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青禾:“那个查言是四少爷的小厮,你……还愿意要他吗?”
堂姐有些茫然,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
那边查言似乎知道她在这里,立刻大声求饶,“云朵,云朵,我错了,是我胆大包天,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情不自禁,我怕你瞧不起我一个小厮,就假装是我们少爷……”
“闭嘴!”秦宝宁踢了他一脚,真是丢人到家了!自己这是凭空飞来的祸端。
聂青禾瞧着堂姐,也不催,让她慢慢想,慢慢做决定。
在聂青禾看来,不管堂姐怎么选,她都支持。
聂云朵虽然是原主的堂姐,可这么多年她们犹如亲姐妹一样互相扶持。
聂父聂母都把聂云朵当亲闺女一样,既是他们善良,也是聂云朵不招人讨厌,有一家人的样子。
如果堂姐还选择查言,那聂青禾就让秦老板出一间铺子,给一座小院,这样堂姐一辈子也能过得舒舒服服。
如果她不选呢,那自己也会帮她重新找一门更好的亲事,总之这辈子都会让她过得踏实。
她觉得这个查言虽然会哄人,可两人见面次数不多,八成他也不能给她洗脑太彻底,毕竟他是顶着四少爷的滤镜才给堂姐留下初始好印象的。如果不是披着四少爷的皮,那他嘴巴再甜,一开始堂姐也看不上他。
堂姐擦擦眼泪,抽泣道:“青禾,我是不是……特没用,都是我的错。”
聂青禾安慰她:“姐这不是你的错,你是被骗被害的人,你是受害者,你没有错。”女孩子到了年纪想恋爱想嫁人,有什么错的?
她一定不要给堂姐留下一丁点自己有错的心理暗示,否则以后多少年她还会一个劲地自责,就算嫁给别人她都会觉得自己不干净,对不起别人。
聂青禾:“他存心骗你,话里话外都是挤兑拿捏你,你又没见过这种伎俩,哪里会分辨?”
堂姐:“我总归是有错的,一开始他偷偷摸摸不敢见人,不敢让我告诉家人,我就该知道,这是不正常的。”
她实在是太虚荣,太想嫁个不错的人家了,太怕离开二叔家以后,要过自己害怕的那种贫穷黯淡的生活。
聂青禾:“你可以审视这个过程中的一些陷阱,但是不要自责,因为你没错。是查言的错,他一个男人不该去女工作坊,他就是怀着坏心肠去的,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咱都是良家子,谁也不懂这些坏人的花花肠子。秦家也有错,他们没有管理好自己的下人,没有管理好作坊,不是你的错。”
堂姐唯一的错,就是没有及时跟家里沟通,被查言给吓唬住了。
堂姐低着头半晌才低低地道:“我……不想……再见他了。”
抛却了四少爷的光环,查言留给她的就是色眯眯的眼神,夸夸其谈的嘴巴,还有那些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各种哄骗她保密别声张的欺骗。
聂青禾松了口气,堂姐不要渣男就好办了。
她回到会议室朝秦老板歉意地笑笑,“秦老板久等了。”
秦老板半点牢骚都没,“是我们的错。”
聂青禾轻蔑地瞥了查言一眼,对秦老板道:“这种人如果有机会,不知道要给秦老板捅多大的篓子呢。我姐姐心软,见不得残忍的事儿,这若是给我,我必然是要他小狗命的。”
查言吓得抖如筛糠,连连砰砰磕头求饶命。
秦老板却知道聂青禾这是好商量了,但是秦家得破点财才行。
他想了想,便道:“聂老板,这事儿是我们不对,刁奴顽劣是我这个主人没管好。您看这样呢,我这里送令姐一座带家具的小院子做为补偿。另外,我们家也有一些适龄婚配的孩子,若是令姐瞧得上,我做主拨两个铺子给小家庭。”
按照秦老板的意思,儿子若是娶了聂云朵也挺好,可惜他不乐意。反正秦家是个大家族,三服以内的就有好些个年轻人,找个品行端正的给两间铺子,必然也能过得不错,还可以跟聂老板攀上亲戚,多好啊。
聂青禾跟他道谢,然后岔开话题聊了一会儿生意,秦老板知道她们要商量一下便识趣儿地告辞,等聂青禾的消息。
聂青禾就开门见山地问堂姐,要不要把她之前介绍的几家,和今儿秦老板说的几家,都安排机会相看一下。
这几家的家境、家庭成员、家庭条件以及男人的品性,聂青禾已经帮忙打探清楚,都还不错。可以说不管堂姐选哪个,都能过得不错。那么最终选哪个,就是看堂姐的眼缘了。
堂姐同意相亲。
出了这样的事儿,聂青禾就让她不要再去绣衣楼上工,堂姐也都同意了。
她现在终于理解聂母跟聂父说的那句话,“青禾这丫头有主意,有见识,什么都能给咱们安排妥帖的,咱们就听她的,知足常乐就行。”
是呀,青禾不但自己的事情安排得妥妥的,家里也安排得妥妥的,是自己不识抬举,非要留在绣衣楼,结果眼瞎被人骗。
第121章 入赘--火神的手艺
聂青禾懒得花时间一家家慢慢相看,直接让柳征邀请那一帮子青年去茶楼,明面的理由就是他想挑两个助手。这俩助手要跟着他在聂氏作坊和铺子做工,等出徒以后就可以做管事或者掌柜,全看各人本事。
当然秦老板也给各家家主打过招呼,让他们心知肚明是去干嘛的。
有些人家权衡再三,觉得聂云朵只是聂青禾的堂姐,以后怎么样还难说,所以就让家里庶子、旁支孩子去,不想让家里嫡子去。而有些人家却想着能跟聂老板搭上关系真是太好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感情深厚,堂姐和亲姐也没啥区别,所以他们派了自家嫡出的儿子们。
柳征和那些男人们在茶楼大堂喝茶说话,聂青禾带着聂母、堂姐几个在旁边隔间观察。隔间从一楼到二楼,可以全方位观察,不至于看走了眼。
堂姐还有些压力,寻思既然被骗一次,那么这一次不如就找个家世好的,说不定还能帮青禾的生意。
聂青禾看穿她的心思,就道:“姐,现在你不用管他家里条件如何,长辈如何,你就看人,看看哪个合你的眼缘。比如高矮胖瘦,黑白黄皮,还是大眼小眼,下巴是尖的还是方的,就看你喜欢。”
被聂青禾这么一说,堂姐就开始仔细瞧起来,也不怕害羞了。
聂红花也跟着来凑热闹,她趴在栏杆上指着其中一个对聂青禾小声道:“我瞧着那个个子高、皮肤白、眼睛好看,下巴还尖,姐你肯定喜欢。”
聂青禾瞥了一眼,这么一打眼恍惚看到了贺驭,惊得她眼皮一跳,不过再仔细一看就算了,这人就是一个低配版贺驭,而且气质气势什么的差远了。
这时候那男人似有所感,缓缓回头朝着聂青禾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原本有些清冷的眉眼就绽开一丝笑意。
聂青禾:……油腻!最烦这种要笑不笑的。
聂红花也嫌弃得很,“欸,眼拙了,离姐夫十万八千里呢。”
堂姐最终挑中了一个,指着其中一个穿蓝色长袍,个子不算最高但是也出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就是下嘴唇略有点突的青年,示意聂青禾看看这个。
聂青禾笑道:“挺好啊,挺俊的。”
聂红花哎了一声,“大姐,这个人有点地包天呀,牙口不整齐。我觉得起码得唇红齿白,牙齿整齐吧?”
堂姐:“……可我觉得他长得挺可爱呢。”
聂青禾:“就他了。”这要是不凸一点,兴许还不在堂姐审美点上呢。
她让贺重去问了一下,那人是赵家的一个少爷,是赵祯澄三叔家嫡出的二儿子,叫赵祯潞。
这时候各家族为了保存实力,祖产基本都传给长房,其他房头为了能过富裕的日子,基本都不想分家。当然等爷爷辈的逝去,新一辈长成以后,关系疏远自然也会分家,一代代就出现了所谓的旁支。
赵家也不例外,赵家如今产业大头都在赵祯澄亲爹名下,以后也必然传给他。
如今赵祯澄父亲还健在,一母同胞的兄弟几个也没分家,可等他父亲去世以后,新一代势必要分家。
三房能分到的自然有限,而三房的二儿子能分到的就更加有限了。
所以赵祯潞是自己跟父母以及堂兄表示要来参加相亲的,如果聂姑娘瞧中他,那他以后也算聂老板的姐夫。
聂老板赚大钱,他跟着赚小钱也能攒下一份家业。
这会儿堂姐看中他,赵祯潞倒是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摇摇地朝着二楼拱手施礼,然后再和柳征道谢。
除了堂姐选中的夫婿,另外聂青禾也选了三个不错的青年,让他们跟着柳征一起给贺粱帮忙。
此时已经下午,聂青禾铺子还有事,她问聂母和堂姐是回家还是跟着去铺子。
堂姐已经想通了,也放下了那些顾虑和计较,她道;“青禾,我以后去美妆楼上工,我能做点什么?”
聂青禾:“那可多了,你可以做编织,也可以做你的老本行刺绣,还可以学梳妆。”
堂姐想了想,笑道:“我瞅着美妆楼里面很空荡,不如我帮忙绣屏风和纱隔吧。”
多绣一些花样,到时候屏风、纱隔都可以按照季节和节气换绣样。
聂青禾笑道:“那倒是好,你跟洛姐姐商量,然后定个工钱出来。”
聂母虽然也想去,但是她记挂聂父在家呢就先回去。
聂青禾几个回到美妆楼,堂姐立刻就投入绣屏风的工作中去了,也没再花时间去胡思乱想。
洛娘子对聂青禾笑道:“瞧着也是个机灵的,没吃亏。”
聂青禾:“这也是好事,起码也算自由恋爱了一回呢。”
洛娘子学了个新词,就说要写到她的话本子里去,小青姑娘和小侯爷便是自由恋爱。
这边堂姐挑好了人,第二天赵家就请了媒人上门,找人合八字。虽然算着有点不那么般配,但是算命先生也有办法,让两人男的初一女的初五去道观请姻缘符,然后道观会把两人八字放在一起做法,再根据道观给安排的提亲、迎亲的日子和时辰行事,那就没问题了。
赵家跟聂母聂父商量迎亲的日子,聂母做主把婚期定在年后二月龙抬头以后。
赵祯潞如今在聂家作坊做工,婚后他和堂姐也会继续原来的工作,所以倒是不用担心什么。
定下来以后,堂姐的婚事就算尘埃落定,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堂姐也安定下来,踏实在美妆楼绣屏风、做自己的嫁衣。
按说堂姐出嫁之前总归要回一趟老家,禀告自己爹娘,最好请他们一起过来送嫁。只是聂青禾如今自己开办作坊、铺子做生意,张罗了那么大的摊子,哪里都出不得差错,还得按时给北地供应需要的贸易品,所以她是走不开的。
她走不开,聂大力自然也走不脱,聂红花是压根不想回老家,谁都别耽误她赚钱。
让聂母聂父带着堂姐和聂小力单独回去,聂母又放心不下另外三个儿女,生怕聂青禾工作忙聂红花顽劣没人管教,到时候要给姐姐添乱子。
最后他们就商量给老家送一封信,还让人捎了银子回去,请二老以及大伯大伯娘过了正月十五,一起上来给堂姐送嫁。
哪里知道老家不但不肯来人,反而还捎信给他们,让聂父和聂母赶紧回家,家里出大乱子了!
信上说聂耀宗不肯读书了,也不想找活儿干,反而答应县里一户财主要去他家入赘!
聂耀宗入赘,那不是剜聂老婆子的心头肉?她就开始寻死觅活,如果老四入赘她就一根绳子吊死自己。聂耀宗却不管,坚持要入赘。
聂老大和老三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办,就写信让老二回去商量。
晚上聂小力给大家念完信,忽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瞅瞅爹娘,再瞅瞅姐姐们,“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啦。”
聂父先是很激动地批评聂耀宗,怎么能这样混账,随即又冷静下来,也不用别人劝,他自己道:“老四读书不行,又不爱干活儿,以后怕是不能自立,入赘可能也没什么?”
他看看聂母,再看看孩子们。
聂青禾才不管聂耀宗入赘还是打光棍儿呢,她道:“那你们要回去吗?”
之前夫妻俩商量好几天,觉得现在走不开,才给家里写信的。
聂母就看聂父。
聂父寻思了一下,问聂青禾,“闺女,你说呐?”
聂青禾懒得掺和老家的事儿,半点兴趣也没,聂红花受不了啦,“问东问西,有啥意思?我四叔是多敬重你还是多怕你?你回去他就不入赘了?怕是想你把我姐姐赚的银子都给他们,他就不入赘了吧。”
若不是家里商量着想要二房的钱,何至于来这一出?
聂红花对大伯和大伯娘也很反感,您亲闺女在二房住着,也不见你们关心,如今要出嫁,出路费让你们上来,你们却叽歪聂耀宗的事儿。哦,信的末尾说了两句堂姐的亲事,就说相信二叔将侄女当亲女儿,就劳烦他们帮忙操办,家里忙乱他们就不北上了,还说等云朵回门的时候让她带着新姑爷回老家一趟,拜见一下长辈什么的。
啧啧,打得如意算盘,她可不知道大伯娘现在这么硬气呢。
聂青禾虽然对老家没兴趣,不过为了不让聂父担心,她还是让阿大去打探了一下。
如今的老家还真是已经大变样。
聂老婆子三个被卞老板拐卖进黑窑厂以后吃尽苦头,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儿,半夜才能上床睡觉,所谓的床不过是一抱潮湿霉臭的麦草。而进窑出大力气的才能一天三顿饭,那些只管着做饭洗衣或者零工的,只能一天两顿,还是稀的。
聂耀宗起初哭闹、耍赖、威胁、利诱,结果什么办法都用尽也不好使,先是被抽了十鞭子,然后关在小黑屋三天,出来就废了。
吃了一顿饱饭以后,他就老老实实进窑厂干活。
平日在家里没做惯,这会子哪里出得了大力气?不过是一个时辰脚上、手上、肩上都是血泡,再过半天就直接磨破磨烂,还因为做活儿慢被监工抽荆条,真是要死要活的。不过一天,他就累得虚脱,三天就脱相,五天差点死了,半个月以后倒是坚持了下来。
聂老头子做惯农活倒是还能坚持,而且做活儿的手艺好,不但自己吃饱还多赚点吃的补贴儿子和老婆子。
如果长时间干下去,他兴许能掌握更多烧窑的技巧做个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