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饲养指南——宝木阳
时间:2021-09-04 09:04:07

  她突然抬眸,直视着眼前的帝王。
  “董妃!”同德帝咬紧了牙,切齿道:“朕本以为你安分守己!”
  “臣妾已经安分守己快二十年了!”董妃突然怒喝。
  “可从来没能换得陛下回头看我一眼!”
  她哈哈笑着,泪水划过面庞滴落在地面上,她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泣道:“从我十五岁那年进宫起,我的心便落在了陛下身上,我知道,陛下的身边不可能只有我一个女人,可哪怕!陛下只分给我一点点爱也好啊!”
  “可你竟如此吝啬!吝啬至极!你的爱全都给了她!!”
  跪在地上的晏笈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伤心欲绝母妃。
  同德帝哑然,他皱着眉,而后缓缓道:“一开始朕便同你说过,朕的爱,不会给你。”
  董妃怔愣,她呆呆道:“是不是因为臣妾是由首辅送进来的?”
  “是。”同德帝斩钉截铁。
  “那若皇后也是由首辅送进来的呢?”她带着希冀与小心翼翼发问。
  同德帝却迟疑了,当初想要真心对待皇后,便是因为那是他自己选的女子,可这么多年携手下来,假如她同样是由首辅送进来的,他会不会爱她?他回答不了。
  董妃眼中希冀的光芒瞬间熄了。
  十五岁,她最美好的年华,那年她被父亲送入宫中,来到了这个少年皇帝身边。他俊郎、儒雅,他说话时看人的目光温和而又明朗,好似春日里和煦醉人的清风,情窦初开的少女从此醉在了风中。
  但这般动人心弦的清风却无情吹过,不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她步子虚浮的退了两步,看着面前那个绝情而又深情的男人,她失神笑着:“臣妾明白了……”
  董妃对着帝王跪下,伏拜在地,“臣妾认罪,皇后小产,是臣妾害的,是臣妾在簪中藏了麝香,让笈儿带着每日接近皇后,就是想让她小产。”
  她偏头看着晏笈,冷淡道:“笈儿只是被臣妾利用罢了,她什么都不知道。”
  晏晗看着呆愣的晏笈,开口冷冷道:“你的利用,不仅让母后小产,还让你的女儿从此难以有孕,董妃,好狠毒的心啊!”
  同德帝目含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董妃呵呵一笑,漠然与他道:“太子以后有了后宫,便会知道臣妾的心,算善的了!”
  晏晗蓦得心口一紧,若是呦呦身上发生这种事……不,他绝不允许!
  董妃收回目光,又看向身侧的晏笈,她抚着晏笈的发,目光温柔,“是母妃对不起你。”
  随后她又一笑,“世间男子皆无情,笈儿以后难以有孕,倒也是件好事,至少你无需出嫁,无需遇得薄幸郎。”
  “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母亲!”同德帝怒不可遏,“董妃!谋害皇后谋害皇嗣,革去妃位!充入辛者库!”
  “父皇!”晏笈爬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衣角,想要求情的话却被他堵了回去。
  “她害得你此生难以有孕,你还要为她求情?!”
  “她是,孩儿的母妃啊!”晏笈泣道。
  “陛下为何不杀了我?”董妃却突然开口问。
  同德帝扯着嘴角笑道:“死,太便宜你了!”
  董妃怆然一笑,“臣妾,领旨。”
  “但董家的女儿,从不为奴为婢。”她直起脊背,坚定道。
  董妃起身,最后又深深看了晏笈一眼,向她温柔一笑,随后被太监押了下去。
  “母妃!”晏笈眼中一片朦胧,悲伤的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但下一刻,押着她离去的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跪在同德帝面前惶恐道:“陛下,董妃,董,董氏在门口撞柱,自尽了!”
  “轰隆”一声!恍如惊雷!
  方才她对着自己温柔一笑的情景仿佛还在眼前,
  晏笈怔愣了一瞬,旋即起身要往外奔去,“母妃!!”
  胳膊却突然被人一把拉住,钳的她死紧,让她无法挣扎。
  晏笈回头,痛哭道:“父皇!你放开我!我要见母妃!我要见母妃!”
  同德帝紧紧拉着她,与那太监冷声道:“去将尸体处理了。”
  “不要!不要!”晏笈哀嚎着,拼命的摇头,“父皇!我求求你!不要!”
  “不要!!”她眼睁睁看着太监领命退下。
  下一瞬,她颈间一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晏晗收回手,将她交给了一侧太监。
  “将她带回宫中。”
  “是。”太监领命,将晏笈带了下去。
  众人散去,殿内只剩下了同德帝与晏晗,室内顿时静了下来,只有一缕风吹的窗间竹帘摇晃,“嗒”的一声,撞在了窗框上。
  同德帝颓然往椅后一仰,阖下了眸子。
  晏晗抿着唇没有说话,他站在窗边的阴影下,安静的看着他,目光中生起了淡淡的怨。
  “父皇。”晏晗向他行礼,“儿臣先去探望母后了。”
  同德帝睁开了双眸,与他一样的眉眼洒着一层阴翳,眸子里幽深之色愈浓。
  “你怨朕?”
  晏晗躬身,“儿臣不敢。”
  同德帝突然发起怒来,猛的伸手一把将桌案上的东西扫下,在安静的屋内发出一声巨响,殿外的小太监不禁瑟缩起了身子。
  “滚!!”他怒喝。
  晏晗眸中亦染起了愠怒,后牙槽紧紧咬着,双拳攥紧,怨怼的看着同德帝一眼,而后转身走了。
  身后响起“嘭”的一声,晏晗不理,径直出了崇政殿。
  崇政殿外的漆红圆柱上,擦拭后的水渍还未干透,洇湿在柱上,显得漆红圆柱颜色有些暗沉,仿佛是那柱上的鲜血还未被擦净,汉白玉石面上,突兀的落着几滴暗色。
  晏晗漠然看着,忽得“嗤”了一声。
  景逸宫内,四处杂乱一片,宫人们皆被受了刑,各自缩在屋中,宫内杂乱无人收拾。
  晏笈睁眸醒来时,身边的贴身宫女正趴在床侧呜咽哭泣,她怔怔的看着帐顶,帐帷上的仙草瑞兽纹泛着精致的光彩,映衬着她的心中愈发荒凉。
  “母妃呢?”她撑着床沿缓缓坐起。
  “娘娘她……”宫女捂脸泣道:“娘娘的尸身被停在正厅内,海公公说明日便葬至皇陵附近,公主,娘娘她居然入不得皇陵,她……”
  晏笈垂眸道:“父皇,终究是给了我这一分薄面。”
  只怕当时,他只想让人将尸身随意处置了吧。
  “公主?”
  晏笈苦笑,至今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
  她起身,走到了梳妆台前,这里还摆放着各种精致首饰,全是这些时日,董妃给她的,而其中最精致的一枚,成了最伤她的利刃。
  伸手将妆盒一一抚过,满目尽是沧然。
  而后她倏地一笑,快速拿起了妆台上的剪子。
  身后的宫女满眼震惊,她厉声惊唤道:“公主!!”
  “咔嚓”一声,三千青丝仿若云烟,飘然落地。
  作者有话要说:  晏笈其实,挺坚强的。
 
 
第70章 终别离
  从宫内传出的消息, 皇后受董妃所害, 不幸小产,董妃伏诛, 二公主晏笈则绞了自己头发,决心归入佛门。
  同德帝大怒,连日来上朝都是暗沉着脸色, 一改往日温和的模样,他更是抓着错处, 将董家父子都给革了职。
  就在众人以为过些时日事情便会过去时, 一个月后, 宫内再次传出消息,却是皇后病重了。
  海公公捧着药碗快步跨进了慈元殿的宫门,方入内,便听见同德帝的怒喝声:“废物!朕养的你们这些废物!!”
  “嘭”的一声,清脆的破瓷声响在地面, 太医院众人皆跪在地上, 噤若寒蝉。
  一向显得空旷的慈元殿, 此时却拥挤着, 太医院所有的人都被唤了来,但无一人,对皇后的病有对策。
  “陛下,药来了。”
  海公公颤颤巍巍捧着托盘,递至同德帝面前,同德帝面色阴沉, 却是微颤着手捧起了药碗,他眸中阴郁,带着星星点点的希冀,舀起那么小小一勺,亲手喂至皇后唇边。
  “阿音,醒来喝药好不好?”
  床上的女子满面苍白,气若游丝,胸脯甚至看不见任何起伏之色。
  昔日温婉贤淑的皇后,如今却躺在这床榻之间,当鲜活染上死气,枝头玉兰渐渐枯萎,好似丝丝缕缕的云烟,触之即散。
  “阿音。”
  同德帝声音中渐渐带上了哀求,他将汤匙抵着她的唇一喂,药汁却沿着嘴角滑落,尽数没进了枕下。
  “废物!!”
  他瞬时爆起,将汤碗掷向了跪地的众太医,还不待他们惶恐,最前头的一个已经被同德帝紧紧揪住了领口。
  “朕命你快施法子治好皇后!”一闭一字,从他嘴中吼出,从来温和儒雅的同德帝,今日失控了。
  “陛下。”那太医垂头哀色道:“老臣,已经尽力了。”
  另有一名太医伏地哀痛道:“娘娘这是小产之后引发的衰症,无药可医啊!陛下!”
  同德帝怒不可遏,当即伸脚向开口的那人踹去,“一群废物!!”
  “来人!将他们!”
  “陛下!”海公公颤声唤道:“陛下!”
  同德帝一怔,眼中的狠厉缓缓散去,逐渐哀痛之色浸满了整双眸子。他忽得闷闷笑了起来,鼻息急促,将声音打的断断续续,胸腔闷闷响动。
  他转眸看向床上昏睡的皇后,伸手替她擦去脸上的药渍。
  这一个月,他看着她一日一日变得虚弱,一日一日变得昏沉,日日他心中绞痛难受,痛楚万分,如今恍然回想,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却恍如过了数年之久。
  “滚。”他最终疲倦的吐出一字。
  伏地的太医们互相对视,而后缓缓起身,轻手轻脚退了一下去,无人敢发出声音,打扰此时的同德帝。
  “阿音”
  他上前将昏睡的皇后揽入怀中,双手颤抖着抚着她苍白的脸,许久之后,一声喟叹。
  日头缓缓移动西山,光亮被尽数拢入,昏暗浮了上来,初夏的天此时竟让人感觉浸满了凉意。
  夜风渐起,吹的檐下铃铛响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片叶从树间飘落。
  “陛下。”
  有人走入这寂静的昏暗中,轻声唤道:“陛下,入夜了,该点灯了。”
  同德帝眸子有些呆滞,微微一转,半晌后,他应了一声好。
  “唰”的一下,殿内亮起一盏,紧接着又亮起数盏,侵袭满屋的昏暗被驱退,怯懦地缩在角落,只等着某时再度侵入。
  突然的光亮让他觉得刺眼,眸子微微眯了起来,这时又听得有人轻声唤他,微微弱弱,带着无数缠绵。
  “陛下。”
  他眸子倏地睁大,诧然低头看去。
  “陛下。”她含笑又唤了一声。
  昏睡数日的皇后终于醒来,她看着他,缱绻含情,唇边带着浅浅笑意,好似琉璃的眸子流光溢彩。
  同德帝思绪一晃,仿若回到了当初的那日。
  十六岁的少年帝王,已经意识到了权利对他的重要性,当他从朦胧中恍然回过神来时,他的身边,无论前朝还是后宫,都是首辅的人。
  他对首辅如师如父的孺慕与依赖,直接造成了首辅权势滔天,涉权弄政,而他身为帝王下令,竟无人听。
  那时的同德帝终于意识到,这个他当做父亲一样钦佩与依赖的人,已经成为他掌权路上最大的阻碍。他不能再让自己的身边被渗透,他要开始自己执掌一切。
  而第一步,便是他要自己挑选皇后。与他齐肩并看天下的人,绝不能与他有异心。
  那时首辅催着他立后,他驳了一个又一个,最终自己选出了现在的皇后,当时朝中的一个五品小官之女,陆家熙音。
  他与首辅博弈许久,一个无权无势的五品小官之女,是二人皆满意的结果。
  在选定之后,同德帝本只需要等到大婚时娶皇后进宫便可,但他第一次,心中生出了萌动,对自己亲自挑选的皇后,生出了期待。
  无疑他是见过陆熙音的画像的,画像上的女子温婉恬静,秀丽动人,但画像终究是画像,画的再好,仍是死物。
  一直淡定自守的同德帝第一次,做了对他来说人生第一件出格的事,他改了装扮,偷偷出了宫,只为见陆家熙音一面,看看这个他亲自挑选的皇后,是否与画像上的一般,是否与其他人有没有什么不同。
  但二人的初见却有些尴尬。他既是偷偷出宫来看人的,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地走进陆府,而是寻了一个陆夫人带着陆熙音出门去妙云寺进香的日子,他也装成香客的模样,跟了去。
  但他久居宫中,不甚懂得寺里的规矩,寺里安排男客女客休息皆是分开安置,相隔甚远,他去时,径直进了女客的院子。
  当时有许多妇人携子女来上香,安置女客的院子里住了许多人,他走进没多远,便撞上一个小丫鬟,小丫鬟先是一怔,而后瞪眼看他,呵斥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这里是女客住的院子!你怎能随意进来?”
  尚未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还未等他反应,那小丫鬟不知从哪里又唤来两个嬷嬷,三人叽叽哇哇指着他就要将他赶出去,他只得慌忙道歉。
  但同德帝的第一次向人道歉却无人领情,三人见他磨磨唧唧,又不知从哪里抄起了大扫帚。
  如此,脾气再好的同德帝心中也生了怒气,他气道:“你们这些蛮不讲理的妇人!”
  这一句当真是点了爆竹,那两个嬷嬷当即抄起扫帚便向他挥去,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同德帝手足无措,他被打的抱头乱窜,心下直愤今日为什么想不通要来看什么陆熙音,又为什么怕身份暴露身边还不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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