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近前看她一眼。”
潘莺便去抱过来,潘巧细瞧后:“眉眼不像阿姐,定是随姐夫了。”
潘莺无心聊这个,只急问:“我该如何救你呢?”
潘巧道:“并不难!那老妖怪把我的原魂装在坛内,封于坟冢之下,阿姐挖出后,送往天若寺即可,那儿有个住持,法号明月,佛法无边,会助我转世托生去。”又道:“这孩子引阿姐来救我,我还一命给她罢!”即从口中吐出一枚赤红珠子:“受姥姥所迫,我曾犯下杀孽,从个僧人身上得了此珠,偷藏起来,与狐妖每日对月把它修炼,应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她并未说尽,却开始幻化,现出狐狸之形,奄奄一息的卷缩成团。
潘莺顾不得许多,将那珠子塞进孩子口中,不肖片刻,再触其鼻息,已然出气,阖眼睡的香甜。
她挖出坛子,恐被老妖怪发现,重将坟冢照原样堆好,再马不停蹄地直奔天若寺,被告知明月和尚游历去了,但可放入九层塔中,这九层塔有佛祖庇护,邪魅妖灵难以靠近,只等他归来后,诵念经咒,普渡众生。
潘莺道:“我感念二妹,便给孩子也取名潘巧,若非诸多巧合,她也难延命至今!”
常燕熹颇受撼动,不明之处待要详问,却听门帘簇响,随望去,巧姐儿拿着九连环跑进来,她解不开,来搬救兵。
潘莺连忙坐起身,侧脸擦拭泪水,巧姐儿看看她,再看看常燕熹,爬上榻,手指去抹他的眼角:“姐夫不哭!”
常燕熹乃一武将,戎马倥偬数年,见惯生死,纵是前世里在诏狱受尽酷刑,仍强硬冷对,但此时看着巧姐儿,他千期万盼和潘莺的子嗣,却在生下后命运多舛的活着,而他却恍然不知......一把将巧姐儿搂进怀里,瘦弱而柔软,是他的女儿,万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嗓音粗嘎:“喊爹爹!”巧姐儿见潘莺点头,便乖巧道:“爹爹!”
“再喊一声!”
“爹爹!”
“再喊!”
“爹爹、爹爹、爹爹......”
“再喊一声!”
巧姐儿嘟起嘴唇,喊累了,竖耳听见什么,哧溜下榻,拿着九连环就跑:“燕哥哥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关联章节:181 章
第贰贰玖章 常燕熹温言释旧怀 潘二郎擒月翻新帐
把压在心底的秘密哭诉一空后,潘莺只觉的疲累,待常燕熹走后,她睡着了,不晓过去多久又被帘外说话声吵醒,便问是谁在,夏荷回禀道:“舅爷来请安,我说夫人还在睡呢。”
潘莺道快些领他进来。
潘衍入房,夏荷去把放下的竹帘卷起,又点了灯,眼前大亮,他撩袍拉了把椅子坐下,看向坐在榻上的潘莺,打量那像小西瓜的肚腹,开门见山:“阿姐什么时候生?”
潘莺晓他知道了,也不遮瞒,一面抬手整理发鬓,一面笑道:“也就一两月的事儿。”窗外天色,不知不觉近黄昏了。
潘衍啧啧两声:“身为东厂督主,却将有子嗣,我看常二该如何给皇帝一个交待!还有丽娘,皇帝放心把她藏在这里,还不是因为他那一吊是个废物!原来这般生龙活虎,欺君之罪恐是难逃!”
潘莺抿唇笑起来:“你是我的阿弟,我晓得你不会见死不救!”
潘衍语噎,有些无奈:“丽娘是个麻烦!”潘莺默有片刻,才道:“再等等罢!”
春柳拎了食盒子进房,和夏荷开始摆晚饭,常嬷嬷也带了巧姐儿来,巧姐儿看到潘衍很高兴,掂脚凑他耳畔说悄悄话:“老爷让我喊他爹爹,喊了好多声!”潘衍心底触动,眸光瞟向洗漱的潘莺,低问:“那阿姐知道么?”
巧姐儿点头:“阿姐也要我喊!他们都哭了!”
潘衍默了默:“不可再告诉旁人,燕十三也不许!”恰听潘莺遣人去书房请老爷来用饭,便发声阻止:“他往诏狱去了。”
潘莺算算日子,应是去会常元敬了......围坐到桌前来,挟起一块干蒸鸭到他碗里,笑问:“你最欢喜吃这个,尝尝味道如何?”又挟一只鸭腿给巧姐儿。
潘衍吃后直夸赞,连挟了几块,潘莺说:“我让厨房再蒸一只,你带回去和弟妹吃。”
“毋庸这么麻烦!”他道:“用过晚饭,你让丫鬟收拾箱笼,带上厨子,去我府中住些时日。”
潘莺惊讶问:“这是为何?未曾听二爷提起过呢!”
潘衍道:“也是临时起意!黑袍道们凶狠狡诈,刺杀我等未逞,竟敢在暗夜私闯两府,想来索性聚在一起,我和二爷不在时,你和董月相互也有个照应,且侍卫不至分散,人多防范会更严密。”
潘莺觉得有些道理,遣夏荷去通知丽娘收拾包袱。
当晚一行人便乘马车住进了潘府,此处不详述。
常燕熹坐在提审厅,慢慢吃茶,面无表情看着常元敬,此时的常元敬骨瘦如柴,被折磨的不成人样,这些日并未上刑,但显然他活的更痛苦百倍。想到这个人连婴孩都不放过,眸中冷意愈发深了,淡道:“今是最后一夜,你若还无话可说,就等着毒发身死吧!”
又道:“这数年来你在朝堂培植党羽众多又如何,树倒猢狲散,连替你求情的人都无一个!也勿要指望秦王和黑袍道人!你中毒将死的讯息早传扬出去,我还刻意减少侍卫、守备松散,以诱他们前来,他们倒宁愿刺杀我、暗闯我的府邸,都懒得来搭救你!”微顿,冷笑起来:“你已成为他们这盘棋的弃子!怎还不自知!”
常元敬神情亦是难看。
常燕熹从袖里取出一纸包:“这可解雷公藤和断魂草的毒!”
狱吏送来酒菜和一大碗面条子,他不再多说,径自吃起来,待把面条子吃见底时,听到常元敬喟叹道:“二弟,你想知道什么?”
常燕熹从诏狱出来,已是夜深人静,带数十锦衣卫骑马往大悲山驰骋,路过潘府时他在门首下马,福安打门,他交待福安几句,便往正房来,潘莺还倚着枕凑在灯前看书,见他回来,欲要起身相迎,常燕熹摆手,坐到床沿来,抽掉她手里的书,一面问:“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么?”潘莺说:“并无什么困意!”要唤春柳打水来伺候他洗漱。
常燕熹道:“我还要出去,就回来看看你!”他翻身带着她一起躺倒枕上,触到她额面有汗,便替她打扇!
潘莺觉凉风习习,惬意地偎进他的怀里:“还要出去做什么?”
常燕熹不想她担心,只说:“守城巡查而已!”
潘莺沉默会儿道:“前世里的事情.....”其实还有未说的。
常燕熹却打断她:“就让它过去罢!”
回忆那些过往犹如撕开血淋淋的伤口,没必要让潘莺再痛苦一回。
与其还纠结从前,不如珍惜眼前人!
他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肚腹,掌心被踢了踢,又是一记,像是在和他玩儿。
常燕熹唤了声:“阿莺!”未有回应,俯首去看,潘莺不知何时睡熟了。
他趿鞋下地,悄无声息地出房,又去看巧姐儿,看了许久,伸手去拨开黏在颊上汗湿的发丝,巧姐儿以为是蚊子,啪的打在他的手背上,嘴里嘀咕着,翻个身继续睡,常燕熹不由笑了笑。
这边岁月静好,那边却是风月无边。
潘衍衣襟大开,露出精壮的胸膛,用腿压住挣扎的董月,手里翻着那本春画册子,噙唇笑问:“哪种招式更和你心意?这可都是你一笔一勾画的,想来比我记忆还要深刻!”董月羞愤交加,嗔骂道:“无耻之徒!”她要气哭了,明明说好只要把春画册子画的一样不差,他就同意和离放她回去......背信弃义的禽兽!
"无齿之徒?!"潘衍亮出一口大白牙:“哪里无齿了?”低头亲吻住她湿润的红唇,顺便让她见识见识他的牙有多厉害。
董月被他亲的差点要窒息,潘衍这才松开,她大口的喘气,伸手狠狠地挠他一记,潘衍吃痛,一抹脸颊,浅浅的血渍,盯着她,面色刹间有些阴沉。
董月也不是故意要挠他的脸,慌乱中不小心......但她不会承认的。
潘衍慢慢道:“还惦念着龚如清?”
董月愣了一下,关龚如清什么事!潘衍以为说中她的心事,冷笑一声:“怪道要与我和离!成全你倒也不是不行,只要你......”
"什么?"董月的心,怦怦跳到了嗓子眼。
潘衍忽然将她捞起,改换成跪趴的姿势,撩起裙子,不轻不重地拍了她臀一下。
“把春画册子里都来一遍,就成全你!”
他按住董月正要解开裤间系带,听得帘外福安道:“舅爷歇下了么?”
“何事!”潘衍咬着牙问。
“大悲山有黑袍道人的据点,二爷接皇上口谕率锦衣卫前去捉拿,也请舅爷一道随行。”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贰叁零章 月夜西山获胜而归 前仇夙恨大仇得报
常燕熹和潘衍打马出府,燕十三问明原由,也跟随其们之后,已值夜深,六街三市关牖闭庭,桥门洞口泊船停货,唯有娼馆灯光灿烂,寺院香蔼敲鱼,一轮明月照江山。
他们抵达时,数十锦衣卫已集结,常燕熹环顾四围,这是西山,因山脚处多是达官显贵搭建的坟陵,除了樵夫、猎户和采药人,鲜少有百姓来此。这山不高,有开凿的石阶通上,常燕熹下令一众徒步攀爬,灭去火把,以免打草惊蛇。
潘衍受不了那个罪,他道:“你们去,我在石阶口守株待兔。”
常燕熹留下十数人,率先走在前面,燕十三傍在他身侧。无人说话,皆专心赶路,很快达半山腰,但见这山:险的是崖,峭的是壁,深的是壑,密的是林,陡的是涧,响的是兽,崖高三千尺,壁平一镜面,壑底接地府,林结侵碧汉,涧溪落九天,雕鹰拍翅尖哨,杜鹃泣血哀啼,鹧鸪梦呓呢喃,千年狐妖扮红妆,万年白猿学人形,忽听苍狼对月嗥,一条大虫下山来。
在往上荆棘缠道、葛藤漫路,软枝错综盘结,封的密不透风,寸步难行。常燕熹取出长剑砍藤斩蔓,劈出道路来,其他人也拔出绣春刀去除阻碍,又走有半个时辰,忽见深林中出现一座道观,黑魆魆不透光亮,常燕熹给他们打手势,一众会意,分三队四面包抄。
常燕熹快步至门前,那门破败不堪,能看见里有闩横着,千户曹瑛一刀切断,推开看时,内里有庭,中央摆插香铜鼎,月晖洒落,显然此地废弃已久,廊柱剥漆,青苔满阶,草花铺地,走近大殿,残壁破瓦,歪梁斜柱,尘埃蛛网扑扑,烛蜡香灰簇簇,玉帝褪金掉彩,三清推倒横卧,见得他们进来,夜宿狐狸奔逃,魑魅魍魉让路。
常燕嘉等在殿内绕了一圈,未见蹊跷之处,正待要走,忽听嘎嘎响起异声,他给一众使眼色,隐没于阴暗之处,就见玉帝像被挪移开来,从里冒出两个黑袍道人,提着灯,嘀嘀咕咕要往殿外走,常燕熹挥下手,两个锦衣卫窜至他俩身后,刀落颈喉处,瞬间毙命。
曹瑛和叶洪换下他俩道袍,常燕熹和燕十三随后,玉帝像下面有架梯子,他们接二连三下到底,竟是个弯弯曲曲的藏龙洞,叮叮当当滴水积潭。却是黑的不见五指,曹瑛和叶洪提灯前行,不晓走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却都唬得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