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俩人看走眼了。余家那边几个小的早就默默开启了场外考试功能,余三十题不到就已经败下阵来,反而是不起眼的余四倒是和小六不相上下,留到最后的只有黑唐、大余和余二。
“第四十一题—,提取“慎独”的句子。”
全场都没抑制住这声叹息,题型都变了,今年的考生真是太难了。男人自己都未反应过来,细细思量一下才得出了答案,他不由望向自己的儿子。
额上的汗水滴落洁白的纸张一下便被浸染开来,旁边的人便知道这个考生怕是做不出来了,行事慌张,可见之前根本没有准备充分。
后面的孩子倒是下笔如有神,看的男人越发气愤。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余清缨张口道。
反而是余清嘉虽然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上来。不留神地看过妹妹,眼里是浓重的失意。
“此为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余后流不慌不忙,再加了一句“出自《大学》”
“大学是什么东西?”余三小声嘀咕,被余六捂住了嘴。
三哥总是能清新脱俗地展现自己某一方面的低下。
“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是故君子慎其独也。出自《中庸》。”黑唐慢悠悠道,“这题的正解应该是三个全部写出来。”
几人看向场内,果然几个写出其中一个的人看到考官举“错”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均是从大喜变成大悲,甚至有疑惑不解至抓耳挠腮和愤怒地瞪向考官者。
“慎独有很多种理解,在这个当下,慎独考验的不止有字面还有一个人是否知行合一。”唐茶捋着胡子,眼神却带着追思。
北五十率先夺得这题的第一,南八,西七,东十六紧随其后,陆陆续续也有五人答对。几人对视,均是熟悉的面孔。
“此题为淘汰题,刚刚面部表情失控者,怒吼者,瞪人者,拍桌子者,骂人者均被淘汰。南十,东四,东五,北三十三,西十一,二十三……”三皇子清晰地念出淘汰名单,然后展演一笑,“带走!”
这人定是个笑面虎,笑的好看,动手却毫不留情。
全场哗然,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不过好像更刺激紧张了些。场内的氛围一下子便被点燃了,大家都看的更有兴致了。
看着贝贝的父亲也为此疯狂,秀才叹了口气,普通人家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些阵仗,光是这么多人就已经够一个孩子难以承受了再加上这多变的题目现在失礼者都直接淘汰了,普通人家的孩子这路就更是难走了。
但是朝廷需要的是这样的人才,如果寒门没有便只能从贵门里挑,入学季已经是寒门子弟的一个机会了,要是连这个也没有寒门子弟就更难了。
秀才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任重而道远,无愧于心即可。
“太子做的不错,虽然没有当年的老师教导,但是传承的精神倒还在。”徐中洲推了推自己独有的木质眼镜,听到了自己叔叔这句略有深意的话语。
长身玉立,一袭月白更是勾出了他的云淡风轻,浅谈即止,听着总有几分不着调的趣味,真不知这样游戏人间的性子是怎么让文武百官甘心诚服甚至还带着畏惧的。
“你夸自己教导有方都这么含蓄的吗?”徐中洲气质沉稳,却偏偏对自己叔叔的性子看不过眼,与他说话也带着呛意。
“小洲洲,你可别忘了,你也是我教出来的呢?”徐言清笑意隐隐带着,孩子老想反天可不得治治吗?
虽然和他调笑,但是徐言清已经和远处的太子爷点头致意,也看到了场内的干脆利落,还看到了孙赵两家孩子的争锋相对,你追我赶。
唔…赵家众人中有几个老头还在人群中找人,徐言清沿着人群望去,瞳孔微振,随即便恢复如常。
“家里那个谁性格不是挺好的,把她送去余家启蒙好了,”说不定能跟老师的孙子好事成双呢。
“你是说我妹妹舟舟吗?”性格闹腾,爹好像烦妹妹老是缠着娘亲了。
“是七岁吧?”女孩子大些也无妨,老师应该不会计较的。
先培养培养感情,只要孩子们愿意,只怕老师也无可奈何,可以老师无可奈何那这人生可真是太有趣了。
“是啊。”七岁可是狗都嫌弃的年纪阖府上下就没一个看妹妹舒服的,如果把妹妹弄走,跟爹是不是可以开口拿个夜明珠?
赵家那边已经和老师汇合了。
第 34 章
北五十从“慎独”开始成为场里夺目的焦点,接下来的几题犹如猎豹每次都是第一个正确,场里的气氛一次又一次地冲向了高潮。其他三位虽然也都正确但在时间上是被稳稳压了一头。
栗禾看着题目有几分后怕,前几年的题目如果这么难的话她连临业怕是都上不了。
旁边的孩子拉了拉她的衣角,“栗子,你在想啥呢?赵家哥哥好厉害呀,把其他人都压下去了。”
看着新交的朋友兴致不高的样子,张家姑娘还以为是自己大张旗鼓去摊子上找她玩,让她觉得没面子了。想了想安慰道:“是担心你爹娘那边吗?如果很担心的话我去跟你的爹娘说。”
“是因为妹妹去王府了吗?”张家姑娘对这个朋友是真的很关心,前段时间知道了这件事还安慰朋友很久,只是她打听过来康乐王府虽然是王府但是风评却没有很好,这件事她也没敢跟朋友说。
栗禾听到朋友提起妹妹愣了一下,那个妹妹从来也没在身边,接过来了又整日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就知道给家里添麻烦,看着令人生厌。
“她在王府应该会有好的造化的,以后出息了不要怪我们家才是。”走了家里都和睦多了。
张家姑娘也没多想,毕竟自己还瞒着人家,“怎么也是你妹妹不会的,若不是母亲是赵家旁支我也不能认识赵家哥哥。赵家哥哥从小便比别人强可我怎么也想不到他这么厉害。”
脸蛋红扑扑的,用的又是上好的胭脂,更是粉面桃花,绫罗绸缎衬的更加贵气。栗禾姣好的面庞看着身边的人眼中晦暗不明。
可偏偏让她看到了更不开心的画面,她的位置在观景台偏西,是在接近角落这边,可她刚刚在中间的位置看到的身影分明是她的妹妹。一身的锦衣也遮不住她庞大的身躯。
二丫,不对是秋收看着走过来的几位老人有些颤巍巍地,便伶俐地跳下去扶了人,只是腰上的肉肉抖了三抖。
在座那么多人只有余清缨心惊,赵家族老们,都是科举二甲以上入仕入了翰林然后兼任至之学院的老师。还会辅导家族里优秀子弟。
唐茶笑着看着几人,“你们这些老头子找我做什么?”
“唐首…唐师入京怎地都不予尔等打个招呼也好上门拜访。”赵冬义开口道,这个老头不声不响地入京了,当年可当了他多年的心理阴影。
“不知你可还记得琼林宴的那个晚上你喝醉了酒,说要给我好果子吃呢,我这不是担心你光给我吃不给自己留着吗?”唐茶更乐呵呵了。
黑唐虽然知道话里的趣味,但她不知道这个梗呀,没人普及一下吗?
“……”为老不尊,一把年纪了还说他当年的糗事。赵冬义黑了脸。
余后流看着余清缨一愣一愣的样子,打开玉骨扇附在她的耳旁,
“这几个人都是赵家一起考的进士,本以为状元十拿九稳,哪知老师凭空出现,夺了那年的榜首。然后在琼林宴上这位榜眼大人又醉了,找着老师嚷嚷着他抢了他的状元,要给老师好果子吃。
唐时悠偷偷挪了过去,听了一耳朵,有一个课代表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赵家几个老的知道自己丢脸丢大发了,暗自较着劲要把场子找回来,赵冬天使眼色要把家族里那几个爱闹腾扔给这货去头疼。
赵冬义得到信号,几番唠嗑下来说到重点:“家有顽儿,不堪教诲,我们几个无甚大用,愁绪不堪,还请大哥施以援手。”
“?”唐茶有点懵,我明明比你小而且你从未叫过我大哥。
“那就全赖大哥了。”赵冬义趁你沉默定下名分。明天就把家族里最顽劣的打包扔去康王府。
“等等,这位老爷,我们来谈论一下束修吧,”唐时悠跳了出来。跟着几位老爷谈论了起来。
看着这位黑面小生他们找不出一丝故人的影子,想起两位玉儿一般的人物生出来竟是这幅模样,几人内心突然堵的慌。
“这位小生,尽管说,我们都会给的。”他们想快点走。
“全在这纸里了。”唐时悠递上信封。
几人拆开一看上面的字,大大小小的字看着竟是让人头晕目眩。几人互相搀扶,勉强笑道,“可。”
便你来我往地赶紧走了。
“时儿,你的字吓到人家了。”唐茶看向黑唐,见字如见面,我儿真是表里如一。
“没事,以后我们便可实现财富自由了,你想要的孤本我都给你买。”唐时悠满不在意的摆摆手。
唐茶两眼一亮,不再言语。
“北五十的君子长得真俊俏。”秋收托腮看着那边,像是在犯花痴。
“我长得也很好看呀。”余三凑过来搭话,他这种身材才是真男人,想他一个王府公子愿意与她说说话也是因为对她的身材跟自己像才给的殊荣。
“好看的人里好像没有你吧。”唐时悠指指前面的余后流和余清嘉还有余清缨。
“我……”余三又被小六捂住了嘴巴。
“那是赵家公子,秋收要是喜欢,我就把赵家人收进咱们学堂里就是那人有没有这位北五十俊俏那就不知道了。”唐茶开口道。
“那可不一定,瞧瞧大余和余三不就知道了。”余清盈向来心直口快,最爱看余三奈她不得的样子。
“可是别人不喜欢我呀。”秋收跟着几位少爷小姐处了几日,都是性子极好的人不爱计较,她也放得比较开。明明院里几位姐姐都教她谨言慎行的…
几位小朋友顺着秋收的眼神看到了她的腰,不,秋收没有腰。默契地没有开口。
“下一场是诗词接龙,座位会进行一定的调整,今年的诗词接龙只要能过两轮就可以通过这场入学季了。”
第一轮形势已定,第二轮剩下的考生只要能撑过两轮就能得到临业和修竹的就读机会。往年是撑过四轮才可得,若是无人撑过四轮便无法获得入学季特有的全年特免就学机会。今年第一场便出现了淘汰自然放低了第二轮的机会。
“所以如果达不到要求就要自费入学吗?”秋收好奇道。
“那也是看表现的,表现的出彩自然有这个机会,不出彩连自费的资格也没有的。不过临业多官场人家,修竹多平民。”
余清缨解了秋收的好奇,她上辈子便是去了临业,后来遇到了那个人,痛苦了短短的后半生。
余清嘉本是生着闷气的,但是今天的第一场便让他感受到了压力,“入学季”本就是一年比一年难的,今年若是他来怕也是要一番挣扎。
本来有的气也渐渐消了,反而多了几分不自信。却没人能看出来。
余后流倒是察觉到了自己妹妹的小心思,“你是不是想去至之学院?” 他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髻。
“想去的话就要努力学习了。真正站在场内性质都是不一样的,若非万全,都有意外。”说着说着便揉散了别人的发髻。
秋收嘟囔着走到余清缨的身后给小姐拾掇发髻,“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呢……”
休整一番之后,第二场便要开始了……
二轮
日光渐盛,阳光大好,场内的考生均作了一番休整,幸而接近初秋无故吹起的风里都带着凉意,是个惬意的时光,对于场外观看的人来说吃着零嘴,看着赛事岂不快哉。
钟楼的钟声拉响,梁景行站在钟楼里,摸着厚实的钟绳,听着浑厚的钟声从这里传到远方,除了一点点做了实事的欣慰,更多是对钟楼下面笑眯眯地太子怨念的咆哮。
“太子殿下您可能听到小的说话?”小太监大声朝太子试探。
太子只是笑着摇摇头,小太监放下心来带着耳塞隔了钟声效果应是不错,就是苦了上面那位主子没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