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今日的晚宴甚是美味,朕一时忘乎所以,敢问幸野御史在何处?”
“几年不见,你怎还矮上十分?”
你个小矮子,叽叽呱呱叫什么!皇帝眯着眼睛,后来还拿过内侍手中的望远镜这才喜笑颜开。
“陛下!…”
“陛下,正值天启建国二百年,举国欢庆时,我王特地为您准备了礼物”
“喔?什么礼物”
皇帝吃了几筷子膳食,这才转头看向使臣,很是不感兴趣。
“等陛下见过,就知道了”
幸野神秘一笑,拍拍手,门外就有人将东西交给殿内禁军统领陈狂一一查验,陈大将军随手掀开幕布,捡起那些漂亮的珍珠,捡起一部分徒手捏个粉碎,粉沫吹了使者一脸。
他又将目光投向五颜六色的石头,掰碎了泰半,用刀将一些锦缎丝绸劈断,尽数毁掉,这才让内侍提走,由其查验一番无毒无害,才可将贡品面呈皇帝跟前。
一番折腾完,皇帝悠哉悠哉吃着精美小蝶菜,幸野在大殿上弓着腰身,长辑一拜,摇摇欲坠,硬是憋出一身冷汗。
皇帝示意后,全安才开始唱名:“夷陵国上贡斛珠30颗,绢帛:100匹,怪石:500颗,红珊瑚俩株,杂草一株”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如鸡,皇帝抵掌大笑:“哈哈,贵王真会开玩笑”
“不想上贡就直说就是,哪有送草的”
“太欺负人了,这群王八羔子不会以为咱们是吃素的”
“真是可笑!要是穷得揭不开锅,就别来咱们跟前丢人现眼”
使臣们如坐针毡,纷纷起身跪在大殿上,齐齐高喝道:“陛下且慢”
“这草不是凡品,乃灵长物:冰虫夏草”
“荒谬!再生草不也是草,难道不是长土里的草,哼!”
“你说是草它就是草,你说是灵物,它就是灵物呗”
“这年头啊,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你…无知小儿!你无知就罢了,你不知道不代表我王不知道”
“那你说说这草有什么用?不会又是什么延年益寿的药材吧”
赵伯温撇撇嘴很是不屑,睥睨地望着下首之人。
“老夫听闻大□□人才济济,博文强识者数不胜数,怎么这都不知道?”
见大家目光都看向那草,幸野趾高气昂,略带自嘲地说。
大臣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耿着脖子端详着那动来动去的草,很是惊奇。内使将东西一一摆开,供百官赏玩。
“这草居然会动,真是怪哉!”
“上为桑株,下为虫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这…这草是活得,快看”
皇帝大手一挥,百官瞬间如鹧鸪般不敢乱动,他指着长平那边说道,“你,长平的主事嬷嬷”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东西早些年在咱们天启还是有的,后来见不了光,就匿迹没了。最爱藏在小巷树叶里,经常掉下来吓唬小孩,猫嫌狗不理的草,你给使臣们讲讲,那是什么草?”
“禀陛下,此草乃冰虫夏草,以腐肉为食,常年呆在黑暗糜烂的地方”
幸野脸色表情差点绷不住,嘴皮子直哆嗦,“不可能!”
“她怎么会知道!”
甚至伸出手来指着商嬷嬷,赤红着眸子,满眼不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天下有皇,分地建王,置都立邑,设庙祧坛墠而祭之,乃为亲疏多少之数。是故:王立七庙,一坛一墠,曰考庙,曰王考庙,曰皇考庙,曰显考庙,曰祖考庙;皆月祭之。
王为群姓立社,曰大社。王自为立社,曰王社。诸侯为百姓立社,曰国社。诸侯自立社,曰侯社。大夫以下,成群立社曰置社。
王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国门,曰国行,曰泰厉,曰户,曰灶。王自为立七祀。诸侯为国立五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国门,曰国行,曰公厉。诸侯自为立五祀。大夫立三祀:曰族厉,曰门,曰行。适士立二祀:曰门,曰行。庶士、庶人立一祀,或立户,或立灶。
王下祭殇五:适子、适孙、适曾孙、适玄孙、适来孙。诸侯下祭三,大夫下祭二,适士及庶人,祭子而止。
夫圣王之制祭祀也:法施于民则祀之,以死勤事则祀之,以劳定国则祀之,能御大菑则祀之,能捍大患则祀之。
玄酒以祭,醴酰以献,玄酒在室,醴冾中在户,粢醍在堂,澄酒在下。玄酒谓水也,以其色黑谓之玄。而太古无酒,此水当酒所用,故谓之玄酒。选自《礼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吹拂杨柳岸,送别终有时,元顺将好友送到顾府,顾怀之站在门口凝睇着他一点一点消散在黑雾里。@选自《送别》
第108章
这时长平懒懒一笑,音若天籁,却如同飘在云端,空灵又素净,“像这种长于黑暗中的杂草再怎么努力,不还是喜欢腐肉吗?”
“我们中原人长在天光之下,出生正统,长于秀林,受圣贤宗亲优秀文化熏陶,吃得是藜米,喝得是山泉,追得是圣贤大夫,玩得是琴棋书画,自身正了,自然不怕什么大风大浪,不惧黑暗坎坷”
言下之意:像你等小邦,小国,吃得是疽,害怕曝光,不就是心虚不正吗?不敢直视世道人心,怎么治好一国一天下,难怪一直以来躲在背后窥伺着我朝一举一动。
幸野意识到自己不足,同行使臣将他摁住,忙陪笑道:“公主说得有理”
“各有千秋、各有千秋”
“好了,不是还有烟花爆竹和歌舞吗?”
“就是”“大好日子喝酒喝酒”
“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千秋万载,一统九州”
“儿臣敬父皇一杯,祝父皇长命百岁,河清海晏”
愍王和懋王先后上前向皇帝祈祷,全然没有将两国使臣看在眼里。
幸野吃了闷亏,月祇国使臣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自是懒得多说什么,横着眼睛看歌舞,毕竟他们早早将贡品和寿礼交予大□□,作壁上观。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寿无期”
“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寿无疆”
“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德音不已”
“南山有栲,北山有杻。乐只君子,遐不眉寿。乐只君子,德音是茂”
“南山有枸,北山有楰。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觥筹交错,歌舞升平时,“嘣”“倏~咻”
花炮齐齐鸣于九天之上,点亮了夜空,好似繁星坠入人间,摆出“寿”字,盛京城里人人昂着头,老人蹒跚着身子,幼儿傻愣愣地站在原地,有情人相拥在一起,共看繁华烟火。
“嘭”一声,群臣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震蒙,呆滞一瞬,一些不经事的丫鬟居然到处乱窜,企图逃离大殿。
“啊!我的眼睛…”
是懋王的声音,他捂着眼睛愤怒的大吼道,长平顿觉事情不对,连忙走向皇帝,护着皇帝。
群臣听着动静吓傻了,这时陈狂拔出佩剑,一刀劈了到处乱蹿的宫女,歇斯底里怒吼道:“都别动”
“所有人不许乱动!”
又砍了一人,鲜血喷溅在他脸上,在场的人见着他一脸血,吓得直哆嗦。
“臣救架来迟,望陛下赎罪”
“来人!太医呢?”“太医何在,还不赶紧救治懋王殿下”
皇帝已经是呼吸竭力,浑身难受,一双手搭在长平肩膀上,全靠长平支撑着。少女一字一顿道:“所有人不许乱动,将所有宫女、内侍呆下去严加看管”
“送使臣回驿站,若无要事,不得外出!”
长平伫望着使臣们离去,目光死死地盯着月祇国使臣,嘴角浮起一丝冷意。
使臣一走,长平打发了文武百官,这才有时间带皇帝去后宫治疗。
“陈太医,陛下如何?”
赵贵妃母女三人团团将太医围住,神色很是焦急。
陈太医摇摇头,直言:“陛下本就有心悸,不可太激动,此次若不是长平公主发现的及时,后果很难想象”
“那父皇醒了没?”
他还没赐婚了,这一月来乐阳那个贱人频频去粱国公府上骚扰粱二,在这么下去,气死人了。
“陛下这会儿正好转,小酣中”
长堎公主还想往里头钻,这般不知轻重,太医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赵贵妃这会儿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不怒自威,“你父皇近些日子操劳不已,让他好好休息”
“你要是真有心,就去看看御膳房那边熬的药汁如何了?”
“走吧!二姐”
长泰拖着自家姐姐赶紧出门,不碍赵贵妃的眼。
赵贵妃在回头时,屋里再也没有长平的身影,她扶着额头,由着贴身丫鬟扶到椅子上歇口气。
这厢长平正在朝阳殿中查看现场痕迹,百官已被进到乾坤殿里喝茶。在场坐席上的东西基本未动,她走到懋王跟前那座子前,细细查看着,貌似没有什么不同。
当她准备坐上去时,被陈狂拦住了,他说:“公主千金之躯,不可犯险,属下来”
陈狂小心翼翼地坐上去,视线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花点心都被禁军带走查验了,桌子上还剩下六个小菜,陈狂都一一搅弄过未发现异常,坐下软垫子也经过翻照没什么异样,还是丢给禁军验看一番,其他人有的御赐之物,懋王有,难道东西是别人没有的东西?
她望着案牍上的汩汩血迹,刺目的红令少女不由得心里一团乱麻,当时懋王该有多疼!
“陈将军,你可有发现?”
“臣暂无发现端倪”
这里明明没有嗅到火药的味道,那茶盏为什么会爆炸呢?真是怪哉!她手里握着沾着血迹的茶杯碎渣,神游天外。宴会里的茶盏都是经过高温多次回炉烧制,并不会因为一点温度就会爆炸。
“公主,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东西被引爆?”
“也有可能,只是什么东西爆炸没有味道,没有不需要点燃,世间少有”
也许不为人知。
“对了两国使臣如何了?”
“已经安排妥当”
“两国的贡品可入库了?”
“已入库,只是…”“只是那冰虫夏草该如何安置?”
说归说,闹归闹,这玩意有没有功效还得看官家怎么安排。
“先令人专门看着就是”
“遵令”
“走!咱们去太医院看看懋王”
“是”
人还未到就先听到里头凄厉的叫喊声,长平进去时,里头灯火通明,太医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凑在一起絮絮叨叨着。
“请公主安”
“懋王殿下如何了?”
“情况很不好…右眼怕是、、怕是保不住”
回话的少年已是满头大汗,说话支支吾吾,不敢直视长公主,深怕下一刻就掉脑袋。
长平心底略微一颤,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召集阖宫上下所有太医前来救治,务必保住懋王殿下的眼睛”
“是,微臣遵命”
少顷,长平转头对着陈将军说:“劳烦将军派人去顾书郎家隔壁一趟,那里住了个资深老郎中说不得有些法子治好懋王兄的眼睛”
说这话时,少女紧锁深眉,目光定定地望着人影攒动的太医院。
陈将军走了,不知过了多久,长平感觉肩膀一沉,回眸一看,是商嬷嬷带着人找来了。
“夜深了,公主要小心身体,懋王殿下这里有老奴看着…”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长平那清凌凌的目光骇住,不敢多言。
“嬷嬷不必担心,咱们去隔壁等等就是”
隔壁是药房,能容下十来人,长平坐在椅子上等着,竖起耳朵听着那头的动静。
“殿下可要些吃食?”
商嬷嬷手上端着吃食,还是热乎的,瞧着很有食欲感。长平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嬷嬷吃吧”
“我刚刚在大殿里吃了不少”
当时大家饿得不行,就没怎么搭理两国使臣,偏偏夷陵国使臣就像个猴子一样窜来跳去,被皇帝狠狠言语讽刺一番才乖乖闭嘴。趁着这空隙,她吃了不少菜式。
商嬷嬷扭着脖子,打量着自家主子,面红齿白,呼吸平稳,合该不是开完下,于是就端着东西去里头垫吧垫吧。
三刻钟以后,君老被人背着踏进了太医院。
“嗨呀”“累死老头子了”
“病人在哪?”
他直接开门见山,陈将军直接将人引屋里去。不一会儿里头就吵开了,喧哗不已。
长平听着声儿,直接让商嬷嬷给那些呆板□□的太医们说道:“凡事以君老决断为主”
于是一行人,一坐就是一晚上,皇帝也苏醒了,朝臣被关在乾坤殿,熙熙攘攘,迷迷糊糊,皇帝什么时候到的都没有发现。
“上朝!”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陛下口谕: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禀陛下臣有事情启奏”
“准奏”
“昨日爆炸一事还未水落石出,臣等辗转反侧,实在心忧”
“陈将军,你且将调查的事情公之于众”
“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夷陵国上贡了斛珠,冰虫夏草,红珊瑚,还有一顿五颜六色的怪石”
“昨晚长平公主命臣将那些石子仔细翻查一番,臣就试着用刀击打石子,水煮石子,发现大部分石子没有爆炸迹象,只有两颗琥珀色石子当场发生剧烈爆炸,险些炸伤了微臣的眼睛,长平公主还在懋王殿下座椅周围发现了些微碎石渣渣,其色其质与夷陵国上贡的石头别无二致”
陈将军铿锵有力一番说辞,唬得百官脸色大变,乍青乍白,这要是都爆炸那还不得将满朝文武全部送走?
“简直其心可诛!夷陵小儿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