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精通茶艺——木桃逢新
时间:2021-08-25 10:00:11

  觅清便是邹寻的字了。
  玉桑听他这样称呼,便知他们私下熟知,恐怕还有些交情。
  她捂唇轻笑,轻抬黑眸,璀璨流光,霎时间,杀遍身后一片绚烂炽热之景。
  陈拓微微一怔,眼底不由自主涌起笑意,与她一同弯唇笑了。
  邹寻哪里顾得上笑,脸一阵红一阵烫。
  好在他们相熟,要找茬还不是轻而易举。
  他啪的一下展开折扇,悠悠扇了两下,去除躁意,逐渐平静。
  “照你这话讲,我该与石头结亲,那你喜好作画,心中岂非五颜六色,斑斓缭乱了?”
  陈拓笑容一僵,面色不善的望向邹寻。
  邹寻摇着扇子,冲玉桑挑眉:“世间色彩斑斓,十指难数,倒不知展延这颗花心,最后要采撷哪一抹颜色。桑妹妹还是为他操心操心吧。”
  “不必!”陈拓径直拒绝,对玉桑道:“别理他,人来疯。”
  邹寻也看向玉桑,折扇点点对面的人:“急了,他急了。”
  两个男人之间的嫉妒之火眼看就要擦起来,玉桑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掩唇轻笑,又似忍不住,笑声渐盛。
  邹寻和陈拓一怔,对视一眼,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邹寻:“妹妹笑什么?”
  陈拓眼中是同样的疑惑。
  玉桑笑了一阵,作努力忍住的样子,定了定,才声线温软道:“倒也不是想笑,就是……羡慕。”
  二人又是一怔,看彼此一眼,又看她。
  邹寻:“羡慕?”
  陈拓失笑:“有何羡慕?”
  玉桑坐姿乖巧,语调甜软:“实不相瞒,自桑桑回京归家以来,听到最多的莫过于谨言慎行,三思后行。遇事遇人,总要多想,多看,不可贸然言行。”
  “就说与人结交,哪怕再谈得来,很多地方都要留着分寸。”
  玉桑黑亮的眸子依次扫过二人:“可今日瞧见两位哥哥,言行上仿佛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也可以恣意打趣玩笑,分明是有极好的交情才能抵达的境界。”
  少女眼中泛起纯粹的艳羡:“一如祖父们多年来浅淡却不断绝的君子之交,或许多年之后,两位哥哥也会如祖父们那般,这是很难得的情谊,自然让人羡慕!”
  玉桑一番柔软话语,让陈拓和邹寻双双愣住。
  都已是谈婚论嫁的年纪,也并非没有接触过旁的女子。
  他们都知道,今日就是一个二争一的局面。
  他们更知道,这种情况下的小娘子,或是谦逊避嫌,或是恃宠而骄,就算秉性再好的姑娘,也难免生出几分骄矜。
  可眼前的少女,完全脱离了他们曾料想的状态,一番话直戳关键,竟是在化解他二人之间那若有似无的剑拔弩张。
  她说的还都对。
  正因从小相识,知根知底,才能肆无忌惮。
  此刻的争闹是真的,可交深也是真的。
  即便最终有一人输了,也不至于为此耿耿于怀,甚至交恶。
  更妙的是,她这样一说,好似接下来他们再怎么唇枪舌剑,都是友人间无伤大雅的趣味。
  二人微微赧然之余,心中又无比熨帖,甚至默契的生出同一种感觉——与她相处,真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邹寻笑起来:“老实说,因桑妹妹是女子,我们不敢造次,怕惹了你,难免顾及。”
  陈拓:“就是,你若愿意,随性相处又何妨。只不过旁的姑娘看来是唐突无礼的事,到了你这竟是羡慕不已,也怪叫人意外的。”
  玉桑双手合十,满眼都在闪光:“当真?桑桑真的也可以与你们率性相处?”
  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有何不可?”
  玉桑高兴极了,端起面前的茶盏:“能拜得诸位夫子门下,已令桑桑受益匪浅,今朝还能识得两位哥哥,更是值得庆祝的事,以茶代酒,敬寻哥哥与拓哥哥。”
  二人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随了她,一并以茶代酒。
  亭间一片和乐,玉桑以一敌二,一碗水端的不能更平。
  奉命赶来的江薇按着手下的人躲在一旁,眼中的敬佩直冲云霄。
  祖父说什么来着?
  怕她拘束,不肯?
  怕她应付不来,羞赧?
  祖父这种误会到底是哪里来的?
  她分明同时拿下了两个啊!
  就在这时,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山亭南边角拔起来。
  “听闻玉娘子不习惯临时衙署内嘈杂,所以另择他处整理文书材料……”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亭内的热闹,一身绯色官服平整熨帖,缓步入内。
  韩唯环视四周,幽幽感叹:“的确是个好地方,别的不说,当真幽静。”
  仿佛是一个默契的讽刺,韩唯话音刚落,又一道冷声拔起来。
  “隔着远远的便听见此处热闹非凡,什么趣事,可否说给孤听听?”
  稷旻从与韩唯相对的方向走上来,负手而立,脸上挂笑,眼中挂霜……
  陈拓、邹寻:?
  玉桑:……
  作者有话要说:  玉桑:我和他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吐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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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太子一来, 谁还敢坐着?
  陈拓与邹寻当即起身作拜,就连韩唯都隔着亭子, 虚虚搭手,尽了意思。
  玉桑就是相当做没见到他都不行了。
  然而,她才刚动作,稷旻已抬手下压:“不必多礼,别让孤坏了你们的兴致。”
  说着,他自己走过来,坐在了原本陈拓的位置,然后看向众人:“坐啊, 都站着做什么。”
  陈拓和邹寻还没动作, 韩唯就先走了过去, 坐在原本邹寻的位置。
  眨眼之间,玉桑身边的两个人就被彻底换了血。
  稷旻目光扫向周边景色,又落于亭间布置上,泛起清浅笑容, 语气亦和煦:“方才这里热闹如斯,是在聊些什么?”
  虽说太子和韩唯忽然出现, 让两人倍感意外, 但到底是皇城脚下长大,也是各家仔细教养的郎君,还不至于一遇上这种场面就犯怵。
  在初初的震惊抚平后, 两人逐渐稳住,一一作答。
  得知是被江太傅指来帮玉桑整理文书材料, 一时兴起聊到别的,结果相谈甚欢时,稷旻挑了挑眉, 意味深长的看了玉桑一眼。
  玉桑坐姿矜持,看也没看他。
  就是这样嘛。
  “原来是这样。”稷旻似在低声自语,忽又笑道:“邹、陈两位大人多年来一直任职国子监与将作监,都是行事细腻周全之人。又闻两位大人各有所长,亦有徒子敬拜,今日见到两位郎君,方知闻言不假。”
  他像是来了兴趣,“说到石砚,孤的书房中也有一台,是取自……”
  这一瞬间,稷旻身上瞧不见半点太子的威仪与架子,竟然直接加入话题。
  事实证明,谈到这些珍玩宝物,稷旻简直信手拈来。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宫外人家喜获珍藏之物,不过是他寻常用物。
  稷旻才说了几句,邹寻的目光便以肉眼可见的变化蹭亮起来。
  那目光很是复杂,既有听闻珍宝的喜悦,又有闻而不得见的遗憾,当中夹杂着几缕若有似无的艳羡。
  在此之余,还有对太子殿下博文广知的敬佩。
  文房四宝不分家,书法画作亦关联。
  稷旻说完研磨,顺口提了自己书房中挂着的那副江山社稷图。
  这幅图除了构图大气磅礴外,最难得是用色。
  据说,其中几种用色的原料,世间已难寻。
  于是,稷旻成功的挑动了陈拓的注意力。
  作画之人,喜爱颜色,也喜欢研究制作颜料的原料。
  得知这副举世珍品就挂在太子书房,陈拓眼里的激动都溢出来了。
  “殿下说的极是!但臣以为,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该轻易说‘绝对”,譬如这画作用色,不乏有人刻意抬价,便道原料灭绝。其实,哪怕原本用料真的举世难寻,只要持之以恒的研究寻找,总能找到替代!”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玉桑原本在旁托腮聆听,听到这句时,嘴角轻轻翘了一下,像是赞同。
  而这个小动作,被稷旻漫不经心飘去的目光尽数捕捉。
  同一时间,这二人的反应,又被韩唯看在了眼里。
  放在从前,韩唯是绝对不会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场合。
  可不知为何,远远瞧见玉桑与两个小郎君把酒言欢,好不快活,他就忍不住来掺和,意外遇上同行的稷旻,他也乐得在旁当个看客。
  他觉得这两人都挺有意思,可目光转着转着,仍只转回她一人身上。
  韩唯觉得自己有些着魔,偏偏控制不住。
  “陈郎的话,孤只赞同前一句。”稷旻悠悠接话:“这世上很多事,的确不可轻易言‘绝对’,同样拿颜料原料来说,或许只有到了最后才会懂得,有些东西永远不能被替代。”
  “寻寻觅觅的结果,未必是找到了什么来替代,反倒是找到了所谓的举世难寻的原料,也才知道,什么难得不可得,不过是借口。凡持之以恒,真心寻求,没什么是得不到的。”
  陈拓和邹寻神情肃穆,听得认真极了。
  不愧是太子殿下,寻常谈话,竟也能道出这般深邃的道理。
  玉桑将二人反应看在眼中,心中百感交集,全因稷旻一人生。
  还太子呢,幼稚不幼稚。
  韩唯看向玉桑,见她娇颜明媚,目视前方远景,轻轻咬唇,像是要笑又忍笑。
  就在这时,山亭中又走进来一人。
  江薇作风风火火状冲进来,谁也不看,只盯着玉桑,上前就拉她:“你怎么在这啊!找你半天了!快走!”
  刚一动作,飞鹰厉声呵斥:“大胆,殿下跟前竟敢放肆!”
  江薇虽是豁出去了,但这个一鼓作气程度明显不够,飞鹰一吼就有衰竭之势,不得已看向稷旻,作出刚刚发现的样子,惶恐着跪下:“臣女无状,请殿下恕罪。”
  玉桑一看就知江薇是来救她场,她眼一沉,冷飕飕朝飞鹰瞄了一眼。
  从益州开始到现在,飞鹰和黑狼对玉桑已经有了一个很深切很透彻的认识。
  她是殿下一边喊打喊杀又一边小心翼翼捧在手里头的人,惹不起的。
  霎时间,飞鹰威武折半,迎上玉桑的目光里染了几分不自知的小心翼翼。
  这个……真不能怪他,是他职责所在啊……
  玉桑当然晓得,这一眼也就表个态出个急火。
  她当即起身,还没跪,稷旻已和声开口:“薇娘子来寻玉娘子,想必是有什么急事,起来说话吧。”
  玉桑这才瞄了一眼稷旻,稷旻说话时就看着她,当即露笑。
  可也只是短短一眼,玉桑收回目光,将江薇扶起来:“姐姐找我何事?”
  江薇张了张口,脑子终于转起来了:“图纸!祖父找不到图纸了,是你收拾的!你得去找回来!”
  玉桑闻言,转头看向亭间众人,最后落在稷旻身上:“殿下……”
  稷旻今日的亲和力突破天际,都不必她说,他已竖手阻止:“江太傅负责治漕一事,图纸至关重要,玉娘子还是快些去找吧。”
  玉桑又看向自己座前的小案:“那这些……”
  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拿起她誊写的本册,捧在眼前细细欣赏。
  韩唯一目十行,旋即点头:“玉娘子细致周到,整理的又快又好,胜过署中文官百倍,倒也不必急于一时,这些东西,本官会代为收捡,稍后再交给娘子。”
  玉桑本就是在帮韩唯整理,这些东西过她之外的人手也不合适,韩唯主动开口,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选择。
  玉桑打定主意抽身,遂对韩唯颔首一笑:“那就有劳韩大人了。”
  韩唯微微一笑:“这句‘有劳’,合该本官来说。”
  玉桑再不扭捏,与江薇一道屈膝告辞,临走前,她又望向邹、陈二人,含笑道:“寻哥哥,拓哥哥,桑桑先行告退,改日再约。”
  陈、邹二人当即搭手回礼:“改日再约。”
  稷旻垂眸,转了转指间玉戒,神色莫测。
  一旁,韩唯看着她大大方方和别的男子道再会之言,眼底笑意浓厚。
  玉桑随江薇离去,没了趣味的场合,韩唯的兴趣立刻降至最低,跟着起身道别。
  亭间很快只剩下三个男人。
  邹寻和陈拓是真的对各自所好衷情感兴趣,稷旻看他二人一眼:“方才说的那些那些,孤也十分感兴趣,只是朝中事忙,暂时抽不开身,若得闲暇,倒是很想与二位共同研究。”
  二人俱是一怔。
  太子今朝为储君,来日便是国之君王。
  诸如他们这个年纪的官员,多是刚刚入仕,做些可有可无的闲散事。
  多得是人做梦都希望被殿下圣人看到,继而冒头,才能得显。
  所以,稷旻这番看似无意的话,对他们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兴趣再盛,男儿都应以事业为重。
  是以,二人皆面露振奋,作拜称是。
  飞鹰在旁看着,心中一片清明。
  男人有了事业心,什么兴趣爱好红颜知己,果然都要靠边站了。
  ……
  走出一段距离,玉桑忽然慢下来,看着背脊绷直的江薇,扑哧一声笑弯了腰。
  江薇回头瞪她:“你还笑!我是为了谁!”
  玉桑连忙收笑,做小伏低赔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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