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昨夜她担心了一夜,不曾睡安,眼下还可见有青黑。
哭了一会儿,她这才羞怯着从他怀中出来,眼含忧虑的看着他:“太子哥哥,你可知是何人要害爹爹?”
“朝政之事复杂,党派之间争斗不断,谁都有可能陷害谭大人,一时之间,还查不出来是谁。”晏晗无奈叹道。
谭嘉月抿紧了唇,急道:“那,那个诬陷爹爹的人,我可不可以见他?”
他不仅冤枉爹爹助人舞弊,还冤枉他仗势欺人,她实在是气愤,只想揪着这人好好问问,为何要这么害她爹爹!
晏晗却摇头道:“此人被都察院看押着,他爆出此事,是重要人证,轻易不可见他。”
谭嘉月心中生起焦急恼怒来,又连忙问道:“那爹爹呢?太子哥哥可能带我去见见他?也不知爹爹在牢里受苦了没有。”
“现下除了都察院,谁也不能见他。”晏晗又摇头道。
科举作弊乃是重罪,更何况还是一连三人,在事情未被澄清之前,谭济元便是疑犯,自要严加看管,他即便是身为太子,插手此事,可以见谁也不能见他。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还可以做什么??”谭嘉月一直强压的情绪瞬时崩溃,冲他怒道。
晏晗一怔,脸色瞬时沉了下来,他阖上眸子深呼了一口气,拉着谭嘉月低声道:“万事还在查证,你父亲此时即便在狱中也无人敢动他,呦呦,别急,好吗?”
谭嘉月心中自是焦急万分,她只能枯等着什么也做不了,清晨醒来见那空无一人的谭府,她陡然便生起了惶恐,这种惶恐不安不知从何而来,却一直盘踞在她心中,好像曾经就发生过什么,她那时也像今日这般,惶恐无措,孑然一身,只能徒然等待,一直等到希望尽灭,却一直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那是我爹爹!”谭嘉月哽咽道,“我怎么能不急。”
她挣开他的手,垂着头往外走去。
“呦呦!”
晏晗忙拉住她,却被她挣开:“我要回去了。”
小手一挣,挣开了他的拉扯,晏晗徒然一握,只握住了虚无。
常顺从外进来,看向晏晗忧虑道:“殿下,是否要告诉她您的怀疑呢?”
晏晗摇头道:“朝堂上的事,说了她也不懂,徒让她增添担心。”
梅涵斋的人匆匆来寻他,他当即便猜到了谭嘉月定是因为她父亲之事,本是在宫里忙着,但一想到她既然寻来了颜斋,定然是心中惶恐,她一直被他与谭家护在羽翼之下,想必此生经历过最不安的事,便是这件了,如此想着,他当即便搁下手中的事出了宫。
但是现在……
宫中还有许多时正等着他,谭济元此事交由都察院处理,他虽明面上不可插手,但暗地里动作,同德帝也无什么反应,其中意味不可言说。
他转身往外走去,见老掌柜迎面走来见礼时他嘱咐道:“派一人去谭家,有消息便去向她禀报,挑着好的讲,还有……”
还有什么?他默了默,小姑娘现在估计正在气头上,“罢了,先回宫。”
这边谭明之一大清早便去了先前薛致知放言的茶楼,点了茶一直在大堂中坐着,而后看着大堂里的学子越聚越多,静坐在角落听着他们愤愤而谈此次科举作弊之事。
有人大骂谭济元无德贪财,亦有人夸赞薛致知大义,谭明之攥着茶杯听了许久,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谭明之?”
身旁突然有人唤他,谭明之看去,发现是唐睦。
他突然想起,唐睦与薛致知乃同届考生,或许二人会相识。
当即招呼唐睦在他对面坐下,而后道:“明之今日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唐大哥。”
唐睦皱眉,他家中出了这等事,他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见他开口,答道:“问什么?”
“不知唐大哥可认识薛致知?”
“认识。”
谭明之一喜,又忙问道:“唐大哥可知他家中还有何人?又与谁往来甚密?”
唐睦当即知晓他这是在打探薛致知了,本来科考共三位主考官,薛致知突然举报谭济元助人舞弊,更是状告他殴打举子,使其断腿。他起初听闻也是愤愤,不过后来一想,他虽然对谭明之不待见,但观谭明之为人,可见其家教甚好,他总觉得能教出这样儿子的谭济元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薛兄早失怙恃,也无什么亲属,家中只有一个老仆陪伴着他,至于往来亲密之人,倒是不知。”唐睦回答,而后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只知晓一人,他腿上为人所救,那人又恰好是位大夫,便一直住在薛兄家中给他治伤,但我观之,总觉那人有些神秘,”
“大夫?”谭明之疑惑起来。
寻常大夫治病救人,总是有人请才去,除非是什么富贵人家,否则,倒是鲜有大夫住其家中专注救治于一人,毕竟大夫也是要靠替人治病生活的。
“谭明之?”唐睦见他一直低头失神,连声唤道。
谭明之从思绪中出来,默了一瞬,而后与他道谢,起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是我写剧情太无聊了吗(:3_ヽ)_
第57章 报复者
出了梅涵书斋大门, 谭嘉月一时有些茫然,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热闹喧嚣, 她竟不知自己该去哪。
回了马车静坐了许久,照茵在一旁小心唤着姑娘,她这才回了神, 抹去眼角的泪水,掀开窗帘见颜斋门口并无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她气恼地丢下帘子, 道:“去外祖府上。”
马车缓缓启动, 轱辘轱辘转动着车轮往钟府驶去。
驶出街区,远离喧闹,四周人声越来越远,渐渐拐入僻静的街道,马车猛的停了下来, 车内的二女不稳趁势撞在了车壁上, 直撞的头昏眼花, 谭嘉月迷迷糊糊反应过来, 心生疑惑,开口向车夫高声问道:“怎么突然停了?”
车外响起车夫的痛呼声,她一惊,忙掀开车帘一看,只见车夫倒在地上蜷成一团呼痛不止,他的身边, 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削瘦男子,他手中提着一根木棍,见谭嘉月探出车门,他抬起双眼,阴狠的目光就像一条紧盯这里猎物的毒蛇,此中浸满了毒液。
“姑娘!”照茵惊呼,忙一把将她揽到了身后。
“谭姑娘。”那人看着她冷冷一笑,眼中带着噬血:“薛某有幸终于得见您一面了。”
*
晏晗并未回宫,路上收到谭明之派人传来的消息,他转道去了谭明之所在的茶楼,一入隔间,见谭明之等候在内,他走至桌前坐下,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殿下。”
“明之有听到什么消息?”
谭明之垂眸,沉吟了一声,而后道:“那薛致知身边没什么亲眷,但他身边替他诊治的大夫我却觉着有异,”
“大夫能有什么异常?”晏晗疑惑道。
“那大夫是当场发现薛致知的人,而后不仅替他诊治还久居他家中,我思索着,总觉得有些怪异。”谭明之也说不上来,他从唐睦打听得知有这一人,此人的行为,听着合情合理,可是细细思来,又透露着不寻常。
二人正交谈着,有人匆匆走入,行到二人面前禀报:“殿下,那薛致知一个时辰前已经被都察院放出来了。”
“放出来了?”谭明之惊道。
晏晗却是皱眉问道:“为何两个时辰前的事此时才来禀报?”
那人低头道:“属下也是方才才得知此事,好似是都察院早已将人放出,却并未向外透露消息。”
晏晗思索着,又问道:“可知是谁下令将他放出来的?”
“这个……”那人为难道:“是陛下。”
“父皇?”晏晗诧异道:“他为何这么做?”
“陛下道他不畏权势举报有功,不应当被拘在都察院内,只让他回去好生等着问话便是。”
晏晗皱眉,不懂同德帝起的是什么心思。
他敲了敲桌案,看向谭明之,二人对视一眼,晏晗转头与那人吩咐道:“你去盯着薛致知,查查他有与什么人接触,尤其是他身边的那个大夫,看看他有什么异常。”
“是。”那下属领命退去。
待人远去后,谭明之这才开口向晏晗问道:“殿下急匆匆从宫外回来,是去见什么人了吗?”
晏晗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是呦呦。”
谭明之叹道:“父亲之事将她吓着了。”
晏晗沉默下来,他突然想到了前世,谭府落败,父兄皆被下狱,她至死也未曾再见他们一面,前世之事再不可查,今生却再不能让这等事情发生。
他抿唇道:“你先回府罢,想必她此时定然想有兄长在身边。”
谭明之敛眸一笑,起身向他告辞离去。
但谭明之离去没多久,梅涵书斋的人匆匆奔了过来。
“殿下,我们在书斋外发现了薛致知的踪影,不过之后便不知他去了哪。”
晏晗皱眉:“他去梅涵书斋做什么?”
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心内一个“咯噔”,他登时站了起来,急忙向外奔去。
*
眼前之人一步步靠近,两个姑娘吓得一屁股跌坐在了车板上,车夫从疼痛中反应过来,起身想要对付薛致知,却猝不及防见他一棍挥来,反应不及被他一棍打中头部,当即倒在地上没了反应,咕噜咕噜的血流了出来。
“安伯!!”谭嘉月惊叫道。
她惊惧地一抬眸,见薛致知还要补棍,她忙高声喊道:“你就是薛致知?!”
薛致知停下手来看向她,带着寒光的双眼盯了她许久,看得谭嘉月脊背发寒,他这才冷冷发笑,声音从胸腔中闷出,带着极致的压抑,“谭姑娘好记性,看来还记得薛某。”
谭嘉月攥紧拳怒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陷害我爹爹!”
“无冤无仇?”薛致知仿佛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突然间哈哈哈大笑起来,整个人泛着阴郁的气息,看不到一点原本清风朗月意气风发的模样。
“谭姑娘难道不知我这条腿是怎么断的吗?”他厉声道:“我不过是不慎撞上你的马车,你却与你父亲目无王法仗势欺人,派人将我的腿打断,我薛致知此生仕途,就此埋葬在你们二人手上!”
“不可能!我回去后并未与父亲提及此事,哪里来的什么人将你的腿打断?”谭嘉月气恼地辩驳道。
薛致知却是冷眼看她:“谭姑娘装得好生无辜,想不到小小年纪,心思这般狠毒!”
“你!”
谭嘉月身子忍不住发抖,她扶着车壁强做镇定,颤声问道:“那,那你寻我,是想如何?”
闻言薛致知再次呵呵笑了起来,他转动着手中的粗木棍,在她面前挥了挥,“谭姑娘天之骄女,不知让你也感受一番断腿之痛如何?从此以后做一个漂亮的瘸子,也不知还会有哪家公子肯上门来求娶你。”
谭嘉月瑟缩着眸子见他瘸着步子一步步逼近,她忙向车内缩去,照茵伸手挡在她身前,却被他用力一拽拽出了马车,摔倒在一旁,而后薛致知伸手一把拉住了车角的谭嘉月向外扯去。
谭嘉月早已吓得身子发软,一个劲想挣扎,却抵不过他拉扯的力道。
一个小姑娘的力气如何敌得过一个已经发狂的男子,不过一瞬,谭嘉月就被他一把扯下了马车,高高摔倒在地。
她直摔得全身发疼,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姑娘!”照茵忙扑了上来,挡在她身前,怒视薛致知:“你这恶人!”
薛致知双目阴鸷,整个人好似癫狂一般,他冷笑道:“你们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不待二人有所反应,手中木棍高高举起,狠狠挥下。
照茵瞪大眼,那一瞬间她突然灵台清明,一脚踢向了薛致知的伤腿,他呼痛跌到在地,眼中的狠厉更甚。
“姑娘快走!”照茵连忙扶起谭嘉月往街外跑去。
薛致知连忙起身追了上来,这下手下再不留情,直挥向二人,谭嘉月回头一看,忙推过照茵躲开,自己却被他一棍打在了肩头,疼痛瞬间袭来,谭嘉月“啊”了一声,头脑还未及反应这痛楚,整个人便跌到在地。
“姑娘!”照茵尖声呼喊。
薛致知眼中扬起得意,手中棍正要再次挥下,突然有人一把钳住他的手,狠狠一扭,他“啊”了一声呼疼,手中木棍拿不住掉落在地。
“连姑娘你都敢打!”
他只听到这一句,腹部便一股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踹了出来,整个人被远远踢飞。
“呦呦!”那人连忙跑至谭嘉月身边,将她揽起急切唤道。
谭嘉月已经疼得难以睁眼,她只能迷迷蒙蒙看去,眼前之人有几分眼熟,“郑,郑公子?”
“呦呦你没事吧?”郑培风焦急问道。
“安伯,安伯!”她虚弱道,手颤悠悠地指着那方倒在地上的人。
郑培风顺着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马车旁倒着一人,头上溢出的血已经染红地面。
“我没事,快救救安伯!”谭嘉月急得连忙推他。
郑培风本有些犹豫,但见她满脸焦急的模样,他只得忙连声应着,将谭嘉月交给一旁的照茵,起身快步往安伯方向走去。
错眼看向薛致知倒地的地方时,却见那里早没了人影,一个瘸着腿的人竟是跑的如此之快?他皱着眉,继续走向安伯。
蹲下身查看倒在地上安伯,却发现他的情况似乎不容乐观,头上流血不止,整张脸脸色发白,他当即解了衣袍包裹住安伯的头使其止血,而后小心将他放上了马车。
如此一番完成后他心中担忧谭嘉月,连忙转身往回走去,斜里却突然间一个男子急匆匆奔向她,焦急地将她揽进怀里。
“呦呦!”晏晗焦急的眸子将她上下打量,却未发现她身上何处有伤口,他急忙唤道:“呦呦,哪里受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