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先生收养… …云华仔细捋了捋剧情,又扒拉了一下蒋云华的记忆,还真让她找出了这么一个人。
蒋云华四岁的时候,蒋孝辰夫妻捡回来一个五六岁的小豆丁。小豆丁当时个子瘦瘦小小,看上去比蒋云华还要矮,身上没有二两肉,还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狼一样的绿光,又凶狠又可怜。
后来小豆丁就和蒋云华一起长大,因父亲一直管他叫阿朗,蒋云华便也一直这么叫,以至于云华完全没反应过来,镇西侯秦朗,就是蒋云华那个小竹马。
所以她之所以会觉得秦朗这个名字耳熟,觉得秦朗这个人似曾相识,并没有别的原因,仅仅因为这确实就是蒋云华认识的人,还是很熟的人?
云华皱着眉,潜意识觉得不止如此,但绞尽脑汁搜刮,也没找到别的原因,最后只能作罢。
昨日在侯府折腾了一整天,这身体又不太好,于是云华干脆带着陈蕊用了午膳,先美美地睡了一觉,而另一边的皇宫里,此时正举办盛大的献俘仪式。
自边关带回来的羌族俘虏,全身绑缚着白练,已先后被带往太庙、太社告祭祖宗,这会儿被押解着带到了光华门前的大广场上。皇帝在门楼前就坐,下方依次排列,文武百官脊背挺直,面容严整,现场一片肃穆,静等着献俘仪式正式开始。
永安侯府虽然落魄了,侯爷和世子陈谨言还是得了个位置,距离皇上虽然比较远,但广场那么大,献俘仪式依然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伴随着恢弘庄严的乐声,镇西侯秦朗带着几名骁勇的战士,押着那几个俘虏到了广场正中的位置。
他一袭银色铠甲,包裹得身躯更加矫健精悍,站在广场之上,自有一股子渊渟岳峙的味道。
永安侯怔怔的看着他,又瞟一眼身边风流有余强健不足的儿子,同样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人家已经靠自己的能力封了侯,自家这个世子,却连两个女人都摆弄不明白,想想就觉得丢脸。
等到秦朗把为首的俘虏拎起来示众,又简单介绍了身份,永安侯心里就更酸了。
那竟然是羌族大王膝下的二王子,听闻最是骁勇善战,也最得羌王喜爱,有望继承下一任王位的。
擒获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俘虏,也难怪皇上龙颜大悦,恨不得昭告天下了。
要知道本朝立国一百余年,至今虽然政通人和,百姓安乐,但关外的羌族始终徘徊在草原之上,纵使前几任皇帝一直重视边关战事,却也始终未能将其彻底驱逐。
到了新帝上位,羌族原本四分五裂的情况被新王渐渐捏合起来,至八年前,终于开始大举侵犯边关几座城池。
羌族攻势逐年加大,那几座边城的防务日渐吃力,一直到六年前秦朗横空出世,终于慢慢止住了己方的颓势,至两年前双方开始势均力敌。
皇上原本以为这种僵持状态还要持续数十年,没料想不过短短两年时间,秦朗竟然带兵直奔羌族的大本营,不只是将羌族的兵将打了个落花流水,甚至还活捉了羌族的二王子。
这可算是百年来难得的大捷了,皇帝岂能不喜,自然需要一个盛大的献俘仪式,才能彰显其赫赫龙威。
永安侯看着广场上,献俘仪式已到尾声,几名俘虏已经重新被押解下去,而皇上正请了镇西侯上前,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他这心里酸的直冒泡泡,再看身边的陈谨言,这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目光呆滞,全无平日里的意气风发之像,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就给儿子来了一下。
“爹您干吗?”陡然遇袭,陈谨言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大叫了一声。
广场虽大,此时却并无人声,全场屏息凝神,就等着皇上宣布献俘仪式结束,陈谨言这一声惊叫,顿时像是一块大石头丢进了波澜不惊的井水中,瞬间成了全场的焦点。
永安侯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拉着陈谨言的胳膊,直接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皇帝倒也没难为他,直接起身,率领群臣去宫中领宴。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永安侯才终于长出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说是群臣领宴,其实谁都知道,这就是皇上特意准备给秦朗接风洗尘的,余下的人都是陪衬。
除了永安侯父子,其他人个个喜笑颜开,别说重创了羌族乃是整个皇朝的大喜事,就是能被邀请来赴宴的,哪个不觉得与有荣焉?要是能跟大红人镇西侯搭上话,往后指不定就有什么机缘呢?
大概正因为此,永安侯父子的眉头深锁神思不属,就越发显得与众不同,以至于落座以后,开宴之前,皇上还特意点到了他们,玩笑着道:“观你父子二人忧心忡忡的样子,莫非今日的献俘仪式,有什么不妥之处?”
“啊?没有没有。”永安侯赶紧拉着儿子重新跪下,解释道,“近日家中出了点小事,犬子因此心中悲戚,并非有意如此,还请皇上恕罪。”
“哦,是什么小事?”皇上面无表情地刨根问底。
永安侯无奈:“犬子与他媳妇性情不合,他媳妇今早已经拿了和离书归家了。”
这不是什么长脸的好事,永安侯有心把责任都推到云华身上,奈何上面坐着皇帝,他不敢胡乱说话,只能盼着皇帝不要再问,这件事就这么含糊着过去算了。
谁料皇帝居然惊道:“你的儿媳妇,朕记得好像是玉山先生的女儿,文康县主?”
这个名号一出口,一道凌厉的视线骤然自上首投射到永安侯的脸上,但他不敢抬头看,只能硬着头皮应道:“是。”
皇帝捋了捋胡须,看了旁边的镇西侯秦朗一眼,没再多问,只宣布宴席开始。
永安侯再次长长吁了一口气,差点直接软倒在地上,还是旁边人帮忙,他才站起身来重新入座。
殿中很快响起丝竹声,教坊司的舞女也在翩翩起舞,觥筹交错之间,永安侯却惶恐难安,怀疑自家几个人,都把与云华和离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满殿气氛融洽之时,皇帝突然执了镇西侯的手,醉醺醺地问他:“此次大捷,乃百年未有之大胜利,秦卿居功至伟!不知秦卿可有什么想要的?不拘何事,尽可说来,朕定然准卿之所请!”
皇帝看着醉了,秦朗却不能当真。他年纪轻轻,已经是侯爵之尊,从未想过还能往上走,心里也明白皇上这是借着酒劲,给他一个机会,把这次的功劳,折算成赏赐,也算是君臣相得的一段佳话。
若他不知好歹,什么也不要,皇上无法,兴许会给他个镇西公来做,这样的话,他想再上战场,可就难了,今后只能在京城做个闲散公爷。
毕竟,做皇帝的,谁都想要贤臣良将,谁又都忌惮贤臣良将。
秦朗还年轻,并不想要功高盖主,惹来皇帝的猜忌。
于是他展颜一笑,老老实实跪下,朗声道:“微臣恰巧有个请求,望皇上成全!”
“哦,你说。”皇帝微微眯了眯眼。
“微臣欲求娶玉山先生之女,文康县主蒋云华,求皇上赐婚!”
第30章 破镜重圆之休妻的丈夫
蒋家的老宅五六年都没什么人居住,早就破败了,很多家具陈设都要重新布置,正好云华也想带着陈蕊出去逛逛,于是休息了一天以后,母女俩一早就带着蓝烟出了门,也不坐马车,只溜溜达达往外面街市去。
吃了一顿美味的早餐,又买了些炒栗子糖葫芦一类小孩子喜欢的零食,看着陈蕊欢欢喜喜的样子,云华也打心底里觉得开心。
她一开心就喜欢花钱,于是干脆顺着大街,一路上的店铺挨个逛了过去。
家具摆设,买买买;珠宝首饰,买买买;夏装冬裳,买买买… …
云华花钱花的高兴,陈蕊有新衣服新首饰高兴,蓝烟看着姑娘和小小姐开心,她也高兴,而最高兴的要数铺子里的掌柜,送云华母女俩出门的时候,要多殷勤有多殷勤,脸上的褶子都快笑出花来了。
眼看着快到正午时分,对面就是一家酒楼,云华看小丫头也走累了,于是大手一挥,一行人直奔酒楼而去。
酒楼门口那迎客的小二早就注意到对面铺子里云华的阔气,这会儿眼见着土豪过来,赶紧点头哈腰准备伺候着,还没开口,旁边突然冒出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哎哟,这不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吗?”
指名道姓的,声音还挺尖,让人想装作没听到都不行。
云华翻了个白眼,转身一瞧,一个打扮的妖妖娆娆的年轻女子,手拿一把团扇,微微挺着腰,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可是… …
这女人她不认识。
云华想着这兴许是跟蒋云华曾经有过过节的人,她也不想多事,于是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拉着陈蕊继续往前走。
眼看她两只脚就要跨过酒楼的门口,那女子急了,尖声道:“哎哎,蒋云华你这是心虚啊,怎么,被侯府休了,不敢见人了吗?”
酒楼门口原本就是人来人往,两个女人的交锋很快就吸引了不少好事之人的兴趣,尤其是“被侯府休了”几个字,几乎瞬间就让围观群众眼睛一亮。
八卦是人的天性,看上层贵人的热闹,那更是让人觉得刺激,几乎片刻间,以云华和那女子为中心,就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云华皱了皱眉,心生不快,但还是顿住脚,重新回头,目光仔仔细细将那女子从头打量到脚。
她的视线过于直白,就跟掂量着家里的大肥猪能卖几两银子似的,那女子自然也感觉到了,当即就收敛了神色,冷哼道:“一个弃妇,娘家还早就败落了,怎么敢这般大摇大摆出门的,也不怕人笑话?”
说这话的时候,女子鼻孔朝天,翘着兰花指,十足轻蔑的样子。加上旁边还有两个丫鬟专门打着伞给她遮阳,看上去就是一副大家小姐的模样。
恰在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咦,这不是永安侯府的世子夫人吗?”
围观群众不约而同咦了一声,那人紧跟着又惊叫:“哇,这个是唐家的女儿!唐家不是参与齐王谋反案,被抄家了吗,唐家的女儿不在教坊司,怎么在这里?”
一提到谋反案,围观群众霎时后退几步,离那唐家女子远了些。
而云华也一瞬间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原来面前这位矫揉造作的女子,竟然就是剧情里面的重要女配,陈谨言的心肝,怀了三个月身孕的外室,唐依依。
难怪这唐依依看到她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阴阳怪气的,敢情是为了这个呢。
也不怪云华不认识唐依依,毕竟她知道的剧情是文字版,可不是电视剧。
这会儿唐依依正四处找人群里,暴露了她身份的人呢,但围观群众那么多,爆料的人自觉失言,这会儿早就不吭声了,上哪找去?
唐依依于是把怒气都发泄在云华身上,瞪着她道:“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我马上就要嫁人了,到时候也是正经人家的娘子,不像有的人,几年不生孩子,都被休了,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呢!”
云华:“第一,我与永安侯世子,是和离,而不是被休;第二,你也是女人,何故对女人恶意这么大?什么叫都被休了,还有脸出来抛头露面,照你的意思,被休的女人,都不用活了,应该一根绳子吊死?”
唐依依挺了挺肚子,不屑道:“不能给夫家生儿子的女人,就是没用,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云华毫不在意,反而笑了笑:“不知道这位唐姑娘,马上要嫁去什么人家?”
唐依依十分警惕:“关你什么事?”
云华也不在意,视线落到她的肚子上,又问:“我看姑娘这肚子,像是有孕在身呢,该不会是还没进门,先给夫家带了个绿帽子吧?”
这话题更加劲爆,围观群众不由眉开眼笑,心里头更是兴奋得不得了。一群人火辣辣的目光盯着唐依依的肚子,就是个壮汉也顶不住,何况只是一个娇滴滴的女人?
唐依依气的头发昏,马上嚷嚷:“谁说的,我怀的就是夫君的孩子,你怎么能血口喷人?”
“哦~”云华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原来是未婚先孕,失敬失敬!”
唐依依:“你胡说八道!”
云华笑了笑,突然正了正神色,沉声道:“你我同为女子,我原本不想为难你,你却非要撞到我跟前来。怎么,我与永安侯世子和离了,你终于能出头了,可以做正头娘子了,你很得意,是不是?你都不想想,未婚先孕,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情吗?我为什么和离,你又敢不敢说呢?捡了我的剩饭,你还自以为捡了宝,还想昭告天下,真是可怜又可叹,贻笑大方!”
这话里的信息量可太大了,唐依依完全没料到云华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的老底子给揭了,虽然没明说吧,但只要脑子没坏掉,稍微想一下都能猜出来,何况半个月后她就要嫁进永安侯府,届时不明真相的,终究也会知道,那她以后还有什么名声可言?
围观群众则一片哗然,谁也想不到只是看个热闹,结果听到了这么隐秘的新闻。
唐依依扫过周围鄙夷不屑的目光,顿时面如土色,颤抖着手指放了句狠话:“好,好,蒋云华,算你嘴硬!我倒要看看,你一个被休的女人,将来过不下去的时候,还能不能有今天这么硬气!”
云华的内心毫无波动:“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唐依依最后哼了一声,用力拨开人群,脚步匆匆走了,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种落荒而逃的味道。
第31章 破镜重圆之休妻的丈夫
当事人之一已经跑了,围观群众自然也就一边津津有味讨论着,一边慢慢散去了。
云华神色如常地问旁边的小二:“楼上还有包间吗,给我找个清净点的地方。”
小二正愣神呢,闻言赶紧点头:“有的有的,贵客楼上请!”
云华丝毫没被唐依依那些话影响到,带着陈蕊在酒楼好好吃了一顿,消磨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孩子的小脑袋一点一点,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于是让蓝烟雇了个马车,带着孩子慢悠悠回家去。
还没到蒋家宅子所在的巷子,马车突然停下来,云华掀开帘子一看,外面站着个穿黑色禁军制服的男子。
男子瞟了云华一眼,与车辕上坐着的蓝烟说了一句话,蓝烟顿时面色大变,爬进马车附在云华耳边小声复述了一遍。
云华倒是稳得住,虽然消息过于令人震惊,但她搂着陈蕊的手连抖都没抖一下,吩咐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