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中默念着,转眼望向窗外,脑海里开始出现和黑崎一护战斗时的画面。
身体的伤痛可以痊愈,但心灵的伤痛却找不到治疗的办法。
如果我没有去找黑崎一护,没有落得这幅下场,就不会惹她伤心了。
所以,为什么我要去战斗呢。
如果只为分出个胜负,在被他击碎了豹王又手下留情之后,这场比赛就应该结束才对。
可哪里,还是有点不对劲。
满身伤痛的青年缓缓闭上眼睛。
恍惚记起他倒在沙地上时,看见黑崎一护站在破碎的高塔上,与井上织姬手牵手的画面。
那一刹那,他感觉自己理智的神经全数崩断,灵压所剩无几,浑身伤痕累累,但是暴怒的大脑无法平息,满满当当的,都是和她有关的场景。
喂喂,你这小子为什么还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需要你拯救的人啊,是因为她连哭都不会发出声音,你就忽略她的存在了吗!?
他一边在心中无声地怒吼着,一边又对自己发出疑问:
可是,为什么我也没有说出口——“神奈无月就在这里”。
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好像到死也说不出口啊……
果然还是害怕,她会被带走么……
明明就是野兽的我,根本没有需要害怕的东西。
在这种奇怪的点上竟然变得有点像人类了,我也真是奇怪。
想到这里,葛力姆乔突然自嘲似的轻笑一声。
无月抬起头来看他,无措又恍惚地说了句:“对不起”。
“嘁,无聊。”青年不服气地侧过脸,故意不去看她,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不要自以为是了,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轮不到你来道歉……别哭丧着脸,看得我烦躁……”
被嫌弃的少女有些失落,但依然耐心地和他解释,“你误会了,我感到抱歉的是……一直以来都无法回报你的好意,到最后,可能只有你承担这一切……”
远处的沙地上又爆发出十刃牙密的巨大灵压,窗口涌进的风里,都带着令人喉涩的不快味道。
听完无月的话,葛力姆乔带着难以示人的深思,再次望向远方的天空。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某个瞬间蓝染的声音在蓝色的苍穹里陡然响起。
他向虚圈的众人发出宣告,把没有用处的织姬放在第五之塔,怂恿黑崎一护去救她,同时将虚夜宫留给了乌/鲁奇奥拉看管,自己则带领前三刃及其从属官,还有市丸银、东仙要二人,一同进入了空座町。
所有的黑腔关闭了,救援死神一行和入侵者们都被毫无预兆地禁闭在此地。
破面军团与护庭十三队的战争一触即发,空座町的上方,已是腥风血雨一片。
虚圈内部,也不得安宁。
刚刚结束战斗的更木剑八与朽木白哉联手,帮助苦战的露琪亚击败了归刃后的牙密。
一护为救织姬,一路奔向了第五之塔,并与看守在此的乌/鲁奇奥拉再次展开交战。
两人势均力敌、互不相让,你来我往之中甚至击碎了虚夜宫内的人造天盖,把战火引向了虚圈最为纯粹的暗黑月色之中。
尽管没有身在战场,但无月依旧能通过剧烈的撞击和灵压爆裂的声音得知战况的危险程度。
葛力姆乔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她不禁暗自庆幸。
胸口的灵压手术线已经所剩无几,能够维持意志的时间在逐渐缩短。
不知道能不能撑到蓝染被打败的时刻,仅仅一天,只要再有一天的时间就好。
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她望向假寐的青年,思前想后,终于鼓起勇气向他袒露出自己最后的诉求:
“对不起,葛力姆乔……我有个不情之请,我知道你现在身体不好,可是……可是如果蓝染被击败,到那时,可以请你打开黑腔带我去一下尸魂界吗?”
蓝发青年悠悠睁开眼睛,认真地打量她许久,终于沉重又缓慢地点了点头。
第60章 陨落
在伪造的空座町上空,死神与破面两方势力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几番对峙过后,破面军团伤亡惨重,数位从属官战死身亡,就连二刃拜勒岗和一刃史塔克也相继陨落。
直到蓝染因失望透顶而手刃赫丽贝尔之后,众人与他之间的新仇旧恨才正式展开清算。
只可惜,在蓝染强大力量的碾压之下,集齐护庭十三队队长和整个假面军团的实力,都未能伤及他分毫。
他甚至用不知何时发动的镜花水月,将曾经死里逃生的原副队长雏森桃再次推向了死亡的刀尖。
死神一方顿时伤亡惨重、溃不成军。
曾经的旅祸少年也冲破黑腔,陡现战场发动奇袭,但被蓝染轻松识破,并用花言巧语动摇了心智。
此时浦原喜助、四枫院夜一、黑崎一心及时赶到,与蓝染交战。可如今的蓝染已和崩玉开始融合,仅凭在场几人根本无力抗衡。
击溃了三位死神的联合攻击之后,成功与崩玉融合并进入完成期的蓝染,命市丸银打开穿界门,去往尸魂界夺去真正的空座町。
并在断界故意杀死拒突,给黑崎一护创造可以快速修炼的通道与时间,在被市丸银暗杀中毒夺取崩玉险些丧命之后,开启了新的进化阶段,一举击杀市丸银,召唤崩玉重新回到体内。
此时的蓝染开始失去人形,额头上出现第三只眼睛,背上生出了三对巨大的蝶翼,胸口的空洞镶嵌着崩玉,右手与斩魄刀融合,并以此种超越了死神与虚的态,与修炼完成的黑崎一护开始最终的决战。
曾经的少年已然脱胎换骨,眼神凌厉、身姿卓然。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一次又一次瓦解了他的进攻。甚至在出招之时,一度压制住他,仅用一招简单的斩击,锋利的剑气便使得周围山崩地裂。
从未受此屈辱的蓝染万分不甘,第一次放弃了优雅的仪态和睥睨天下的傲慢,对眼前凌然的少年狂呼乱叫,并用尽全力使出了完全咏唱的破道之九十九黑棺。
少年凛冽的眼神丝毫不为所动,仅仅一挥,竟徒手将漆黑的灵压壁击碎。
支离破碎的黑棺碎片,就像蓝染当时惨不忍睹的自尊心。
他终于心态失控,再一次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声,于一片爆裂开来足以浸没整座山峰的鲜血之中,与崩玉进入到最终融合期。
进化之后的他和虚的姿态更为接近。
俊秀的皮囊撕裂开来堆积脸颊两边,露出漆黑可怕的头部,胸口的虚洞一分为三,原先六支翼脊上分别长出了一个无脸的骷髅头,如此可怖的模样却是最为接近神明的,真正的不死之身。
可让人遗憾的是,就是这舍弃人形和尊严的进化,最终也不敌黑崎一护与其斩魄刀“斩月”的会心一击。
橘发的少年解放了最后的月牙天冲,浑身缠满黑色灵压,就连头发都变作漆黑一片。
他静静凝望着近乎暴走的蓝染,屏气凝神,唤出了终结招式的名字——“无月”。
在一阵明显的灵压动荡中,空中洁白的蝶翼破碎跌落,化为四散开来的落寞烟尘。
黑色的灵压褪去了,少年恢复成原本的样貌,可是堵上一切决一死战的他再也无法拿起斩魄刀。
成为不死之身的蓝染忍痛爬起,身上白色骨皮逐一崩落,但他依然不屈不挠意欲再战。
不料浦原喜助及时赶到,用结合鬼道,将他一举封印。
数根红色的字架贯穿蓝染整个身体,他痛苦地蜷缩起来,一边挣脱席卷全身的封印禁锢,一边朝对方大喊争论。
一切都已经无济于事。
刺眼的红光洞穿了天穹,封印的缚条一举将蓝染吞没,沿着红光的轨迹直奔天穹,炸裂之时,变作一根威严又晦暗的十字架,稳稳立于天地之间。
曾经叫嚣着成为神明想要立于天上的男人,终究还是狼狈地跌落地面,令人可恶可恨,却也可悲可叹。
成为英雄的少年也失去了灵力,在和那群自虚圈归来的朋友短暂地相聚之后,便陷入昏睡之中。
而已被封印的蓝染,也在战场清扫稳定之后,被众位队长联合押运着,返回了尸魂界。
由于大战之后,尸魂界四十六室尚有许多紧急事务亟待处理,对这个叛乱者的最终审判,被预定在五天之后。
这段时间内,他被安置在一番队地下的监牢里,除了左眼和嘴巴,身上其余部位都被黑色灵压束缚条紧紧缠绕住,手脚也钉入了封印,只能安静地坐在技术开发局特制的椅子上,分毫动弹不得。
大抵是心态良好,蓝染也很快接受了这个落败的结局。
关入大牢的他并没有众人想象中暴躁不安,相反,却是一副获得久违平静的闲散模样。
通过浦原喜助透露给其他人的消息来看,黑崎一护曾经说过,在战斗最后提到“无月”的名字时,蓝染的灵压发生过难以平息的动摇,也许这也是影响他行动的关键所在。
但至于为什么,答案无人知晓。
只有封印与牢狱之中的男人,想起这个名字,时常会露出难以琢磨的微笑。
他不与常人说话,经常闭眼假寐,用这种无人注意的方式去想念某个人。
明明在交战之前因为害怕她会影响自己的决策,为此还刻意保持距离没有再和她见面,甚至确定自己只是短暂离开,所以连一句“再见”都没有传达。
可没想到竟然落得这幅下场。
还好没有让她看见自己这种任人宰割的样子,否则一定会被狠狠嘲笑。
每每想到这些,蓝染都能看见她叫嚣着“是我赢了”那一脸激动兴奋又万分解气的模样。
得知是这种结果,她应该很开心。
虽然路程坎坷,但故事还是按照她的预料在发展。
只要她能开心一点,他被绑在椅子上十年百年的,并不影响什么。
时间够长,他和崩玉融合得更久,灵压蓄积的越多,这周身满布的束缚灵条根本不足为惧。
就是那天上的灵王宫,也可以击垮给你看。
不过是在那之前,他想要养精蓄锐,再好好休息一场罢了。
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啊……最后的月牙天冲,竟然名为“无月”……
如此巧合也有几分命中注定的嘲弄味道。
蓝染闭眼,轻浅地笑起来。
过往的画面像走马灯一样从身旁一面面掠过,自己战斗中不合时宜的动摇和喜悦,也都是情理之中。
不知何时已经在他心里扎根发芽的情意,已经变成了影响他抉择的重要存在,和她有关的任何细节,他都无法视而不见了。
如此危险,果然要斩草除根才对。
但如果在他的心中将她连根拔起,会将他的意志也一并摧毁,形成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悲伤与疼痛会在岁月的长河里,一边消磨,一边泛滥。
经过无数次的试探与考验,他终究还是把她留了下来。
让她扎在自己心脏正中的位置,继续随意而茁壮地成长,她会在初春开出绚烂夺目的花朵,在盛夏拥有茂密繁盛的枝叶,深秋中结出不可思议的果实,寒冬里露出一身桀骜的风骨。
而他,将拥有无数个充实又美好的四季,会遇到拂面而来的甘甜春风,淋漓尽致的倾盆夏雨,令人想要寻求温暖拥抱的开满霜花的秋日清晨,和飘落白雪的凛冬深夜。
仅仅只是幻想,一份从未有过的憧憬便塞满他整颗鼓动不息的赤色心脏。
原来憧憬,是这样充满希望又忐忑不安的怪异感觉。
眼神仰望着狭小牢房里黑色的四方穹顶,思绪却飞到遥远的千里之外。身体被牢牢束缚着,心却自由散漫地游走在人世间。
实在是种,怪异的感觉啊……
他再次轻声浅笑,看守在外的死神觉察到微弱的灵压波动,都不禁疑怪地瞥他一眼:
部下全灭,自己还沦为了阶下囚,居然还能笑出来,真是个奇怪又可怕的男人……
蓝染不去搭理他们,静默又耐心地感受着尸魂界内突然出现的一道熟悉的灵压。
葛力姆乔?
他眉宇轻蹙,不免感到疑惑。
灵压逗留的时间并不长久,高低不平的波动从十三番队队舍乾雨堂的位置传来,大约持续了三十分钟左右。
蓝染清晰地判断出黑腔的开启的坐标点,等到破面的灵压消散了,他原本笑意盎然的眼逐渐冷静下来。
心中有个不详的预感。
虽说不详,却也是意料之中。
固定虚洞的灵压线已经到了崩坏的时间点,萨尔阿波罗也战败身亡,被涅茧利带回尸魂界做成了标本,现在再也没有人可以救无月了。
所以,她是在虚化之后来到尸魂界,请求浮竹将她净化么……还是说,在这里选择了灭亡,变成灵子以待日后的轮回呢……
不论哪种抉择对他来说都毫无影响,时间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现在,与崩玉完全融合拥有不死之身的他,最不缺少的,就是时间。
如此想来,便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
他放松了身体,舒缓地靠在椅背上,下颌依旧微微扬起,眼帘半垂着,用居高临下的视线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不出意外的话,浮竹就快来了。
傍晚时分,群鸟的哀鸣自橙黄相间的天空掠过,久久回荡在烟雾似的云霞之中。
那人的灵压果然顺着乾雨堂通往一番队的轨迹,跌跌撞撞地走来了。
浮竹十四郎向来身体不好,加上空座町一战消耗不少体力,如今能叫他撑着病恹恹的身子赶来牢狱的事项,必定极为紧迫重要。
他的灵压也是破破烂烂的,好像稍有不慎,随时会在途中崩坏。
蓝染不免有些好奇,把四散的精力逐渐集中起来。
监牢的门被打开了,白色长发的青年男子喘着大气,扶着墙,慢慢走到他面前。
“审判在即,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允许你来探监,真不愧是山本队长的得意门生……”被封印的男人一开口便是挑衅。
体弱的浮竹不愿纠缠,开门见山地提到午后时分发生的事,“神奈她……先前来到十三番队队舍了……”
“我知道。”蓝染浅笑着和他对视,“在黑腔开启时我就感应到了,与她一同前来的,那位破面同伴的灵压……所以,浮竹队长此番前来,所为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