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这正是: 花枝叶下犹藏刺,人心怎保不怀毒。
  沙公公听后笑了笑:“这样再好不过,等你吉音!”前面岔路,雨势渐大,两人相向背行,各走其路。
  小皇帝朱镇回乾清宫,脸色颇难看,坐回龙椅,一拍桌面,愤懑道:“你可瞧清楚了?朕可瞧的一清二楚,朝堂的臣子几乎皆是常元敬的同党,替王焕说话的寥寥无几!我已无多少可用之人。”
  随来的潘衍不以为然,倒对桌上摆的卧麒麟镇纸很感兴趣,一面打量,一面说:“人不在多,贵在精!以少胜多之例古今比比皆是,皇上又何必焦燥不安!擒贼先擒王,把常元敬打入诏狱,那帮朝臣便会如一盘散沙,不足道矣。”
  朱镇精神一振,目光炯炯盯着他问:“你又有何妙计?”
  潘衍摇头:“时机未熟,讲也白讲,若万事俱备自会向皇上禀明。”指着镇纸道:“这是好物!我待要娶妻,皇上可否将此物赏我做为贺礼?”
  朱镇拿起卷宗很认真地翻看,佯装没听清:“什么?”
  潘衍指着燃龙涎香的三足炉道:“这个掐丝珐琅缠枝莲纹冲耳炉得我心,我可摆在卧房里。”
  朱镇眼也未抬:“那是祖上的东西,动不得!”潘衍笑起来:“我怎不晓得?”
  朱镇皱起眉宇,嗓音冷道:“君有戏言否?”
  潘衍懒去戳穿他,免得恼羞成怒,他很快有了新目标:“这孔雀绿釉灯笼瓶,适合插上桃花枝摆在房中窗前,别有一番景致,皇上......
  "滚!"
  潘莺这日在绣楼做针黹,她得几块好布,想做些小衣小裤放着,绣娘们手头活计比年前轻松,坐在绣绷前说笑,忽然春柳来禀:“董小姐进铺子了。”
  潘莺问:“可是董侍郎家的小姐么?”春柳答是。她便端着针线笸箩,走下楼来,进了里间,果然见是董月,她命丫头斟茶,走近笑问:“财礼已下,婚期已定,董小姐此来,不晓是为何事?”
  董月非平常官户小姐,敢女扮男装行走翰林院,也是胆大包天的,且见过世面,因此在潘莺面前并无慌张之色,不卑不亢道:“夫人的阿弟潘小爷,从前在京时呼朋唤友,吃喝玩乐,不学无术,有烟花寨霸王、散财小金童之美名。我深愧自己配不上潘小爷,数日来寝食难安,今日壮足胆子来见夫人,潘小爷最听您的话,希夫人怜悯,解了婚期,给我一条生路去吧!”就要跪下给她磕头。
  潘莺连忙扶住她,微笑问:“你把我搞糊涂了,我要怜悯你什么呢?”
  董月硬起头皮胡诌道:“我与尚书府龚大人情投意合、互生爱慕,方才订下婚期,哪想得阿爹棒打鸳鸯,非得毁约背信,将我又许配给潘小爷,我的名声受损不谈,与潘小爷亦是相看两相厌,怕不得人间又多出一对怨偶,是而痛定思痛,求夫人劝解潘小爷,放过我罢!”
  潘莺有些为难:“若没送财礼未定婚期,你来说解婚,倒还好办!只是如今抬轿、礼乐、赞礼、喜婆、厨师等请好,宾客喜帖已送达,该如何取消!倒不是心疼钱,是心疼你,连着退婚两次,龚尚书那样的世族大家,我曾在他府上作工,规矩繁多,高低分明,恐你难能再嫁他了!”
  董月听出她话里的善意,心底一暖,脱口而出:“嫁不得他算罢,只要不嫁潘小爷,怎样都成!”
  潘莺惊奇道:“阿弟怎就这般不入你的眼!他从前是荒唐,如今洗心革面,前程似锦,他不再是从前的他!”
  董月想你哄谁呢!昨还听说潘衍醉死在百花院,里有他的相好名唤玉贞!哥哥告诉她时,她虽气的很,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摆脱他。
  她不答,只潸然泪下:“早闻夫人人美心善,俗说强扭的瓜不甜,又何必一定要委屈求全呢。”
  潘莺想想道:“首趟去小姐府上提亲,被拒后就绝了想法,后你府上专门遣官媒章婆子前来说和,这才应称下来,而此刻你又要退婚。不能有理无理都被你占去。婚配嫁娶是阿弟和你的事,我做阿姐的再能耐,也不好越俎代庖。你要么等等,阿弟恰今日沐休,我让他来,你们自行达成协定,是解是结,由你俩说了算数。”遂命春柳去后院把潘衍叫来。
  这当儿,俩人都有些尴尬,董月没话找话,指着笸箩问:“这做的什么?”潘莺拿给她看:“是一件孩童的衣裙。”
  水红洒花锦缎,绣了三只蝴蝶纹,盘了两枚梅花扣,很是精致,董月看的眼热,夸赞道:“夫人好手艺。”
  潘莺笑道:“我还替你缝了几身衣裳,想着你们大婚后再给.......
  话还未说完,春柳隔着帘子回话:“舅爷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零伍章     董月怒解婚约得逞未逞   潘衍勘破身世将解未解
  接上文。且说潘莺从房里走出,把潘衍拉到一边,小声问:“你这回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董小姐不肯嫁你哩!你说,是不是昨日又去了百花院?”
  见他笑洒洒不否认,生气的抬手打他头,嘴里嗔怪:“你是狗改不了吃屎!董小姐那样张致的人物,不嫁你算罢,莫要祸害了人家好闺女。”
  啧!敢打他的头......潘衍无奈道:“我去并非寻花问柳,最近城中怪事频频,而娼楼妓馆的姐儿,与其厮混的,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走卒贩夫,朝堂市井的秘事,她们什么不晓得,我是打听消息而已!”
  潘莺觉得他所说有些道理,转怒为喜:“见到董小姐少说刻薄话,温言软语最动听。她对龚尚书尚存感情,但龚尚书那样的名门望族,恐难容得了退婚的她,我观她也是识时务的,不会纠结太久,你毋庸多虑!婚后好生待人家,心总会向你的!”抬手替他把衣襟扯扯周正,拍拍袍上浮灰,嘴里絮叨:“仪容要讲究,你晓你败在龚尚书哪里么?次次见他都是明云朗月一把风,看的人好不舒爽!”
  潘衍咬着牙笑:“阿姐这些想法,常燕熹他晓得么?要不要我知会他一声!”
  潘莺噗嗤一笑,把他使劲儿往房里一推:“要你多话!”
  潘衍顺势跌大步隐进门帘内,站在那的董月躲闪不及,被他握住了肩膀,怔住,待反应过来他已松开手,顿时脸如红布一般。
  这个人肯定是故意的,她窘恼地想。
  潘衍想我就是故意的,他撩袍往桌前椅一坐:“偷听到了什么?”
  董月也走回原位复坐,且道:“我哪有偷听,谁让你姐弟俩就站在那说闲话,想不听都不成。”
  潘衍也不和她绕弯子:“听阿姐说,你想退婚?”
  董月抿起嘴唇:“你就允了吧!我俩原本就互看不惯,日后实在难以琴瑟和鸣!”
  “好!”潘衍答应的很爽快。
  “什么?”董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说好?”
  见他颌首,想想又道:“不许把我替兄去翰林、随你入宫的事儿禀告皇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潘衍持壶斟茶。
  董月还是以为他在戏耍他,这厮太奸,但观他神色正经,又不似在玩笑,顿时松了口气:“潘大人英雄一样的人物,日后定能娶到心意相通的好姐儿!”话不再多,站起福身告辞,就要离去,走到门帘子前,听他慢悠悠地说:“你父兄要遭逢大难了!”
  这话如雷炸在耳畔,董月闭闭眼睛再睁开,她就知道,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怒冲冲走到他面前,瞪圆眼睛叱问:“我不嫁你,你就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潘衍听后反倒笑了:“此话差矣!我与你及父兄无冤无仇,何至为你个女流之辈痛下杀手!是朝中那位高权重之臣不肯放过他们!”
  “他是谁呢?”董月见他不说,故意道:“怕不是你想诓我吧!无中生有的事,勿要让我看轻你。”
  潘衍也不恼,只道:“你可回府问你父亲,昨日早朝所历,王焕蒙羞,旧案重审,还不令他触目惊心么!”
  董月非寻常闺阁女子,倒底在翰林走过一遭,吹过风见过月,识得这些官儿的话术,没有把柄不会说的这么真。但她也不会轻易相信他的话,一跺脚,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潘衍则把茶吃尽,起身走到廊上,潘莺不晓哪去了,他也不等,绕过照壁,往宿房走,远远见门半掩,以为是燕十三回来,并不以为意,推门而入,房中未掌灯,午后日阳从瓦缝斜射进来,尘烟四起,昏昏蒙蒙、忽明忽暗之中,有位身型魁梧的男人坐在那里,持一柄长剑,见他进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腾跃而起,剑尖直指,瞬时便逼到他喉间,潘衍不及多想,也不允多想,两指运力挟住剑片,人说手指骨脆皮薄无半两肉,怎能挟的住青铜坚硬厚实,但他偏就成了,再用力一推,剑音咝咝刺痛耳鼓,剑尖颤晃出残影,寒光四现,映出那人面,潘衍看过,神色凛然,一个鹞子翻身,两腿连环踢向那人腰腹,手则端起桌上烛台,重重砸去,那人也是不俗,以剑身为距,左退右避,收腹缩腰,闪过他的腿脚,站至窗前。
  潘衍稳稳落地,顺势往椅中一坐,冷笑道:“常燕熹,你当真是要我的命!”
  常燕熹虎口振裂,鲜血肆流,扯出白帕慢慢包扎,忽然开口问:“你倒底是谁?”
  “你怕不是傻了,我是你舅爷爷潘衍!”
  “你这一招试,出自剑圣芦达毕生心血,且他给弟子留有遗训,除非万不得已急需保命、方可使出,因此招后果甚毒,会致对手筋脉尽断而死。”
  潘衍冷冷一眼:“那你怎还没死?”顾忌阿姐,他收了三力力,当然常燕熹此时还能好端端的,确也有些能耐!
  常燕熹看着白帕浸透血渍,说道:“芦达曾受我祖辈恩惠,留下一份剑谱,只有招试描绘,躲避要法,虽是练不成,但也死不了。”稍顿又道:“我现总算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是什么?”
  “怕终有一日,他的恩人和他的爱徒自相残杀、斗的你死我活!”
  潘衍微笑地看他:“你话中有话!”
  “芦达唯一的关门弟子、前朝司礼监掌印太监兼东厂督主陆琛,是你!”
  “越说越有趣了!”
  常燕熹十分的镇定:“七年前的潘衍是什么德性,对他有兴趣的人都查烂了。什么家逢大难、洗新革面,从而发奋图强,登科入仕,皆赖天资聪颖,祖宗庇护。鬼扯的话!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不说旁的,要想练成芦达的剑法,没个二三十年苦练,皆都是空想!”
  潘衍问:“我说我是,你真的会信?”
  “信!岂会不信!这世间人妖道同生共存,已是无双,再多些奇闻异事,并不足为奇!”
  潘衍默少顷,淡淡地笑了:“我一直以为武将禀性粗犷不羁,只擅马上杀敌,你倒是个异类!”他再问:“你何时对我生的疑?”
  常燕熹道:“在来京的船上我们曾交过手,那时便起了疑心。”
  潘衍啧啧两声:“你以为我不晓那晚你对潘娘子做的事,可谓人神共愤!”
  常燕熹不以为耻:“干你何事!”又神情沉肃道:“你乃前朝大奸大恶之人,挟制皇帝,动辄下旨,以威百僚,诛锄士类,暗养死士,家中财宝满仓、酒肉池林,天下苍生苦不堪言,你又当何解?”
  欲知潘衍怎样解从前之罪,且待下回分解。
  第贰零陆章    潘衍自述人生海海    太平长街迷路惊魂
  有诗曰:忠臣乐得做忠臣,奸佞不枉为奸佞。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