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喝了两大碗水，进去擦洗换了衣裳，出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了。
“总看着我做什么？”仲灵淡淡道。
猫猫讷讷道：“那个，嫂子，你还走吗？”
她憋了这么久，终于问出了这句话。
她心如擂鼓，却只听仲灵平静地回答：“不走了。”
“啊？”猫猫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没有挣扎，没有纠结，就这样定下了？
“难道你想要我走？”
猫猫以为自己看错了，因为她分明看到了仲灵眼中的笑意。
“不，当然不……只是我觉得，太高兴了！嫂子，我太高兴你能留下了。”
果然还是她大哥厉害，一顿酒就能让嫂子留下。
“你到时间了，该练起来了。”
“那个，嫂子你不走了，放我一天假吧。我太高兴，怕是手脚都不协调了。”
“不准偷懒。”
“……”
猫猫对着攻来的仲灵，只能举起剑来仓皇应对。
又过了一个时辰，终于能再休息了，猫猫擦了擦汗，这次也不着急进去再换衣裳，拉着仲灵的袖子道：“嫂子，你答应了就不会再变是不是？”
她很担心仲灵会改变主意。
“嗯。”仲灵答应，“看起来你不累？”
“累，要累死了。”猫猫道，“但是还是不敢相信。看你今天训我这劲，我以为你下午就得走。坏嫂子，既然不走，来日方长，为什么要这么折腾我？”
“我看你胆子大了，还敢质疑我？”仲灵挑眉，“难道觉得我现在不敢教训你了？”
第1662章 高兴的猫猫
“不敢不敢，现在若是惹你不痛快，教训是双份的，还有大哥那份。”猫猫笑眯眯地道，“嫂子，我今日实在是想偷懒，能不能……”
“不能。”仲灵眼中有清浅笑意，“你偷懒，我做什么去？”
猫猫：“……”
原来嫂子是答应大哥之后，心里也跌宕起伏，所以才这般“折磨”自己啊！
可怜的猫猫表示，自己真是太难了。
不过这是幸福的负担，她高兴。
“那就多休息一会儿，让我跟你说会儿话，嫂子，嫂子！”
“我还没到眼花耳聋的地步，听见了。”仲灵站在树下，被她晃得受不了。
“那南华，你不回去了是不是？”猫猫兴奋地道。
仲灵却缄默了。
不回去了，虽然心中依然有恨，可是却已经没了发、泄的对象，而且也不再有留恋。
对于那个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地方，现在想来，所有的回忆似乎都蒙在一层灰蒙蒙的沙尘之中。
“嫂子？”
“不回去了。”仲灵道。
那个地方，从此只存在回忆之中，任由时光慢慢带走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那以后你是不是就和我大哥……好好的了？”
“以后的事情，以后你就懂了。”
猫猫顿时欢喜，她知道，这番话对清冷的仲灵来说已经是难得。
她答应了，她答应留下来了。
在猫猫心里，仲灵就是最适合的嫂子人选，无可替代。
仲灵道：“进去换衣裳吧，再多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猫猫高兴地进去了，仲灵一个人站在树下。
她承认了，她溺于萧晔那样的温柔之中无法摆脱，也根本不想摆脱。
其实她酒量很好，但是或许月光太醉人，亦或是身边的男人令她沉醉，仲灵喝到微醺，竟然险些从屋顶滚落。
晔儿抱住了她。
仲灵原本以为她会把萧晔一巴掌拍开，但是她没有。
身体竟然还诚实地往他怀中靠了靠，这番控制不住的举动之后，仲灵猛地清醒，落荒而逃。
重生之后，她第一次出现了这样不受控制的情绪，是因为萧晔。
习惯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已经被萧晔温水煮青蛙，逃脱不得了。
猫猫再出来的时候，满脸都是笑。
仲灵假装凶狠：“这次再不好好练，我不会手下留情，把你身上都抽出檩子来！”
“不敢不敢。”
见她还是笑，仲灵道：“想要日后自己的命运不被男人扼住，想要一败涂地的时候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只能靠自己。”
猫猫正色点头附和。
仲灵对男人并不相信，这世上唯一靠谱的男人，已经是她的了。
对于其他人的幸福，她没那么乐观。
尤其猫猫，现在愈发流露出对叶北寒的好感，这让她心中隐隐担忧。
并不是说叶北寒不好，只是仲灵知道，他不是猫猫的良人。
他不是猫猫的幸福，那个猫猫最终嫁的人……
仲灵想起之前浮现在眼前的场景，心中默默叹息。
那个男人，好像也不是什么良人吧，哪里能配得上猫猫？
第1663章 猪拱白菜
猫猫还是经历得太少，心地太过柔软善良。
仲灵不担心她不努力，不担心她没有能力，只担心她太心软太委屈自己。
即使现在要做四姐妹名正言顺的嫂子，仲灵这般散漫自我惯了的人，也没有什么做长嫂的自觉，这件事情，昨晚她就和萧晔说了。
她说，别指望她做贤妻良母，八面玲珑；萧晔怎么说的？他说什么都不用她做，做好她自己就足够了。
这个答案仲灵很满意，纵使她已决定赌一次，也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失去自我。
可是猫猫不一样，猫猫不仅是她的小姑子，还是她的徒弟，她的闺蜜……她不能坐视猫猫吃亏。
然而有些弯路，只能自己去走。
只是希望她变得强大起来，不把男人当成生命中的唯一。
猫猫自己就应该是鸿鹄，不必安于任何人的羽翼之下。
猫猫又练了一天，泡在浴桶里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张开。
“差不多了就出来，我替你把身上的淤青揉开。”仲灵道。
猫猫很痛恨这个过程，因为真的太疼了。
她今日很想逃避，便道：“嫂子，你不去找我大哥吗？”
这俩人不是好了吗？可是嫂子一天都陪着她，现在该去和大哥联络联络感情吗？
仲灵却并不上当，道：“出来。”
猫猫趴在床上被仲灵揉得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的时候心里哀怨地想，这俩人，怎么一点儿不黏糊呢？
一定是大哥太忙了，而嫂子还不适应这种转变，有些害羞，一定是这样的。
可是接下来猫猫发现，好像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这般。
这俩人的关系，和从前一样，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进展啊！
如果不是大哥偶尔来的时候会多看几眼仲灵，她都几乎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
她写信给明九娘说了这两人感情的进展。
明九娘在灯下看信，一边看一边笑。
她养的猪长大了，终于会拱白菜了，而且拱的还是仲灵这般翠玉白菜。
那是南华女皇啊！人家不等于嫁了个非洲酋长？
晔儿：娘，有这么黑亲儿子的吗？
萧铁策半夜回来，就看她笑得眉眼弯弯，一身疲惫顿时消解大半，上前道：“看什么这般高兴？”
“猫猫的信。”
萧铁策听说是爱女来信，也凑过来搂着明九娘的肩膀看。
可是看着看着，他眉头蹙起：“晔儿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人家两个现在好着呢，说不定蜜里调油呢！”
“我觉得仲灵不合适。”萧铁策道。
明九娘懒洋洋地站起来，吩咐丫鬟把小厨房里的饭菜端进来，道：“晔儿觉得合适就够了。”
她这个婆婆很看得开，不管儿子喜欢谁，只要他们过得好就够了。
她喜欢仲灵，就亲近亲近；不喜欢，就多给点银子，做个慷慨的婆婆，不掺合小两口的事情。
萧铁策道：“晔儿是要登基为帝的！仲灵是母仪天下的人吗？”
“真不是，但是是可以给晔儿出谋划策，也能帮他做皇帝的人。”明九娘凑趣道，伸手把他的嘴角往上拉了拉，“开明点，咱们俩好好的就够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第1664章 姜芜vs林燕回（一）
萧铁策委实不算高兴，但是他也并非迂腐之人，要去插手儿子的婚事，最多只能说句狠话：“等他回来之后所有的摊子都交给他，弄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管。”
明九娘偷笑，道：“饿了吧，先吃饭。”
萧铁策风卷残云般把明九娘准备的饭菜一扫而空。
明九娘看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你这在宫中，是一天都没吃饭吗？专门等着回家吃这顿？”
“宫里的饭菜不好吃。”萧铁策道，“不行，我想想还是觉得仲灵不合适……”
明九娘无语，“你总不会想着掺和他们小两口的事情吧。”
她就没好意思说，晔儿从小主意就正，反对也没用，不如乐呵呵地接受，难得糊涂。
再说，也得相信自己儿女的眼光不是吗？
既然晔儿和猫猫都觉得仲灵好，那仲灵肯定就有她的过人之处。
婚姻这件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哪有什么标准可言？
“你多教教她。”萧铁策憋屈地道。
明九娘：“……”
谁来教教她？做人娘子这件事情，当然是摸索着来，走到哪一步说哪一步的话。
当初跟着萧铁策被流放辽东的时候，她得洗手作羹汤，得弯得下腰去泥塘里摸野鸭蛋；现在做了这炙手可热的侯夫人，她得端得住架子，得管得好偌大的家业……
仲灵女皇都做得，难道家事会处理不好？
只是看她愿不愿意罢了。
而她愿不愿意，取决于晔儿。
说来说去，还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她瞎掺和什么？
她很认真地和萧铁策摆事实讲道理，可是后者却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你觉得仲灵，是会照顾小姑子的人吗？”最后萧铁策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明九娘恍然大悟，原来是怕委屈了他的女儿们。
仲灵那性格，确实不是八面玲珑的，但是往好处想，也不是斤斤计较，没什么眼界的，不会因为小姑子多回了几趟娘家就甩脸子，这不是好事吗？
在明九娘的劝解下，萧铁策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一些。
明九娘心里默默地道，儿子啊，老母亲可尽力了。
“对了，我有件事情和你说……”萧铁策开口道。
第二天，明九娘让琳琅把姜芜请来。
“大清早就在画画了？”明九娘笑道，招呼她坐下。
姜芜赧然地道：“我也不会别的，闲着画画花样子。”
姜芜擅丹青，人又温和好说话，所以府里的小丫鬟们都爱缠着她，请她帮忙画花样子。
“我看你袖子上还沾着颜料，”明九娘笑道，“以为你这是思念所至，在画某人呢！”
姜芜脸色顿时红了，低头娇嗔道：“夫人！”
“好了，不逗你了。”明九娘正色道，“今日喊你来是有两件事情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什么？”
“坏消息？”姜芜自觉屏蔽了好消息，紧张万分地道，“是关于什么的坏消息？”
她很怕是林燕回出事。
可是怕什么偏偏来什么。
明九娘道：“你家林大人，受了点伤。”
姜芜脸色刷得苍白如纸，双手紧握，“那没有性命之忧是不是？”
第1665章 姜芜vs林燕回（二）
看着她被吓得单小脸煞白，明九娘顿时不好意思再逗她。
“没有，只是小伤而已，应该已经好了大半。”
姜芜面色缓和了些，然而眼中还是焦灼，咬着嘴唇道：“夫人，我想，我，我能不能去看看大人？我不添乱，我去看看就回来……我，我实在是不放心。您不知道，他对自己真是不在乎。从前在校场受伤，那么长的一道口子，他和没事人一样，还是晚上回来崩开了伤口，血都滴在床上我才发现……”
那时候她还以为自己来了小日子，以为他要被扫兴会很生气，吓得瑟瑟发抖，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他受了伤。
明九娘哭笑不得，他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需要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般惦记担心？
“也不是不能商量，”明九娘道，“要不你先回去收拾收拾东西？”
“好，好，多谢夫人。”姜芜匆匆忙忙地离开。
明九娘笑着摇摇头，这个小傻子真是被吓到了，都忘了问自己好消息是什么。
算了，让她自己去发现吧。
姜芜一溜小跑回去，一叠声地喊着丫鬟的名字让她收拾东西。
“大人受伤了，我得去看看大人。你们就不用跟着了，别添乱……我，我……你，你……”姜芜进屋后看见屋里的情景，后半截话在嗓子眼里卡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睁大小鹿般的水眸，不敢置信地看着坐在她床上的男人。
“大，大人……你，你回来了？”姜芜结结巴巴地道，还是不敢相信。
林燕回看着心心念念的小人儿，看着她痴傻的模样，不由哈哈大笑，道：“我是不是得去找侯夫人理论理论，我好好的娘子交给她，怎么现在变成了结巴？”
姜芜扑到床前抱住他的腿，脸贴在他腿上，泪水直流：“大人，大人……”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林燕回能感受到她的激动，摸着她发抖的后背，轻笑道：“你这是干什么？起来让我好好抱抱，看看瘦没瘦？走之前可是说好了，瘦了要打板子的。”
姜芜脸红，哽咽着道：“大人你受伤了，我不敢抱。”
原来是这个原因……林燕回看着小猫一样窝在他腿上的小娇娘，心软成了一汪水。
他强硬地把人抱起来，在姜芜的惊呼声之中把她架坐在自己大腿上，让她面对着自己，咬着她的耳朵道：“就算受伤了，也耽误不了你。”
姜芜还没听明白，扣子已经被他解开……
“大人，你别动，你别动啊！”姜芜又要哭了，“别崩开伤口。”
林燕回咬着她的耳垂又说了句话，姜芜脸色红如晕染。
许久之后，姜芜挣扎着撑起身子去看林燕回的伤口。
林燕回一边借着她的姿势揩油一边道：“已经结痂，没事了，就是想你，所以回来看看你。”
姜芜检查过他的伤口确实无碍，已经长出了新肉才放心，然而眼泪还是吧嗒吧嗒落在林燕回身上。
林燕回也顾不得上下其手，搂住心肝肉笑道：“怎么又哭了？真是水做的小东西。”
“当时得多疼啊。”姜芜道，“大人，你不要再去打仗了，我什么都不要，我跟着你回乡种地去。”
第1666章 姜芜vs林燕回（三）
林燕回被逗笑，心中熨帖，搂着她按倒自己胸前道：“不走了，这次回来就不走了，陪着你。不是故意把你安排在侯府，让你看着萧铁策和他夫人黯然神伤，实在是没有别人让我更放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