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潘莺摇头:“顾忌二爷你的身份,未敢同他表明。”
  常燕熹思忖后,满脸严肃道:“如今朝堂虽宁静,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我身在其间,护卫皇帝,自然仇敌环伺,需得处处谨慎小心。你现有了身孕,谁都不能吐露一字,包括丫鬟仆子、丽娘等,还有潘衍。”
  潘莺不解:“为何连阿弟也不能说?”
  常燕熹道:“他性子捉摸不定,善恶难辨,对我更是不喜,难保生出异心。”这个潘衍和前世那个极难想像是同一人,防着总没坏处。
  潘莺问:“要瞒到什么时候呢?肚子至多再过三月就要鼓起了。”
  常燕熹一时无法想像她大腹便便的样子,不由盯着她的肚子傻乐,再把她紧搂在胸前:“过了中元只怕时局有变,我定能有万全之策。”
  看她神情颇担忧,岔开话题问:“你想生男孩还是女孩?”潘莺困了,打个呵欠:“都好吧!”生男生女她都喜欢,且问:“二爷你呢?”
  常燕熹认真取舍片刻,方道:“还是男孩吧!我教他武功,以后可以保护巧姐儿。”对巧姐儿,他莫名的有一种心疼的感觉。
  没听到回应,低头看她已经睡熟了,不由笑了笑,把香几上的火烛吹熄了,却没什么困意,倚着床柱胡思乱想,不晓过去多久眼前才渐朦胧,一觉深处,却在梦里当年,忽闻鸡啼远近,待得醒来,窗外已是大亮。
  坤宁宫,宫人皆摒息默立,大气不敢喘。
  朱镇默然而坐,听着太后训斥:“冬菜案查了许久也未见丝毫眉目,刑部、大理寺无能之辈当道,皇帝的江山岂能守得稳当,你就是性子太过绵软木讷,一切由着他们胡做非为,缺乏杀伐决断的果断,让我们跟着受苦,你这皇帝当的实在憋屈。”
  太后身边的桂姑姑适实打圆场:“万望皇上多体谅,昨儿个太后娘娘筵请国舅爷,有一道国舅爷最喜的海汤,因冬菜的丢失,缺了海参鲍鱼和鱼翅,味儿大减,国舅爷问明原因后,从府里各送了一包到宫里来,娘娘觉得大伤颜面,也替皇上不值,才恼怒难平,是恨铁不成钢之心。”
  朱镇安抚两句,就要告辞离开,太后又道:“听闻内阁呈折子,感他身怀才能,曾辅佐先帝多年,政绩显著,欲擢升吏部尚书一职,却被皇帝推三阻四,不知意欲如何?”
  朱镇嗫嚅道:“吏部尚书龚如清,在位数年,并无大错,朕不晓以何理由将其罢免,才能平定众臣言官之口!”
  太后瞧他那萎缩的样儿又来气,冷笑着问:“罢免官儿也要我来教么?”
  朱镇便不再多问,待他离去后,桂姑姑劝道:“皇上莫看老实木讷,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子,受了娘娘那些话,若是真较起真来,倒也拿他无办法,最后仕途受阻的还是国舅爷。”太后想想有些道理,便道:“烧一碗海汤给皇帝送去,以示我的心意,又让他知晓缺了国舅爷给的海参鲍鱼,哪有这样的鲜汤来食!”
  朱镇走出坤宁宫,神情迅速变得端正,一言不发上了轿,抬到乾清宫,潘衍早候在外间,听到太监公公来报,整衣肃立帘前。看见他颌首示意,立刻领会,随在他身后进到殿内,其他人等不得入。
  朱镇在龙椅坐了,沉着脸一拍桌案,低声道:“太后他们等不及了!”
  “如何等不及?”潘衍心如明镜,却偏要他亲口说出来。
  “竟威逼朕免去龚如清吏部尚书职,委任国舅爷,吏部掌文选、勋封、考课之政,若被他掌去,安插亲信,拔除异己。”朱镇冷冷道:“打得好一手如意算盘!”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玖贰章      潘衍巧施计铲外戚    燕十三观幻术多谜
  接上文。朱镇和潘衍在议事,听得范祥隔帘道:“太后娘娘命人送来海汤、给皇上滋补龙体!”
  朱镇蹙眉冷笑:“她又想怎样?”潘衍语气淡淡地:“择日不如撞日,一箭双雕就在此时!皇上准备好了么?”
  朱镇微怔,看向他神情肃穆的面庞,心蓦得发紧,怦怦直跳到嗓子眼,突来的慌乱,又掩饰不住兴奋,他这些年装痴扮傻只为今朝,但真的来了又有些无措,这个潘衍与他年纪相仿,认识不长,学问富,城府深,擅谋略,但是否真值得他去信任?宫中朝堂历来争斗残酷,都拿命在博弈!他看的分明,谁都不可信,但他必须逼着自己去信,因为心如明镜,就算他有明哲保身之意,但太后外戚、皇叔秦王不愿放过他,都在寻时机要置他死地。
  潘衍暗叹这小皇帝还是生嫩,平日里志气八丈高,真到关键时刻又怂了,遂道:“算罢!”
  “不!”朱镇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天时地利人和之机,为何要算罢!只问一句,潘衍,朕能否信你?”
  潘衍摇头:“皇上此话差矣!你最要问的,是你可信你自己!”
  朱镇抿唇稍顷,忽然笑了,高声道:“范公公不立刻送进来,还在等什么?”
  常燕熹至乾清宫廊前,和御前侍卫正说话,就听得房内咕咚一声巨响,一条胳臂从珠帘底探出来,似在竭力朝外爬着,两旁的几个太监唬得面如土色,不知该进该退,他心一沉,三五步奔前,命太监仍守原处,撩帘而进,映入眼帘躺于地的正是范祥,已是七窍流血,奄奄一息,见他眼中一亮,抓住他的腿,喃喃道:“常督主,救我!”常燕熹面无表情,一脚把他狠狠踢开,瞧见不远处,地央翻倒一只玉碗,汤汁四洒。
  有了七分明白,抬头看朱镇面色发白坐在桌案前,潘衍站在侧旁,他只问:“这碗海汤谁送来的!”潘衍回话:“太后遣宫人给皇上送来的海汤。”走到常燕熹面前,压低声说:“汤里的海参鲍鱼是国舅爷送给太后的。”把袖里拢的药包递给他,常燕熹脸色铁青的接过,咬牙切齿道:“荒唐至极!岂能临时起性!怎也得提前谋划一番,若我恰不在,你又该当如何!”
  潘衍微笑着反问:“你不恰就在么!怎还不领锦衣卫去搜宫,再晚一步,太后得了消息把海参鲍鱼都扔了,可就功亏一篑、我等白忙活了一场!”
  “过后再找你算帐!”常燕熹额上青筋直跳,压抑怒气给朱镇拱手作揖,朱镇佯自淡定,嗓音微颤,不多言,只简短道:“常督主,小心行事!”
  常燕熹不再耽搁,走出房朝守在门边的太监厉喝:“还不快去请太医和顺天府的人来。”他下令命锦衣卫千户曹瑛带人抓捕国舅爷入诏狱,自己则带十数人直奔坤宁宫方向而去。
  此处暂不表,且说燕十三在街头闹市闷头行走,正是年节当中,一路熙熙攘攘皆是个人,两边店铺牌幌迎风猎猎,卖什么的都有,他过了大明门,到积庆坊,观音庙香火很旺,下了桥,酒店妓馆盛行,人烟浩闹,杂耍也甚多,耍猴戏的,搭台唱戏的,已经先开锣,喜欢的皆围簇成一圈,往盆里呯呯丢铜板,不喜的则站在偏远地,或到挑茶担的小贩前买碗香茶,坐着边吃边等。燕十三则买了碗精米粥,盛两枚红皮大枣,煮得皮皴稀烂,粥吃进嘴里是枣儿甜香,另个摊头的江米粘糕刚出笼,腾腾直冒烟气儿,他买了块掂着烫手,待慢慢吃完,就见有人从面前跑过,一面高喊:“来了!来了!”
  燕十三也连忙站起,随着人群奔到一块平地处,原来闻名天下的曾子法师将来此处表演,他会应人而求,求必得应,但切忌贪婪,得不偿失。
  不多时,那法师姗姗而来,一身青布衣行头,面前仅摆一桌一凳,桌摆花箱,凳坐求者。站最前者是个年轻后生,他在此痴等数月,只为替背上的老娘治病。曾子命他扶老娘坐稳,伸手把脉后,说道:“要想病除,唯有龙肝凤髓可救矣。”周围有人轻轻嗤笑,怎地可能呢,也有见惯的,说道:“勿要不信,且瞧后面。”
  那曾子打开花箱,取出纸笔,先画一个大水瓮,再画一道符,朝画大水瓮的纸呼口气,瞬间那水瓮从纸面落于地上,竟见风就长,很快和家中的无甚不同,里面盛满清水;他割指头滴血落在符上,符纸乘风上天,众人伸颈仰望,终至消失不见,等有半刻功夫,但见狂风大作,彤云密布,一条龙一条凤你追我赶,一头钻入瓮中,曾子挽袖缚臂,手持刀斧亦跳入瓮里,抓住龙鳞剔出肝来,逮住凤翅敲她骨髓,不过一刻时,他湿淋淋的从缸中跃出,手中捧着碗来,把里腥膻之物递给年轻后生,后生二话没说,逼着老娘吞食入喉,可谓立竿见影,瞬间便精气神足,母子俩磕头谢过,愉悦的走了。
  众人齐齐咂舌称赞,眼见为实,由不得不信。
  一市井无赖坐到曾子面前:“我想吃岭南的荔枝,法师能如我愿么?”现是京城年节寒地儿,可去哪里替他摘荔枝。曾子不见慌张色,打开花箱费力地掏呀掏,掏出一颗种子,大笑道:“好了,我曾往岭南吃过许多荔枝,香甜多汁,为着日后想吃时也能有,特珍藏着这枚种子。”他蹲身刨土,把种子掩埋,再舀一瓢瓮里血水浇透,也是堪奇,细芽窜出,长叶,生茎,渐枝繁叶茂,开花,招蜂引蝶,结累累果实,他摘下一枚剥去壳,露出水光晶滑的白肉,送入口中嚼着,那无赖原不敢吃,见他吃了,方也去摘,照法吃起来,直赞味美。旁人也来讨吃,曾子拒道:“这是特为他种的,只他吃得!”
  又有一妇人福身见礼道:“前时我死去数年的娘亲梦里来见,嘴里嘀咕许久,我却未听清楚,早醒以为憾事,茶饭不思,有请法师搭救。”
  曾子问可有你娘亲的信物,那妇人从腕间褪下玉镯子递给他,他丢进箱里,不肖半刻,复开箱盖,玉镯子绑着一张纸条儿,妇人连忙接过,她却不识字,求请曾子帮念,曾子拈纸条儿道:“不孝之女,何时才来坟头替我烧把纸钱?”
  众人大声哄笑,那妇人满脸通红,羞愧的掩面走了。
  燕十三走近曾子,取出巧姐儿一缕头发,说道:“我阿妹的病总不见好,有请法师替她诊治!”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玖叁章     曾子船上行幻术   十三闻听黑袍道
  曾子并不接,只上下打量他,把脸一沉:“人生人死是前缘,长长短短各有年,世事如梦魂魄散,一轮明月渐入帘。你寻我来有何用!”
  燕十三道:“岂有此理!你能诊治他人老母,满俗人口欲,替阴人代话,怎就不能替我阿妹瞧瞧病?”
  “老爹我就不高兴,你找旁人去!”语毕抱起花箱,旁的桌凳也不要了,大步拐进人流中。众人好不晦气,怒瞪燕十三,嘴里嘟囔着各自散开。
  燕十三怎会容他跑了,不紧不慢隔数步,随他行于桥门洞口、坊巷御街,兜兜转转,停停走走,但见他进了妓儿胡同,推第三门而入。
  燕十三并不急,这数日一直未停歇跟着他,早已见怪不怪,轻松跃上墙头,跳至屋顶,踩的青灰瓦片咯吱作响,惊散两三只趴俯晒日阳的猫儿,妓馆晚间热闹,白天像死了一样,一两个丫鬟在井边使劲搓洗衣裳,他跨过房脊,行走墙头,俯视曾子穿庭过院,走到后门拔闩,推开走出,迎面是跨护城河一弯石桥,他站桥央观有片刻,一乌篷船由远而近划来,即下桥招手,船夫把船撑到岸边,他跳进舱里,船夫划船愈走,蓦得船舱一沉,船身歪斜,跳上来个少年,惊道:“我这船有主了,小爷等旁的船来吧!”
  燕十三摆手,指着曾子:“我与他一道的!”
  “谁与你一道?道不同不相与谋!”曾子坐在小方桌前,持壶斟茶吃,燕十三坐他对面,看着船逆水而行,后舱冒起一缕清烟,船娘在整治早饭。
  这天下按大分有两类术士,一类如燕十三者,降妖除魔、护卫人类,还世道清明,乃正义之士;一类如曾子者,幻化万物,救治世人,又迷惑凡间,乃亦正亦邪之辈。
  燕十三把巧姐儿的发递给他,曾子知晓推拒不得,只能接过,打开花箱,忽然探出一条双头乌金异蛇,将那发一口吞下,忽然赤目圆瞪,张嘴吐芯,肉骨剥离,化为一滩脓血,再看巧姐儿的发掉落桌面,磷火遍生,顿时神色丕变,怔怔看着。
  燕十三不解:“如何?”要去捡那发,指才碰到,发丝尽断,消为烟尘,遂道:“你又使的什么伎俩,还不快还我!”
  曾子惊魂未定,稍顷才问:“你这位阿妹是何来历?”
  “问这许多作甚?你只管告诉我,她的病怎么治?”
  曾子道:“我才疏学浅,不过会些幻影搬移之术,并未有多深的道行,你寻旁的高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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