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让大汗看见,得,长白山挖参去,没有第二种结局。恩和拉了吉雅到角落,语重心长给她科普,包括男女两情相悦,水到渠成犯下的事,听得吉雅整张脸爆红,如坠云端恍恍惚惚。
“知、知道了。”随即来了疑问,“总管您怎么那么清楚?”
恩和:“……自然是我试过。”
面对这丫头崇敬的目光,恩和撑不住了,火急火燎落荒而逃。
作为内务好手,一应物资早已被他打包得井井有条,如今只有皇太极身边可去,逃到议事大帐的一瞬间,就见大汗摸了下嘴角。
他忍不住去看,那里好像破了皮。
旗主将领都在,朝他炯炯望来,瓦数不比探照灯差,恩和:“……”
恩和缓慢挪到了角落。
双目无神地想,怪他知道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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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送辎重不和骑兵一处,故而也就无人发现,早在大军出征,里边就多了一辆外表不显,内里舒适的马车。
这是大汗为迎心上人备下的。
厢内平铺暖黄的毡毯,吃食解闷都有,摆在海兰珠面前的,是个精致小巧的针线篓。因着汗宫没有这个,盛京有是有,做工却粗糙,恩和正为主子吩咐而苦恼,忽然灵光一闪,宁远城的人手这不是还没撤回吗?
无人知晓接到总管命令之时,一群大老爷们的心理活动,他们冒着旁人异样的目光,去了趟针线铺……
于是就有了面前的针线篓。
海兰珠眼眸晶亮地看着,不到片刻,耳边传来熟悉的嗓音:“喜不喜欢?”
皇太极打马车前,面带些许笑意,她一顿,晶亮褪去漫上薄红。
唇上残留密密麻麻的刺痛,膏药不过杯水车薪,海兰珠实在羞窘,瞪他一眼,红着脸放下卷帘。
皇太极只觉心尖尖都酥了一下。
这是有小脾气了,俊雅面庞笑意更深,他扯过缰绳,朗声道:“回京!”
……
回京的速度不比出征,更不必日夜兼程,等大军驻扎科尔沁附近,已是两日后。寨桑得到消息,为去盛京探望妹妹和女儿,当即派遣使者前往大营。
商议好见面时间,皇太极神情温和而亲切,“首领是本汗的丈人,哪有丈人去见女婿的道理?晌午时分,本汗亲去科尔沁一趟。”
使者听得受宠若惊,难掩对强者的敬慕,若说从前是漠南诸部投资大金,现在不一样了。大金日渐强盛,连带着反哺漠南,反哺科尔沁部,他们嫁去盛京的姑奶奶都得千方百计争夺大汗的宠爱!
寨桑听言也是惊喜,感慨着对博礼道:“当初大汗还是八阿哥,阿布一眼相中,说什么也要把哲哲嫁过去,谁能料到有今天。”
又叹了口气:“瞒好吴克善了?万不能叫他来找大汗。”
若他提起乌特灭族,问起海兰珠的去向,岂不是坏了事。
晌午时分天朗气清,等皇太极和一众亲卫来临,科尔沁部落扫榻相迎。
中央大帐端上奶茶奶酒,若不是大汗说已用膳,科尔沁必将呈上最盛大的招待。寨桑笑声爽朗,道:“我敬大汗一杯!”
俊朗男人利落地一饮而尽,勇士们连声叫好,寒暄约有半刻钟的时间,寨桑将其余人遣散,像是有话要对大汗说。
哪知大汗先行开口,“本汗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首领答应。”
寨桑连忙摆手,哪里用得着“请”字?“科尔沁与大金亲如一家,大汗直说就是!”
既如此,皇太极也不推辞。
他放下酒杯,倾过身道:“我倾慕您的女儿。”
……
惊诧之下,寨桑浑身巨震,女儿?他还有哪个女儿?
紧接着又是一喜,难不成是对玉儿……
不对,不对。大汗这语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提亲!
寨桑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没等他试探着问话,预感竟是成了真。
皇太极一笑,咬字极为缱绻:“她叫海兰珠。无需科尔沁出面,本汗打下的察哈尔便是她的嫁妆,本汗迎她做福晋,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大帐忽然没了声音,寨桑的表情骤然定格。
皇太极语气诚挚:“如若首领愿意观礼,小婿欢迎之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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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寨桑手一抖,酒液撒了半桌。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爽朗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大汗说的是海兰珠?
这怎么可能?!
回忆纷乱而来,他是海兰珠的阿布,更是科尔沁的首领,自批命现世,即便不舍也只能放弃长女,为了部落、为了族人着想,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寄予厚望的是哲哲和玉儿,她们在汗宫占得一席之地,如今只差一个阿哥,一个大汗的继承人,便能将科尔沁的荣光延续。
玉儿向来少宠,哲哲地位不算稳固,他与福晋难免发愁,还想着捎带秘方去盛京,可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大汗居然要迎海兰珠,他早早放弃的女儿做福晋!
这是亲征的时候看上了,还是本就为了她?
更让他惊怖的事是,大汗竟用了“倾慕”这个词。
比起哲哲,寨桑对皇太极的了解也不少。一个文治武功,意在天下的枭雄,提起海兰珠的时候,语调柔和得连他都能听出来,还有眼神——那是男人看心爱女人的眼神。
寨桑面色青青白白,一颗心跌落到谷底。
大汗怕是知道海兰珠的过往了。
打下的察哈尔用作嫁妆,不必科尔沁出半个子儿,这可真是闻所未闻的体贴与宠爱,其中对科尔沁的奚落与不满,又有几分?
哲哲玉儿又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凝固的空气终于流动起来。
“大汗说的是我嫁去乌特的长女,”说着,硬生生把“无福”的提醒咽到喉咙里,寨桑语带艰涩,“海兰珠……可在大汗的军帐之中?”
皇太极倾着身,鹰目瞬间浮现锋利,又很快隐去,“自然。”
他轻描淡写:“汗宫安排好了住处,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寨桑张张嘴,怎么也说不出让海兰珠从科尔沁出嫁的话,黝黑面庞一时有些发红。他沉默着,皇太极却是一笑,脊背往后靠去,“首领方才想同本汗说什么?”
语气亲热,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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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极策马回营,前后不超过半个时辰,寨桑久久不语,几乎化成一座塑像。
“寨桑,大汗答应没有?”博礼的话音遥遥传来,随后压低声线,说,“大福晋刚刚来了信。”
这个时候哲哲来信,想也知道为了什么,寨桑语调晦涩地叫她拆开。
博礼狐疑看去,只浏览几下神色就变了。
她不可置信、结结巴巴地道:“海兰珠……”
大汗要迎海兰珠做福晋,还往盛京传去命令,让众位福晋出城相迎?!
……
恩和指挥侍从就地扎营,不忘塞给格格一个暖炉。
手上传来暖烫的温度,海兰珠掀开帘,侧脸朝远处眺望,这片草原有隐隐的熟悉之感。
许久未见皇太极的身影,她蜷起手,想问问大汗去哪了,忽然间,刻入骨髓的马蹄声响起,继而停在车厢外,一双眼眸泛起波光。
鼻尖传来浓浓的饭香味,皇太极跨上车厢,不由含了笑意,“在等我?”
海兰珠点了点头。
心底霎时软成了一滩水,皇太极道:“方才出去走了走,外头天冷,下回牵着你。”
一边说,一边执银筷,专门挑肉菜给海兰珠,耐心等她吃下才顾上自己。
吉雅偷偷地瞧,觉得大汗和主子再般配不过,犹如温馨而平凡的家人,叫人看着都觉得暖。
用完膳,车马重新启程。吉雅看着皇太极的背影远去,道,“格格,奴才瞧着大汗喜欢极了您。”
不等海兰珠答话,吉雅小声问:“您喜欢大汗吗?”
海兰珠一怔,唇瓣慢慢抿起。
清泠泠的目光掠过窗,最后停在桌案上,眼前浮现天青穗络与柳枝图案,那是挂在大汗腰间的佩饰,也是她绣的东西。
怎么会不喜欢。
长睫微颤,眼尾飞上一抹红,她更有无法诉之于口的心思,想永远和他一起,让他的眼里只有她,就像这段日子一样。
她一定要和大汗回京。
但同时又酸又涩,带着无法言喻的惶恐。不是朝不保夕,饱一顿饥一顿的惶恐,而是怕,那样陌生的地方,她又如何长长久久地留下他?
“吉雅,不是喜欢就能如愿。”海兰珠声音柔软,襟领绒毛衬得一张小脸愈发冷白,她垂下眼,“回了盛京,大汗就不再属于我一个人了。”
珍宝只有一样,都要去争……去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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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大汗明日抵京的消息传来,满宫女人没有睡着。
亲征一趟多出一个海兰珠福晋,还是科尔沁的格格,大福晋的侄女,布木布泰福晋的姐姐!这么多天的随军,大汗犹觉不够,还让她们出城相迎,别说其余福晋了,就算迎娶大福晋也没这个阵仗。
麟趾宫,乌兰福晋“砰”地摔了一个铜碗。
她气得胸口起伏,一张娇艳的脸蛋全然扭曲,“凭什么?科尔沁女人就这么娇贵,别人都比不得?!”
她是蒙古扎鲁特部的格格,同样姓博尔济吉特氏,自恃容貌不输满蒙第一美人,很是得宠过一段时日,盛京的小官都要巴结送礼。
但就在四年前,一切都变了。
大汗不再往她这来,邀宠的借口全都不顶用,她又慌张又害怕,难不成鞭笞侍女的事儿暴露了?
面色发白地前往崇政殿请罪,大汗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了句下不为例,然后让她走。
她着实松了口气,可一天,两天……大汗还是没有来麟趾宫。
大汗不来,她怎么生小阿哥?扎鲁特部实力不如科尔沁,她就盼着母凭子贵,诞下大汗第一个身具满蒙血脉的儿子!
后来查明是哲哲告的状,哲哲贤淑地表示为后宫和谐安定,不得不委屈妹妹,乌兰福晋从此恨上清宁宫,恨上科尔沁出身的女人。
这些年用尽手段,费尽心思拉拢膝下有子的庶福晋,好不容易逼得哲哲阵脚微乱,先是吴克善省亲,而今又来了个海兰珠!
这可真是天降帮手,天佑科尔沁哪。
乌兰福晋冷笑一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是乌特部的寡妇?”
贴身侍女摇了摇头,忙说:“格格,这话千万别让大汗听着。海兰珠福晋的过去没有半点风声,就算您知道,也得藏好了,说是大汗不让提……”
乌兰的脸色变了又变,喃喃开口:“好一个不让提。”随即抚上脸颊,眼神漫上阴冷:“她有我美吗?”
“自是没有格格美的。”侍女毫不犹豫地道。
在她看来,布木布泰福晋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五官好看归好看,整个人太过端着,风情如何比得过她们福晋?
连满蒙第一美人都比不过,海兰珠福晋还用说!
乌兰满意地笑起来,既是科尔沁的女人,别怪她抢风头了。
“明儿穿桃红色的那件,加一副赤金头面。”这可是她压箱底的嫁妆,大汗见了她,可还会注意劳什子海兰珠?
一想到新福晋难看的脸色,乌兰笑得越发动人。
……
哲哲望着衣柜半晌,思虑道:“这件靛青不错。”
阿娜日吃了一惊,忙说:“大福晋,这衣裳太素了些。”
“素些好,哪有姑姑在侄女面前装艳的。”哲哲抚了抚指套,“大汗重视海兰珠,打扮太过,岂不是招人眼。”
顿了顿,又道:“叫清宁宫上上下下紧着皮子,见海兰珠如见玉儿,不能让人抓住半点把柄。”
“是,奴婢知晓了。”
哲哲颔首,忽而想起了什么,眉头渐渐拧起,“下月初八成婚,大汗可有安排她的住处?”
成婚前住哪儿,也是个讲究。若大汗执意要带海兰珠进宫……哲哲神色敛起,如今空着的,只剩一个衍庆宫,一个永福宫了。
一个东一个西,位置都偏了些,更比不上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的麟趾宫。
想到这儿,哲哲顿了顿,露出温婉的笑:“你说,让海兰珠住麟趾宫如何?”
与此同时,清宁宫厢房。
大玉儿坐在榻上,看苏茉尔来来去去地忙活,不由出声道:“随意挑一件就好,哪用得着费心思。”
苏茉尔不赞同极了:“格格与海兰珠格格多年未见,自是要郑重一些!”
大玉儿刚刚扬起的笑落了下去。
眼里闪过一丝淡漠,片刻开口:“再怎么打扮,也是比不过姐姐的。”
小时候,哥哥的眼里只有她,即便姐姐成了无福之人,他还暗里送去吃食衣裳。
大汗呢?怕是也如此。
心头爬上酸涩,大玉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幼时怎么也逃不过,为什么她现今敬慕的男人,远在千里也要和姐姐扯上关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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