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脚步声越来越近,正当于景景急得快哭的时候,一道刺眼的光照过来。
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突然被强光照着,于景景应激性低头闭眼。
“不用怕,我来救你了。”
男人低磁有力的声音传入于景景的耳朵时,那一刻,于景景猛然抬头,全然不顾光芒刺眼。
“景景!”男人喊她名字。
于景景只觉声音熟悉。
此时,男人手中的电筒灯光调暗下来,于景景视线这才一点点勾勒出男人的模样与轮廓。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来救她的男人居然是路晨阳!
怎么会是他!
路晨阳半蹲在于景景面前,眉眼不复当日分手般冷硬,而是像从前那般温润和煦。
于景景只觉得自己在做梦,她猛地闭眼摇晃脑袋,再一睁眼时,还是路晨阳。
于景景心里瞬间像被激起十米高的浪头。
“景景,对不起,我来晚了。”
路晨阳万般愧疚地说,眼波尽是怜爱与心疼。
他小心地为于景景解开束缚手脚的绳索,然后撕掉嘴巴上的胶布。
彼时的于景景头发乱得跟杂草一样,眼眶充盈着欲滴的泪珠,模样楚楚可怜。
路晨阳忍不住抬手为她拨开额头着凌乱的头发,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额头。
那一瞬,于景景偏了偏头,躲开了路晨阳。
路晨阳手停在半空,默默地垂下眼睫,看着神情淡漠,目光清冷疏离的于景景,心口揪一下痛得难受。
“对不起……”路晨阳凄然说道。
于景景只当没听见,胡乱抹了把脸,三两下地捋着头发到耳后。
“你还好吗?”他问。
于景景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路晨阳没再说话,眼睛不自觉落到于景景的身上。
他看到于景景的衣衫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露出大半个肩膀,暗巷的穿堂风刮过她那雪白的肌肤。
路晨阳二话不说就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于景景身上。
于景景想要拒绝,但念及自衣服已经毁得不成样子,只台披着。
路晨阳搀扶着于景景从地上起来。
这时,已经买好套子回来的男子看到路晨阳,顿时脸色大变,扭头就跑。
谁料,路晨阳迈步冲上去,一脚从那人背后踹了一脚,那个踉踉跄跄地趴倒在地。
路晨阳径自追上去,将要爬起来的男子按压在地上,反扣着其双手的身后。
那男子拼命挣扎嘶吼,还喊起了救命。
路晨阳冷笑地用力呼了一巴掌他的脑袋:“一会到警察局你再喊救命吧。”
一旁的于景景看到路晨阳制伏男子时已经打电话报警了。
很快,警察过来了,人被带走。
路晨阳和于景景从警察录完笔录,一同走出了警局门口。
二人本来都一片沉默。
忽地于景景开口:“今天的事谢谢你呀。”
路晨阳抿着嘴:“不用。”
于景景拉紧了一下身上披着的外套,说:“你的外套我到时洗干净再还给你。”
“嗯。”他点头。
“你怎么突然出现在川城?”于景景又问,语气像唠家常一样。
路晨阳静静地答:“你之前说过你是从川城到漠河的,所以我想你应该回了川城,我就来找你了。”
找她?于景景有些意外。
于景景偷看了眼走在前头路晨阳,见他一直低着头在走路,心里有些六神无主。
她和路晨阳的关系早就两年就结束了,她这两年一个人生活得很好,她早就释怀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与路晨阳再重逢,说来川城找他,她心里会乱七八糟的。
“景景……”他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啊?”她呆呆地应了声。
“对不起。”他语气格外地诚恳。
“嗯?”于景景不解地歪头看他。
“我好像又把你弄丢了。”路晨阳的声音隐隐约约有一点哽咽。
闻言,于景景表情有些微妙,不禁动容,只见他站在路边的风口处,风吹得他衣服下摆猎猎作响。于景景站在他对面,与他目光相视着。”和你分手之后,我接受了好长时间的精神障碍治疗,我努力地让自己恢复得情绪稳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于景景被他这话彻底乱了心神。
难道当时他决绝地和自己分手是因为那时精神方面出现了问题?
路晨阳叹了声:“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感觉我好像体内隐藏着另一个自己,那时和你说分手的时候,我就好像是被另一个自己给占据了意识。”
双重人格?
这是于景景第一反应。
她细想之下,似乎只有双重人格能解释路晨阳时而冷酷无情,时而温柔暖心。
“景景,你还能给我一次机会吗?这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把他弄丢了,为了你,我会很努力去接受精神障碍治疗的,你相信我好吗?”
路晨阳眼底擎满了泪水,声声祈求着于景景。
于景景心头一软,竟然泫然欲泣起来。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太糟糕了。
路晨阳无声地凝望着于景景,红着眼睛,强忍着眼泪,却在风吹刮过眼眶时,止不住地划下一行清泪。
沿脸颊划落的泪水在风中变得冰凉起来,长长地挂在脸上,在路灯下似泛着微光。
看到路晨阳如此这般,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柔软起来,何况本就感性的于景景。
但于景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种原谅的话来。
她现在一看到路晨阳,除了看到他懊悔无助的样子,还有当初一脸冷硬,决绝无情的眼神。
她忘不了,那种让她抗拒生厌的眼神,就似附骨之蛆般深入她的骨髓,刻在她的心间,让她不能永怀。
于景景脑海中,过去与现实的画面交叠在一起,瞬间让于景景头痛欲裂。
她偏过头来,背对着路晨阳,不去看他。
他们之间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唯在风中悠悠,自他们之间穿过,吹动着他们的头发与衣服。
静寂了半晌,路晨阳低垂的眼睫不由轻挑,微弱地笑了出声。
他的笑声是带着极其自嘲的意思的里头。
“弄丢了你两次,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路晨阳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废物,然而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失败透顶的废物。
不仅没有留住心爱的女人,还一次又一次地将她弄丢。
于景景一直保持着沉默。
当她听到身后传来细碎若无,越来越远的的脚步声时,她不由地扭头回望。
只见路晨阳的身影已经远在马路的另一头了。
她心一揪,想要说什么,却发现似乎开不了口,想迈步过去,却发现已经亮起了红灯。
于景景只能站在斑马线的一端,看着另一端的路晨阳背影渐渐远去。
路晨阳的背影彻底模糊消失之后,于景景伤情地垂下眉眼,质问着心中的自己“你还喜欢他吗”
如果说当时路晨阳的分手是因为精神使然,不由自主地做出的决定,并非他真实的内心想法,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一直是爱着自己,只是病情让他身不由己。
那么这样子的话,自己应该多包容体谅他,而不是因此而与他死生不复相见。
那一夜,于景景失眠了。
在川城这两年,她极少会失眠。
果然,路晨阳永远是那个会扰乱她生活的人。
第33章 半城不眠
路晨阳的突然出现一下子打乱了于景景原本的生活节奏。
今天一早,她顶着大大的黑眼圈回到公司。
迎面冲她走来的孟海,他手拿着一杯咖啡走来,看到无精打采的于景景不由皱了下眉头。
“我记得你昨天见完客户就走了呀,怎么搞得像昨天晚上去应酬了一样。”
于景景瘪嘴:“没休息好。”
说完,晃晃悠悠地回到工位上去。
孟海撇了撇嘴,盯着于景景发了会儿呆。
中午,于景景没吃饭,一个人趴在工位上休息。
吃完午饭回到又公司的孟海看到于景景趴在睡觉,知道她没吃午饭,想去叫醒她按时吃饭,但一时间想到今早看到她疲惫不堪的样子对不忍心叫醒她。
两点钟上班时,于景景迷迷糊糊地睡醒过来。
她记着下午有拍摄任务,不然她估计会睡到两点半才开始工作。
她彻底醒过来之后,发现工位上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瓶酸奶。
于景景诧异,寻思是谁放的。
她问了周围的同事,人人都摇头说不知道。
于景景没打算细究,反正肚子也咕咕叫了,就撕开三明治,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同事过来找于景景,说孟海叫她去办公室。
于景景放吃剩一半的三明治搁到一边,吸了一大口酸奶才匆匆地赶去孟海的办公室。
走进办公室时,低头看电脑的孟海抬眸看向她,忽地笑了出声。
于景景一拧眉,心生不悦。
笑什么笑呀,难道自己哪里有问题?
正想着,就见孟海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是在提醒于景景嘴角有东西。
于景景抬手去摸。
原来是嘴角沾到了酸奶。
她擦干净之前,讪笑:“不好意思。”
孟海敛去笑容:“吃饱了吗?”
于景景一怔,原来那份三明治和酸奶是他送的。
“谢谢孟总的关心,我吃饱了。”于景景笑道。
孟海眉眼舒展开来,从容地站起身来,将搭在椅背的外套拿起来,搭在手臂上,往外走。
在经过于景景身侧时,说:“走吧,去拍摄。”
于景景懵了。
“你也去?“
孟海停下脚步,装作讶然地反问:“我去很奇怪吗?”
“不是。”于景景笑说,“那个一向出去拍摄都不需要劳烦到孟总您亲自出马吧。”
孟海不以为意地说:“今天需要我呀。”
“嗯?”于景景眼角一挑。
“如果我不去你预备打车去还是坐地铁去?”
于景景忽然想起昨天那个网红对拍摄的要求是那种大自然森系的风格,拍摄场地不能只是棚里,要外出到森林公园去。
平时需要外出拍摄,公司都是在专门的人开门送去的,但今天有几组摄影都同时需要外出拍摄,公司的车不够用,也难怪孟海要上赶着当司机。
“摄影师迟到可不是件好事呦。”孟海十分欠揍地说。
于景景眼珠一转,笑嘻嘻:“那就麻烦孟总当司机啦。”
孟海皮笑肉不笑:“赶紧去收拾东西,我在楼下等你。”
说完,孟海就往办公室外走了。
……
拍摄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收拾完东西回公司,孟海挡住于景景,说:“我一会儿送你回家。”
于景景揉着发酸的肩膀,有些诧异。
“干嘛那么突然?”
“看你今天累成这个样了,算是小福利,专车司机送你回家。”孟海不紧不慢地说。
于景景静默了一会儿说:“我晚上还有事情呢。”
“没事,我送你到那儿,你办完事我再送你回家。”
于景景一眯眼睛:“孟总那么闲吗?”
孟海眼神闪烁,干咳了声:“也不是,只是关心员工。”
“哦……”
谁相信呢!于景景怀疑孟海对自己的心思了。
她不是那种懵懵懂的青春期小女生,孟海一反常态做的那些事她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只见于景景视貌而不失尴尬地咧嘴笑笑:“这个我觉得就不麻烦孟总了,我呢一个人就好。”
说话间,于景景将包包抓在手里,挥了挥手。
孟海抱着手臂,无奈地看她。
于景景按了电梯下楼,刚进电梯,正当电梯门合上时,一条修长的腿伸了进去,合上的门碰脚上那黑色的皮鞋后又自动弹开。
孟海微微而笑地走进电梯。
于景景倒抽了口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孟海。
彼时,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
电梯下到一楼,于景景先出了电梯,回头冲孟海挥手:“那个孟总,再见。”
孟海缓缓走出电梯,双手插在西装裤的口袋里,帅气潇洒。
于景景却不多看一眼,转身就走。
然而就在转身那一瞬,于景景愣怔在原地。
她看到路晨阳站在写字楼一楼大堂中,倚着一根柱子,低着头,像是在等人。
孟海看到于景景愕在原地,不禁皱起眉来,满心好奇。
路晨阳余光扫过,不由站直了身子,转身看向于景景。
“你怎么来了?”于景景一开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干涩,像是极度缺水一样。
路晨阳抿了抿嘴:“天黑了,怕你再遇到危险。”
于景景咽了咽喉咙,不在意地说:“昨天晚上那是意外。”
路晨阳往前了一点,眼眸抬起,不自觉地看到于景景身后不远处的孟海。
他记得那个男人。
今天下年的时候,他看到于景景和他有说有笑,然后于景景上了他的车。
当时他心里隐隐抽痛,很不好受。
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和于景景是什么关系,所以那一刹那,他脑海中做出个无数种设想。
于景景挪开在路晨阳身上的眼睛说了句:“你的衣服已经洗干净了,你跟我回家,我还给你。”
话落,路晨阳与孟海两个男人的脸上流露出截然不同的神色。
路晨阳是克制的雀跃,因为于景景这话就说明她愿意透露自己的住处给他知道,那么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而孟海则是失落的阴沉。在他眼中看来,于景景似乎和眼前那个男人有着不一样的关系,并不简单的关系。
……
于景景租的是一套复式的单身公寓。
她平时出门都是光鲜亮丽的,但住的地方就随意得很。
路晨阳一进门看到的房子就已经是三天没收拾过的,沙发堆着衣服,茶几上有吃剩的外卖,泡面桶,奶茶杯。茶几旁边的垃圾桶已经倒地,里面的纸团滚了一半出来。
于景景看到房子这样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好久没收拾房间,顿时后悔自己带路晨阳回家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