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长公主——夏扇
时间:2021-10-11 10:11:26

  今夜,她着盛装,每一处打理得精致美艳,静坐抚琴的模样,越发艳若神女,教人移不开眼。
  殿中,舞姬们散开、蹙笼,再散开,如牡丹绽放。
  一曲将终,舞姬们按照先前排练的舞步,翩然俯身,拿起宫人事先摆在宴桌外侧的酒盏。
  容筝本该去左侧,取萧青鸾桌前酒盏,可散开时,她身形一转,往右侧去。
  另一位舞姬只当她记错舞步,未免叫人看出来,便顺势往左。
  容筝水袖轻扬,拂在国师桌前,俯身去取桌前酒盏。
  国师眼睛一错不错落在她身上,借着她身形遮挡,眸中欲念毫不遮掩。
  即便最美貌的供女,宫里最美艳的舞姬,也没有眼前之人的媚骨天成。
  她长指纤白,碰到酒盏时,却不小心将酒盏打翻,酒水朝内侧滑落,滴湿国师衣摆。
  容筝美目微瞠,大惊:“国师大人恕罪。”
  说着,慌乱地绕过宴桌,来到国师身侧,软着嗓音轻道:“奴替国师大人擦擦。”
  若是在他府中,国师自然乐意,可当着圣上和群臣,国师哪敢让她做出不雅之举?
  当下,便要拒绝。
  可他刚开口,声音便被堵在嗓子眼。
  柔软的水袖一圈一圈缠在他颈间,忽而收紧,软腻的嗓音淬着冰:“狗贼,你去死吧!”
  国师双目圆瞪,惊恐不已,好看的花原是带刺的,还想要他的命。
  愣然一瞬,他已被勒得面目涨红,双手拉住水袖,抬脚重重揣在容筝腹部。
  撕拉,水袖被撕裂,容筝一声痛呼,被他踢飞数米,后背重重磕在玉阶边沿,当下呕出一大口血。
  “容筝!”萧青鸾大惊。
  霍然起身,奔至容筝身侧,不顾殿中纷杂的惊呼声,双手颤颤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怀中。
  难怪她提议,献舞之后,向皇兄、皇嫂敬酒相贺。
  原来,容筝早就想好,要用水袖勒死国师。
  当着皇兄和群臣的面杀人,她是不是想和国师同归于尽?傻姑娘!
  玉阶上方,龙椅中,萧励吓得面色发白,他刚才竟想纳此女入宫。
  “此女混入殿中,竟要当着圣上的面杀死老臣,求圣上赐她一死!”国师解开颈间断袖,仍在地砖上,上前几步,站在萧青鸾身后道。
  “有本宫在,谁也不能动她!”萧青鸾回眸,美目闪着泪光。
  她心疼容筝,也恨自己,没能早些替她报仇,才让容筝生出这种决绝的心思。
  “老臣险些忘记,刺客是长公主带来的,莫非她谋害臣,实则是奉长公主之命?”国师唇边含笑,有恃无恐。
  皇帝没弄清固元汤的真相,不敢杀他的。
  “皇妹不会。”萧励起身,喝止国师。
  谁知,他话音刚落,便见萧青鸾将容筝靠在玉阶边,站起身,抽出金丝红绫软鞭,径直朝国师抽去:“对,就是本宫要你这狗贼的命!”
  软鞭缚住国师脖颈,萧青鸾狠狠一扯,收紧,拔下发间凤衔珠金簪,朝国师走去。
  “皇妹,休要胡闹!”萧励从龙椅上走出来,扶着御案,双眼发黑。
  可萧青鸾对她的喝声,置若罔闻,她只知道,今日若国师不死,容筝便活不下去。
  对上她决绝的目光,国师知道,她真的敢动手。
  迟疑一瞬,萧青鸾已举着尖利的金簪朝他颈侧刺来,国师忙抬手,欲把她的手挡开。
  耳侧一道疾风擦过,国师的手被一枚银盏打开,萧青鸾手中金簪狠狠刺中他颈侧。
  国师睁大眼睛,身子软软倒下,萧青鸾又拔出金簪,连刺数次。
  殿内所有人已然吓得不敢动,不能出声,只能听到金簪刺破皮肉,鲜血溅出的声音。
  亲眼看着国师咽气,萧青鸾看看自己被血染红的手,朝齐辂的方向望一眼。
  又默然收回视线,站起身,神情倔强望着玉阶上的萧励:“他陷害太医,亵渎供女,私造火铳,贪墨官银,勾结北剌,本就该死。如今人已被我杀掉,皇兄若仍不公开他的恶行,便把臣妹抓去大理寺吧。”
  说完,走到容筝身边,对上容筝模糊的泪眼,轻笑:“容筝,我替你报仇了,还能走得动吗?我带你回府。”
  容筝点点头,由萧青鸾扶着,勉力站起来。
  二人一步一步朝殿外走去,萧励气得浑身颤抖,可当殿门口侍卫阻拦时,他仍咬牙开口,挤出两个字:“退下!”
  齐辂望着萧青鸾走出殿门,随即,他走到御殿中央,躬身道:“国师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臣齐辂斗胆,恳请圣上,还百姓以真相。”
  其他朝臣本还迟疑,可齐辂是御赐的监察御史,连他也支持长公主,可见长公主口中细数的罪名,并非冤枉国师。
  众朝臣望着玉阶前,国师的尸首,想到国师恶行,比看到长公主刺死国师还震惊。
  原来他们奉为神明之人,只不过是个恶棍。
  翌日,全京城皆知,国师恶贯满盈,圣上本欲在太子洗三礼后发落,可宫宴上,长公主为还逝者公道,竟亲手刺死国师。
  “太可怕了,从前只知长公主张扬跋扈,没想到她还敢杀人。”酒肆中,有人私下议论。
  闻言,前来送酒的伙计有些不忿,插嘴道:“杀人怎么了?长公主殿下那是为民除害!你这么同情恶棍,是不是也有作恶的心?”
  “诶,你怎么说话呢!”那人回嘴,甚至想动手。
  却被同伴拉住:“人家说的也没错,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长公主有做错吗?我倒是佩服公主的胆量,为好友报仇,不是个怂包。”
  另一桌,有人接过话茬:“那位领舞的舞姬,也是受害之人吧?你们说,她是供女,还是哪位被害之人的女儿?”
  “供女都十多年前的事了,听说那舞姬生得年轻貌美,国师被迷昏了头,才会被水袖缠住脖颈。”布衣男子饮下一口酒,继续道,“听说很像眠香苑的花魁容娘子。”
  话题岔开,众人便开始追忆起容娘子夺得花魁的风姿。
  公主府中,萧青鸾望着面色苍白,正默默吃药的容筝,心下闷闷的。
  总觉得,容筝从宫中回来后,状态很差。
  “容筝,皇兄定会昭告天下,为你父亲平反昭雪,到时,我让皇兄封你为县主,你与国公夫人相认,重振甄氏门楣,好不好?”
  萧青鸾心里不踏实,怕她如前世一般寻短见。
  “公主,容筝不想同姑母相认,也不想让人知道我是甄太医之女。”容筝放下药碗,唇畔凝着浅浅的笑,望着萧青鸾,“容筝很感激公主替我报仇,公主不必再补偿容筝什么,容筝名声不好,不便认祖归宗,更不想堕先父英名。”
  听着,萧青鸾心口阵阵刺痛,她猜得没错,容筝在自己糟蹋自己。
  “公主,弘仁大师在外求见。”茜桃进来禀报。
  萧青鸾目光微闪,兴许,薛玠能让她多些生气。
  茜桃候在一旁,等回话,萧青鸾侧眸去看容筝的反应,却见她神色恹恹,没有一丝动容。
 
 
第44章 三日   将她纤柔的手轻轻包裹,温声应:……
  “容筝, 大师定是听说昨夜之事,特意来见你。”萧青鸾有些看不懂,容筝对薛玠还有没有一丝留恋。
  从前时常听到容筝提起薛玠, 甚至写信告诉她关于薛玠的事,可自从入公主府,再也没听容筝提起过。
  “你要不要见他?”萧青鸾凝着她苍白的脸, 小心翼翼轻问。
  容筝身形微颤,背过身去,拿帕子掩住唇瓣,隐忍着咳嗽几声, 拭去唇畔血迹,才回身,点点头道:“有劳茜桃姑娘替我更衣。”
  听她咳嗽的声音,萧青鸾便知她又咳了血。
  国师踢的那一下, 极重。太医说她伤及肺腑, 需要用上等的药温养, 且须保持心境平和,才能恢复得好一些。
  不过, 她愿意见人,没有全然把自己困起来, 萧青鸾心下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萧青鸾喜欢艳色,命人给容筝制的新衣也多清艳, 衬得她脸上多了些许血色。
  花厅中, 薛玠着木兰色僧衣,微微垂首,目光落在手中佛珠上,不知在想什么。
  容筝松开门框, 身形顿了顿,抬脚走进去,面上挤出一丝笑意:“大师安好。”
  随口寒暄一句,容筝已有些支撑不住,手扶住身侧最近的圈椅,稳住身形坐下。
  她身形曼妙,虚弱的模样,少一分妩媚,却让人望而生怜。
  “贫僧很好。”她听到薛玠应。
  抬眸望去,却见薛玠已站起身,朝她走过来:“施主似乎很不好。”
  他神色看不出喜怒,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她微扬的小脸,清晰感受到她已是强弩之末,凭着一口气在硬撑。
  “贫僧略通医术,替施主看看脉象。”薛玠右脚后退一步,蹲在她身前,去捉她的手。
  容筝避开:“不必劳烦大师,公主府有太医。”
  话刚说完,便听他轻笑一声,大手轻易捉住她纤细雪腕,指腹覆在她经脉之上。
  “容筝说过不会再纠缠大师,如今容筝大仇已报,也没什么事再求大师,大师不必如此。”容筝别开脸,目光淡淡落在门外树影斑驳的庭院,一副急于送客的模样。
  薛玠眸光微凛,松开她的手腕,站起身,木兰色僧衣衣料被风吹起,贴上她豆蔻紫暗花罗裙。
  “若贫僧偏要纠缠呢?”薛玠缓缓开口。
  他身量高,这般居高临下,给人莫名的压力。
  容筝愕然抬眸,望着他,看出他并非开玩笑,她反而笑开眉眼:“大师说笑了,你是明照大师唯一的弟子,戒律堂首座,容筝年少无知曾胆大包天打扰大师,大师莫要同小女子计较。”
  “你为何不愿公开身世?”薛玠未置可否,换个问题问她。
  目光仍盯着她的脸,不容她躲闪。
  容筝长睫轻颤,面对薛玠,她说得云淡风轻:“因为容筝长在烟花之地,不干净呀,不想辱没甄氏门风。”
  唇畔含笑,语气淡然,甚至带一丝轻快的玩笑意味。她装作不在意的,实则是心里最在意之事。
  对,她一直觉得自己很脏,所以薛玠曾是她的执念。
  不是因为她多喜欢薛玠,而是,他沐佛香、聆梵音,眼中没有欲念,是世间最干净的。
  好像同他有牵扯,她也能洗去污秽,变得干净。
  “你长在烟花之地,却心思纯净,胆识过人,贫僧长在佛门,却动起凡心,自欺欺人。”薛玠弯唇,桀骜冷肃的面容,因这抹笑,显得轻佻不羁,“施主,你说这样的你我,是不是很般配?”
  “大师慎言!”容筝秀眉微拧,心下并未动容,反而很不舒服,“家父对大师的恩情,早在大师替容筝除去蔺、胡二人之时,便已还完,大师不必玩这种以身相许的戏码。”
  说罢,她不欲多言,准备起身离开。
  却被薛玠扣住细肩,按回圈椅中。
  力道很轻,不会弄疼她,可她身子弱,轻易便被困住。
  他躬身,离她很近,俊朗的面容放大,墨色眼瞳中映着她惊愕的模样,有她看不懂的神采闪动。
  木兰色衣摆展开,覆在她豆蔻紫的裙摆上,他一字一顿道:“三日后,我来接你。”
  言毕,不等容筝回应,他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高俊背影,容筝的眼皮蓦地跳个不停,心下生出不祥的预感。
  她抬手捂住心口,竭力将心中不安压下去。
  “容筝,大师同你说了什么?”萧青鸾见容筝的眼睛重新浮现光彩,忍不住问。
  大师向容筝诉情了?稍稍一想,萧青鸾便觉不可能,因为容筝脸上没有半分羞赧的迹象。
  被她的询问拉回神思,容筝望着萧青鸾,神色复杂:“大师说他三日后来接我。”
  闻言,萧青鸾愣住,他来接容筝?接去哪里,兴国寺?这没头没尾的,什么意思?
  齐府书房,齐太傅神色肃然,望着齐辂:“昨夜御殿之上,辂儿为何要出手帮长公主?那是在御前,你太鲁莽。”
  “父亲认为齐辂有错,认为国师不该死吗?”齐辂直视齐太傅,目光坚定,神色淡然,语气说不出的疏离。
  齐太傅叹了口气,轻捏眉心道:“你母亲说,你都知道了。当年真正的辂儿溺亡,你母亲并未告诉我,从人牙子手中将你买来,为父也不知。这些年,为父对你寄予厚望,确实待你如亲子,你我父子一场,也请辂儿行事,念着些齐家的兄弟姊妹。”
  见齐辂抿唇不语,他继续道:“这次圣上并未追究,便也罢了,往后,还望辂儿三思而行。”
  略顿了顿,齐太傅艰难开口:“国公府世子从江南找回来,辂儿若想找寻亲生爹娘,为父可托人替你去找。”
  “不必。”齐辂摇摇头,“若父亲没有旁的事吩咐,齐辂便先退下。”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儿子的脸仍僵硬得像石头,齐太傅无奈,或许没养在身边,终究无法亲近,他也猜不透年轻人在想什么。
  只得挥挥手,让齐辂下去。
  刚走出正院,侧边阴影里忽而窜出个人影,紧紧把齐辂抱住。
  嗓音大,语气夸张笑道:“四弟果然同我们不是一个娘生的,胆子就是大!”
  是齐轲。
  后面又走出两位小跟班,大哥膝下的齐漪和齐润。
  “放手。”齐辂冷冷喝他。
  齐轲松开手,依然没正行,朝齐漪和齐润的方向努努嘴,舔着脸凑到齐辂面前,大咧咧笑道:“走,回你的院子,跟这两个小家伙好好讲讲,你昨晚是怎么帮长公主斗国师,长公主又是如何拿金簪赐死那狗贼的?”
  “我记得你从前不喜欢长公主。”齐辂诧异地望着他。
  不懂,他态度为何转变这般大,提起长公主的语气,近乎崇拜。
  再看齐漪和齐润,亦是双眼放光。
  “今非昔比啊,往后我再也不说她一句坏话,长公主在我这儿就是女中豪杰!”说话间,齐轲拿指尖戳戳自己心口,表示发自肺腑地崇拜。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