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无双——大姑娘浪
时间:2022-05-23 08:28:19

  见薛掌柜诺诺答应,他起身朝潘莺也没好声气:“还愣在此地做甚!”率先往外走。
  潘莺急忙跟随其后出了铺子,朝守在门边的燕十三使个眼色,燕十三会意,躲避至暗处去。
  看着常燕熹高大魁梧的背影,步履沉稳有力,夕阳的余晖染黄他的肩膀, 她不禁轻笑,想那薛掌柜欺软怕硬,自己百般好言软语都未果,倒被常二爷几句恫吓就屈从了。这正是: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两人回至房里,丫鬟捧来热水,常燕熹自去盥洗手面,常嬷嬷端来香茶和一盘子切好的西瓜,潘莺问:“二爷用过晚膳没?”常燕熹颌首不语,随手拿起本书册翻页看,她拈起片红瓤西瓜,剔干净黑籽递给他:“二爷吃瓜!”
  常燕熹抬手接过,余光瞟见她小意殷勤的模样,似笑非笑道:“你何时去了龚如清府上?”
  “我没有.....”潘莺观他眸光骤暗,知晓敷衍不得,索性承认说:“今日去过,只为见高夫人,当初在龚府做绣娘时颇受她关照,是以一直存有感激之意。”她把在玉器铺子看到的怪景及燕十三所言讲与他听:“宁信有不信无,若真能救高夫人也算还报她的情!”
  常燕熹吃了口瓜,翻书页一册,再问:“可遇见龚如清?”
  她抿了下嘴唇:“没有!”又画蛇添足一句:“我辰时离开,二门前不见他官轿,必是早朝还未回府呢!”
  “是么?!”常燕熹语气淡淡地,不理她了。
  潘莺心底发毛,讪讪笑着起身去整理床铺,这两日三伏天儿,晚间也难有凉风吹,总是热醒,她卷起竹席子,抽掉一层薄褥,再重新把席子展开,爬进床内抚平边角,忽然背脊一沉,便被压得撑不住趴下了,惊讶的回头看,他结实的胳臂捞起她的腰肢,呼吸扑在耳边,语气听着平静却不善:“阿莺,你猜我为将数年,最擅长什么?”
  “领兵打仗吧!”潘莺的嗓音有些颤抖,能敏锐感觉到他在解她的大红裙子,然后掀起......
  常燕熹轻笑:“猜对一半!”他慢慢道:“我还挺擅长刑讯逼供!”另一只手拔掉她盘髻用的簪子,乌油油的发垂散荡下,一股子茉莉花膏的清甜味儿:“我再问你一遍,在尚书府可否遇见龚如清?”
  潘莺暗忖他这话是何意,是在诈她,还是已经问过夏荷,夏荷是经自己亲手调教的,不让说一句绝不会说半句。
  常燕熹见她沉默,也不留情,扬手就在她臀上拍了一记,“啪”地一声不轻不重。
  “痛!”潘莺简直惊呆了,他竟敢.....下得去手....前世里再把他气得咬牙切齿,也不曾动她一根寒毛,现却这样打她一下,不,两下,不,三下......
  “还不肯说?”常燕熹住了手,也就五六下,一时红通通的没眼看。
  “你打死我算了。”潘莺把头埋进枕里,呜呜地索性哭起来:“要杀要剐随你高兴!”
  常燕熹觉得自己控制了力气,怪她皮肤太白嫩,虽然场面骇然,但也没她反应地如此剧烈。
  她前世里冷情冷性,对他没有笑脸,也不曾当他的面这样哭过,现在倒好,动不动就掉泪珠子,真真假假,哭得跟杀猪似的....娇气,哪有那么痛!
  他抚了抚五指红印,硬着声叱责:“今日因皇帝龙体欠安早早退朝,我亲眼见龚如清的轿子抬进尚书府,恰是辰时,而我回宅子时你并未归家。你若说没见到也罢,偏还要自作聪明,让我怎能不将你训诫!”
  潘莺啜泣道:“就算是如此,他那府邸宽阔敞大,也未必恰能相逢遇见。”
  “你说的颇有道理。”常燕熹冷笑:“不过龚如清那厮亲口所言总不会假,他虽奸狡滑溜,但还不至扯这种谎话。”
  龚如清说了什么......潘莺惊怔住,没了眼泪,本就没眼泪的。
  常燕熹见她这副模样,心底愈发肯定,脸色铁青,骂道:“毒妇!我不忌你身家低, 不管你名声坏,不意你拖弟妹,救潘衍做我正妻,也是你心甘情愿,半毫不曾强迫。迎亲之日,轿游市街给足风光,你觉与堂哥嫂同府拘谨,嫌肖氏她们碍眼,我特买下此宅搬出另住,你说我哪里对你不起?你不安稳与我过日子,却觊觎龚如清那厮,难耐春心往他府上跑,勾勾搭搭成何体统,传扬出去我还有什么颜面可存!”
  他又厉叱:“你既然无心,何消还和我过!随龚如清那奸夫去过吧,更况他也乐得收你,明辰时我就送你们进龚府!”怒腾腾松开箍她的手掌,转身就要趿鞋下地。
  潘莺来不及多想,一把从后紧紧抱住他的虎腰:“我是你官配的妻,哪里能随便送人。”
  “只要我允肯,就没什么不能。”他俯首看着腰前勾缠的纤白手儿:“放开!”
  “不放!”潘莺把脸颊贴上他的背脊:“我不要去尚书府,就要跟你过!”
  “要跟我过,还去龚府和那厮偷情?”常燕熹冷笑一声。
  潘莺道:“你冤枉我,前情首尾先时皆向你详言,就是去探望高夫人,恰与龚大人在园中偶遇,不过三两句辞别,当时高夫人的丫鬟小梅还有夏荷一直随侧,你若再不信,尽管问她们。”常燕熹略思忖会儿,面色渐有缓和,依旧道:“我且问你,你与那厮说了什么?须得一字不许差,若和我盘问的有出入,可有你罪受!”
  潘莺道:“他问我怎来了?我答给高夫人送玉佩,他又问你待我可好,我答极好呢!就说了这些,再无旁话!你还不信,我也没法子了。”她嘴里说软话,心底恨痒痒,隔着荼白单衣狠咬他背一口。
  “我待你好坏干他鸟事!”常燕熹皮糙肉厚不觉痛,抓住她的手回身,又问:“为何扯谎说没遇见那厮?”
  “哪敢与你说呢?无事都生出三分事来!总是置气,还打人......
  常燕熹看她眼泪汪汪,撇起嘴儿,模样娇俏又可怜,满腹怒火淡了下来,沉声训诫:“你实说实话,方彰显磊落坦荡,我岂会与你置气!”又道:“我再问你,我与龚如清那厮谁更强?”
  " 未曾比较过哪里晓得?" 她实话实说。
  “这还需比较?”他蹙起浓眉,眼神瞬间鸷猛。
  潘莺算是明白了,什么实话实说,都是骗人的鬼!遂小声道:“他拿什么比得你!你是关外遨游青天的金雕,他是城内穿树度柳的黄莺,你是沙场奋勇驰骋一匹战马,他是朝堂谨言慎行一块玉笏。他哪里比得你文韬武略且功勋显赫呢!”她说得自己都觉恶俗。
  常燕熹听着却很受用,不动声色地咧起嘴角,把她抱进怀里趁势倒在床榻上,咬住她一缕沁香的发丝,嗓音有些喑哑:“我让你见识一下战马的能耐!”
  潘莺怔了怔,忽然瞪圆双目:“你又吃药丸子了?”
  这正是: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壹叁零章    潘娘子好意治病身    燕十三隐迹探血玉
  常燕熹不置可否地哼了声,深嗅她的颈子,这妇人浑身上下哪哪都香。
  潘莺搂住他的腰,凑耳边温言软语:“那药丸子伤体,一时不觉却是久害,你勿要再吃吧!”
  常燕熹不答,手指抚她的两瓣唇:“胭脂太红,过于妖娆,下次不许这般抹,惹人遐思。”
  潘莺把红擦他腕间:“不许吃药丸子。”
  常燕熹觑眼戏谑:“我不吃可以,换你来吃我!”
  潘莺顿时杏腮粉面,羞窘道:“前些日燕十三提起,当年他师兄在辽东一带游历,偶遇雄鹿一头,那雄鹿非同寻常,很是壮实矫健,十数人费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捕获,他师兄要了鹿鞭,要带给认识的药局掌柜,哪想到时药局已关闭,掌柜不知所踪,这鹿鞭就一直在他手上。我看药书中说,鹿鞭有补肾阳益精血之功能,就让燕十三传讯给他师兄,我要那物,过几日就能拿到,你服下定会好起来!”
  常燕熹看着她不说话,有种自做孽不可活的感觉,鹿血、鹿鞭,不晓接下来还有什么等着他!
  他其实倒无谓,就怕补的过猛.....这妇人吃不消,想着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
  “明日可期,未来可待。”常燕熹一把扯下纱帐子,密阖住满床春色:“我们还需活在当下。”
  这边鸳鸯交颈无限快活,那边燕十三坐在路边小摊前吃羊肉馅的烫面饺儿,月白皎洁,风吹得杨柳枝摇晃。
  他望着玉器铺子门帘紧闭,除小伙计出来倒过一盆水,便再无人出,但四方窗内一片昏黄,里厢点着灯烛,也不晓过去多久,正等的要困着,忽见铺门闪开一条亮缝儿,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走出来,匆匆朝主街大道去,燕十三认出是薛掌柜,他果然沉不住气了。
  起身离十步开外即悄跟尾随其后,他走过两条街,又招手唤乘轿子,绕过一道城河,下来买了只灯笼提着照路,继续往前走。
  燕十三渐远渐近地跟着,越走越荒凉,人家三两户,乌漆麻黑一片。
  薛掌柜从肩头包袱里抽出把油纸伞,打开撑着,直走到一户门面前止住。
  这大晚上无阳无雨,作何打起伞来,燕十三正暗自纳罕,忽然察觉有一股子难闻味道缓近渐至鼻息,愈离那户近,味道愈浓重,是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从袖笼里掏出黄符布裹住口鼻,隐在墙脚处暗望,忽听咯吱一声,门裂条缝儿,里头人嗓音阴森且不善:“你怎又来,坏我规矩!”
  薛掌柜凑近他耳畔不晓说了什么,那人默了片刻,门开半扇,允了进去,自己却迈槛出来四处观望,燕十三贴墙而站,却借月光把他细收眼底,着黑色道袍,面目丑陋,唯两只眼睛又大又亮,精光闪烁。
  此人身上戾气颇重,血腥却浅。燕十三望向高高墙头,一股股黑煞浓雾团团萦绕,纵是这般深沉的夜色都掩它不住。
  这是处极凶之宅,里头倒底暗藏什么古怪!
  他边思忖,边看那人又略站了站,方才迈进槛内,关紧大门,铜环门钹呯呯响了两声,无端地惊悚可怖!
  有词曰:高墙下乱影婆娑,鸦雀无声;门缝里墨夜淋漓,神鬼难辨。
  燕十三看那青砖垒起的院墙远比旁的宅院高耸,且墙头插满铁打枪尖,难以攀越入内,外门紧阖,顺缝隙瞧内,除有血腥气翻滚涌出,不见半夜灯。
  他沿着院墙行走,才发现此乃后门,前门正处是座破旧的道观,门前搁着焚香的铜鼎,显见长年无香客,月色明朗,可看清鼎里还积有前日的雨水,蚊蝇咛咛。
  观匾不知所踪,大门朱漆剥落,燕十三略思忖,伸手猛力拍击兽环门钹,却一直无人应,他佯怒道:“既然里头无人,看我不把门砸破。”转身欲去搬石头,那门却忽然开了,油灯火亮如豆,一个人站在灯后黑暗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嗓音阴森森地:“施主有何事?”
  燕十三唱个诺:“我是个远乡人,天黑路迷,想寻个宿处,还望道长收留。”
  那道长颇不耐烦:“观中无空处,你再往前走半里地,自有客栈供你投宿。”话音落就要阖门。
  燕十三一脚踏进槛内,大声嚷嚷:“我走了整日已是筋疲力竭,且囊中无银,出家人慈悲为怀,留我住一宿又如何,无空处不打紧,牛栏马厩亦可对付一夜!”
  那道长狠狠瞪他,似不想再与他歪缠,把门打开,燕十三道声谢,紧随其后往里走,不意瞧见他的袍子下半截及布鞋沾满粘土,一步一个泥印子。
  不过十数步来到一间房,嘎吱一推,道长把手里油灯给他,冷冷道:“你就宿在此间,切忌乱跑乱走,否则小命不保。”语毕即离开。
  燕十三举灯照向四围,房梁蛛网攀笼,桌面鼠粪乱洒,盏内灯油尽枯,窗棂飞虫积垢。他瞟见个人影,想是那道长放不下心,躲在暗中观察,遂不表,把油灯吹熄,也不管床铺污浊,躺到便睡,不肖半刻,既打起呼噜来,却微觑眼缝看着那抹影子又凝了会儿,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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