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足打量周边环境，心神微动，数秒后径直走了过去。
进入购物中心，姜芜注意到右手边有家饰品店，确定目标后，直奔展示在外面的印花口罩而去。
没用多少功夫，入手了一张纯黑口罩，戴好后对着镜子略微整理了一下额边的碎发，确认形象完美，这才走出购物中心。
购物中心外有家非常有格调的咖啡厅，店外摆放着庭院型休闲茶桌，姜芜点了杯咖啡，挑了正对着购物中心的位置，拿出口袋里的折成方块的纸，打开后铺在桌面，用咖啡杯压在上面。
她刚摸出桃木骰，耳边便传来一道略带磁性的声音。
“新来的家人们先点个关注，今天是探店主题，还有宠粉福利哦，每个关注主播，给主播留言的家人都可以参与最后的抽奖环节。”
“看到没有，前面就是奢侈品云集的sky购物中心，等会儿我就要进到里面，随机挑选几家店走进去，在里面买三样礼物，以抽奖的形式送给大家。”
“说实话主播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道奢侈品店里面是什么样的，啊，突然紧张起来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男人举着手机，做作地捂着胸口，连声音都变软了起来，像是在对着手机那头的人撒娇。
他脸上带妆，衣品也不错，刘海内扣遮掩住额头线条的缺陷，整体造型将他原本只有五分的颜值提升到八分。
“最近有些上火，口腔溃疡了，直播镜头可能看不清，我的嘴角往里这块都破了，疼得我饭都吃不下。”
男人专注着对手机说话，也不看路，时不时配上各种表情动作，完全不顾路人的眼光。
这时有两个年轻女孩激动地跑了过来。
“啊啊啊，是辰风吗？”
“真的是辰风啊，我们是你的粉丝，我们都特别喜欢你。”
辰风是短视频平台的变装主播，长相帅气，擅长迎合粉丝喜好，是现下非常受欢迎的大网红。
两个女生有些激动，几乎是扑着过来的，辰风好脾气地笑着，亲切和她们打招呼。
弹幕里狂刷他绅士有风度。
许是怕她们扑到自己身上，辰风下意识后退了半步，不曾想路面太窄，正好撞到了后面桌子。
他回过头，一眼就注意到桌面上的咖啡洒了出来，忙不迭道歉。
“不好意思，我太不小心了。”
看清桌前的女孩，他的眼睛瞬间直了。
虽然她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穿着打扮也没有特别出彩的地方，但通过眼睛鼻梁，还有下颚的线条走向，他就能肯定眼前这个女孩颜值不低。
辰风眸光盈盈，扬起粉丝最喜欢的招牌笑容。
现实中不存在滤镜，他扯起笑容时，嘴角因上火溃烂的部位也露出部分。
刚刚那幕肯定都直播了出去，两个女孩担心给喜欢的人造成负面影响，像犯了错般，满脸愧色：“不好意思，都怪我们太激动，我给你换杯咖啡吧。”
另一个女孩从包里拿出纸，走上前擦拭桌面，又把压在咖啡杯上的纸抽了出来，瞥见上面的文字后，下意识念了出来。
“相面。”
“什么啊？”她的朋友凑过来，看清纸上内容，惊喜地望向姜芜，“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这个是算命的意思吗？”
姜芜颔首：“你的理解没错。”
辰风瞥了眼弹幕上的内容，见粉丝们对算命很感兴趣，立即加入话题：“没想到我们这次宠粉直播还有意外收获，偶然遇到了街头算命，家人们如果希望我尝试一下，就在弹幕里扣1哦。”
像他们这类靠粉丝吃饭的网红主播，自然是粉丝爱看什么，他们就播什么，只要能增加直播热度，别说是算卦，就是让他们在街头扭胯跳舞都没有问题。
弹幕里飞快刷过数字“1”，辰风顺水推舟，拉开姜芜对面的椅子坐下，摆出彬彬有礼的姿态。
他浅浅弯起嘴角：“大师，要不你帮我算一卦。”
姜芜掀起眼皮，视线扫过对面那张还算帅气的脸庞，声音疏远漠然：“虽然你印堂发黑，即将有大祸临头，但很遗憾，你不符合我算卦的条件。”
第55章
卦还没算, 就被大师说将要大祸临头，辰风嘴角笑容僵住，眼底闪过晦色。
要不是直播正在进行中, 他一定无法保持这么好的风度。
【这是故意的吧, 哄人掏钱的套路，辰辰小心别上当了】
【算算算, 正好可以拿到她骗人的证据, 曝光她】
【现在算卦的都摆到大商场外面了吗？保安不轰人吗？】
粉丝对大师刚刚那番言论看法不一, 辰风仔细盯着弹幕上的内容，从占比来看，大部分粉丝都希望他继续算卦。
比起一成不变的套路直播, 粉丝们还是对神秘的未知世界更感兴趣。
辰风压根就不相信在路上偶遇的算命大师会有什么真本事，真正厉害的人物, 那都得恭恭敬敬上门去请。
余光瞥向对面, 辰风心思活络起来。
黑色口罩遮去大半张脸，反而平添几分神秘感。
美女卦师这个噱头适合引流, 算不准那更是爆点十足。
既能博眼球，又能和美女搭讪，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
“大家不要着急，突然被说印堂发黑我的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今天这卦我还非算不可了。”辰风将毕生的演技全部发挥了出来, 仅用表情就轻松赢得大片粉丝们的心疼。
和粉丝互动结束, 辰风将目光转向对面, 他擅长利用外貌优势，看人的时候眼睛含光, 紧盯着对方的眼睛，就像是饱含着深情, 被人珍视着。
他习惯性用哄粉丝的温柔语气说道：“大师，你就帮我算算吧。”
姜芜并没有受他的影响，拿出桃木骰摆在桌面：“我只为有缘者算卦，每日最多只算三卦，第一卦卦金一百，第二卦卦金一千，第三卦卦金一万。能将桃木骰摇出数字的，则是与我有缘之人。”
规则简单，不难理解，辰风瞄了眼弹幕，应粉丝要求，略微调整手机，将镜头对准桌面的桃木骰。
【这位大师是研究过心理学吗，我真是那种越不让我干什么，我就越要干的类型。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听她这么说，还非得算一算了】
【好家伙每天三卦，每卦的卦金还不一样，这位大师挺会玩啊】
【好想看看大师长什么样，为什么不给大师镜头？】
【辰辰很绅士的，没有事先沟通过，不会让素人出境的】
【是我眼花吗？怎么感觉那个骰子每面都有字】
【好像是真的诶，这套路，是把我们都当傻子吗？】
辰风抓起桃木骰，看到弹幕上的留言后翻转确认，随后在镜头前展示：“这个骰子并不是每个面都有数字，有一个面是没有的。”
说完他就把桃木骰丢向桌面，一阵碰撞声响过后，骰子停下，镜头怼过去，所有人都清楚看见，朝上那面无字。
【不知道为什么，镜头照到骰子的那一瞬间，我的鸡皮疙瘩突然冒起来了】
【六分之五的概率都转不到，这事怎么有点玄乎啊】
【你们还记得最开始，大师说辰辰和她无缘的事情吗？】
【不会吧，巧合而已，她要是真能算，辰辰大祸临头的事不也变成真的了？】
弹幕刷的很快，不知为何，“大祸临头”四个字正正好闯进辰风眼底，他迅速扭头去看桌面上那枚桃木骰，左眼皮猛地一跳。
由于太过专注，不留神咬到嘴里溃疡伤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跑过来的两个女孩是理智粉，辰风和别人说话时就乖乖站在边上，好不容易在现实中遇到喜欢的主播，激动的情绪难以抑制，两人默契进入直播间，用刷礼物的方式来让自己冷静。
然而，刷完礼物才平复下的情绪，转瞬又被弹幕牵动。
其中一个短发女孩想也没想就跑到姜芜面前，指向桌面的桃木骰：“那个，我可以试试吗？”
女孩的心思全写在脸上，她着急忙慌站出来，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人。
姜芜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女孩扬起笑容，迫不及待伸手去拿桃木骰，遂即转动。
当骰面出现“一”的瞬间，女孩激动拍掌，欣喜若狂地转向姜芜。
她毫不犹豫说道：“大师，数字朝上，你帮我算算辰风有什么祸事吧？”
“我的卦一般不给有缘者以外的人算，不过今天情况特殊，可以破例。”姜芜早已料到，朝辰风伸出手，“坐。”
女孩忙不迭拉开姜芜对面的椅子：“辰风，坐这。”
辰风长腿一跨，顺势坐下：“谢谢。”
直播还在继续，粉丝的好意他不能拒绝。
用固定装置将直播的手机摆放在桌面 ，调整角度时还不忘整理发型，几分钟后，辰风和粉丝说了几句话才抬起头，歉意一笑：“不好意思，职业习惯，大师你可以开始了。”
他姿态随意，胆大从容的姿态引得女友粉们嗷嗷大叫，各种礼物特效在屏幕中炸裂。
姜芜将他的所有举动看着眼里，不得不承认，这个人很会讨好粉丝，敬业地扮演着衣食父母理想中的样子。
人是视觉动物，隔着屏幕，感官极容易被表象牵着走。
同等条件下，长得好看的人，往往更容易使人产生信赖感，自然而然的对他放松警惕。
“你的祸，来自恶果。行恶者，造下业力反报，东窗事发，不知悔改，并假借誓言进行掩盖，口为祸福之门，祸即从口出。”姜芜神色淡淡，眼眸幽深，“心中一念，鬼神即知。你的誓言已应，口舌生疮，不出半月就会肠穿肚烂而亡。”
辰风闻言瞠目结舌，口腔内传来的阵阵疼痛仿佛在提醒着什么，凉意顺着后背蹿到头顶，身体抖如筛糠。
【这个女的也太恶毒了吧，口腔溃疡直接给她说成口舌生疮，还咒人家肠穿肚烂，贱不贱啊！】
【你们忘记了吗，口舌生疮，肠穿肚烂，发誓……这几个词一个多月前辰辰都说过】
【不会吧，不会是我想到的那件事吧？】
【趁机泼脏水的又来了，律师函现在还置顶在辰辰的社交账号上，你们不怕被告尽管造谣！】
【蹭热度，这个女的肯定是想借之前的事情炒作！！】
弹幕上乱作一团，然而现场的几人都没功夫去看。
姜芜的卦还在继续：“你的胃部这段日子也经常不舒服吧。”
辰风嘴唇失去血色，这段日子每到深夜，他的胃部就会传来轻微的抽痛，情况不是很严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他艰难地咽下口中唾液，声线颤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口腔溃疡是因为上火。
胃痛可能是因为饮食不规律。
这些都是常见的小毛病，以现如今的医疗水平，分分钟就能治愈。
从小到大他可没少发誓，怎么可能这一次突然就灵验？
姜芜神色未变，不疾不徐说道：“你的骨型与五官有差，说明你的脸进行过后天加工，你的私生活很混乱，常以各种手段哄骗女性，周旋于多人之间，又随意抛弃。”
辰风瞳孔地震，他微调是在成为主播前的事情，网上几乎没有人怀疑他的脸不是原装，就连公司团队都不知道的事，她怎么可能知道！
他顿时心慌不已，不是因为整容被爆，而是惊惧眼前的人真能看穿一切。
难道他真要大祸临头了？
“你是行恶者。”姜芜指了指辰风，“被发现后，又以谎言的方式掩盖，为了让更多人相信你，不惜在几万人面前起誓。骗一个人的业力可能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影响，但同时骗几万几十万人，业力倾覆，自身气运又承受不住的话，就会应验。”
真正的缘主似想到什么，激动询问：“大师，难道他真的睡粉？”
姜芜不解：“睡粉？”
女孩咬着下唇，面带犹豫，数秒后垂眸说道：“一个多月前，有人在网上爆料辰风私底下经常睡女粉丝，当时还闹的挺大，后来辰风发了律师函，舆论才缓和下来。
第二天他开直播，很多人在弹幕里质问他睡粉的事情，他当时举起手发誓，誓言内容差不多就是他如果睡粉就口舌生疮，肠穿肚烂。
律师函加上毒誓，大部分粉丝们都选择了相信他，粉丝不在意，这件事很快就不了了之了。”
弄明白睡粉的意思，姜芜动了动手指，肯定道：“没错，他就是睡粉，而且大部分都是以诱骗的方式。”
“你胡说！”辰风激动大吼。
他如果再不反驳，他的事业，他的人生就全完了。
不对，他现在应该做的是把直播关掉，不能再让事情扩散。
辰风双眼通红，伸手就要关掉直播间，由于太过着急，还不小心将手机碰倒。
这时，好似林间清风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
“关掉直播，你的最后一线生机也就没了。”
就像是被人当头一击，辰风脑瓜子嗡嗡作响，猛地缩回了手。
他的身体止不住颤抖，理性和智商通通不见，看向姜芜的目光充满恐惧。
他继续嘴硬，只是底气全无，声音如蚊蝇：“胡说八道，我要告你诽谤。”
姜芜迎着他的目光，不含任何情绪：“命理因果，信则有，不信则无。我最后指你一条活路，只有对着你当初起誓的粉丝，承认罪恶，公开道歉，才有可能捡回性命。”
继续执迷不悟，只会加快反噬的速度。
“神经病！”辰风心乱如麻，瞳孔涣散，一把拿起手机，转头就跑。
然而没跑几步，整个人扑倒在地，弓起身体捂着肚子，发出痛苦呻•吟。
他的胃里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啃食，阵阵疼痛仿佛要将他的腹部穿透。
路过的行人见状连忙拿出手机帮他叫救护车。
辰风趴在地上大喘气，胃部的疼痛刚有缓解，舌头又好似被人用钳子夹住，不断向外拉扯，口中弥漫着怪异的铁锈味，“拔舌”二字骤然浮现脑海。
他幼年时影视题材管制不严，电视上经常播放灵异怪志类的电视剧，明明早已经记不清剧情，但有关阴曹地府的画面却一个又一个在他眼前闪现。
感官被恐惧吞噬，他的大脑再无法思考，惊惶地四处寻找手机，迫切想要抓住最后的生机。
发现手机就掉落在身侧，辰风一把抓起，发现直播还在继续，他张着嘴，含着血液的唾沫从嘴角溢出。
他无暇顾及形象，激动到手抖，狼狈对着屏幕说道：“我撒谎了，我在线下经常哄骗长得漂亮的女粉丝，玩腻了就想办法分手，我不是人，救救我，我不想死。”
弹幕里刷过的文字他一个也看不进去，只知道每次承认欺骗粉丝的行径后，口中的疼痛就会有所缓解，他一遍又一遍重复，直到救护车赶到，把人送往医院。
