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蕴不太好意思地对辛亚说:要不,你就在这儿下吧,我想逛逛街。”
辛亚看着满街的热闹:“正好,我也想逛逛街。”
陶蕴“扑哧”笑了:“等我一会儿,我找个停车位。”
“诶!”
一起逛了几家店,辛亚发现陶蕴对很多品牌的产品如数家珍。主打的,好用的,好像没有她不知道的。
进入一家香气淡雅的店,辛亚一眼看中一件款式简洁的青色衬衫。
确认了号码试穿了一下,陶蕴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眼光不错。”
辛亚刚要开口,店面的另一半,一个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阔腿裤的短发女孩儿埋怨地拔高了声音:“这也不让买,那也不让穿。你干脆让我把身上这套穿出包浆来得了。”
短发女孩身边的棕长直女孩儿不禁失笑:“不是不让你买。你现在管着这么多人,总得多配置几件正式的衣服,不能总穿休闲款吧。”
短发女孩儿看着闺蜜拿着几件衣服不断地放她身前看效果,她无奈地说:“我又不是没有正式场合穿的衣服。月城这么多好吃的,你说咱俩找家好吃的店坐下聊聊天不好?非要来逛街买衣服。我是来考察的,又不是来购物的。”
“你瞅你,最近这小脸累的蜡黄。到我的地盘儿我得好好招待招待你,别等你回星城了你家那位找我算账。”
“他才不会呢。”
陶蕴闻声看过去,她有些惊讶:“薛娜?”
薛娜侧头抬眼,棕色的刘海儿随着动作颤了颤:“陶蕴!”
“哎呦,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我可好久没看见你了。”陶蕴惊喜地说。
薛娜显然也很开心:“回来没几天。这不我嫂子怀二胎了吗,过几天应该就生了,我爸就把我给招回来了。”
陶蕴和薛娜聚在一起,随同的人也不得不跟过去。
看到辛亚,薛娜眼前一亮:“呦,这么漂亮的古典美人你从哪儿找来的?”
“漂亮吧。”陶蕴做了介绍,“这是我同事,辛亚。辛亚,这是薛娜,我学生时代的酒肉朋友。哈哈哈,吃喝玩乐都找她就对了,一叫就来。”
“怎么上来就揭人老底呢?”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
陶蕴递去一个眼风:“娜娜,你身边这位呢?不介绍介绍?”
“哦,这是我闺蜜,温娇。星城的,过来玩几天。”薛娜拍掉了温娇捏着一条休闲牛仔裤的手,“你快别看了。”
发现其余三个人都在看她,温娇笑嘻嘻地摆了摆手,露出右颊上一个很深很深的酒窝:“你们好。”
圆圆的笑脸,很是可爱。
意识到这样下去,她可能要大半夜才能到家的时候,辛亚人已经坐在商场顶层的私家菜馆了。
之前她们提出到顶层吃饭的时候,辛亚不是没拒绝。可惜陶蕴和薛娜一个劲儿地跟她说,这家私家菜多么多么好吃。尤其薛娜说,这家店这一周有时令菜,她不尝尝实在亏了。
弄得辛亚到底也没能抹开脸执意离开。
她很少看见陶蕴这么开心的时刻。喝口茶、吃个小柿子眼里都蕴藏着极盛的光。
辛亚略微低下头,摸了摸杯壁。
算了,谁让她不止一次蹭人家车坐呢?吃就吃吧。
不过这顿饭,吃得确实并不舒服。
从世界上某个地方的风土民俗,再到老谁家的小谁去哪儿定了居,在哪儿买了块地……
这些陶蕴和薛娜聊起来跟家常一样的话题,只让她感受到人和人之间深深的差距。
就连那个看起来像是邻家小妹妹的温娇,听她们说话的意思,好像家庭背景也不一般。
不过她们聊的,辛亚确实也能跟着长长见识。
于是她默默地享受着这桌子美味,安安静静地做个倾听者。
“诶?对了!明天这家商场的年庆。蕴啊,明天你来啊!一定来!”薛娜吞了口椰汁西米露,似乎非常随意地说。
“怎么?有优惠啊。”
“说不定就有呢,你来呀!对,还要辛亚,你们都来。”
陶蕴和辛亚交换了个眼神:“怎么?薛老板有内部折扣?”
薛娜舔了舔唇,指着陶蕴递去一个坏坏的笑:“你还是那么敏锐!嘿嘿!”
“这家没有,隔壁的新商场有。”薛娜挑了口素菜,“新投资的购物广场,最近试营业了。蕴啊,来给姐们儿捧捧场呗。”
“哎呀,我还以为什么呢?”陶蕴嫌弃地说,“还以为你把这家购物广场给收购了。白高兴了,我看中好几件衣服呢。”
“这家,不行。老牌子了,搞不定。”
正在此时,一边同样安安静静吃菜喝饮料的温娇突然开了口。
“这家购物广场的话,说不定我可以。”
“嗯?”薛娜吃惊地侧眸,“你不一直在星城吗?什么时候有这家的资源了?我怎么不知道?”
“资源算不上。不过是家里的几位世交,在这里有店面。说不定,里面就有你们想要的。”
“真的呀!”薛娜忽然兴奋起来,“你怎么不早说!我刚才看中一个包,太贵了,都没舍得买。”
温娇顺了顺头发,到肩膀那里突然顺了个空,显然不太适应自己的短发。
“那你还是别想了。你都觉得贵,那就不可能有太多空间。蚂蚱肉,省不了多少。”
“蚂蚱肉也是肉啊!”薛娜催促温娇,“快帮我确认确认,我能吃多少肉。”
温娇无奈,拿出手机开始联系自己的熟人。
隔了一段时间,温娇对着手机报出一连串牌子。
薛娜惊喜地居然当场抱着温娇的脸亲了她一口:“太棒了娇娇!”
温娇抽了张纸巾,嫌弃地擦着脸上的口水:“不过你买就买吧,不要四处乱说。这些牌子不是品牌给的折扣,是因为我家和零售方的私交,人家自己亏钱给咱们的。”
“这么好啊!”
“不完全是。他们上我家,我家也没亏待过他们。互利互惠吧。”温娇平淡地说。
“那……”陶蕴突然停下筷子,“辛亚啊,这样的话你刚才那件衬衫能省不少。”
辛亚确实很喜欢那件衬衫,但是她和温娇并无交情。头一次见面就沾人家的光,辛亚心里怎么也过意不去。
“我还是觉得,那件衬衫我撑不起来。穿不出衣服该有的气质,有点浪费。”辛亚回忆着那件衣服上身的效果,她有些可惜。
自己再高几公分就好了。
“怎么会?”薛娜隔空来个了飞吻,“我刚看见你穿那件衣服,我一个女人都有点心动哦。”
“说话还是那么夸张啊你。”陶蕴说完薛娜,转过头来劝辛亚,“辛亚,其实我也觉得,那件衣服你穿很好看啊。我不知道你理想中应该是什么样,但是我们旁观者看着,特有气质。”
辛亚微笑着回应:“那一会儿吃完饭要是有时间,我去看看。”
辛亚这样说的时候,心里多少带了些敷衍。毕竟她们四个人这个组合,自己的一件衣服,绝对算得上微不足道。
事实上也是这样。
吃完饭她们四人继续在这里逛了逛,差一点就逛出了大门。
“等一等。”温娇停在门口的一家化妆品柜台,“辛亚的衣服。”
“哦!对呀!小美女的衣服。”薛娜挽着陶蕴的胳膊,“走走走。唉,瞧我这脑袋。”
一行四人回到那家店的时候,导购居然已经把那件衣服包好等着了。
辛亚愣在原地,隔了几秒才想起来结账。
岂料导购告诉她,账已经结过了。
温娇吐了吐舌头,主动接过那件衣服,挂在了辛亚的手腕。
“嘿嘿,我付的。先走。快关门了,出去再说。”
思绪从回忆,转到现实。辛亚光着脚下了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推开窗。
今天晚上,她拿了一件自己没有付钱的衣服。一件她虽负担的起,但略高于自己平时消费水平的衣服。
然而最主要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最主要的是,那个性子十分随意,想说就说想笑就笑的薛娜,在看到温娇把这件衣服送给她的时候,揽着温娇的肩说的那些话。
“哇,我们家娇娇还是那么细心。啧啧,那个陈斯新真的没福气。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他居然不知你的好。啧啧,他真的没福气。”
辛亚已经不记得当时的一些细节。只记得听完这些话的时候,陶蕴有多么惊讶地深深看了她一眼。
也只记得,自己的心情当时有多么复杂。
原来,温娇就是那个曾让陈斯新醉于街头,念念难忘的人。
深夜,吹入屋中的风阵阵的冷。
自他们相识以来,辛亚头一次觉得,她和陈斯新之间原来隔着那么远的一个世界。
那是她,触不可及的世界。
周一的上午,一大早,水天一如既往地提前半小时到了办公室。
辛亚来的时候水天正在浇花:“天哥早呀!”
“早呀!”水天回头看了一眼,见只有辛亚进门。他放下浇水壶,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纸。
“看看这个。”
辛亚低头扫了眼:“这是什么?”
“你现在还会做账吗?看看,这里面有什么不对?”水天轻巧地说。
辛亚脸色顿时变了:“天哥,咱们公司出什么事儿了吗?”
水天爽朗大笑:“看你那个表情,哈哈哈。”
“别多想。”水天顺势将双手分别放在裤子口袋,“你既然从徐白那边回来了,就干点行政这边应该干的活吧。财务惦记你很久了,一直想让你去帮帮忙。这不,听你回来就把这些给我了,让你先练着手。等你慢慢走上正轨了,就专门负责核对张姐做完的工资。”
辛亚迟疑道:“为什么没找韩蕊。论时间,我跟韩蕊一批进的公司。而且她一直在行政工作。我这样,是不是有点抢活。”
“你怎么想的那么多?”水天叹息道,“这里是公司,是职场。用人看本事。韩蕊性格是不错,但她马虎,爱咋呼,张姐就差明着说不喜欢韩蕊了。你呢,要是愿意去,我当然希望你去。张姐岁数大了,眼睛花的厉害。我进公司多少年了,从我进公司那年张姐就已经是公司的老资历了。为人和善,待后辈极好。你能去帮她我放心。但是你要是不愿意去,我和张姐也不会强迫你。”
水天把话说得这么透,辛亚再含糊就有点不够意思了。
“天哥,账,我现在还是会看的。但是,我跟你实话说,我个人,遇到些问题。我未必能在公司待太久。所以,你和张姐的好意,我明白,却不知道该不该接受。”
水天微怔:“我就说,徐白那个臭脾气,怎么会这么轻易把你放回来。”
水天好奇地问:“是公司哪里让你不舒服吗?还是人际关系出什么问题了?不然,薪资待遇你不满意?”
“你就别猜了。”辛亚哭笑不得的应对搞人事的水天本能的提问,“公司的同事们都对我很好,我双薪,也没什么不满意的。真的是我个人的私事。”
水天摸了摸下巴:“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没说一定要走啊。”辛亚两难地说,“我也不知道,我这个坎能不能过去。”
“那你也先干着吧。”水天琢磨了一番,做出决断,“张姐那块我去说,你安心工作就好。”
“谢谢天哥!”
“嗨!跟哥客气什么?有哥能帮忙的事儿,直说哈。”
“好。”辛亚浅浅笑开。
“唉,可惜了。”水天注视她的笑颜,“我本来还想把你介绍给我女朋友的表弟来着。可惜啊。”
“可别。”辛亚捂着脸头疼地笑笑,怎么都那么关心她的感情生活。
“对了,水天哥,你女朋友还没回来啊!”
“没有。”水天回到工位,往椅子上重重一坐,“三十多岁的人了,突然有机会深造。乐不思蜀。说非要学明白了再回国。起初我很不理解,觉得她是不是在国外待久了,有点崇洋媚外了。但是自打我看过她的作品,我突然就理解她了。国外乱七八糟破事儿是多,但是先进的地方也确实先进。这一点,哪国都一样。取其精华,不卑不亢,再结合所学弘扬自己的。我觉着挺好。随她吧。”
辛亚瞧了水天好几眼,傻呵呵地笑着。
“你笑什么呢?笑的我心里发毛。”水天不解道。
“哎呀,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看见你们这样感情坚定的,开心。感觉人间还是有真情在,我再等等,说不定也能遇见。”
水天身体前倾:“诶?辛亚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女朋友表弟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他人虽然比你小一岁,但小伙真的不错。我觉得你俩挺合适。”
辛亚一个劲儿的摆手:“别了,天哥。心意领了。不过我这个人,平时看着挺好,其实性格挺特的。别哪天我和人家谈崩了,影响咱们之间的感情,是吧。”
辛亚话里的意思,水天清清楚楚。
“知道啦知道啦。”水天挥了挥手,“强扭的瓜不甜。不过你结婚一定叫我,我得看看,是哪个小子干掉了我表弟,把我们办公室一枝花娶走了。”
“行,我到时候一定亲手给你发请柬。”辛亚人虽笑着,眼底却没有笑意。
她刚受过情伤。如今,她对她未来的婚姻,产生不了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