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忽然腰肢被缠来的胳臂一拽,她猝不及防间,跌坐到常燕熹的腿上,缓过神才发现他一掌紧箍住她的两个细手腕,牢牢挣不脱,才喊声“老爷.....”就被他冷声打断:“肖氏,我身为秩品二品将军,常年戍守边关,抗击外敌,不光是驰骋沙场,骑马打仗,除了武勇,还需胸罗武库,学具韬铃,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你这无知蠢妇,太把我轻看!”他另只手端起茶盏,狠戾道:“竟敢做这种龌龊伎俩,我一而再给你坦承时机,你无丝毫愧悔之心,也罢!这茶水由你饮下,我再命三四护院进来......”微顿了顿:“他们定会好生伺候你!”
  肖姨娘看他怒气腾腾,面显狰狞之色,恫吓之声在耳畔回荡,晓得他是来真后,顿时吓破了胆,护院皆是粗鲁壮汉,她腹中有孕,哪里受得起,怕是要白白丢了性命,眼见那盏药茶渐近唇边,惊惧的涕泪肆流,不住哀求:“二爷饶我一命吧!皆是大爷出的主意,我也是被迫无奈!”
  常燕熹把茶盏往桌上一顿,松手将她猛的推开,由着她扑通跌倒在地,厌恶道:“你把来龙去脉细细述来,若有半点不实,定让你生死不能。”
  半个时辰后,常燕熹从房中出来,穿园过院,直往大门而去,走走又略站会儿,心突突发沉,空中雨水落在衣服上,肩膀都湿了,想他素日酒量委实不错,今这酒过于凶猛了。幸得顺利出了府,在街道边招顶轿子,一径往家中抬去。
  这正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
  再说潘莺含愤带怒,翻来覆去睡不着,待好容易困眼朦胧时,有人从背后将她紧拥进胸膛,暖烘烘的舒服,她一下子惊醒了,翻过身看果然是常燕熹,鼻息间酒气香粉浓烈,气不打一处来,咬牙讽笑道:“有肖姨娘殷勤伺候,你还回来作甚呢!”扭腰踢腿挣脱开他,一扭身裹紧锦被面朝壁里而睡。那常燕熹本就心情颓闷,酒烈冲脑,见她又这番冷漠,想起前世里种种,情绪愈发恶劣,伸手大力去扯那锦被。
  潘莺听得撕拉一声,棉絮儿乱飞,一时怔在那处,常燕熹腾得翻上,把她轧在身下,再扯衣襟,嘴里骂道:“毒妇,岂容你这样怠慢我!”
  潘莺顿时也恼了:“你在肖姨娘那里颠鸾倒凤,好不快活!回来还要糟贱我......”她新留了指甲,涂着蔻丹,尖尖俏俏的,还未试功用,抬手往他面庞挠了一爪子,显出五条血印。
  常燕熹吃痛,愈发恨起来,重手重脚将她剥的仅剩一件红绡肚兜儿,眼底怒意深沉:“肖氏怀上常元敬的种!”
  “你这禽兽......”潘莺还在骂骂咧咧,忽听到这句,蓦得愣住:“什么?”耳背听错不成?
  他重复道:“肖氏怀上常元敬的种!”
  潘莺背脊瞬间僵硬,这是怎么回事儿?!
  常燕熹抬眼,她目光炯炯有神也在打量他,似怜悯又同情,让他只觉狼狈不堪,心底的伤疤被撕裂开来,沉积有多年,此时就有多痛苦,他抽出腰间的汗巾子,遮住她的眼睛系紧,这才俯首抵着她的唇瓣,嗓音低哑:“常元敬就这样好么?让你们一个两个都欢喜他?要和他勾搭成奸?我哪里不如他?”
  还一个两个?潘莺惊呆了:“难道董姨娘她们也......
  常燕熹的大手掐住她的颈子,追问:“你说,你为何要欢喜他?我对你千万般好,就是视而不见?”
  潘莺眼前漆黑黑,听觉和感官则异常敏锐,反驳道:“混说什么!我和他没打过几次照面,又何来的欢喜!你轻点......
  "还敢说谎!"常燕熹此时前世今生已模糊难辨,他手劲渐重,冷冷道:“平盛八年三月,我纳你为妾过门,倒还相安。七月七夕,你坐在窗前把玩一尊摩侯罗孩儿小像,金玉翡翠装饰,是常元敬送来予你,我当兄弟情谊未曾多想;中秋十五,蒋氏邀众女眷去后山观月赏景,常元敬难得也在,借古颂今,出口成章,把你迷得回来整晚赞他;九月重阳,知你爱菊,他遣人送来数十盆,争彩斗艳,甚得你心;十一月我整装出京平乱,三月天暖回,你待我陌生,恰值探春时节,遂陪你出郊野玩乐,常元敬和蒋氏跟随相伴,你和他在林中折枝摘花,相谈甚欢,我心中虽生异样,却并未多虑;端午你来兴致,亲手包了粽子和香袋。我晚间回时,常元敬的侍从恰带礼来答谢,才晓得你还做了这桩事儿,我却未见一物。六月又需出京,此次期长,元宵得回,冒风雪日夜兼程,到府时,你和他正欲坐车出街看灯,我仍怀赤诚之心,不曾半点起疑......
  常燕熹噙起嘴角笑起来,后来打入诏狱,发配烟障之地,每每夜深难寐之时,就会把从前的桩桩件件事儿细思冥想,他才发现,自己受尽愚弄,蠢笨至极!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陆贰章    潘娘子愧对前情     巧姐儿孤勇顶罪
  常燕熹低声说:“常元敬暗里为秦王鹰犬,意要窃取国柄,废帝夺权,他用内阁职便,与司礼监掌印范公公沆瀣一气,培植党羽,陷害忠良,草菅人命,使得朝堂大乱,官官自危。我虽察觉一二,只道他本性向善,不过是权欲熏心,受人指使而一时糊涂,劝诫数次,他表面答应,却暗恨在怀。而你这毒妇......” 语微顿,愈发戾气重:“平盛十二年元夕,平乱返京到府,你亲裁精制的衣袍,不是为我,悄命丫鬟送去给常元敬,你若坦荡荡,我或许还不察,偏生有人看不过,将我悄禀。你竟敢背叛我!你怎敢!你又岂敢!不知廉耻、罔顾纲常,水性杨花,和肖氏那淫妇有甚区别!”
  他见潘莺竟是不动,恍然意识到正紧掐她喉管,立刻松开,伸出指骨探她鼻息,还有气吸。
  潘莺则把他所述的字字句句皆听进耳里,顿如青天霹雳、五雷轰顶,越听越是魂惊魄惕,愧不能当,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谁能料到常燕熹竟然重生了,前世里她对他不起的桩桩件件事儿,他镌刻在心,细枝末节记得丝毫不漏,怪道总咬牙切齿唤她毒妇,阴晴不定,待她时好时坏,此时终是真相大白。
  他挟仇带恨满身风雨的靠近她、算计她,甚而娶她,不是因为欢喜,根本就是恨毒了她。
  潘莺的眼泪潸然落下,湿透了系带,原还存有奢望,此生他什么都不知,她做牛做马的尽心伺候他,对他好,偿还自己前世造的孽债,可如今他什么都记得,她还能怎样呢?装什么都不知道,跟没事人般如从前那样活着么?可她心如明镜,她做不到了。
  惭愧、羞耻、后悔及绝望各种情绪在她体内迅速溢满,整个人如从空中坠入崖底,还有何颜面面对他呢。
  抓住他欲撤颈间的手指,潘莺嗓音都在颤抖:“若掐死我能解恨,你就掐死我吧!”
  常燕熹亲她的耳垂,呼吸热热的扑在鬓边,冷笑道:“你这毒妇,纵是这般负我,我仍给你改过机会,你却不思悔改,甚而变本加厉,和常元敬狼狈为奸,陷害我谋朝篡位之罪,被皇帝打入地牢,常元敬要置我死地,吩咐酷吏给我上夹、拶、棍、杠、敲全刑,数日下来,遍体鳞伤,筋脉俱断,右腿伤重,骨头尽碎,只能跛足而行,日后骑马杀敌再难武勇,幸我皮糙肉厚捱着口气,皇帝受太后挟制,龚如清冒死谏言,方念我祖上功勋,免于死罪,发配烟障之地,受尽流徙之苦。毒妇,我受苦时,你又在作甚?可有半丝愧疚?或仍在和常元敬颠鸾倒凤,做一对奸夫淫妇?终是拔除了我这根眼中钉,肉中刺,你们好不得意,是不是?你说,是不是!”
  潘莺泪流不止,入了嘴里,咸涩难挡,啜泣道:“你杀了我吧!”
  “杀你?!”常燕熹面色阴沉,一把扯下她的红绡肚兜儿,握了满掌的高山冷雪,一用力儿,眼底泛起赤色:“太便宜了你!”
  潘莺吃痛,忍不得尖叫,却被他用力吻住,他的唇灼烫,她的唇湿凉,在这狂风骤雨的夜里,竟激起滔天的情欲。
  常燕熹捞起她的腰肢翻个身儿,摆弄姿势,整个人俯将上去,用力咬她肩肉一口,语气依旧狠戾:“不想死,就给我跪好了。”
  这正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世间痛恨事,最毒妇人心。
  翌日,潘莺醒转来时,清光大亮,已是半窗红日。她浑身酸痛,昨晚折腾狠了,愈发懒得起,只盯着帐顶发呆,不晓过去多久,听得院里巧姐儿咯咯笑声,不晓在高兴什么,她缓缓坐起身,咬着牙穿戴好,才趿鞋下地,门帘子倏得被拉开,常燕熹拎着柄剑进来,他有一早练剑的习惯,往桌前椅子坐了,随手拿起一册兵书翻着。
  “没上早朝么?”潘莺问。他也就嗯了一声。
  一时无言,幸亏春柳端盆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再坐到妆台前梳头。
  有婆子来送食盒,春柳出去迎,房里又是一阵静默,还是常燕熹摒不住,唤她到桌前来,待走近时,伸手一把拉她坐到腿上,听见她吸气声儿,便温和道:“昨晚酒吃醉了,没能控制住力道,伤着哪了,我看看!”
  潘莺按住他的手,怔怔地问:“你不记得昨夜里说的那些话了?”
  “说了什么?”常燕熹抬手拨松她衣领,显出青迹斑斑的指痕:“我前时给你那罐活血化淤的药膏还有吧?”
  “还有!”潘莺道:“你说了肖姨娘的事。”
  常燕熹噙唇冷笑:“恶人终有报,等着瞧吧!”
  潘莺压低声道:“你还说了许多.......
  常燕熹见春柳拎了食盒进来,松开她从腿上下来,仅简单道:“昨晚酒吃太多,又撞破奸夫淫妇奸情,一时愤懣积郁,你只当胡言乱语,从未听过就是。”
  怎么可能当没听过呢!潘莺心底在滴血,巧姐儿乐呵呵地跑过来,抱住常燕熹的胳臂问:“姐夫昨晚去哪了?等不回来。”
  “半夜里回的,等我做什么?”他抱她坐到侧旁椅子,常嬷嬷和春柳摆碗筷,盛粥布菜。
  常燕熹把粥里两颗红皮大枣挑出来,一颗给巧姐儿,一颗给潘莺,瞟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便指向针线笸箩里被剪成几段的新鞋:“这是怎么回事?”潘莺缓过神,听得他问,随所指看,一时不知该找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常燕熹见她不语,便问巧姐:“是不是你淘气剪的?”巧姐儿眨巴眼睛看看潘莺,再看看常燕熹,咬着红皮大枣。
  “不承认?”常燕熹抬手取过一段打量,再道:“还挺有力气,这么结实都能绞断,要不要学使刀?我来教你。”指向墙上挂的一柄短刀:“那个给你用。”
  使刀?那不是很威风?巧姐儿眼睛闪闪发亮,立刻自高奋勇:“嗯,是我剪坏的。”她比着手指力证:“这样咔擦咔擦!”
  众人都笑了,潘莺抿起嘴唇,看了眼常燕熹,又觉得挺伤感,起身去桌屉里取出药膏,挖了一块,涂在他脸颊被她抓伤处,慢慢揉匀,说道:“我再替你重新做一双。”
  福安隔着帘子禀:“兵部右侍郎丁大人遣长随递请帖儿,在嬉春楼摆席,邀老爷去呢!”
  常燕熹恰也有事寻他,披上黑色大氅,径自走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陆叁章     同僚嬉春楼相会    潘衍同床榻说事
  常燕熹到嬉春阁时,丁玠李纶曹励曹大章严宏等人皆围桌吃酒听曲,见得他入房,起身叙礼而坐。侍应过来倒茶斟酒,一众眼尖,早发现他面颊异常,严宏特意凑的极近,打量那几道抓痕的长短粗细,分析道:“以我刑部侍郎的名声担保,这是妇人挠得,案发于昨晚子丑之交。定是你虾背腰无力,不称她的意。”众人拍腿大笑:“谁让他既无刚强,非要充什么英雄好汉!活该被挠。”
  常燕熹端盏吃茶,也忍不得笑了:“我怎交了你们这群落井下石的货。幸得我心大,不予你们计较。”
  “你说你如今心不大,还能哪里大?!”
  常燕熹不理他们,只听伶人抱着月琴弹奏,唱了一个《相见欢》道:
  一年今夕绸缪,动离愁。况是东风来处又惊魂,银河水,皎月清,肯相留 ,谁管人生辛苦几时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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