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非要和我结婚——没有羊毛【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16 17:29:39

  林州行含糊地说再说。
  林舒琴特意在我面前提,显然是有话要讲,被挡回来了也并不气馁,又说:“最好尽快说,免得你爸爸有其他安排。”
  这个其他安排,显而易见指的是周琦,哪怕我不知道前因后果,只凭宴会上陆鸣西的话和周琦的反应也能猜到七七八八。林舒琴拿话点我,也是希望我尽快知情的意思,另外也是想看儿子在女友面前的表态,林州行和他爸爸意见相左,林舒琴想知道他的想法。
  不得不说我也有点佩服林州行,和自己妈妈说话也能打太极,推了一圈先回到原位,道:“那您觉得呢?”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最终话头确却是落在他妈妈那里,“见了邓清,觉得她怎么样。”
  “当然是很好。”林舒琴说,很温和地看着儿子:“小州,妈妈只希望你选一个自己真心喜欢的。”
  林州行的动作罕见地顿了一下,但他再没有其他更多的反应,只是抬头朝着林舒琴笑了笑说:“知道了。”
  “清清,怎么了?在想什么?”林阿姨注意到我有点走神,安慰我说,“你不用担心他爸爸的。”
  我急忙否认,林阿姨又说,只要你们好好在一起就好。
  我说好。
  我走神,是因为在想林舒琴刚刚那句话,我在想林州行听了这话会怎么想呢?他会不会想,什么叫真心喜欢,怎么定义真心喜欢,就算不纠结定义,找一个真心喜欢的,结果又能怎么样,嫁给林董算是嫁给真心喜欢的人吗?那结果又怎么样呢?你真心喜欢对方,对方又是否真心喜欢你?就算找到了真心喜欢的人,又真的能在一起吗?
  情爱这件事永无定论,我想在林州行耳中,林阿姨的那句话既没有辩驳的理由,也没有反驳的必要,因为他们两个看待事情的方式,就根本南辕北撤。
  我好像有点理解母子俩之间交流的问题症结在哪里了——明明说得是同一件事,其实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就像他也懒得向妈妈解释我们的关系,宁愿将错就错。作为林舒琴唯一的儿子,他珍惜她的方式,就是接过当初外公和他已经离世的舅舅的使命,尽可能的,帮她隔绝风霜雨雪,让她偏安一隅,继续安静恬淡的,做玻璃罩中的玫瑰。
  看了看时间,我打算出发,道了谢起身,林州行还穿着家常的白 T 恤,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我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说道:“最后送送我吧。”
  “怎么?”林州行道,“你不会坐飞机?”
  我笑说:“总要正式道个别吧。”
  他垂下眼睛,好像在想什么,林阿姨听见了便不满意,伸直手臂拍儿子的头:“要对女朋友温柔点。”
  林州行像个大号萨摩耶一样被摁着脑袋,眨着眼睛咧开嘴,虎牙尖尖闪闪发光:“对不起。”
  我很大度地说:“原谅你了。”
  林妈妈替我补充:“下不为例。”
  林州行很敷衍地点点头。
  “我和你们一起去。”林阿姨笑眯眯地去换衣服,临走前摸了摸我的头发,很爱怜地说,“不知道珊珊什么时候才会长成这样的大姑娘。”
  我心头一热,回握住阿姨细软的手指:“会的。”
  吃一堑长一智,林州行正要乖乖坐副驾,却被林舒琴拖出来,嘴上说着小情侣最后相处相处,还说清清啊我留他陪我几天,你不要不舍得。
  舍得的,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舍得。
  不知道是哪里一语双关了,林州行很突然地看我一眼,然后用很轻的,只有我一个人听得见的音量了重复了一遍我刚刚说话的语气。
  他说,舍得,这有什么不舍得。
  是啊,我勉强笑了一下,然后看向车窗外。
  这有什么不舍得。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不是很用力地拽了一下,十指相扣掌心合拢,我有些诧异地转过头,看见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很温柔地望着我,然后不慌不忙地移开视线,但一句话没说。
  我也没说话,慢慢靠在他肩上,只觉得这人很轻微地抖了一下,呼吸一滞,好像也不是看起来那么自然,我心里有一点点好笑,但是马上,又有很多难过。
  说实话,我忽然有一点点感激林州行,感激他没有用一贯懒洋洋的姿态面对我们的告别——虽然他也尝试拒绝,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是上了这辆车,在最后的最后,不再掩藏自己的温柔。也许真的成为他女朋友就是这样,牵着手安静地靠在一起,不用说太多多余的话。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感觉到此时此刻,仍然被柔软地爱着。
  “是你把我的联系方式告诉周明祎的吗?”我开口问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林州行浅浅点头,我又说,“你希望我和他复合吗?”
  “是谁都行。”林州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了笑,很温和地,不带任何揶揄语调地祝福道,“找一个合适的人,过得开心点。”
  说完他便松开我的手,我也不再靠着他的肩膀,默默直起身子。
  我想这就是我们之间,最隐晦、最体面的告别。
  两侧的景色在不断褪去,道旁栽种的常绿树木被拉成长长的残影,北大屿山公路是香港 8 号干线的一部份,连接通往大屿山赤鱲角香港国际机场的机场路以及通往市区的青屿干线,这个时段路上车辆不多,车速越来越快,但我们都没有察觉。
  林舒琴坐在前面,轻声细语地同司机聊天,说起最近的天气,司机同她很是熟稔,想来她常年独居在香港,又有身体不好的理由,往来的亲友寥落,因此和管家、司机、保姆都关系亲密,没什么架子,细碎的说话声夹杂着软软的轻笑,我有些走神。
  忽然看到前面有一辆亮蓝色的小卡车,载着满满的一车水泥管,刹那间我的心脏“砰”的一声,跳得很响。
  人会有所谓第六感之类的东西吗?在危险到来之前,就本能地感到恐慌,事情发生的过程也许只有五秒钟,可是这五秒钟在我脑子里却好像放慢了,在那个瞬间我想大声尖叫,我想拼命摇晃司机和林州行,告诉他们前面那辆车的车速不对,刹车,快踩刹车!!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我死死攥住安全带,只听见刺耳的刹车声和一声惊声尖叫,然后是铁皮相撞的巨大力量。水泥管破不开前窗的钢化玻璃,全部碎成雪花状的裂痕,安全气囊弹出时我感到有人扑了过来将我护在身下,滴在脸上的不知道是泪还是血,巨大的震荡下我什么都反应不过来,我想开口叫一叫林州行的名字,确认他的情况,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只听见急速的喘息声,有人叫着我的名字试图拖动我的身体,可就这一下却头晕恶心得天旋地转,我下意识想说不要,我想吐,让我待会儿,让我自己待会儿,可就这样恍然间,我失去了所有意识。
  一片漆黑。
031 失去
  【 所有遮遮掩掩的理由和不明就里的信息声如洪钟敲在脑海,忽然透彻地串联在一起 】
  ——
  你经历过意识混乱吗?时间和空间的维度无法参照,从绵长、模糊、记忆不清的梦境中醒来,我第一眼看见的是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布料传来柔软的触感,身上被换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除此之外只剩茫然。忽然,像一个初次被启动的机器人一样,刹那间所有的记忆填充进空白一片的脑海,后知后觉地恢复心跳,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提醒我这是家医院,我拍响床铃,护士小姐走了进来,拿了一套测血压的仪器。
  “轻微的脑震荡问题不大,休息一到两周就可以恢复,注意避免剧烈运动。”护士看了一眼仪器数据问道,“血压正常,头疼吗?”
  我摇头,虽然还有一种眩晕的不真实感,但并没有其他不适症状,我要问的是其他事情,赶紧拦住护士小姐:“请问和我同车的人也送到这家医院了吗?”
  “是的。”护士小姐翻了翻记录本,“还有两名男性一名女性。”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是否受伤?”
  “那个年轻的男孩子没有大碍,只是一点擦伤。”她看了我一眼,理所当然地认为我最关心的是林州行的情况,我急忙追问其他两人,护士沉默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告诉我,“撞击剧烈,水泥管最终刺穿玻璃,车头严重受损,前座的两人伤势比较重。”
  巨大的恐慌感袭来,我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听到最终结论的时候心跳几乎完全停止了,我震惊到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难以置信地停住了,护士小姐的眼睛流露出深深的不忍。
  “司机重伤仍在抢救,林女士已确认抢救无效死亡。”
  听到这个消息的我浑身僵硬,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护士小姐看了看我的情况,叹了一口气道:“你们送过来的时候,只有那个男孩子一个人是清醒的……”
  “他在哪?”我抓住护士小姐的胳膊,恳求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他。”
  “他刚刚配合完交警笔录,就在隔壁房间。”护士小姐很温柔地说,“你是该去看看他。”
  我立刻跳下床跑出房间,心里什么都想了一遍,又什么都没想明白,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州行,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现,是不是如果我不开口让林州行送我,林阿姨也不会去,那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或者说,如果我不去珍珠岛,就不会来香港,也根本见不到林阿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我一边走一边泪流满面地想,为什么坐在副驾的不是我?如果坐在副驾的是我……
  远远地,我看见林州行,木然地靠坐在惨白的墙面,白衬衫上染着灰黑的尘土和干涸的血迹,头上应当是有擦伤被处理过,绷带像头巾一样绕了一圈,刘海和头发乱七八糟地落下来,遮住了眉眼,很久都没有动一下。我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痕,捂着心口平静好心跳,现在最难过的人一定不是我,我对自己说,我得做一点我应该做的事。
  如果发泄出来对他来说会好受点,那我应该做那个承受者。
  这样想着,我越靠近他,就越镇定,缓缓向林州行走去。这件事太突然了,也太直接太血淋淋,突如其来的冲击和巨大的悲伤足以压垮任何人。所以你现在对我做任何事都可以,愤怒也好,哭泣也好,辱骂也好,你可以掐着我的喉咙,也可以歇斯底里,可以崩溃,可以无措……但林州行的反应很奇特,他用一种奇异地、不可置信地眼神看着我,仿佛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终于找到一个熟悉的人,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急不可耐难以置信地问我:“为什么她死了?”
  谁能给他答案呢?我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泪水,蹲在他身前,握住他细长的冰凉手指,我知道他可能在想什么,哽咽着轻声喊他名字。
  林州行一点反应也没有,任由我抓住他的手,眼神的焦点不知道在看哪里,木然地落在白茫茫的墙面,好像把每个字嚼碎了吐出来那样,一个字一个字校正着咬准了说:“如果是我……坐在副驾。”
  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说:“这是意外,这不怪你。”
  他的脸苍白而没有血色,琥珀色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我,好像在缓慢地、迟疑地判断着我话语的对错,我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凝望,不自觉中泪水又盈满眼眶,我放开他的手,想摸摸他的脸,林州行却忽然动了一下,抓住我的手腕,用我的掌心捂住自己的眼睛。
  我感觉到冰凉的眼泪从我的指缝中滴落,林州行哭得一点声音也没有,只是肩膀在不自觉地轻微地颤动,整个人像发冷一样,抖得可怜,我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做什么,无法自控地陪着他流泪,另一只手轻轻揉着他的头发。林州行的发间也是冷的,我摸到绷带的一圈边缘,心中胀痛不已,我想我永远也无法体会他在今天失去了什么。
  他潮湿的睫毛像被雨打湿的蝴蝶一般在我的掌心睁动,慢慢地归于平静,终于渐渐止住,我默默把纸巾递给他,偏开了视线,没有再盯着他,在他身侧坐下。等林州行哑着嗓子说了声谢谢之后我才重新看向他,泪痕已经擦去,只是眼眶还是红的,眉头微微蹙起,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心念一动,我伸手想扣住林州行的十指,却被他抽出,闭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之后,突然开口道:“我必须结婚。”
  像笔尖磨过砂纸,他嗓子还是微哑,这话却没头没尾,我疑心是林州行受的刺激太大一时间疯了,或者我听错了,愣道:“什么?”
  他完全没理我,或者说没看我,眼睛看着墙面,很平静地说出一句让人大惊失色的话来。
  “林平舟还有一个儿子。”他说,“他和那个女人生的,姓李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堂弟。”
  好像一记重墨力透纸面,又好像一记重鼓震响心房,所有遮遮掩掩的理由和不明就里的信息声如洪钟敲在脑海,忽然透彻地串联在一起——难怪林州行会说百乐从来姓林就不姓李,难怪林州行会说他的时间不多了,难怪林阿姨和丈夫的关系会如此僵硬奇怪,难怪林州行不回深圳不进百乐,把公司当做武器,难怪区区一个周琦就值得林董把亲儿子推出去和亲——所以林州行根本不是林平舟的独子,甚至是被放弃的那个。
  “那珊珊是……”
  “珊珊是试管生的。”林州行冰冷地说,“我妈试图给他再生一个姓李的儿子讨好他,可是偏偏是个女孩,他看都不想看一眼。”
  “李享之只比我小几岁。”林州行木然道,好像在讲别人家的事,“我四岁的时候他就敢带着那个女人来我家,他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妈妈。”
  “州行……”我试图安抚他,“不管怎么说,这些事从长计议,你先冷静下来,好好休息几天……你……”
  “我没有时间了。”林州行强硬地打断我,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通红的眼眶盛满了冰凉的恨意。我不知道他刚刚都想了些什么,但是显然他现在正在用又快又急的句子整理自己的思路,一句又一句癫狂而平静地梳理自己的计划,他好像在和我说话,又好像在和自己说话,快速而低声,眼球不断转动,喃喃不停——
  “我妈死了,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此处订正:他的继承比例最高)一个月内我妈手里的股份、基金会代持的股份还有香港的所有产业都会由他负责接收,所以我要结婚,结婚了我就可以拿到外公遗嘱上给我的股份和财产,打乱他的接收。李享之已经毕业,就要回国了,他一定会安排他进百乐,但我不能进百乐,我不能停掉手上的公司和贸易,我不能放弃自己的退路。所以我需要结婚,婚后共同持股,那个人也可以趁机进入百乐,但不能是周琦,周琦太蠢了……所以我需要……邓清!”林州行抓住我的手腕,死死盯着我,“邓清,跟我结婚。”
  他用的力气太大,握得我手腕发痛,林州行红着眼睛,像蛇盯着猎物那样用冷冰冰的眼神看我,我没有用力挣扎,只是用另一只手包裹住他钳住我手腕的那只手,试图传达过去一点温度,放软了语气哄道:“州行,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了,这件事我们之后再说……”
  “你现在就要答应我。”他认为我的安抚是拒绝,立刻极为不满,整个人都变得非常陌生,好像疯了一样咄咄逼人,我害怕地摇头,他面目狰狞地厉声吼道:“这是你欠我的!我妈是为了你死的!!”
  “不是……你不要这样说,你怎么能这样说……”我被他吼得发懵,满眼是泪,连连摇头着往后退,林州行像杀红了眼的野兽一样猛然暴起,我尖叫一声护住自己的头挥出一巴掌——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后,林州行晕了过去,闭着眼睛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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