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风的两个粉丝被打击到呆若木鸡，缓了很久才想起来看眼直播。
果然，弹幕上全是粉丝的脱粉和辱骂。
两个女孩心中五味杂陈，她们确实喜欢辰风，但却不像追星那样狂热，得知他的真面目，心里不舒服是有，但也只是吃了隔夜饭的那种程度。
喜欢的主播刚塌房，两个女孩购物欲清零，付完卦金，垂头丧气地回家了。
姜芜没追过星，不太能理解追星女孩此刻的心情，但想来应该是失望大于难过。
辰风和粉丝间的关系，靠谎言与人设维系，大多是你情我愿，他并没有对未成年下手，不会有牢狱之灾，此次遭到反噬，全因他许下毒誓。
因果业报，自作孽，不可活。
“嗒”地一声脆响，将姜芜的思绪拉回，桌面的桃木骰所在位置改变，周围滴落着三两滴水珠，骰子朝上那面赫然有个“一”字。
姜芜抬起头，看向今天的第二位有缘人。
啊不，有缘鬼。
第56章
那鬼身上穿着潜水套装, 长发紧贴头皮，湿湿嗒嗒往下滴水，她的脸色惨白, 却没有浮肿, 五官端正，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缘……”姜芜正要开口, 女鬼突然拔腿就跑。
不一会儿有个黑影从她面前飘过, 手里还甩着鬼差执勤道具——拘魂索。
姜芜淡定地看了眼手边的咖啡, 起身到咖啡店里重新点了杯。
回到位置不久，先前那个女鬼如同风一般扑到桌面，气喘吁吁道：“大师, 你刚刚算卦的时候我都看见了，你太厉害了, 我也想算。”
无论是人是鬼, 能将桃木骰摇出数字的就是有缘者，姜芜手捧咖啡, 面不改色问道：“缘主想算什么？”
“我……”催魂般的锁链声回荡在耳边，女鬼猛地回头，果然是那熟悉的黑影，她顾不得说话, 再次拔腿而逃。
“你给我站住！”手持拘魂索的鬼差第二次从姜芜眼前飘过。
几分钟过后, 女鬼从另一个方向跑出来, 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师, 不好意思，我这边遇到了点麻烦, 我好不容易甩掉……”
阴恻恻的声音从女鬼身后响起：“就你这点本事，还想甩我？”
后脊爬上阵阵凉意, 女鬼头也不回，再次迈开逃亡的步伐。
鬼差紧追不舍，手上的拘魂索甩得呼呼作响。
姜芜：“……”
你倒是把拘魂索抛出去啊，干甩有什么用。
女鬼锲而不舍地回到姜芜面前，只是这次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转眼鬼差便逼近眼前，女鬼想逃，但身体却使不出力气，她惊恐地定在原地，瞳孔外放，认命地等待拘魂索套进脖颈。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见，杀气腾腾的鬼差手忙脚乱，想要停下手中的拘魂索，却意外抽在了自己脸上。
女鬼：？？
姜芜无奈看着眼前笨拙的画面：“你是新入职的鬼差？”
业务如此不熟，怪不得拘魂索甩了半天也没丢出去。
鬼差痛苦捂脸，尴尬扯起嘴角：“我才刚实习没几天，有点紧张。”
姜芜善解人意的换了话题：“你抓她是？”
鬼差委屈：“她是我入职后的第一个勾魂目标，我好不容易把她勾上，结果在送往通行处的路上，不小心让她跑了。”
女鬼缓过气，据理力争道：“我不是跑，我都跟你解释过了，我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事情办完了一定乖乖跟你走。”
“不行。”鬼差一口否决，“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你既然死了，就不能再干涉活人的事情。”
这话女鬼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她要是看得开、愿意听，又怎么会跑？
女鬼见他咧着嘴，浑身抽搐，想来是被拘魂索抽在脸上卸去了力气，面对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忙不迭看向姜芜：“大师，你的规矩我刚刚都听到了，骰子我也丢过了，求你帮帮我。”
姜芜接过她的话：“缘主想算什么？”
女鬼撩开碍事的湿发，凑近了些：“我人都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算卦对我没多大用处，就想请你帮个忙。
是这样的，我先前和家里赌气，把正在交往的男朋友带回家见老头了，不过没过多久我就腻味了，然后踹了。
不对不对，是和平分手，我还给了他分手费，他可高兴了。
大师你不要觉得我人品有问题啊，男女交往，不合适趁早分手对谁都好。”
从她的言行举止来判断，她外放随性，是不爱拘泥于小节的性格。
“怪我，分手的事情没跟家里说，这不前些日子我去亚城度假，有点过于自信，一个人跑下海潜水，还是不带氧气罐那种，没想到脚突然抽筋，溺水了，被人送到医院没抢救过来。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家老头他不知道我分手了，我死后，他把电话打到许金霖那里去，那小子特别不要脸，只字不提分手的事情，哭天抹泪装的那叫一个深情，还说已经认定我，以后就是我们家的儿子。
他如意算盘打的那叫一个响，老头就我一个女儿，他当了我家儿子，还能顺道继承老头遗产。
当然，我家老头也不傻，肯定防着他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家老头就跟中邪一样开始天天做噩梦，好巧不巧还遇到个神婆。
那神婆她有毛病，非说我是身前无婚配，地下魂难安，变成孤魂野鬼受尽欺凌，所以托梦给老头求救。
我呸，这年头单身都不配做鬼了是吧！
我真的特别想揭穿她，可老头看不见我啊，我想搞些灵异事件吧，又没那个能力，你说气人不气人。”
人气不气姜芜不清楚，但当事鬼确实气得不轻，一只脚都踩在了桌面上。
女鬼见姜芜在看她的脚，嘴里嘀咕着：“说来也奇怪，每次我特别生气的时候，身体就能碰到实物。”
鬼要触碰到实物，必须达到一定鬼力，由愤怒递增的鬼力，心智不坚定者，极容易被操控心神，从而转化为厉鬼。
“那神婆忽悠着我家老头给我配阴婚，骗我家钱就算了，配阴婚这种事情我绝对不能忍啊，气的我都不想投胎了。”女鬼揉着太阳穴，气到频频翻白眼。
就在这时，鬼差悄无声息出现，双手扯直拘魂索，手疾眼快，成功锁住女鬼脖颈，幽幽的声音随之响起：“不投胎，那是不可能的。”
身上的力气被拘魂索卸去，女鬼无力垂下头，懊恼低语：“该死，情绪上头，居然把你给忘了。”
鬼差将她捆好，单手拽住，欢天喜地的准备带回去交差。
姜芜的声音及时响起：“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这事有点复杂，还有费用……”
“我有钱，还可以先交定金。”女鬼急忙摸索一番，然后掏出了一叠板砖厚度的超大额钞票。
姜芜面上无波无澜，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女鬼手上的那些是冥币。
女鬼看了眼手上的钱，也意识到冥币无法在现世流通，干笑一声，正准备收起，余光不经意瞥到边上双眼放光的鬼差。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女鬼嘴角疯狂上扬。
喜欢钱，不早说！
她反手将手里的冥币塞进鬼差怀里，声音谄媚：“大哥，你通融通融，再给我半天时间，只要我把那倒霉冥婚退了，肯定乖乖跟你走。”
鬼差托着沉甸甸的一沓钱，眼神飘忽：“这不太好吧。”
女鬼哥俩好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没事，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没有第三个鬼知道。”
姜芜：“……”
别说，他们的交易还挺严谨，这里确实不存在第三个鬼。
女鬼继续苦口婆心：“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成年鬼的世界要学会变通。”
鬼差被她成功说服，变通地将一沓钱塞进怀里：“好吧，我再给你半天时间，不过我得跟着，拘魂索也不能松。鬼走鬼道，你不能在活人面前现身，如果你不答应，我只能现在就把你带走。”
“答应答应，你说的我全部答应。”女鬼敷衍应下，转而看向姜芜，爽快道，“大师，钱不是问题，我家老头有钱，就算他不给你，我房间里有个储蓄罐，里面塞了不少现金，加起来几万块肯定是有的，到时候你直接抱走。”
她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阻止阴婚的活人。
既然与她有缘，姜芜自然不会拒绝。
女鬼报出地址，姜芜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的出行方式，打车前往。
一个多小时后，出租车到达目的地。
姜芜结账下车，径直朝入口处走去。
女鬼家境富裕，住在寸土寸金的别墅区，外面安保严密，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女鬼追在姜芜身侧：“大师，等等你报我家的号码，就说是我朋友，保安室会用内线联络，就是不确定家里会不会让你进去。”
一个大活人，想要不被发现混进去很难，试试总比硬闯强。
女鬼正操心姜芜怎么骗过保安，就看见她如入无人之境，堂而皇之进入别墅区，守在外面的保安仿佛都变成了睁眼瞎，看不见她。
“障目术。”紧紧盯着女鬼的鬼差感叹，“你找天师的眼光还不错。”
女鬼谦逊地挺起胸膛，这还真不是她眼光不错，纯粹是运气好。
没费多少功夫，女鬼带着姜芜回到家，别墅大门紧闭，放眼望去，所有门窗闭合，就连窗帘也拉得严丝合缝。
“我怎么感觉情况有点不对。”女鬼嗅到危险的味道，急匆匆飘进屋查看。
鬼差收了她的钱，行动上很是配合。
没有实体，他们轻松穿墙而入，姜芜站在原地，左右瞄了眼，确定四下无人，手指轻轻一动，面前的铁门自动打开。
等她走到入口正门，手指对着空气画了个圆，开锁声随之响起，大门缓缓向里拉开。
别墅内空空荡荡，姜芜寻着阴气拾级而上，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外，握住门把手，轻轻往里推开。
房门开启，里面传来稍显别扭的普通话。
“许金霖，你是否愿意接受姚苒成为你的合法妻子，按照上帝的法令与她同住，与她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并承诺从今之后始终爱她、尊敬她、安慰她、珍爱她、始终忠于她，至死不渝。”
“我愿意。”
姜芜推开门，入目是西式装扮的婚礼现场，眉眼深邃，深金发神父装扮的年轻外国人站在正中位置。
正对着他的是身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他的左侧位置摆着齐膝小方桌，白色桌布上立着银色精致烛台，烛台上是一截手臂粗的白烛。
白烛的正后方，立着相框，站在姜芜的角度，并不能看到相框里的内容。
“姚苒，你是否愿意接受许金霖成为你的合法丈夫，按照上帝的法令与他同住，与他在神圣的婚约中•共同生活？并承诺从今之后始终爱他、尊敬他、安慰他、珍爱他、始终忠于他，至死不渝。”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白烛上，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提前到达的女鬼见状想要冲向白烛，然而却被拘魂索死死拽在原地，她拼命挣扎，鼓起腮帮对着火苗方向吹气，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数秒过后，白烛火光仍旧跳耀，神父举起双手，正当他准备进入下一环节，一个人影忽然走到方桌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白烛吹灭。
神父眨眨眼，摊开双手，难以理解姜芜的举动：“哦，上帝，你破坏了我们神圣的仪式。”
姜芜锐利目光直射过去，掷地有声地发出质疑：“仪式，什么仪式？这里看着像礼堂，却没有新娘，还在蜡烛前摆张照片，你们该不会是在进行什么违法犯罪的活动吧。”
神父：？？？
这话听着有点像审讯犯人。
等等，怎么感觉事情正往奇怪的方向展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门□□？
第57章
姜芜对上姜芜的视线, 神父心虚移开目光。
“哦，窝是外国人，还不是很懂你们夏国的语言, 窝只是被请来主持婚礼的, 你要调查什么，应该找他们。”
神父指向右侧家属席的几人。
这位外国人的话倒是为姜芜打开了思路。
她转过身, 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左侧方穿着位五十出头, 穿着全黑大襟褂, 头戴同色额带，面部干瘦的老太太。
再往后就是坐在亲友席，身着西装, 稍显苍老的男人，与他依偎在一起的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
现场经过精心布置, 只是场地有限, 竹节椅浓缩到只有三排，每把椅子上摆放着不同的玩偶充当参加婚礼的宾客。
从上到下都是缩小版西式婚礼现场。
姜芜出现得太过突然, 开口的话又句句引人误会，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怔愣注视着她这个不明来意的陌生人。
女鬼姚苒飘到姜芜身边，指向那位年纪苍老的男人, 气呼呼道：“大师, 我家老头向来胆小, 看到警察都要绕道走, 违法乱纪的事那更是一点都不敢沾，你吓吓他, 保准他不敢再搞阴婚这种缺德事。”
这世上还有听别人胡说八道几句，就比给亲闺女配阴婚更缺德的事吗！
既然当事方都这么说了, 姜芜也省得多绕圈子。
“我们接到热心群众举报，你们家正在进行某种可疑活动。”姜芜视线一扫，先是别有深意地冲着姚父看了眼，然后目光停在那位穿着打扮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神婆身上。
“从现场环境来看，我有理由还有这里正在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仪式。”
被目光锁定的神婆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想推诿出去，可打量一圈下来，现场五个人里，可不就她最可疑吗。
神婆心跳如擂鼓，满脑子都是该编什么瞎话才能安全度过眼前难关。
她心里追悔莫及，早知道今天就不穿这一身行头了。
“老姚，我找就说这种事不能做，现在怎么办？”柔弱无助的抽噎声响起。
年轻貌美的女人扑在姚父怀里，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姚父见她被吓得瑟瑟发抖，心疼都还来不及，哪还舍得责怪。
姜芜朝姚苒看去，只见她脸色阴沉，死死盯着亲爹和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相拥在一起。
那年轻貌美的女人是姚父的二婚妻子，领证还不到一年，姚苒打心底觉得她是心机女，图自家老头的钱，平日里没少横眉冷对。
自从她进门后，姚苒常常几个月不回家，满世界到处旅游。
姜芜再次开口：“所以，你们谁来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声音中夹带几分灵力，传进耳朵里压迫力十足。
她的眼神凌厉，表情冷峻，坦荡到让人忘记质疑她的身份。
姚父确实如同姚苒所言，胆子小，天生畏惧被查，被姜芜气势震住，嘴皮哆嗦起来，含着舌头支支吾吾：“我们没干不可告人的事情，就是给我女儿办个婚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