着案头堆放的公文,慢慢冷静下来。
  益州这头的麻烦,得速战速决了。
  既然太子不让他好,便是鱼死网破,也不能为他做嫁衣。
  ……
  就在应家摆宴之后,江慈敏锐的察觉,父亲好像忙碌了起来,每日有批不完的公文见不完的人。
  江慈知道,官员调任交接时,都会集中忙碌一段时间,所以她立刻就往这上头猜测,日渐兴奋。
  若要回京,很多事都该准备起来,玉桑这枚提前下的棋,也得好好把握。
  恰好江夫人买了些首饰,让江慈送去给玉桑,算是答谢她在应家维护江慈的事。
  江慈立马接过去找她,结果被守卫的飞鹰告知,玉桑一早就出门了。
  江慈送礼为名,想同玉桑说说话为实,便又抱着东西往回走,结果一出院门就瞧见她了。
  “你上哪里去了?”
  玉桑似乎有心事,反应慢了半拍。
  瞧清楚眼前的人,才浅浅一笑,“无事,出去买了些东西。”
  江慈蹙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玉桑容颜舒展,直接岔开话题:“江姐姐找我?”
  江慈展颜一笑,直接转过手里的盒子打开给她看:“母亲专程为你买的,让我送给你。”
  又腾出一只手拉着她往园子里走:“别站在这说话,过来我帮你上头试试。”
  两人去了后园的亭子,江慈让人抱来铜镜,就着园中春色为她试戴,顺便闲聊。
  “这么说,江大人很有可能会回到京城,到时候姐姐一家也跟着回去?”
  有约在先,玉桑在意这些事,在江慈看来都很合理。
  总得都去京城,才能与她内外照应。
  “嗯,我也不瞒你,应当就是最近的事了。”江慈说这话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
  这是上一世的玉桑从未见过的笑。
  虽说江慈生长在京城,但她表现出的情绪,远远超出回到家乡的那种。
  玉桑眼眸轻垂,又是一阵沉默。
  江慈觉得她很不对劲,“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姐姐好像很期待回到京城,不止因为那是你生长之地。”玉桑这话说的极平,不是询问,而是陈述事实。
  江慈眼珠轻转,到底选择藏一半说一半:“自然不止因为那是自小生长的地方,我熟悉的人都在那里,早晚要回去的,能早一点,当然更高兴一些。”
  玉桑觉得她没有完全说实话,也不介意,想了想,又道:“若是……回不去呢?”
  江慈笑容一滞,“什么意思?”
  玉桑眼帘轻垂,没有立刻回答。
  上一世这时候,古道伯伯还未回京,可整个大夏漕运都已发展成熟。
  而力排众议做成此事的,就是太子。
  若古道伯伯真的有罪,为何上一世安然无恙,却在这一世被太子盯上?
  所以玉桑才觉得,是因为太子恨她,恨江家上一世的安排,故意让江家横生波澜。
  这些,也是他从前绝不屑于做的事情。
  可若不是这样呢?
  上一世的姐姐无所不知,古道伯伯与江夫人对她言听计从,如果是姐姐做了什么呢?
  再者,若太子记得一切,岂会对韩唯毫无芥蒂?
  一旦他真是让韩唯来查江家的事,她很难不多想这里头会不会有诈。
  韩唯短短数年便攀升高位,是他真的有能力,还是做事不择手段只求结果与功绩?
  江家陷入风波,这件案子要怎么审,才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姐姐。”玉桑眼帘轻抬,平声道:“你有没有十分相熟的人,因一些变故与风波,变得判若两人,连你都不认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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