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看向凌骁,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佳,在想着些什么。以往对这件事都比较谨慎的他,现在在他身上没有紧绷的感觉,反而有一丝躁郁隐在松解之中。
“凌总?”
浼晴叫他一声,他没有反应,她不得不静站在办公桌一旁等着他回神。
半晌之后,他将桌面上的香水收进抽届里,“放个假消息误导他,让他慢慢查。”
“好的。太太资助建设的那所学校近期将峻工,她会回去参加揭牌仪式,我怕到时会碰上他们。”
“没事。”
“嗯,对了,太太跟我说要用卖别墅收到的钱全捐出去。此外她跟贺小姐联合资助好几个孤儿院,包括新希望孤儿院。”
浼晴说完看到凌骁没什么反应,正想退出去回去晏会厅布场,又被凌骁叫住。
他面色青冷,眼波里暗流涌动,“明天起,你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去喂养小龙鱼,不用打理花店了。”
浼晴怔了下,想起今早在她机车上看到的鱼饵料,说道:“今早我看到她机车上放着一盒鱼饵料,还以为她是回景悦蓝湾。”
现在邬朵朵渐行渐远,已经慢慢放开了,属于凌骁的东西她都不想碰进去。
她已经大半年没在她面前提起过凌骁,不像以前会问她如何讨好他。
“我回晏场去了。”浼晴走两步,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回来对凌骁说道,“她特别想要一个家。”
一个家?
他紧抿着嘴唇,右头撑在额头,眉头微蹙明显不想再说话。
浼晴不好干涉他们的事,只能离开他办公室回去晏会厅布场。
第二天,浼晴带着鱼饵料来到自由风俱乐部等邬朵朵。说是和她一起去看小龙鱼,实际是帮凌骁盯着她。
她心知肚明,没有拒绝。现在的她已经是看破了所有,他想做什么都随便他,她可以当他们都不存在。
她唯一求的是断关系,重回自由身,为自己而活。
半山香墅里,霍彦并不在家,但他通知过管家为邬朵朵开门,让她进来喂小龙鱼。
小龙鱼是邬朵朵在喂,旁边的银龙和红龙由浼晴来喂。小龙鱼共十七条,被凌骁捞走两条,现在鱼池里只有十五条。
鱼群色彩绚丽,有红龙有金龙,它们聚在一起自由摆动身体游动着,很吸晴。鱼群里独独没有银龙。
小龙鱼已经有差不多二十公分长,再喂养几个月,等它们都长到四十多公分大时,一群鱼在上游展开宽大的七鳍,飘着龙须,摆动硕大身躯时看起来会更壮观。
浼晴喂完龙鱼后来到邬朵朵身边,帮她收拾包装盒拿去垃圾桶丢,再回来她身边。
她陪在邬朵朵身边看着她伸手进鱼池里跟小龙鱼互动,想起这半年来邬朵朵在她面前一次都没再提起凌骁,她忍不住问邬朵朵,“朵朵,你真的要离开凌总吗?”
虽然她不确定凌骁是不是真的已经喜欢上邬朵朵,但他在她身上花费的时间跟精力已经远远超出除她以外的所有人事物。
邬朵朵收回手,没有回答,怔怔看着鱼池里的鱼群。
浼晴也看向鱼池,“我带人去景悦蓝湾摆桌花时,在鱼池里看到一对小龙鱼,听陈管家说是凌总从这里抓回去的。”
邬朵朵望向鱼池里的眼睛微微颤动一下,“不要跟我提他。”
她起身去洗手,留下浼晴一个人在鱼池边。浼晴轻叹气,她想说的是,凌骁饲养的龙鱼,是红龙和银龙,她曾经喜欢的一对。
浼晴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她在站起来时,看到凌骁的车紧跟着霍彦的车从大门外驶入车道,前往车库方向,车影隐在喷泉池后面。
她抬手看腕表,还没到下班时间,他们是提前回来的。
邬朵朵洗完手后在看手机,过一会儿,她叫上浼晴绕过别墅的后院,从后门上二楼,进去娱乐室打台球等霍彦。
她不知道凌骁过来半山别墅,如果她知道,会拒绝留下。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凌骁,每次看到他,都像是在重复的撕开同一块快要好的伤口,让它再次流血不能愈合。
浼晴陪她打台球,想跟她说凌骁来半山香墅了,但想到她刚才不让提凌骁,她又把到嘴的话憋回去。
开球几分钟之后,霍彦和凌骁上来了。浼晴向站在门口的凌骁对视一眼,之后她走到球杆桶放进球杆退到一边。
凌骁边走进来边脱下西装外套,将外套扔在挨墙壁的椅子上,然后开始摆球。
他侧脸冰冷,冷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摆起球来,动作利落而熟悉,手下每一只球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邬朵朵在看到凌骁后,将球杆远远丢向桌面上,杆头直直朝他手边飞出去,砸中他刚摆好的球堆,那刚成形的三角球堆霎时散开一个角。
他右手悬在球堆边怔住两秒后收回,脸色一如刚才的冷淡,没有被激起什么情绪。
“朵朵?”霍彦着实被惊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邬朵朵绷着脸看向凌骁,“我不是很喜欢你的朋友们,你说该怎么办好呢。”
“他们其实没什么的,可能只是暂时还适应不了你的加入而已。”如果她跟他们三个一直不合,矛盾升级,那确实挺令人头痛的。
凌骁把散出去的两只球摆回去,顺起邬朵朵刚才砸过来的球杆握在手上,径自开球,注意力却在邬朵朵身上。
白色母球大力撞击球堆,撞击声掩盖了霍彦说的话,余光里见到邬朵朵往后退两步倚靠在墙上,双手抱臂。
霍彦在球杆桶里顺起球杆,看他击球。
“她会打台球吗?”凌骁收起球杆,问霍彦,瞳孔微缩,咪起的眼睛里隐着一道压抑的微光。
“刚学没多久。”
“怎么不让她跟我过两手。”
“她不是你的对手。”到霍彦击球。
“确实。”
凌骁经过邬朵朵身边,侧过脸看她,嘴角绷得极紧。邬朵朵没回应凌骁对她的注视,她侧身转向霍彦的方向看他击球。
轮流击打几个回合,霍彦接电话后去书房处理一点事,暂时离开。
邬朵朵不想跟凌骁同呆在一个空间,她往门口走去。在准备经过浼晴身边时,被凌骁一把拉回来,按肩在墙上,右手还握着球杆。对于她,他一只手足以制住。
浼晴退出台球室,站在门口外面背着身。
由于力量悬殊,她两只手都拉不开他按住她肩头的左手。
邬朵朵把脸侧向一边,没再反抗也不打算理他。他腑身向她吻去,带着丝丝怒气一起笼向她。
躲开两次之后,被他的左手掐住下巴对着他的嘴唇扬起,压制之下燃着怒火的吻朝她掠夺而过。她能感觉到,他已经压抑许久。
两分钟后,他松开她,结束对她的掠夺,回到台球桌前打台球,没有说一句话,样子看上去非常清冷,好像刚才生气的人不是他似的。
等到霍彦回来,他收起球杆朝她看一眼,随手搁在台面上。他走向放衣服的椅子捡起他的西装外套穿上,边朝门口走去边对霍彦说道:“回去了。”
没等霍彦说什么,他已经转到楼梯口下楼去。
邬朵朵靠在墙壁上,盯着门外刚才凌骁消失的位置看,咬着牙。
霍彦看着她,“真的那么讨厌他吗?”
“他们三个我都讨厌。”
霍彦略微想一下,朝她走过来,问她:“那我呢?”
邬朵朵抬起头,看着他走近,他眼睛幽深,全身上下透着极其笃定的气场,似沉在泉水底下的黑曜石。
“不算讨厌。”
“就没有喜欢过谁吗?”
“以前吗?那个让我恨的人算吗?”
霍彦看着她眼睛,“算。”
“现在不喜欢了。”邬朵朵是说给门口的浼晴听,让她代传给凌骁。
“给我说说你和他之间的故事。”
霍彦将她带向门外,往一楼楼梯处转去,下一楼。
“我跟他的故事,大概就是一个习惯掌控一切的男人和一个时刻想要自由的女人之间的故事。”
“他很爱你吧?”
霍彦站在下方台阶回头看邬朵朵,想从她眼里看个究竟,探个深浅。
邬朵朵脑海里浮现凌骁那副冰冷如冬夜的面孔,轻轻摇头。
“不,他是一个无情的人。”
——
邬朵朵很晚才回自由风俱乐部,晚上十点已经关店,不过这个时间里的商业街正是很热闹的时候。
她开门进展厅,绕过展厅旁的过道上阁楼去。楼上大露台的阳光房全亮着灯,阁楼里的小厅也是亮着灯,她把小皮包往沙发一丢,直接进浴室洗澡。
洗到一半时,似乎听到厅外有动静,她没在意,等她洗好开门出来,看到凌骁背对着她仅穿一条泳裤站在冰箱前打开一听饮料喝着。
第一映入眼帘的是他宽阔的肩膀和精瘦的窄腰,线条和体态刚劲结实,就像他摧坚不入的心,整体都显得刀锋微寒。
“你来这里干嘛?”
邬朵朵抬起左手捂着胸前的浴巾,脸色阴沉。她要知道他在这里,她就不会回来。不过,他为什么能进来?谁给的钥匙?
凌骁将喝完的饮料罐扔进垃圾桶,转身朝她走来,视线停在她捂着胸前的手上几秒,随之移到她眼睛。
他越走越近,停在她面前时,她需要抬起头才能对视他。
“你是怎么进来的?”
“马上离开霍彦。”
他紧盯她那对灵气逼人的眸子看,语气略淡,但警告意味挺浓。
上次对她说马上离开封樾的时候,也是这种表情,也是这样的语气。她轻眨眼皮子,“不离开呢?”
凌骁答非所问,“你不想回家,我可以来这里陪你住。”
“这里不欢迎你,我也不需要你。”邬朵朵说完绕过他身边进衣帽间换衣服。
等她换好睡衣出来,从沙发上的小皮包里拿出手机来时,才看到贺纤宁给她发的微信,她是中午的时候发微信给她的,但她没看到。
她坐在沙发上,看完贺纤宁给她发的微信后,脸色很不好,敲字问贺纤宁:[为什么答应他?]贺纤宁秒回:[我也是被逼的。]
邬朵朵:[那我怎么办?]
贺纤宁:[明天见面我会跟你解除清楚,总之,我是被逼的。]邬朵朵小脸惨白,手机搁在雪白的大腿上,两手垂在沙发边。脑子乱成一团,嗡嗡作响。
浴室的门打开,凌骁洗完澡出来。
邬朵朵把手机丢开一边,朝他冲过去就是一顿乱挥拳,凌骁两只手挡在前面,接她的棉花拳,不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混蛋!”邬朵朵使劲捶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凌骁捉住她的手,停止她的行为。
“你不听话。”
他说着将她抱起朝卧室走去,将她往床中间一丢,转身去关门。
邬朵朵顺起一只枕头向他后背砸去,枕头砸中他之后落在他脚边。他捡起枕头回到床上放好,脸色难得的温和。
“你不肯回家,我可以把这里变成我们的家。”
“我不需要!”她情绪有些失控。
他到底知不知道,要彻底忘记他有多难?所以彻底滚出她的世界可不可以?!
家?当初她非常渴望的时候,他狠心漠视,现在她不需要了,他跑来跟她说给她一个家,而且用这样的手段达到目的。
凌骁往后仰躺下去,右手枕在头底下,看着天花板上天窗之外的星空陷入沉思,许久都没有说话。
邬朵朵坐在床的中间,背对着他,时不时抹眼泪,瘦小的背影看上去像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第28章 ②⑧
入夜十二点,处于商业街的自由风俱乐部还是很嘈杂的,灯光过亮,夜不够静寂,凌骁在恶梦中惊醒,额头是冒出的细细冷汗。
他坐起来,拉开抽届找他的药,翻找几下之后才记起他是在自由风俱乐部,这里根本就没有药。
他坐回床上,发现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邬朵朵根本没有在房间里跟他一起睡。
他打开门出去露台,看见邬朵朵缩在躺椅上往外面的商业街望去,腰间盖着一条丝薄的盖巾,流苏平触在水磨石地板上。
他来到她的躺椅坐下,将她转回身平躺,看着她。她哭过,眼睫毛又翘又长又乱,眼角有泪痕。
她还算平静,看到他出现,眼波已无波澜,像一潭死水。
她说:“我后悔了。”
“什么?”
“我说我后悔跟你在一起了。”盛满的泪水滑出眼角,重新润湿被风吹干的泪痕,眼睫毛湿得粘贴在一起。
她哭,只是因为她发现,不是足够爱他就可以随便向他靠近的。像他这样的男人,越是喜欢越要离得远远的,这样才够安全。
他静默几秒,没有说什么,把盖在她腰身的丝巾拿开,抱起她朝厅里回去,转进卧室放她在床上。
她躺在床上望向天窗之外的夜色,很平静,“可以告诉我,什么时候会跟我离婚吗?”
凌骁嘴角紧绷,给她拉上被单盖上,“不离。”
他说完起身离开房间,把房门合上,出去外面睡。
第二天,贺纤宁一大早赶过来自由风俱乐部,她一来直接上顶楼找邬朵朵。
她在楼梯口遇到下楼的凌骁,他看上去明显没睡好,金褐色的眸子里透着一丝倦意,他看到贺纤宁后,朝她说道:“下午来一趟我办公室。”
贺纤宁朝他点头,从他身边小跑上楼,神色焦虑又略显慌张。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看到邬朵朵朝着门口这边侧身躺着,已经醒来,但双眼暗淡无光。
贺纤宁走进去坐在床边,告诉她,“我上来的时候碰上凌骁了,他看上去似乎没睡好。”
邬朵朵也没比凌骁好多少,眼周有淡淡的黑眼圈,“他昨晚睡外面。”
“朵朵,对不起。”贺纤宁很抱歉。
“不用道歉,他这么做,是因为我不听他的话,他这是在惩罚我。”
“我……其实瞒着你一件事,”贺纤宁打开手机,找出一张图片,放大一点之后伸到邬朵朵面前给她看,“我前男友。”
邬朵朵抬眼往屏幕看几秒之后,微微讶异,“痞面……他是你前男友?”
所以说,以前她每次崇拜痞面,把他吹得跟神一样的时候,贺纤宁才每次都不搭话,一旦搭话,就是恨不得他立马在屏幕上消失。
贺纤宁点点头,“嗯。”
“他跟凌骁购买你的股权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