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楼月(重生——)iweiss
时间:2022-01-14 08:40:10

  她语气似嘲,仍是不肯抬头看他,“当然,我也听见了您的手下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我现在还坐在这里,是不是该感谢您手下留情呢?谢二公子?”
  闻言,谢景淞神色微变,下意识辩解:
  “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换来她不置可否地嘲笑,他蹙眉看她良久,站起身:“你怕我?”
  这个昨日口口声声说心悦他的姑娘,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有了情绪。
  受不了这种氛围,韩素娥干脆抬头直视他。
  视线触及对面的人,她心头窒了一瞬,猝然挪开目光。
  心怦怦跳着,按捺不下去。
  但她终究冷静下来,语气含愠地反问,“我不该怕吗?还是说我该扮成盲人,假装看不见你的脸?”
  谢景渊沉默了,在素娥看来,大概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才见他缓缓走近了,同自己开口:“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
  直接问他?
  素娥挑眉,不知他这话何意。
  她可以问吗?而他又愿意解释吗?
  话到嘴边,变成一句“我敢么?”
  谢景淞揣度出她语气,像哽住鱼刺,心下一阵苦闷。
  以往人人敬他怕他,他觉得没什么不好,现在却不希望她同别人待他一样。
  而本该是他质疑她的场面,现在形势一转,节节败退的人变成了他,步步紧逼的人变成了她。
  他轻叹,悬在她头顶的手几欲落下,终是收了回去。
  再开口,那声音低了下去。
  “你不敢问,却敢冲我使性子。”
  分明有恃无恐。
  又来了,他总是想着法子将话题绕到那上面去。
  “哦,那还真是对不住了,”素娥语气轻嘲,“我脾性本就不好,谢二少莫非不知情吗?若是受不了,又何必来招惹我。”
  她撇过头,不愿看他。
  称呼一句话变一个。
  谢景淞语气平静:“谢二少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是黄柏。”
  素娥气笑,简直佩服他这颠倒黑白的能耐,迅速扫他一眼,“黄柏可不长你这样子。”
  “我不长这个样子,就不是他了么?”
  谢景淞拿起面具,缓缓覆在脸上,只露出那双漂亮的眸子,“那天晚上救你时,难道你是凭长相认出我的吗?”
  他话有所指。
  素娥抬头,看向他,那双清漆的眸子,明明是深幽如潭,却好像燃着火星,以燎原之势,灼烫着她的心。
  她想起那日在伎馆两人亲密无间的姿势,一时心跳失衡,丢了魂。
  藏在衣袖下的指尖纠在一处,掩饰着心中的紧张、羞恼、悸动。
  谢景淞放下面具,托腮,好整以暇看着她,唇边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脸上,韩素娥不知道他在瞧什么,又为何瞧了那么久,坐立难安。
  她暗自呼出一口气,想了想,率先问:“那你,为何要假扮他人?”
  这问话本是掩饰尴尬而问,没指望他实话实说,结果出乎意料地,听到他痛快解释。
  “你知道的,我的身份不允许我随意进京,”谢景淞没什么犹豫就同她坦白了,一边说,一边倒了杯热茶汤,“但我必须要解决辽人暴毙一事,以及——”他顿了顿,继续道:“——盯着进京的辽人使团,不让他们生出事端。”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需要我暗地去做,你想听的话,我也可以告诉你,只不过说来话长,我——”
  “我不想听!”素娥适时抬手止住他,识相地拒绝了,“别说了。”
  她才不要知道他的那些秘密,知道得越多越危险,这个道理,谁不懂呢。
  谢景淞识趣地闭嘴,他将茶杯推至她面前,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素娥很快缩回手,引来他似笑非笑一瞥。
  她视线落在他衣襟上,就是不往上挪动半分,听闻解释,半晌才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问:“哦,所以若不是我发现,你打算一直骗我到天荒地老么?”
  对面沉默。
  果然。素娥自嘲一笑,若不是她偶然发现,那自己大概会像个傻子一样,一直到最后,也不会发现,曾经让她悸动的那个人,其实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
  她抬眼,终于认认真真地看向他。
  多么出众的人啊,几乎是她见过生得最完美的人,只是坐在那儿,就能夺走他人的视线。
  “所以,你不愿同我再见,也笃定了,我们不会再见,于是,便可以一直欺瞒下去,”她声音干涩,说得有些艰难,“对么?”
  此话一出,谢景淞便知道她误会了,眉宇凝了凝,“没有,不是。”
  语气带着自己察觉不出的焦急和懊悔。
  “我从未有过这种想法。”他眼睫垂了垂,复而抬眸静静注视她,声音很轻,“我无不渴盼见到你。”
  “我承认,我在逃避和犹豫,以为日后可以再告诉你真相。”
  他诚恳而认真,一句接一句地解释,好像害怕一旦停下,就会让她走掉。
  “但我从未想过与你就此而别。”
  “素娥,”他叫她名字,第一次,像羽毛撩过她的心尖,蕴含了百种意味,“其实我私心,还妄想同你有更多纠缠。”
  听到这些话,素娥心底颤了颤,血液仿佛轰然而上,若有面镜子,她该瞧见自己这副羞人的模样,面上飞霞比身后远山上枫林还惹眼。
  她甚至在心中升起一股难以置信,一方面,他分明只比自己大两岁,为何哄起人来,能让自己羞也不是恼也不是。
  另一方面,明明经历了前世,她怎该如此禁不起撩拨。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我没有立场责怪你,你本就没有义务向我坦白一切,毕竟你还救了我,是我应该感谢你。”
  谢景淞沉默,凝望她,察觉出她的生分。
  他有点无计可施了,王府教他上马杀敌,教他运筹帷幄,却从未教他如何讨人欢心。
  其实他还想问,为何昨夜在看见他的脸时,她就直接喊出了自己的真名,为何她会知道谢景淞这个人,明明与她从未有过交集。
  但他不能心急,不能再吓着她。
  素娥垂着头,却瞥见他腰间的一柄剑,想起昨夜,他一步步逼近自己,质问为何认得他。
  那一瞬间,她想起了在行宫恭房里他的眼神,凌厉而冰冷,她毫不怀疑,下一秒他会行灭口之事。
  走神间,突然见他解了宝剑,砰地放在桌上,横在她面前。
  她脖子一缩,下意识便主动开口解释:
  “昨晚,我、我认得你,是因为曾经梦到过你。”
  “梦里有人唤你谢二公子,我就知道那是你,也记下了你的样子。”
  “所以,我才会喊出你的名字,因为你的脸,与梦中那张脸,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间,她一口气解释了一堆话,末了又瞥见那把长剑,有些迟疑,“你……信么?”
  她毕竟撒了慌,本就闻所未闻的经历加上谎言,半真半假,听起来格外不真实。
  抬眼,注视着眼前的人,从他俊美深刻的五官缓缓扫过,她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皮囊,漂亮而不俗气,每一处都刚刚好。
  他的姿态就像一朵幽雅的雪莲,还是长在雪山尖儿上的那朵,瞧着高不可攀,眼下却坐在她对面,伸手便能够着。
  然后那朵雪莲开口,认认真真地告诉她,他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
  状态不是很好,就先这样吧。
  流感击倒了我,连打了三天针,每晚发烧惊醒,明天还要继续挂针,心累。
  大家一定要注意身体,这几天感冒的太多了,我去打针一个输液室里的人挂的全是一种药,前天晚上半夜去医院还碰到不少一样发烧的,晕了。
  病好了一定要锻炼身体,我不能再当肥宅了,我的裙子全穿不得了!
 
 
第93章 愿赌服输
  不知为何,素娥觉得一开始他的打算并不是这样,因为她清楚地记得,昨晚他第一反应便是逼问自己,而不像此时这般,如此轻描淡写地掠过。
  他真的信了么?
  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夹着一只汤包放进她面前的碟子中。
  韩素娥抬眼,见他已放下筷箸,扬了扬漂亮的下颌,冲自己微微一笑,带着些许安抚。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很难将那个沉默寡言的黄柏与眼前这人联想在一起。
  在她的印象里,前者是沉默而低调的,就像被一层灰浅浅地蒙着,隐在角落里毫不起眼,只有熟悉后才能发现那平庸表象下的不凡,所谓静水流深,不露锋芒。
  而与黄柏相比,谢景淞则是完全不同的。
  单从容貌来看,他便足够张扬。
  眉眼如画,冰肌玉骨,像挂在墙上的山水丹青,隽永而优美,却清冷一片,透着股生人勿近的意味。
  但多打量几眼,就发觉他并非当真是谪仙那般不食烟火的,一举一动随性而散漫,没有半分刻意。
  你以为他是温润清和的,过一会儿却又发觉他是锐利的,光芒夺目又刺眼,含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甚至隐隐流露出矜傲的态度,但不会惹人反感,甚至会觉得他本该如此。
  黄柏与谢景淞,是云泥之别。
  这是一种难以表述的感觉,就比如那双曾让素娥觉得过于漂亮的眸子,在黄柏的脸上总有些突兀,此刻换成这张脸,便让人恍然大悟,感慨原来应该如此。
  所以当素娥面对谢景淞时,并非像先前同黄柏相处时那样自在,即使对方的神情比之先前要更加的生动,更加的温和。
  明明是同一个人,她却忍不住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疑心自己要么上当,要么在梦中。
  只是换了张脸,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呢。
  碟子里的汤食被慢慢吃完,韩素娥慢腾腾放下汤匙,视线不免又落在桌上的长剑上,眼神里有几抹警惕。
  那是一柄坠着蓝玉的长剑,乌木剑鞘镶着金缕,古朴而华美,之前没从未见他佩过,今日却见他特地佩上,莫非是......
  谢景淞知道她又误会了。
  先前他见她多看两眼,以为她好奇,便拆解下来,想拿它哄她。
  结果却被以为是用来威胁她开口的。
  他有些悔意,悔不该昨夜那般反应过度,终究是吓着了她。
  想了想,他道:“可曾听过龙泉剑?”
  素娥愣了愣,“这把?”
  她突然想起,前世曾在饭后茶余中听闻一个传言,说镇北王府的谢二公子有一柄绝世宝剑,相传为千年前欧治子为越王勾践所铸的龙泉宝剑,传闻此剑光华耀眼,可斩尽世间万物,无人能敌。
  似乎真的如同传言那般,在乾定二十五年的那场大战中,谢景淞手持宝剑以一敌千,带领军队杀敌数万,让朝廷和辽人都闻之胆寒,不敢再同他交锋。
  一想到这些,她一时倒忘了其他的,生出几分兴趣来。
  见她有兴趣,谢景淞缓缓拔剑,露出雪亮的剑身,银面如水如镜,星华流转,在日光下一闪,有几分晃眼。
  韩素娥瞧着这柄传闻中的宝剑,剑身下方有繁复的雕刻,古老的纹路隐隐流光,几颗镶嵌的宝石如同星辰般排列着,构成了一个神秘的图案。
  她伸出指尖,试探地碰了碰剑身,“这是……纯钧?”
  却见他长眉一挑,不置可否地反问:“纯钧?很像吗?”
  难道不是吗?
  见他看来,素娥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随口扯了谎,“越绝书里提到过这柄宝剑,我见它十分不凡,有些像那上面描述的样子……”
  话音刚落,听他否认。
  “不是。”
  嗯?韩素娥讶异。
  谢景淞抬手抚过剑身,视线落在那处纹路上,“这就是现今的剑,铸剑师确实是龙泉人,也存了仿照纯钧的心思,所以会有些相像。”
  他转开视线,投向她,“但和那把千年古剑还差得远。”
  ……竟然是这样?
  韩素娥噎住,合着前世那些听起来煞有介事的传闻不过也是假的,她还当消失已久的千年古剑真能流传至今,且经历千年仍能使用。
  果然传言不可信,不可信。
  可是,这柄剑确实会如传言所说,斩杀万千性命,让敌人闻之丧胆。
  素娥看着它,渐渐明白过来,并非是人靠宝剑变得厉害,而是剑凭借主人才得以扬名。
  但她有些难以想象,此时这柄还光亮如新的宝剑,以后将锋利无比,割下无数头颅,歃饮无数鲜血。
  当然,她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清冷如雪的人,如何挥刀马上,盔甲染血,成为宋辽军队口中的煞神。
  想着想着,她默默往后避了避,引来谢景淞的注意。
  以为她怕了这锋利之物,他下意识解释道:“这剑尚未开刃,不会伤人。”
  “未开刃?”韩素娥不解,随口问了句:“那你带着它做什么?”
  当配饰吗?
  闻言,那收回长剑的手顿了顿。
  谢景淞难得犹豫了一下,纠结再三,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本想用它来吓唬你。”
  确实也达到了效果。
  吓唬她?
  得到这个回答,素娥有些始料未及。
  见她盯着自己,谢景淞有些后悔接腔,却不得不继续照实解释:“你知晓了我的秘密,我本想——”
  “——假装威胁你。”
  “威胁我……做什么?”
  他默了默,“威胁你暂时留在我身边。”
  闻言,韩素娥蹙了蹙眉,不高兴道:“你答应过我,要送我回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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