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亚被吼,忐忑地跟着徐白进去,乖巧地搬过徐白的椅子,坐在了他床边。
“有事快说,说完我还得补个觉呢。”徐白困倦地催促。
“那个,徐白。”辛亚眉间的纹越来越深,“我,我……”
“哎呦我的天哪,你能说出来了不?说不出来,麻烦你等我醒了再说行吗?困死我了啊~”徐白越发地烦躁。
“我,我……”辛亚对上徐白无奈的眼神,一咬牙终于说了出来。
“我想辞职。”
徐白顿时清醒。
“你说什么?”
辛亚不安地重复:“我说,我想辞职。”
“我并不是在侮辱你。”徐白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摸着自己还有些眩晕的头,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缺钱了?你要是缺钱,我可以借你,不要利息。”
“不是。”辛亚连忙摇头否认,“我要真缺钱了,我反而更不能辞职啊。”
“那是为什么?”徐白脸色一变,“是我那天说的话给你太大压力了吗?你不要多想,我就是想找个信任的人说说话而已。你要不喜欢,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说了。咱们,就普通同事。”
“你真的误会了,徐白。”辛亚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伤了徐白的心,“算了,我都告诉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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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两口矿泉水,徐白才勉强坚持着把辛亚的话听完并在脑海中把逻辑关系整理完。
“我总结一下,就是你喜欢上一个人,但是他不喜欢你。你觉得你很受伤,所以想换个城市换换心情?”
“很到位。”辛亚很想给徐白比个大拇指。
徐白困得,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辛亚。”
徐白洞悉似的说道:“你是不是遇到事情,总喜欢躲起来?”
辛亚哑然。
“你,怎么知道?”
“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我以前……见过。”徐白半猜半推测,“虽说人这一辈子,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但是总有心态不好的脆弱时刻,恨不得自己远离一切困扰。你这个性格,大概为情所困的概率更高。”
“我只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辛亚越想越困惑。
她真的不明白,一个男人,可以为她跑前跑后,做饭守夜。甚至不介意给她洗衣服,给她穿鞋。可就是不开口表示自己的立场。
辛亚犯愁地想。
到底是他们两个处于不同的世界。在他的世界,他这种行为其实很正常,是她想多了。
还是他就是那种广泛撒网的轻浮性子,她只不过是网里微不足道的一尾鱼罢了。
“我想不通,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处于一个我再待下去心态迟早会爆炸的环境,我不想。”
“徐白。我真的不想。”没有焦距的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辛亚悲哀地想。
如果注定一分而散,那她至少要体面的退场。
自从跟徐白提出了想要辞职的想法,辛亚就搬回了行政那边的办公室。只有徐白饭点和有工作必须当面沟通的时候才会过去。
有水天和韩蕊的地方一如既往的热热闹闹,可这份往日向往的环境现在看起来也没那么令人振奋。
“辛亚,发什么愣呢?”水天端着水杯,慢慢走到她面前。
“在家躺习惯了,一回来还不太适应。”
水天笑道:“欸欸欸!我好歹是你上司。这么直白好吗?”
辛亚和善地笑笑。
“咦?”辛亚瞧着水天手上的小塑料包,“你不是胃不好吗?怎么喝上咖啡了?”
水天很是意外:“你居然还记得我不能喝咖啡?”
他举起咖啡包:“新买的茶包,放假落在家里了。就这,还是从韩蕊那儿拿的。”
辛亚从抽屉里拎出几包低糖奶茶:“虽然没有你平时喝的那种茶爽口,但怎么也比咖啡对胃好一点。喏,都给你吧。”
“这哪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吃你的零食吃的还少了?”辛亚偏头,淡淡笑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水天开心地拿了奶茶,去饮水机那边沏开。
辛亚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空空如也的消息界面。
陈斯新。
我再等你一周。
如果下周一你还没回来。
我就……
辛亚低落地想。
如果下周他还没回来,那么幼稚的她可能真的会向水天也提出辞职,彻底离开月城。
周五傍晚,黄昏的辉光温柔地铺满大地。入了夏,天长了许多。
辛亚穿着一双平跟鞋往厂区大门走着。
“辛亚,回家吗?”
辛亚回头,是同样要回家的陶蕴。
“陶总。”
“上来吧,我送你一程。”
现成的车,辛亚很难拒绝。
不过这次聂词不在,陶蕴让她坐在了副驾。
“我听徐白说,你想辞职?”一上来,陶蕴便开口说道。
辛亚一怔。
徐白跟陶蕴说了?
彼时,遥远的星城。
盛景私人的住处,二楼的半封闭阳台,二十多样精致菜肴盛放在巴掌大的菜碟里摆在纯白色的欧式圆桌上。
“所以呢?你自立山头的准备都做得差不多了,怎么还不回月城?商机难得,别误了大事。”
陈斯新抬头瞥了盛景一眼。
“有点儿事儿。”
盛景挑了挑眉。他想起听闻过的一件事。
“听说,你在月城,认识了一个姑娘。”
陈斯新对着盛景翻了个白眼。
盛景一看,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还听说,人家姑娘生病,你不分昼夜地照顾人家啊。”
陈斯新心烦道:“你说完没有!”
“没有啊。”盛景悠哉地挽了挽衬衫袖子,露出半截小臂,“我兄弟时隔多年铁树开花。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姑娘有这么大的魅力。让我这个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发小儿,连提都不能提了。”
陈斯新沉默片刻:“你没说错。我确实喜欢上一个人。”
陈斯新承认的时候,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什么情况?难不成是你喜欢人家,但是人家不喜欢你?”盛景一见陈斯新的严肃样子,忍不住猜道。
“我是喜欢她。她,多半对我也有好感。可是……”
盛景抛去一个幽怨的眼神儿:“你能一口气儿说完吗?”
陈斯新不满地“哼”了一声:“我跟你,从小一起长大。那个陶蕴,比起我,你认识的还要晚一点。怎么你跟陶蕴说话就那么有耐心,跟我说就那么急躁呢?”
盛景故作不屑地瞥他一眼:“陶蕴,以后我俩要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就算你是我兄弟也得往后放放。”
“行啦。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盛景夹了口小菜,“你和人家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儿?”
“我喜欢她啊。”陈斯新脱口而出。
半晌,盛景才说话。
“我还以为,你除了温娇不会再轻易喜欢别人了。”
陈斯新微垂着眼:“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
傍晚的风通过大开的玻璃窗吹进来,陈斯新打了个寒颤。
今晚真冷啊。
“所以呢?既然喜欢,为什么这么不开心?”盛景追问说。
“我,其实很开心。”陈斯新心事重重地说道,“我曾经因为觉得对不起温娇,很长一段时间连觉都睡不好。总觉得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因为我的年轻,我的不珍惜,被我伤成那样,是我的罪过。所以我潜意识里是觉得,我不该再轻易地接触异性,投入到下一段感情。至少,在我成长一些之前,我不应该。后来,我遇见了她。起初我不了解她,对她有一些误会。可越接触越觉得,在她身边,舒服。盛景,舒服你懂吗?就是她说话,办事,哪怕她什么都不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你旁边儿,你心里都是平和的,安宁的。”
“评价很高嘛。”盛景对陈斯新口中的“她”越发感兴趣。
“我一边沉浸在对温娇的亏欠里,一边不可抑制地想要接近她。盛景,我不怕告诉你。有一段时间,我觉得自己特别渣。我放不下前任,但又忍不住和她接触。”
“可你不还是放下了吗?这次和温娇合作,如果是别人,我会怀疑目的不纯,有再续前缘的打算。可这人是你。斯新,你和温娇分手之后恨不得跟人家老死不相往来。这次主动提出合作,说你没放下,至少我是不信的。”
“我是放下了。但是问题并没有解决,反而更麻烦了。”陈斯新忧心地说。
“什么意思?什么叫更麻烦了?”盛景开始从对方的家世背景开始胡思乱想。
“你觉得,如果我和她都认真了,而且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盛景略一思忖:“见家长?”
“倒也没错。”陈斯新沉声说,“至少,要开始或者深入了解彼此的家庭、朋友圈,和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如果我带她回了星城,你觉得咱们圈里的人会什么反应?”
盛景这次立即听懂了。他的眉目也越加严肃:“会意外。会好奇。会有意无意地打探。最主要的是,她避不开温娇。”
“是呀,根本避不开。”陈斯新叹了口气,“这才是我最犯愁的地方。不论我和温娇的事情过去多久,哪怕温娇已经有未婚夫,我也有了喜欢的人,但是熟悉我和温娇的人还是会习惯性地提起我们两个。我太了解辛亚,别看她平时疏疏淡淡的,其实她心思细腻的很。这样的环境,她不会舒服的。”
“我喜欢她。但是我不想她成为第二个我喜欢,但是却没有被我保护好,反而被伤害的人。”
盛景这次充分理解了陈斯新的顾虑。
“原来是这样。我说你怎么这次回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怎么也打不起精神。”
陈斯新低下头。
高度数的白酒一口气就下了肚。
两个人你追我赶的,菜没动几筷子,酒倒是喝了不少。
夜幕低沉,两人勾肩搭背地往卧室走。陈斯新打了个嗝儿:“兄弟,你家酒真不错。”
“那可不!从我爸酒柜里顺的,能不好吗?”
陈斯新醉醺醺地,他站在楼梯口,咧嘴一乐:“我今晚住哪屋啊?”
“那,那屋吧!有卫生间,适合咱俩这样的醉鬼,嘿嘿。”
陈斯新摇晃着身子走过去,推开门:“你这屋的格局,跟辛亚卧室一样啊。”
“兄弟,不是说好了今天不提那个辛亚的事情了吗?你不让我提她,你怎么自己提啊?”盛景想把手撑在门框上,一放,却放了个空。他张开五指,睁大眼睛。
咦~六个手指头啊。
陈斯新站在门口,满脸不开心:“她的腿现在指定好了。她不需要我了。”
说罢,哭丧着脸面对盛景。
盛景喝得上头,却还存有几分清醒:“先别说需不需要。兄弟,我还是觉得,你这个思路就有问题。”
“什么问题?我怎么不知道。”陈斯新撇了撇嘴。
“你说,你害怕以后和她怎么怎么样。问题是,你俩现在甚至都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不是兄弟看不起你,但是兄弟我真觉得你想的是不是有点多?辛亚,我没见过。但是谁也不是泥捏的。你怎么知道人家姑娘就经不起你担心的那些个事儿?”
“那你,什么意思?”陈斯新模糊中觉得,盛景的话有点道理。
“你说你给人端茶倒水,人家生病你鞍前马后的伺候。虽说人家确实生病了,动不了。可你抱也抱了,撩也撩了。你倒是给人家表个态啊?你不表态,等人家张嘴吗?渣不渣啊你!”
“对哦。”陈斯新在大脑极其混乱的时候分析了一下盛景的劝告,“好像,是有点渣。”
“不是有点。”盛景摇了摇手,“是非常。非常渣!”
“那我,跟她表白?”
“你要真喜欢人家,这次回去就表白吧。你看我和陶蕴,别说表白,我都求婚多少次了,她还不答应呢。你这样,啧啧,可别把好姑娘放走了呦。”
陈斯新一把揽过盛景的肩膀:“好兄弟!听你的!”
“嗯!听我的。”
陈斯新看着那张床,目光飘忽:“睡觉?”
“睡觉!”盛景扶着墙,“那我回房了。”
“嗯。”陈斯新略一点头,然后扶着晕乎乎地头奔向了休息之地。
陈斯新睡得很香的这个夜晚,辛亚睡不着了。
她到家已经很晚了。冲了个澡,辛亚躺坐在床上,特意点了香薰依然难以入睡。
稍微偏偏头,新买的那件青色衬衫就挂在衣柜的把手上。
辛亚凝视着那件衣服,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今晚的事情来。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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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搭了陶蕴的车,想要在市中心中转。
繁华的商业区正在搞活动,街边又是花篮又是横幅,人来人往非常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