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话到嘴边,却是比风还淡的一句:“她没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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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昱树又请了几天假,吴真帮他请的。
本来就是问题学生,临近高考冲刺阶段,王老师巴不得他不来,免得扰乱了好学生的学习氛围。
张昱树搬了家,这个小破平房却没有退。
吴真问为什么,他答:“你的新老公不是有钱吗?”
吴真这一次嫁的的确好,连张昱树都这样觉得。
杜宇康是个企业的二把手,大多数时间加班,偶尔回来是在半夜。
一到半夜里厨房就丁零当啷的响,是吴真在给他做饭。
一开始怕吵到张昱树休息,她做什么都轻手轻脚。
偶然的一天,张昱树忽然告诉她:“我晚上睡得晚。”
吴真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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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段之愿都没收到张昱树的信息。
他没来学校,也没联系她。
晚上,段之愿躺在床上。
有月光洒在房间里,为一切渡上银辉。
明天放假,也是和他约定好,每周去图书馆的日子,
不联系也好,高三每半个月才放一天假,她终于可以有自己的时间了。
看了几页书后,刚阖上眼,桌上的电话震动两下。
段之愿爬起来,赫然看见张昱树的短信:【明天等你。】
这比之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恐怖,寂静的房间里,因她的心跳而变得喧哗。
段之愿刚要回复他,又停下删除所有的字。
不回他,就当做没看见。
等上学他要是问起来,就说在家里学习,没看电话。
她重新把手机放回去,抓着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突然手机又响了两声。
段之愿忍着不去看,直到手机铃声响起。
她倏然爬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就把手机塞到枕头下,依然不能阻隔刺耳的铃声,又把被子盖到上面捂得严严实实。
铃声瞬间削弱,段之愿的心跳却不曾减退。
直到铃声停下,她才快速拿出手机调了静音。
打开信息。
张昱树:【我知道你没睡。】
张昱树:【我想听听你声音,给你打电话要是敢不接,我就上楼了。】
段之愿瞳孔骤然紧缩,她忙不迭拉开窗帘,赫然看见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熟悉的摩托。
她也曾被他带着在后座上风驰电掣,见过落叶描绘出风的形状自眼前略过。
似是有心灵感应一般,本来低头摆弄手机的张昱树摘下头盔。
他一抬头,段之愿的视线便被捕捉,她觉得心跳都停滞了。
紧接着,铃声再次响起。
段之愿木然按下接听键。
隔着一层玻璃看他的脸,听他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
“下楼。”
第24章
少年高大的背影被路灯拉得斜长。
他一条腿支在地上, 微微仰头就能看见剑眉下那一双丹凤眼。
从前觉得多情又浪荡,如今这些悉数不见,统统被微凉代替, 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真是怕了他了。
每一次说话都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吃准了她性子软, 胆小不敢反抗。
可这次突然袭击, 让段之愿心里憋着一股气, 她攥着手机,薄唇微启:“我, 要睡了……”
然后, 她看见张昱树不慌不忙抬起手臂。
小幅度从低到高,指尖轻点。
是在数她所在的楼层。
轻松又懒散的声音传进段之愿耳中:“1、2、3……我们打个赌——”
他长腿一迈, 从摩托车上垮下来, 吊儿郎当晃了晃脑袋:“你猜我三十秒内,能不能准确敲响你家的门?”
“我,我现在,就下去!”段之愿心脏就要跳出来了:“你,别敲门!”
“好。”能看见他唇角弯起,眼神却冰冷:“对你要求就不那么高了,六十秒吧, 加油。”
说完, 电话被挂断。
根本来不及耽搁,段之愿轻手轻脚打开房门。
路过姥姥房间时能听见老人家细微的鼾声,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 穿鞋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鞋带都来不及系上就往楼下跑, 像是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身后追。
刚推开防盗门赫然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里。
张昱树垂眸, 淡淡道:“六十秒过了。”
段之愿喘着粗气解释:“我, 我怕吵醒, 我姥姥。”
空气和风似乎都在这一刻静止,张昱树看着她。
因为出来的急,浓墨般的头发披散在肩上,他们俩离得近,近到张昱树能闻见她洗发露的香气。
外套也没来得及穿,奶油色的脖颈,如同融化在咖啡里的方糖。
纤瘦的锁骨拼凑出一字肩,她很瘦,到能通过睡衣看出她肩膀的形状。
张昱树先脱下自己的皮衣外套,往她肩上披。
无法通过她紧绷的脊背分辨出,究竟是紧张还是不情愿,那干脆就握住她的肩,揉了两下后又蹲下身。
段之愿下意识后退半步,鞋带已经被他握在手里。
他像是个游走在红尘的艺术家,又像个巧夺天工四海为家的流浪者。
屈膝蹲在地上,温柔地帮她系上鞋带。
可等他按着膝盖站起身时,段之愿看着他的眼睛,才意识到,他是一只猛虎。
“还冷吗?”他问她。
皮衣上有他残留的体温,不冷。
可段之愿心里有秘密,不敢与他对视,只是轻轻摇头。
她为什么这样,张昱树心里明镜似的。
他从车上拿下一个头盔,是她上次戴过的。
对上这双通透又干净的双眼,张昱树面无表情帮她扣上头盔。
而后降下护目镜。
他发现自己没办法对这张脸说重话,即使段之愿真的很让他生气。
被戴上头盔的那一刻,段之愿已经猜到他要做什么了。
木然被他牵起手,掌心相扣时能感觉到张昱树的手很冰,似是刚刚用凉水洗了手。
走到摩托车跟前突然滞住,头盔的阻隔让她纤细的声音变得闷沉:“张昱树,我害怕……”
张昱树足足沉默了五六秒,而后伸手一捞,直接把人抱上车。
下一刻,他长腿一跨迈上去。
引擎声撕破长久的寂静,车灯将黑暗割成两半,指引着张昱树飞驰。
狠下心来不可怜她,并把车速提高。
他垂眸,看见腰两侧紧紧攥着他衣服的手。
用力拉到身前,同时再度加快车速。
他们就这样,冲破孤寂和黑暗,驶出小区坠落到烟火红尘。
张昱树把车开到不远处的小花园。
花园也是晨练园,这里每天早上都有老年人过来散步,晚上则是情侣幽会的最佳圣地。
车速放缓,段之愿看见有人坐在长椅上接吻。
那男人的手伸进了女人的衣衫里。
她别过眼,嘴唇咬得很紧。
好在车很快开走,停在了没有人的湖岸边。
张昱树先下车,揽着段之愿的腰将人再度抱下来。
她的腰很软很细,细到他一只手臂就能揽过来,细到穿着夏季宽大的校服时,风一吹,她衣摆的弧度飘得最大。
摘下她的头盔时才发现她眼眶红红,张昱树歪着脑袋笑:“怎么了?怕了?”
段之愿眼睫微颤,一手扶着摩托车座椅,指关节泛白。
有风将她的长发吹起,她美的像是油画里抱着瓷器的少女。
“我好几天没见到你了,难免开得快了些。”张昱树淡淡开口:“有点想你。”
他微微弯腰,与她的视线持平。
伸手紧了紧穿在她身上的外套:“不是故意要吓你的,对不起。”
他就是故意的。
段之愿知道他心里有气。
本以为他今晚来者不善,却不曾想都到现在了,他还在对她笑。
即使这一星期张昱树没来学校,她和季阳也没有停止看似亲密的互动。
因为有钱震李怀他们看在眼里,这就代表张昱树也一定会知道。
以他的脾气,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火,但绝不代表这件事就过去了。
感觉像是有无尽压力像她袭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这一瞬间,段之愿甚至有想全盘拖出的冲动。
可戏已经做到一半了。
这个时候功亏一篑,之前的努力也白费了。
缩在衣袖里的手蜷起,她别过眼:“我想回家了。”
张昱树的笑就僵在嘴角,眼神早已冷却成冰,弯着的唇就变得惊悚。
他一只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食指轻敲,声线同眼神一样冷漠:“再陪我会儿。”
“姥姥,发现了,要骂我的……”她抬眼瞧他:“我姥姥骂人,很,很凶。”
倒是聪明,这时候知道卖惨了。
她就吃准了他舍不得,所以在他心口捅刀子是她,往上撒盐也是她。
今天本来是想在她楼下待一会儿就走,到了又私心想跟她发个短信,没得到回复又打电话。
然后脑子一热,听声音还不够,突然就很想看看她。
现在看到了,又不想分开。
他是贪婪的。
他一直承认。
张昱树的眼神温柔了些,怕吓到她:“段之愿,你知道我这个人——”
“我想要的,一定会得到。”
“我不强迫你,是因为我有耐心。”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面颊,皮肤吹弹可破,像是个煮好的鸡蛋清,他说:“等我耐心耗光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段之愿的心脏就快跳出来:“我……”
他指腹突然抵在她唇上,柔软似果冻。
话不必说得太明确,她一定能懂。
张昱树看着她:“我相信你能处理好。”
话毕,不等她说什么,又把头盔给她扣上。
这是今天第三次抱她,待会儿送她回到家,又能再抱一次,想到这,张昱树心情好了不少。
幽静的花园里,他身体上最原始的冲动在体内肆意流动。
尤其是看见隐蔽在暗色中的食色男女们,张昱树觉得心都在荡漾。
回去的路上,他骑得很慢。
扶着车把,偶尔一手扣在她的手背上。
今晚很乖,不躲也不恼。
大概是被他吓坏了,才能老老实实让他摸小手。
可张昱树真的很不喜欢看她害怕自己的表情,他脑海里再度闪过出租车里,看见她和季阳一起等车的画面。
好像她从来没对他那样笑过。
于是,把她抱下车后。
他又从坐垫底下拿出被报纸和锡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烤地瓜。
放到她手心后,说:“明天我过来接你,等我电话。”
段之愿点头:“嗯。”
又补充:“那你记得,把之前给你出的题做好,我来帮你,批一下。”
张昱树微笑点头:“好。”
段之愿想把衣服还给他,被张昱树拒绝。
重新帮她穿好后,说:“楼道里会冷,穿着吧别着凉,晚安。”
“晚安。”她声线比他要软多了,认真又温柔,像是一根羽毛划过张昱树的心。
痒痒的,又抓不到。
看着她的背影一点一点走远。
不甘心啊。
人都走到楼道门口了,他几步追过去,一把从背后抱住她。
头埋进她的颈窝,近距离感受她发间的香气。
段之愿急了,扭着身体:“你,放开!放开!”
耳边是他粗重的呼吸声,段之愿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情绪。
他的手那么大,一只手就能扣住她两个手腕,手臂那么硬,像是铁棍拦在她腰间。
他太吓人了。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张昱树跟她商量着:“你别怕我。”
“我知道我来了你不开心,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就是别怕我。”
段之愿慢慢冷静下来,手臂被他禁锢着。
她只能轻轻抬起手腕。
轻拍两下缠在她腰间的手,商量着说:“张昱树……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我们,我们不应该这样,太晚了,你听我的,让我回家,你也回家吧,我们明天再见,好不好?”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安抚他的情绪,有节奏地轻拍他的大手。
倏地听见张昱树轻笑一声,她的手被反手扣住,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在她肩上点头:“好。”
两秒后,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段之愿松了口气。
下一秒就拉开单元门,闪身钻了进去。
蹑手蹑脚地回到房间,她怀里抱着张昱树的衣服不知所措。
先是塞进衣柜底下,想了想又拿出来塞进了书桌底下的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把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刚回到床上,手边碰到一个东西。
张昱树给她的地瓜还热乎着。
外面包了三层报纸,里面紧紧裹了两层锡纸。
地瓜被烤出了油,刚一打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
段之愿长长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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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
段之愿起床帮姥姥一起做饭,吃饭时,姥姥说:“昨晚我好像听见开门声了,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怎么回事。”
段之愿的眼睫颤了颤,没有说话。
“愿愿,你听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