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野的第一反应是看孟晚柠有没有系安全带，然后就看见孟晚柠整个朝他扑了过来。
玻璃碎裂的声音跟司机的咒骂同时响起，沈清野却听不到那些了。
前挡风玻璃碎裂，尖锐的碎片飞溅，原本是冲着他脖子去的，却因为孟晚柠挡了一下，这会儿插在了她肩膀。
他眼前只剩下孟晚柠惨白的脸，以及源源不断，从他抱着她的指缝中渗出的血。
两人怔怔对视半秒，孟晚柠要回头，语气抱怨：“痛痛。”
沈清野倏然搬过她的脸，不让她看，嗓音微颤：“别怕，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第105章 娶她
医院。
夏嫣然是第一批赶过去的，急匆匆跑到病房，脸上全是担忧和惊恐。
“沈清野呢？他有没有事？”
昨天车祸的消息已经传开了，事故现场被有心人拍了照，沈清野被救护车带走时身上全是血。
跟她一起来的袁子衿同样脸色紧张。
“让开，我跟你们家少爷是朋友。”
保镖对他们认识倒是认识，只是……
迟疑着看向两人身后：“少爷，他们想要探视病人。”
两人齐齐回头，见到不远处的人后，双双都是一愣。
沈清野？他不是出了车祸吗？怎么这会儿看着一点事都没有。
沈清野见到他们倒是面色依旧如常，提着新鲜出炉的奶油蛋糕，跟两人打了个招呼。
“来探病的？”
袁子衿脸上有诧异，但他还算沉得住气，夏嫣然就不行了，直接开口问。
“新闻不是说你出了车祸吗，怎么看起来像一点事没有？沈大少爷，你可别为了逞强，受着重伤还要硬撑。”
袁子衿用目光把他细细打量了一遍，而后松了口气。
“新闻是假的，阿野没有事。”
沈清野示意看守的保镖让开：“的确出了车祸，也有人受了伤，不过受伤的那个不是我。”
他领着两人往病房走，刚打开门，就露出了里面的孟晚柠。
她伤在背部，碎片入体近七厘米，割到了神经，这会儿已经动完手术缝了几针，碍于伤势，只能在床上趴着。
小脸惨白，眼睛里含着大颗大颗的泪。
沈清野站在门边，示意两人往里看。
“当时那块碎片是奔着我的颈动脉去的，柠柠帮我挡了一下，受伤的就成了她。”
轻描淡写的语气，已经囊括了所有凶险。
袁子衿目光微缩，震惊地看着孟晚柠，镜片后的眼睛一片难以置信。
“孟晚柠？她不是失踪了吗？”
夏嫣然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沈清野，恰好对视上沈清野看向她的目光。
即使他什么都没做，夏嫣然也默默地缩了缩肩膀，闭紧了嘴，什么都不说。
沈清野淡声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不过有件事倒是可以长话短说。”
袁子衿这会儿已经不受控地走到了病房里面，眼中全是心疼。
“柠柠，你感觉怎么样？”
他低声道：“谢涛已经退学了，学校里关于你的那些风言风语全都压下去了，你想什么时候回去上学就可以什么时候回去上学。”
孟晚柠看着这个人，尤其是他脸上的金丝眼镜框，隐约觉得有点印象，刚要试探着朝人伸出手，沈清野快步走到她身边，制止了她的动作。
“她现在伤势过重，不能做太大的动作。”
他挡在孟晚柠和袁子衿之间，阻绝了袁子衿的视线，语气平和。
“如果她当时没救我，可能我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了，所以我不会亏待她。”
袁子衿忽然意识到什么，愕然看向沈清野。
沈清野坐在孟晚柠的病床边，握着她的手，脸上的神情满溢着温柔和怜惜，语气也是如此。
“柠柠，我已经跟爷爷说过我们之间的事了，等你伤势恢复了，沈家就会为我们举办婚礼。”
孟晚柠一句都听不懂，大眼睛里依旧含着泪，委屈巴巴地躺在病床上。
沈清野就换了种语气，指了指刚拿回来的那个新鲜的大蛋糕。
“嫁给我，我给你买一辈子的樱桃蛋糕，开不开心？”
孟晚柠听到樱桃，终于有反应了，费力地扯了扯唇。
声音娇娇的：“开心。”
一旁的袁子衿，脸上全是震惊。
夏嫣然倒是还好，不过也抽了抽嘴角。
谁能料到呢，沈清野那样的天之骄子，求婚时许下的诺言竟然是买一辈子的奶油蛋糕？
两人只是担心沈清野，这会儿来了，见他没事，心思又全放在孟晚柠身上，他们自觉待着也是无趣，说了两句话就离开了。
袁子衿离开的时候还是满脸的想不通，忍不住看了孟晚柠一眼又一眼。
孟晚柠被沈清野扶着坐在床上，张着小嘴吃着樱桃蛋糕，光看表情，十分满足，一点眼角的余光都没施舍给他。
沈清野手里拿着勺子，一点点地喂着人，在那两人彻底远去后，才收敛起温柔耐心的表情，用手敲了敲孟晚柠鼻尖。
“招蜂引蝶。”
孟晚柠眨着眼睛，舔舔唇瓣，水汪汪的眼湿漉漉的看着他：“饿饿。”
她从昨天车祸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
沈清野又给她挖了勺蛋糕递到嘴边，见她张着小嘴吞了，薄唇勾出点笑，眼中满溢温暖的光。
“小疯子。”
断断续续的，又来了好几批看望沈清野的朋友，连带着他们也都见到了那个对沈清野有“救命之恩”的孟晚柠。
圈子就那么大，沈清野要娶孟晚柠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最后一批来看人的是沈傲，他身边跟着的，是已经有段时间没跟沈清野见过面的姜萌萌。
沈傲看了看孟晚柠，意味深长：“确定了？真要娶？她可是个疯子。”
他讲话一向恶毒，专往人痛处戳：“就她这模样，娶回家有什么用？让她给你生一堆小疯子？”
沈清野除了在他刚出现时眼中掠过一抹寒光，脸上就没再有过任何异色。
这会儿只盯着孟晚柠看，小心翼翼地攥着她的手，控制着她手臂，不让她翻身，以免碰到伤口。
“生一堆疯子也挺有趣的，大家都心思单纯，不至于自己家人还那么多算计。”
沈傲眯了眯眼，还不等说什么，他身边的姜萌萌尖叫出了声。
“你要娶她？你怎么能娶她？”
她声音算得上尖利，让沈清野皱了眉梢。
“我和谁在一起，要娶谁是我自己的事。”
姜萌萌红着眼眶：“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你明明已经厌弃了她……”
顿了下，她突然想到什么，指着孟晚柠发出质问。
“我去找你那天，你护着的女人，难道就是她？”
“能想到这一点，你也不算太笨。”
“不，不应该，你要是喜欢她，那我算什么，我算什么呢？”
姜萌萌眼中怔怔流出泪水：“你要是真那么喜欢她，当初又何必带我回家？”
第106章 暗里
姜萌萌问着问着，忽然又想起很多事。
其实最开始，沈清野并不是直接把她带回家的。
两人刚到帝都的时候，沈清野带着她在各种娱乐场所转了很久，一开始也是住的酒店。
虽然人陪着她，更多的时候还是在刷手机，看完两人被媒体胡编乱造的绯闻，又时不时地看一眼微信，就像……在等什么人的消息似的。
姜萌萌忽然顿悟，难以置信地流着泪看向沈清野。
“你把我带回家那次，是故意做给她看的对不对？”
沈清野对她最好的一天，就是把她带回汀兰雅苑那次了。
那天的他可真温柔啊， 温柔得都让她产生了恋爱的错觉。
可后来，他把她带出了汀兰雅苑，那样的温柔也再没有过。
此时看见他护着孟晚柠，再联想到昨日种种，姜萌萌忽然有个很可笑的念头。
“是不是那个时候，只要她开口赶我走，你根本就不会让我住下？”
是可笑，多可笑啊，她心心念念想要借着沈清野赶走孟晚柠。
可她又怎么能想到，沈清野从一开始把她带回去，想见到的却是让孟晚柠赶走她。
对于她的质问，沈清野没有回答。
“如果我没记错，今天是工作日，你怎么没在岗位，反而来了这？”
被忽略已久的沈傲适时地插了一句：“她跟我一起来，自然是我给她放的假。”
他从身侧的口袋里拿出张手帕，递给了姜萌萌。
“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伤心落泪呢，阿野，你未免有失绅士风度。”
沈清野抬手看了眼表：“还有半小时，就是公司每周一度例会的时间，堂兄刚任职，就准备给底下人留下一个旷工的印象么？”
沈傲虽然空降了副总裁，可要用的手下人全是沈清野一手提拔上去的骨干精英。
那些人自然没那么服他，没人提醒他例会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沈清野神色悠然地看着他，语气温和：“这现成的饭，是不是也没那么好吃？”
沈傲脸上的表情挂不住，彻底凝成了冰。
出了门还能听到他问姜萌萌：“你怎么不提醒我？”
姜萌萌怯怯的：“我以为秘书说过了。”
病房，沈清野拿着手机，眼中掠过一抹暗光。
慢条斯理地揉了揉孟晚柠的长发，看着一脸懵懂的人，薄唇一张一合，凑到她耳边低语：
“该是我的，谁都抢不走，比如沈家，比如你。”
很早以前，他就说过，他愿意对她负责。
她的十九岁生日，他送的是戒指。
她的二十岁生日，他组织了求婚仪式。
沈清野跟孟晚柠之间，从来都不是他不要她，是她不肯直视。
他对她好时，她跟他玩心机。
他送的戒指，被她转卖换成了钱。
他精心准备的求婚，被她毫不留情的放了鸽子。
孟晚柠精神正常时，从没掩饰过对他的抵触和憎恶。
沈清野得不到她的感情，才只能一次次表现得不在意。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疯了，却知道为他挡刀。
在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那一刻，他对她积攒下的所有不满就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尽的对她的紧张和担忧。
他说的要娶她，就是真的要娶她。
-
伤筋动骨一百天，孟晚柠后背的伤需要一直在医院里养，沈清野却不能一直陪着她。
沈开山对于他要娶孟晚柠这个决定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扔给了他一份计划书。
娶妻？可以。
什么时候赚到他给他规定的那个数字，沈家就什么时候给他举办婚礼。
沈清野拿到计划书的第二天就重新回了公司，原本设想的海岛旅游也无限期搁置了。
孟晚柠那边，他给她请了最好的护工，每天都会收到跟孟晚柠相关的消息。
最开始，沈清野每天都给孟晚柠订一个奶油蛋糕，后来在医生忍无可忍的警告下，他停止了这种行为。
不过他会每周去看孟晚柠一次，看她的时候，手里自然会带着一个新鲜蛋糕。
以至于时间一长，都不用人教，小疯子就自发地学会了想念。
每次看到他来，对他都表现得异常亲热，水汪汪的眼睛里，全是欢喜。
伤势养了一个月的时候，孟晚柠可以出门散步了，护工扶着她出门，遇到了一个相貌平平，但气质十分温和的女人。
女人手里抱着个仿真的宠物抱枕，恰好是柯基，孟晚柠好奇地凑过去，没忍住摸了抱枕一下。
护工赶紧道歉：“不好意思，这位病人神志有些问题，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一个人在这儿待着也是无趣，小姑娘这么可爱，陪她玩一会儿正好打发时间了。”
何敏早就知道孟晚柠有心理问题，这会儿也是故意拿着假柯基等她。
终于见到了人，眼中不动声色地掠过一抹笑意。
唐逸那孩子，画的画像跟这女孩本人还真有点神似。
一双不谙世事的眼睛，被他勾勒了个十成十。
护工见她好说话，松了口气。
干她们这行，哪有真愿意二十四小时都盯着人一动不动的？
有人愿意跟孟晚柠玩，她开心还来不及。
何敏带着孟晚柠玩了一下午，期间几次拿出一块怀表像逗猫那样在孟晚柠面前摇晃着跟她玩，护工见她真的能跟孟晚柠玩到一起去，在离开时忍不住开口。
“您也经常出来散步吗，方不方便说下时间，我们也常出来，以后也能结个伴儿。”
何敏认真思索了会儿，才温和地说：“我出门的时间不固定，但我喜欢晒太阳，每天吃过午饭，总是要出来走走消消食的。”
护工欢欢喜喜地道了谢，带着孟晚柠回去了。
何敏则是在她走后，走到角落避开人，拿出了手机。
“见到你让我找的那个人了，的确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浅层催眠对她无效，看来这种病不是突然造成的。而是在她心里存在了很多年，恰好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就像油桶上面扔了个火星，彻底把她所有的心疾都引发了。”
“彻底治愈的话，需要引子，她的病因何而起，又是因为什么才被触发，这些都是引子，所谓的引子，可能是某些事，也可能是什么人，不过这些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只能给她进行保守治疗。”
“接下来还有再接触的机会，我会用药物辅佐的方式，对她进行深层催眠，试着唤醒她的记忆。”
第107章 绑匪
何敏的设想很好，然而计划的实施却遇到了很多的瓶颈。
如果说一个正常人的内心是简单直观阳光健康的直接接触着这个世界，有心理疾病的人，她们的内心外就设立着一重又一重的锁。
她们在自己的心门外搭建了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城墙，用封闭自己的方式，来充当抵御这个世界的保护色。
跟孟晚柠接触了几次，每一次的治疗都以失败告终，期间更是有一次，护工跟她约好了次日下午两点见，结果最后孟晚柠失约了。
何敏等到日落，都没见她来。
次日倒是在花园又看见孟晚柠了，她的护工满脸歉疚地对她道歉。
“不好意思，何小姐，昨天我们不是有意失约的，是突然来了个探望的朋友，柠柠实在走不开。”
何敏看到孟晚柠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那句“实在走不开”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