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苦了他了,一想到孩子要受苦,赵家主母就眼泪将流不流的。
“娘,你别装了,你心底怕是高兴坏了吧。虚伪。”赵藏温已然八岁了,他哥九岁才去的入学季就是为了稳稳当当,展现自己风采的,为赵家名声添一把火。他从小看着家里的之乎者也从不觉得道理,只觉得虚伪。
赵家主母看着次子桀骜不驯,眼里满是对这个家的抗拒,心里酸涩翻涌俏丽的鼻子有些酸意,可心里却狠了一下,这次送过去非得让唐师把他掰正了不可。
说句大不敬的,上面那位一开始也不是什么好货。
“我苦命的儿啊。”赵家主母抱着次子大哭大嚎。
赵藏温翻了个白眼,嘴角的翘起的弧度却说明了他的受用。
母子二人温情脉脉,赵藏蕴从外间施施然走入,月白色素花纹锦对襟长袍将将及地配着牙白深衣束发中点着一粒上好暖玉,剑眉星目九岁大的人儿初露锋芒,但通身的书卷气又显得文雅自然。堂首走进屋内,“父亲听说你即将被送去与唐师学习大感欣慰,托我转达望你收收性子,好好学习。”
“然后别给他丢人是吧?”赵藏温被养的有些圆润,一听到父亲二字脸上便开始挂着怒气,与半个皮球般大的肚子透过烟罗紫锦缎一呼一吸的,气的微微发抖。
看的赵家主母急急地拍背抚慰这个儿子,连带着眼梢有着对大儿子的些许不满。不过转瞬即逝,毕竟如果小儿子以后真的不成器的话还得靠着哥哥帮衬。
“你和你爹也别太心急了才是,温儿还小性子可以慢慢改的。”
赵藏蕴知道母亲向来向着弟弟,可毕竟玉不磨不成器,家里又能庇护得了几时。不趁此机会打磨一下以后再想纠正就更难了。
“母亲也别太向着温儿了,他那次上街回来之后找我们做主的人少了。”赵藏蕴自幼熟诗书,又是府里长子拿主意的时候多了,也渐渐养出了他会自己做主的性子。他看向正在愤怒的弟弟,眼神微厉。
“□□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以厚德载物,”顿了一下,继续到“不求你上效朝廷,但愿你明辨是非,不给家里添乱。娘你也该劝着些,不能任由温儿做什么。”
赵氏看着大儿子不肯妥协的样子,知道他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扶着嬷嬷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藏温噘着嘴坐在那里,背对着赵藏蕴,平常他们这么亲,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教训
赵藏蕴送走母亲回来看着弟弟像个炸毛的猫咪,这还能哄不好吗?顺毛撸便是了。
同样的场景发生在徐府,徐中洲早已入学至之学院,出身徐府却非正经徐家氏族,只是恰巧有个姓徐的爹爹金榜题名被出身徐家嫡支的母亲看中下嫁至此,然后育一儿一女,偏偏徐家嫡支只有舅舅徐言真,字清远此人多年不娶,最终商定过继了他。虽然已经过继了但是徐清远许他仍旧按原来的称呼走。他也与两个两个徐府之中穿梭游走,像是没有过继前一般,只是他多了一层身份罢了。
“余家虽然这些年风评不好,可当年也是铁骨铮铮的人挣下了这令人眼红的富贵,我朝可还有其他的异姓王?”徐中洲问这个看似机灵聪慧的妹子。
徐舟舟迟疑了一下,“好像,没有。”
“他家可曾大肆打着自己是康乐王的招牌?”徐中洲再问。
“没有,”徐舟舟突然反应过来,“这跟他们已经没落了有什么关系?这可阻止不了余家上不得台面的事实。我才不想去这么破落的人家。”
“他们家老太君那是曾经上过战场为我们初兴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功臣,你不过是一个四品官家的女儿,真论起来,你还比不上人家呢”徐中洲向来惜字如金,现在为了掰正妹妹的想法,开始字字玑珠。
徐舟舟说不出话,但总觉得哪里不对,“你呀,还是跟着先生多听多学吧。”
徐中洲扬长而去。
第 39 章
“入学季”第三轮,也就是决胜轮。每年的题目都不一样,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每年都很精彩,努力进前五,前五名有三家学院的选择权且全年免学费并赠一年的饭票。制样式二素一荤一汤。并赠一个宫内金锭,圣上借此嘉奖有潜力的孩子。
得到至之的入学令,成绩排名第一者,五十,第二者三十,第三者二十,第四,十,第五,五两纹银作为奖励。
剩下的六到五十名可以从修竹和临业随意择其中一个,得到入学令。均享有全年免学费的优待,修竹的奖学金比临业多,但临业的官家子嗣颇多。
“洲,你觉得今年是谁能拔得头筹?”清晨刚至,太子已经牵着瘦弱的梁景行来到了徐家。
晨光熹微,都城半白半黑似画般朦胧,风中带着点点如刺的寒意,四方朱红角檐处飘着若有若无的淡黄的桂花。
赭红柿纹罗锦从肩膀服帖而下隐隐能感觉到一点力量,月银织云锦裳在内腰间配着墨兰绣金线的行龙苏绣透着难以言喻的贵气。再加上太子的嘴角常年噙着微笑和弯弯的笑眼又多了几分亲和。
手上还带着一只小号看着弱不禁风,微尖的小脸蛋上却写满了警惕的四皇子。两人的衣裳颜色相似,只是四皇子的腰间是月白的爪纹苏绣。还配了一只品相极佳的羊脂白玉。正是去年舅舅送给皇后娘娘的年礼,品相这么好的羊脂白玉极其难寻。
太子看着洲一脸“这你都舍得?”笑眼更弯,解释道:“难得有个这个可爱的弟弟。”
徐中洲平常极为自律,这是他很吝惜地休息日子,肤白大眼浓眉,洗把脸便戴上了珍爱的远洋而来的眼镜。
看到这副样子的梁景行放下警惕,他认得这个一路上都在帮助他的人,想他纵横草原多年,“你,怎么有两个模样?”
徐中洲没管这两个不速之客按着自己的习惯梳洗穿戴,期间不时与太子进行交流,“赵家子很抢眼。”
“那个七号很厉害。”梁景行一改在学院里的沉默寡言,在二人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
“七号是江南织造的嫡长子,”徐中洲看着梁景行,话却是说给太子听的。
“长得是眉清目秀,不知今天能拿第几。”
“你什么时候好,我们该启程了。”太子看着宫人匆匆进来,便知时辰差不多了。
徐中洲随着两人走出徐家,目光落在太子与四皇子一直牵着没有放过的手上,兄友弟恭,恭诚谦让。
不同于昨天被卫兵震慑的安静,今天充满了锣鼓喧天的气氛,现在能参加比赛的孩子那都是板上钉钉的学院子弟,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到底是谁能夺得头筹,还有人在信誓旦旦的问对方压几钱,或者输了是不是要请他一个月的阳春面?
“公子,我觉得那个七号人挺好的。昨天还给我拿吃的了呢。”
秋收跟着唐时悠可谓是吃香的喝辣的,享尽了以前没有的福分。让她总觉得像是空中阁楼哪天醒来就不见了。
余清缨看着秋收就跟个孩子似的,虽然她没尽到为仆的本职可是能做一个开心果,这也能让她凭此在王府立足了,听说她还托了想把月钱的一半送回原来的家。也是个有心的孩子了。
这些天接触下来她发现唐时悠这个人看着倒是个好脾气的,沉稳得当,还有功夫的底子,为人还幽默风趣没有失过分寸,进了王府也是举止大方,对于一个乡下来的孩子实属难得。
“我们小悠给你买的东西也不少呢,秋收可不能看七号公子清秀便舍了自家公子。”余清缨打趣道,王府正经下人过去伺候反而会让人家觉得不便,这个秋收倒是误打误撞合了小唐公子的胃口。
“秋收觉得七号好,我却觉得赵家公子更好。”活脱脱的送财童子,为了弟弟连那几家上好的地皮都割爱了。唐时悠手里也揽着一堆吃食,与秋收爱吃的样子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胖子与胖子之间总是存在着多种共鸣。”余后流潇洒打开白玉扇子,冷冷地开口嘲讽到。
余清缨嘴上的笑顿时僵住了,这位庶哥总是一开口就令人难堪。
秋收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嘴里的吃食仿若都不香了,急吼吼的对着自家公子道:“公子,我们是不是该减肥了。”
唐时悠倒是定的很,摇晃着胖头道:“能吃是福,你没看到那个小霸王余三比你还胖,不是也活的高高兴兴的。”
余三,余后枢被小六拉着,见唐老先生还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在心里又默默为唐时悠记了一笔。
“他们怎么有脸笑,也不想想若是自己将来参加入学季能不能入第三轮都是个问题。”中年人穿着栗色长袍,湖蓝腰带绣着祥云,目露精光却遮不住自己内心的烦躁。
“老爷您别担心,就那家爱去烟花柳巷的人定是碍不到您的路的。”管家低头劝到,余家庶长子的聪慧京城里可是一直有传闻的,还被赵家老爷子夸奖过。自家少爷成天就想着怎么跟房里的丫鬟厮混的,咋可能能过呢。
“那边可是余家?”徐舟舟也来了,她的位置比余家高些,刚好能看到余家几个小的动静,哥哥跟太子他们在一起,看到她是已经警告了她不准乱来。哼哼,不然她就要给余家那几个孩子看看她鞭子的厉害。
另一个方向赵藏温也看到余家且找了狐朋狗友过来一起商量怎么给余家的孩子一个下马威了,还有怎么整先生,催促着好友们出出主意。
“照我说,你就找个小孩朝那个教你的人身上泼一身水,大街上堂堂君子的颜面怎么也是丢尽了,你再求求你的母亲,她那么疼你一定不会再送你去余家了。”说话的是个十一二岁的公子,宽松的绛紫杉衣,里衣也颇为宽松,松了一缕髻绺,一个眼神微光流转,显得风流极了。
腰间的飘带被风微微吹起,像极了他放荡不羁的话语。此人一开口,其他人便噤声了,他做事向来有些狠毒他们虽然纨绔但是有些事也是不敢做的,但这位可不一样。这里面赵藏温的家世最强,那人第二,几人相视一笑,皆看到了眼里的苦涩。
不过若是赵藏温不应下这个的话,那人之后的话只会越来越狠毒。他们几个开始为他帮衬,“冰哥说的对呀,那些文人最爱面子不过了。”
栗禾疑惑地看着朋友沉默地带着她换个地方,她身边的丫鬟和小厮也是一脸凝重。
“你们这是怎么了?”
“刚才旁边那几个可是京都里有名的纨绔子弟,被他们盯上我们可就什么名声也没有了。”她今天穿着一身樱草与鹅黄相见的襦裙,绣球的花样行走还有环佩之声,梳着芙蓉髻娇俏可爱。
“你今天这身真好看,一会儿见到你赵家哥哥可要矜持些。”栗禾想起刚才初见那几位时,那个脸上敷着□□嘴唇还无甚血色的脸,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怕。
赵藏蕴与其他四十九位站在场内的中心,知道一会儿的“定乾坤”重要异常只是想起昨天劝解弟弟时他眼里藏不住的不甘心,他开始四下寻找弟弟的位置。直至看到那人便坐在弟弟身旁。他勾起嘴角,笑的有些深。
赵藏蕴看着便知事情不好,此人曾与他一起被家中长辈带去求一位大儒指导,他进去了,而他被拒之门外了,后来便变了。
七号也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爱吃的孩子与那天在街上看到的完全不一样了,有些欣慰。
三皇子很快出场宣布了整场规则,由他来提出问题,每个人的桌上均有一个小锣,谁有答案了便可敲响作答。所有锣都试过均能发出声音,敲锣不答或答错者倒扣十分,答对加十分,身边都有人帮忙翻分数,全场可见。
“你要是还是这样心不在焉的话,可是会让我赢得很不舒服的。”七号淡淡地看向赵藏蕴,赵家是书香世家不假,但是想以这样的状态赢那真的是难得很。
一番激烈的抢答后果然只剩下七号和赵藏蕴二人,两人比分咬的很紧,吊足了观众的紧张和
心里的期盼,希望赶紧自己支持的人能胜出。但实则还是能被对手震撼。怎么这个也知道,那也知道。
赵藏蕴虽然集中了一部分心力在答题上但余光一直在追逐自己的弟弟。看到他们几人从人群穿过准备离去,他的注意力也不能完全集中在题目上了。
全场哗然,赵藏蕴选择了认输,然后离场。
最终的头名产生了,七号江安。可他的脸上没有高兴,反而是皱眉,不过在看到那人的欢呼之后松了眉头。
赵家那边正在震惊,还是一人反应最快让人赶紧把人找来,问清是由。
不过这人,注定是找不到了,他去追自家倒霉孩子去了。
大梦异常
太子看到这戏剧性的一幕倒是笑意深了些,也不知是什么能比自己的前途更重要呢。徐中洲虽然陪着太子,但看到自己的妹妹一直看向余家的时候也是有些担忧,赵藏蕴担心什么他此时倒是有了一丝明悟。
那个刘与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他看着妹妹比了一个手势,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重重地指了一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