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燕熹哑声附她耳畔:“你高兴了,也让我高兴高兴。”指腹挑开前襟,露出大红的鸳鸯肚兜,绷的很紧,他轻笑:“这双鸳鸯怎又胖了。”
一语双关,听得潘莺颊腮如霞,面色烧红,伸手揽他的颈子,软语呢喃:“你轻点!”
常燕熹顾着她有孕,把从前床笫之欢的野性收敛,谁能想到武将也有温温款款的手段,把她当成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在掌心反复拿捏,不轻不重,不徐不烈,他指腹间有茧子,划过肌肤有丝丝痒痛感,却又恰到好处,整个人松软似绵,懒洋洋承他的柔情深种,薄汗沁透全身,一场下来,却比从前多了别样的欢愉,像死了一回。
常燕熹光着膀子拿水来替她擦拭,潘莺由着他弄,喜欢他伺候她,待他重新躺回来后,复又环住他的腰身,常燕熹有些意外,最近她总是嗜睡,有时话没多说两句就困着了,遂笑问:“今天这是怎么了?”
潘莺打个呵欠:“你还记得血玉案子么?”常燕熹道怎会不记得。
她接着说:“今日我看到肖姨娘的手腕,戴着一枚血玉镯子。”
常燕熹默了默:“或许此血玉镯非彼血玉镯。”
她道:“你晓得我会些法术的,寻到她宿院时,上空呈妖邪异象,同我从前在玉器铺子、和龚府高氏住处所见,并无大不同!”
常燕熹问:“肖姨娘的镯子是哪里得来的?”
潘莺道:“是大夫人送她的喜礼。”
大夫人蒋氏!常燕熹面色凝沉,他没在多缠绕这个话题,而是问:“你从哪里学的法术?我从前怎不晓?”
潘莺回道:“我幼时多病,邪气难抑,被父亲送去燕云师父门下学习法术,强身健体避妖邪入体,不过五六年的光景,父亲命我下山归家,师父却封印了我这段记忆。直到五年前逃离京城时,突然就什么都想了起来。”这话唯一有的出处,她前世抱着巧姐儿跳潭时,却重生在了七年前出城躲避追杀的路上。本来又差点死了,那杀她的黑袍道人却意外的放过了她,此刻想起总是蹊跷的。
常燕熹只觉她的话有诸多疑点,却又无从问起,稍顷叹口气,亲亲她的额头:“睡吧!”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却难以入眠,窗外夜色浓黑,只有屋檐挂的灯笼被风吹的摇摇晃晃,许多的事在有形无形的缠绕一起,皇帝、秦王、常元敬、黑袍道人、潘衍、阿莺、巧姐儿及那些术士,看似无交集却又丝丝入扣,需要静下心把乱麻理顺通透,才能理清头绪,还原真相。
他起身趿鞋,拿了宝剑,放轻脚步出房,一股寒凉之气扑面而来,春柳在守夜,自上次巧姐儿出事后,她从此分外警醒,听得动静即出来查看,见是他愣了愣:“老爷怎还没歇下!”明明早就睡了。常燕熹不答,只让她退下,她依言听命。
在院庭里,他练了好一会剑法,直至心底杂念摒退,方去净房洗漱,出来后想了想,去了一趟巧姐儿房里,巧姐儿睡得小脸通红,他觉得床旁烛光太亮,捻熄了一根灯引,听得巧姐儿唤了声爹爹,踢了被子,翻个身继续睡着。
他替她盖严锦被,才蹑手蹑脚的离开,再回到自己房里上榻躺下,潘莺不自觉靠拢过来,偎进他温暖的怀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叁章 朱镇朝堂群览众臣 王焕奏禀重提旧案
朱镇端坐在铺黄缎平金龙纹面的龙椅上,面庞很年轻,甚还有未褪尽的稚气,但背脊挺直,目光坚定。
锦衣卫指挥使曹瑛,在禀报查抄国舅爷贾鹤礼家财明细:“金二十万锭又三万五千叁俩,散银五百万二十八千四百两,大东珠六十颗,嵌玉如意八十支,宝石五斗,金玉朱翠大小三万件......”他神情严肃地听着,今日少了七八位官员在朝堂上,所列空着位儿。
曹瑛退下,常燕熹宣陈捕入诏狱的官员罪状,很长,多是贪墨、徇利、结党、协助太后及其外戚谋反等重罪。朱镇将文武百官的神情近收眼底,有的紧张、有的惊诧、有的愤怒,如常元敬、龚如清位高权重之臣,则平视前方,面容沉稳,喜怒不形于色。
望到站在最末边梢的潘衍,本这里无他立足之地,是得了他特许,却懒洋洋的、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朱镇觉得潘衍是个谜,细查过他的来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但他偏就显露的有勇有谋,杀伐决断,扳倒太后的法子、如龚如清这般正直臣子绝非能做的出来,他却不择手段。也因他的正邪不分,帮他铲除掉心腹大患。
三派分挟的局面终于打破,他和皇叔秦王终将会为这天下归属来个鱼死网破。这一刻他足足等有十年,诸多艰险难以言喻。
常燕熹禀毕,礼部尚书万年汾有本要奏,朱镇颌首示意他说,他上前道:“太后和外戚合谋刺杀皇上未逞、又送鲜汤意图毒害,却是天佑明君,有感诡计败露,自缢于别院和清宫,安葬之礼还请皇上明示!”
众臣皆心知朱镇非太后亲生,那是先帝的一笔糊涂帐,朱镇沉吟片刻,方缓缓道:“太后待朕不义,但却养育朕有数年,感念这份恩情,朕不能不仁。”他看向万年汾下谕旨:“太后封谥号慈厚皇太后,不必与先皇合葬,安葬于她生前选定陵寝之地。逾月行葬,务必节俭,不可劳费,因是带罪而崩,无需昭告天下,更无需百姓遵守国葬礼制,就如此罢!”
他这番举措恩威并施、挑不出差池之处。包括常元敬在内都未有异议。
万年汾领旨退回,刑部尚书王焕也有奏请:“如今城中不太平,术士们纷纷出城而去。”
“这是为何?”朱镇问:“朕亦听闻今年上元节,独缺少奇幻技能之术表演,使之大为失色。”
王焕禀道:“不知皇上可否还记得七年前,一伙黑衣道人在城中大肆杀戮术士,尸骨遍野,血流成河。直至一人不留方扬长而去!当时草草结案,未见真章!”
朱镇岂会不记得,七年前先帝驾崩,他虽继位,但朝政由太后及外戚把持,原以为秦王会趁时叛乱,却没有,待他离京辄返藩地,京城出现一系列诡事,而太后下谕各衙府按兵不动,对那伙贼人听之任之,甚为其们离去大开城门。是而他印象犹深,一直刻于脑中。
他心起波澜,表面却不显,只问:“依你之言,那伙黑衣道人又来京城将要作乱?”
王焕如实道:“听闻有人看到他们影踪,但是否会如七年前那般肆意作乱,还未见有动静,但人心惶惶,城内已显动荡。”
朱镇默了默,看向常元敬:“常爱卿,你怎么看?”
常元敬朝前一步,硬声道:“我有请皇上治刑部尚书王焕听信谗言、危言耸听、意欲动乱朝纲之罪!”
王焕听得大为恼火,意欲辩驳,却被朱镇摆手阻住,他好奇地问:“常爱卿,此话何讲?”
常元敬接着道:“七年前术士杀戮案当时已查明,乃妖魔邪灵报复所致,案卷经大理寺、都察院复核,太后批红,你今却在这里说当时草草结案,未见真章,视吾朝律法为无物,三司会审为儿戏,前太后批红为空响,你无法无德无理,怎配任刑部尚书之职!”又朝朱镇道:“如今他又是听闻,未有真凭实据,就敢拿到朝堂之上大放厥词,引皇上及众臣恐慌!罪不可恕,还请皇上下旨!”
王焕额头青筋跳动,瞪圆双目道:“七年前术士案和潘家案,两案本就悬而未决,当时那样结案只为安抚民心,稳固社稷。莫说朝堂众臣,连前太后和皇上都心知肚明,你又何必此时揣着明白当糊涂。”又看向朝堂一众问:“你们说可是?”
哪想响应他的寥寥,多为附和常元敬、请皇上治他罪的,常元敬面露得色,王焕气得脸色煞白,朝朱镇双膝跪地,恨不得指天发誓。
朱镇转而问常燕熹:“你怎么看?”
常燕熹拱手道:“七年前我戍守边关,两耳不闻京城事,无从判断!但上元节我恰在赏灯会,偶遇一位术士,与王大人所言无二。”
常元敬抿了抿唇,看了常燕熹一眼,目光微冷。
朱镇点头道:“常爱卿所言在理!七年前此案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人证物证俱全,奏折经内阁草拟、太后批红,程序完整,未有异议。而如今你口无遮拦,颠倒黑白,硬说此案当年审理不实,若真如你所言,那这朝堂之上受牵连要治罪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四周静的连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潘衍凝神细听,暗自思忖。
常元敬上前一步也跪下:“皇上,王焕妄动朝纲、诽谤群臣,按律法理应革职查办。”一众相继而跪。
王焕面色如土,额头覆满冷汗,忍不住浑身打颤。
“众爱卿平生!”朱镇忽然微笑:“有句俗话,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让朕觉得难办啊!”
常元敬却是不悦:“皇上此话有失偏颇,王焕一番胡言,朝堂之上何曾有谁附议?”他看向众臣,众臣无人敢答。
朱镇笑了起来:“你忘记了朕!”
常元敬有些错愕,欲要张嘴,却被朱镇阻止,他道:“朕当时年幼,并不信什么怪力神谈,一直对判审半信半疑!如今既然重提旧案,倒不如彻查个清楚明白!”
常元敬还要说什么,朱镇并不理会他,直接向王焕下旨:“此案并潘家案重新合审,若和原判相同,我要治你的罪,给常爱卿及众臣一个交待!若真有蹊跷,朕定要依律法惩办当年相涉官员。”又朝常燕熹道:“常督主及东厂协办刑部查清此案!”看向常元敬:“常爱卿如何?”
常元敬过了好久才说:“皇上一言九鼎,臣无异议。”他心底却是十分惊讶,没想到这个小皇帝,竟然懂得以退为进,步步为营的招术,令他稳操胜券的谋策如打绵上。听得主事太监高喊无事退朝,他看向朱镇渐远去的背影,第一次察觉这个小皇帝,摆脱掉太后及外戚的束缚,他放开手脚后,成了一只年轻凶猛的兽。
他终于知道为何心底总感觉不安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肆章 常元敬析现势谋打算 董小姐展未来解婚约
常元敬往文渊阁走,随行的是掌印太监沙公公,阴云密布,雨丝斜横,重重大殿笼在烟气朦胧中,长随撑着青布大伞将他俩的身影遮的严实。
沙公公冷笑道:“太后薨的不一般!她不过四十岁有余,此生起落沉浮,什么大风大浪未尝历过,其禀性但得有命在,不怕没柴烧,怎会轻易自缢!这边尸骨未寒,小皇帝就迫不及待肃清余党,真是沉不住气!”
常元敬抬手捊去袖管滴溅的水珠,平静道:“或许小皇帝就是故意做给我们看!”
沙公公微怔:“这是为何?”
“杀鸡儆猴!如今只余小皇帝和秦王相持。皇权及这整个天下的归属,终将要分出个子丑寅卯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吾等胆敢身怀二心,终将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常元敬瞟了眼他:“怕了?”又笑道:“有我在,你有何好怕的!”
“我怕什么?”沙公公似被说中心事,有些不自然,想想又问:“秦王何时带兵攻城?我如今该如何做?”
常元敬道:“万事俱备还欠东风,攻城之事急不得!你要做的,是将那些谏诤封驳我们人的奏折扣下,勿要被小皇帝看去,而刑部及其他不从我者,我会命人每日递陈书罪状的折子,这些你定要递上去,我朝堂再添把火,不日将他们革职查办。”
沙公公冷哼一声:“我心有余却力不足!”
常元敬蹙眉:“直说便是!”
“小皇帝重用潘庶吉士,遣他在司礼监观政,每趟奏折送来先经他手,我奈何不得。”
“竟然还有这种事?”常元敬吃了一惊,沉嗓怪责他:“怎地不早说于我听!拖至今时,坏我计划!”
沙公公道:“怪我作甚!你那堂弟常督主最清楚不过,我以为他会告知你!”
“他!”常元敬眼底闪过一抹狠戾:“他已靠不住,此刻起宫中若有什么变故,你须得及时跟我说!”稍顿又道:“潘庶吉士何足畏惧,我自会遣人要他的命!还有王焕,也需得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