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彻底被她激怒了,骤然抬起手,也不知他碰到了哪个开关,原本吊着孟晚柠的袋子被他提了上去,孟晚柠的人也由半空中落到了他脚边。
“牙尖嘴利,我这就剪了你的舌头,看你还怎么说话!”
说着,沈傲骤然伸出手,把孟晚柠从袋子里直接拎出来,单手提着她的脖子,把她生生扯到了他的面前。
孟晚柠的脸色因为呼吸不畅被憋出了一片通红,但她依旧费力地,看着沈傲的眼睛,哪怕只剩一口气,也在坚持说着话。
“既然……你不说……那我……就帮你说……下去。”
沈傲找了一圈,手边却没有剪子,他皱着眉把手中的女人扔到脚边,像扔一块破布,一脚狠狠地踩在她的手上。
“喜欢说是吧,好,那我就给你个机会,你说下去,要是说错一点,我就切下你一根手指头,怎么样孟小姐,这个主意划不划算?”
钻心的痛,从右手传到脑神经,孟晚柠牙关疼得都在打颤,但她依旧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脸上露怯。
坚持颤声道:“故事里那个瘸子,他一生都在把那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视为竞争对手,却又无论做什么事都无法真正的胜过那个孤儿。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孤儿的一个弱点,孤儿因为自小无父无母,亲情匮乏,他特别的重感情。”
沈傲眼眸微眯,眼中掠过一抹暗光,挪开了他踩在孟晚柠手上的脚,孟晚柠抬眼,看了眼他的腿。
沈傲也在看着她,口吻意味深长:“原来你一直都清楚,沈清野的死穴在什么地方。”
他扣着拐杖,动作缓慢地蹲下身,伸出手,微笑着用冰冷的手指掐住了孟晚柠的下巴。
“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毕竟从小到大,这样讨厌沈清野的人,除了我就只有你一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要不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待会儿我把沈清野骗进来,你亲手杀掉他,我就放了你和另外一个袋子里的小女孩,如何?”
孟晚柠冷漠地说:“你不是想让他亲眼目睹我和白露的死,然后欣赏他的痛苦吗?”
沈傲微笑,沈清野这个碍事的存在,就算人离开了沈氏,只要活着一天,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他当然想看沈清野痛苦的表情,但比起让他痛苦,杀了他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有些事情,他自己做,难免会不小心留下痕迹。
沈家的亲戚那么多,像沈桀那种力挺沈清野的不在少数。
与其给自己增加麻烦,他更喜欢借刀杀人。
孟晚柠,就是他眼里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跟沈清野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沈清野动过的两次手,沈桀也都一清二楚。
若是她杀了沈清野,任谁都不会想到他的头上。
沈傲把孟晚柠抱起来,放到轮椅上,又取出张手帕,擦干净她手上被他踩出的污渍。
“由你这个他最在意,最心疼,最舍不得的人亲手送他上路,难道还不足以让他痛苦吗?只要一想想他以为自己救了你,最后却反被你送上致命一刀,临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我都觉得无比的痛快!”
沈傲拿出一把刀,跟之前仓库外那几人威胁沈清野时用的是同一种型号,他当着孟晚柠的面,往刀上面又涂抹了一层药水。
“有这层药剂在,哪怕你只刮破他一小点皮,他都必然会丧命。”
第205章 罪恶
孟晚柠看到那把刀,睫毛微微颤动了下,伸出手要去拿。
沈傲却又把刀收了回去,另一手拿着手枪,对着绑着沈白露的袋子射出了一发子弹。
“你做什么?”孟晚柠惊呼了一声,下意识要去拦。
“放轻松。”沈傲温和地打断她,示意她往沈白露那边看。
“在你跟沈清野见面之前,我不会对她做什么,这一枪只是警告你,别跟我耍心机,否则我随时都能要了你孩子的命。”
“这可是十米,下面有那么多竖着的钢管,万一她掉下去时不幸碰到哪个,孟小姐,你吃过糖葫芦吗?她挂在钢管上,一定会变成一个红彤彤的血葫芦。”
孟晚柠浑身一震,目光所及,沈傲已经把那把刀递到了她面前,边用手动了动耳边的传音器。
“沈清野是个硬骨头,宁肯自己废了一条手臂,也不肯在你跟这个小女孩之间放弃一个。”
他指了指墙壁,示意孟晚柠去看那里的画面。
孟晚柠偏头,就看见了半边白衬衫全被血染红了的沈清野,他手里拿着一把刀,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捅进了自己的右臂,刀尖没入皮肉,又从另一边冒出了头,这已经是不知第多少刀,他的整条右臂,已经变得血肉模糊。
沈傲观察着孟晚柠的脸色,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心疼了?”
孟晚柠皱眉,淡淡收回目光。
“我为什么要心疼?”
沈傲玩味地笑道:“他就算有千万个不好,但对你有感情,爱你到愿意为你舍身相护倒是真的。”
孟晚柠沉默片刻,垂眼说:“爱是一个很神圣的字眼,它不应该成为罪恶的保护色。”
无论沈清野后期对她有多好,有多尽力想要弥补。
她因为他那偏执到变态的感情,受过的伤害也全都是真的。
假如一个人受到过的伤害可以用具象来表示。
那她就像一棵桃树。
沈清野就像一个伐木人,他对她造成的所有伤害都是在伐树。
他侵犯她把她强留在身边,是薅秃了树上的花瓣。
他损害她的名誉,用侮辱她的方式去一次次宣告主权,是折断了树的枝丫。
他包庇害她父亲的凶手,又把她送去瘦马房,把她逼疯,是断送了树的生机。
到最后,这棵树心如死灰,形同枯木,只希望能有一把火烧了自己,给自己一个痛快。
他却又要过来捡起她凋零的树枝,拾起她破碎的花瓣,想尽一切办法,用胶水,用绷带,把那些她已经失去的东西再还给她。
美其名曰,他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树。
树怎么会接受呢?
就算绷带缠上了树枝,就算胶水黏住了花瓣。
那也不是最初的树了啊。
勉强缝合的,只有破碎的外表。
对树本身而言,它永远都只是一块枯木了。
无论他做什么,他怎么做,树真正渴望的,都只有那把能让它解脱的火。
至于伐木人良心发现后的弥补,跟树又有什么关系呢?
树早就死在了变成枯木那一刻。
伐木人无论做什么,他能感动的,都只有他自己。
对孟晚柠而言便是如此。
在她心里,沈清野永远是当初在小山村里,仗势欺人胁迫她屈服的那个强奸犯。
沈清野爱她也好,憎恨她也罢,她从来就不曾想过要和他有过什么以后。
以爱之名,行罪恶之事,只会让她觉得,他侮辱了爱这个字眼。
他对她做过的事,是无论他后续做什么,都弥补不了的伤害。
她现在看着他伤害自己,心中也升不起一丝波澜。
之所以不希望他被骗,也只是担心他也死在这,让沈白露失去最后一线生机。
无论成年人之间有什么恩怨,孩子是无罪的。
她还那么小,她什么都没做过,她不该是这个结局。
孟晚柠握住刀,把刀子放进了口袋。
“你保证,只要我杀了沈清野,你就会放过白露?”
沈傲点点头,笑意优雅,他对孟晚柠知道真相后,仍旧对沈清野没有一丝好感这个事实,分外的满意:“我保证。”
他又看了眼腕表:“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孟小姐,看来我们得加快进度,留给那个小女孩的时间可不多了。”
他问孟晚柠:“孟小姐,你准备好了吗?”
孟晚柠点点头,手摸着自己的口袋。
“你把沈清野放进来吧。”
沈傲笑着给她指了指路:“我让他进来有什么意思?孟小姐,那里有电梯,你去把他骗上来。”
孟晚柠抬头,深深地看了沈白露的方向一眼,而后转动着轮椅,自己费力地朝着电梯走了过去。
进电梯前,她回头,沈傲手中拿着手枪,笑意温柔地跟她挥枪告别:“等你的好消息。”
孟晚柠垂下眼,进了电梯。
楼下,同样是仓库,不过只有中间一条过道,左右两边全是放满了不明液体的水池子的地方。
寸头男手中拿着手机,脸上带着笑容看着沈清野。
“考虑好了吗,沈先生,女人和孩子,只能选一个,你选哪个?”
沈清野两只手臂上全都被鲜血染满了,额头上全是冷汗,但眼神依旧锐利而坚定。
“我都要。”
寸头男便说:“既然还没想清楚,那就老规矩吧,一刀两洞,我再给你五分钟时间,重新想想。”
杀了沈清野,对他而言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
但他老板说了,比起杀人,更想看沈清野饱受折磨。
这会儿,寸头男就是故意陪着他消磨时间,逗狗似的看着沈清野自残。
沈清野的唇色纸一样苍白,皮肉模糊的手臂颤抖着,动一动都传递着难以忍受的痛楚,抬臂更是困难,抬刀的动作就显得慢了些。
下一刻,远处,已经降落了一半,距离水面只有不到两米距离的沙袋,骤然再次下滑了近五十厘米!
“住手!”沈清野瞳孔骤缩,焦急地叫了一声,而后咬紧牙关,忍受着剧烈的痛楚,再次一刀朝着自己的左臂就要捅下去。
“停下,沈清野,袋子里面不是我和白露!”
孟晚柠刚出电梯就看见他又要自残,立刻急急地喊了一声。
沈清野动作僵住,眼露惊喜地回头看了过去。
第206章 中计
寸头男显然没预料过孟晚柠会出现,眼中迅速的掠过一抹惊异。
孟晚柠眼角余光也在观察他,在注意到这个男人动了动耳麦的位置后,眼神闪了闪。
沈清野已经快速跑到了她身边,带着惊恐未消的表情,审视的打量着她的全身上下。
“柠柠,你有没有事?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孟晚柠摇摇头,忍着骨头上传出的剧痛,刚要说话,忽然又惊呼出声。
“快闪开!”
沈清野看不到后面具体是什么情况,却还是本能地带着孟晚柠,飞快地朝着她后面的电梯里一躲。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一枪直接击在了他们原本停留位置,沈清野头部的地方。
这人竟然有枪……
沈清野的面色,十分难看。
孟晚柠则是在进电梯的第一时间就按下了关门键,直接把那个人拦在了电梯外。
沈清野在这个时候,才终于恢复了些理智:“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会一个人跑出来?”
孟晚柠低头,默默看着上升的数字:“白露在上面,我们先把她救出来,我再和你解释行不行?”
沈清野听到白露的名字后,立刻便点了头。
楼上,沈傲看着手中的电梯监控画面,眼中全是看戏的好整以暇。
那个女人,果然是沈清野的弱点,她三言两语,他就听之信之。
他这样信她,他就更加期待,沈清野死在孟晚柠手中时,会流露出什么样的神色。
不过在此之前……
沈傲轻笑着,布置好投屏器,把音响打开到了最大。
电梯开启,接着,整个房间都传出了小孩子充满痛苦的呜咽。
“爸爸救我……爸爸救我……”
电梯里出来的两人,神情都是一顿。
在他们正对面的墙壁上,赫然正投屏播放着沈宴出事时的画面!
孟晚柠先是一愣,接着立刻便红了眼睛,咬牙抬头看向沈傲原本所在的方向。
在那里,沈傲对他微微一笑,又指了指目光直勾勾盯着墙面,整个人都不动了,像是呆住了一样的沈清野,手指呈枪状,对着他做了个开枪的手势。
用口型对孟晚柠道:“动手。”
孟晚柠咬牙看着他,没动。
沈傲便再次拿起了那把枪,高高举起,对准了装着沈白露的那个袋子。
孟晚柠陡然一惊,焦急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接着咬牙拿出了袖子里的刀。
沈傲笑看着她的动作,收起了手中的枪。
孟晚柠握着刀,看着沈清野的背影,迟疑一瞬,叫了声他的名字。
“沈清野。”
沈清野没动,他似乎整个人都被视频里的画面给魇住了,屏蔽了外界的所有感觉。
楼上的沈傲又在催了,孟晚柠只好艰难地自己移动着轮椅,往前移动了两步,而后举起刀,对着沈清野的腰腹,一刀捅了进去!
白刀子进,瞬间消失在男人的皮肉中,只留下一个刀柄。
沈清野终于回过神了,愕然地看向孟晚柠。
“柠柠,你……”
孟晚柠握着刀柄,红着眼睛打断他。
“沈清野你别怪我,我也是为了救白露,我必须杀了你,那个人才能放我和白露一条生路。”
沈清野怔怔地看着她,片刻后,握住了孟晚柠还留在刀柄上的那只手。
孟晚柠像触电一般,飞快躲过他的触碰。
“这把刀上面是带着毒的,只要沾上你就必死无疑,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挣扎了。”
她挪着轮椅,尽全力移动着离开沈清野身边,接着仰起头,放声大喊: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我把沈清野杀了,你答应我的也该兑现,把白露放下吧!”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咣当一声,是沈清野毒发,连站都站不稳了,捂着腹部的伤口倒在了地面,源源不断的血,顺着他的伤口,在地上流淌出一条小河。
孟晚柠回头看了眼,对视上沈清野的目光后,心里一跳,接着再次咬牙,挪着轮椅离他远了些。
沈傲一直看着沈清野,直到他真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了,这才拄着他的拐杖慢悠悠从上面走出。
“好,孟小姐,不愧是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心抛弃的人,下手果然够狠,我没有看错你。”
地面上,静静倒在血泊中的沈清野,费力地看了眼人,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竟然……是你……”
沈傲脸上带着微笑,走到他身边,用腿踢了踢沈清野血肉模糊的手臂。
“是我,沈清野,你终于还是败在我手里了,这感觉不错吧?”
沈清野在他的脚触碰到他的皮肉时,极为痛苦的嘶了一声。
他的痛苦加大了沈傲的愉悦,沈傲的笑容越发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